让我日夜思念流泪到泪乾血出,为你伤心而死?你自己死的乾脆,却要累我这般零碎受罪?”
“不死不死,柳逸尊为你长命百岁,就算成了驼背弯腰白髮长鬚老公公,也是如今日这般抱著你宠你,这样可好?”
儒秀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我说老头子,我还怕你摔著我呢!”笑的灿烂甜蜜,眼泪还是一起掉了下来。
逸尊无比疼惜的吻去他的泪,“我就是爱你这般的调皮啊!”
“你不怕把我宠得无法无天,就此宠坏了?”
“怎麽宠都宠不够啊!”
儒秀仰起小脸,主动相就,逸尊柔情蜜意的吻了他。
第二十二回
儒秀软软的腻在逸尊的怀裡,叹口气说:“你说愿意为我长命百岁,世人多是冀求长寿,惟我狐族的莲香姊姊,却是
宁愿求死呢。”
“所为何来?是殉情麽?”
“却也不是!莲香姊姊捨却了狐仙几百年的寿命,追求的正是一生一世对爱情的相守。日前她到各家一一惜别,我自
不免伤感掉泪,可莲香姊姊却笑著说,你们只看到我的死日,却不知正是我的生期呢!”
“儒说给我听,我爱听你这般说说自家的事。”
原来狐女莲香,同一位女鬼,一起爱上了书生桑晓。
毕竟鬼之阴气伤人,这女鬼伤情远避,竟尔附身在刚死去的燕儿身上还了阳。样貌不同,连昔日的绣花鞋都穿不下了
!这燕儿七天不吃汤水,只蒙被大睡,全身肿涨,后来肿消退皮,竟瘦回原来纤细,尖尖绣花鞋也刚好一握,甚至连
面貌竟恢复与生前无异。
这莲香听闻此事,也就劝桑晓前去燕儿府上提亲,两夫妻恩爱逾常。莲香自叹身为异类,常自悲泣,遂愿死后投胎,
重为人身。
“莲香姊姊和桑晓相约十年后相见呢,让人思之悠悠!这人海茫茫,红线却紧紧牵繫,自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了。也只
能祝祷姊姊,投生后得偿宿愿了!”
“嗯,这莲香是狐族好女子呢。”
“狐族的好女子多著呢,像是阿霞姊姊也是。她原是想託付终身给一位书生的,不料那书生贪慕新鲜美色,竟自对结
髮妻子恶言粗暴,让她无法忍耐下堂求去!阿霞后来另嫁他人,曾再遇那书生;书生骂阿霞背弃盟约,阿霞只冷然的
说,你对妻子没有良心,比直接亏负我还要厉害呢!”
“好,骂得痛快!”
儒秀不禁心有所感,“尊,你们人类的男子,大可享齐人之福,甚至还三妻四妾!更多是无情薄倖之徒,如我的生父
就是!而我们狐族倒是一夫一妻一生一世,即使有爱上人类的,爱侣故去后,也是终生不再婚!”
逸尊听了心中一动,沉吟片刻后,缓缓说著:“儒,在我发觉自己已然爱上你之前,曾真心爱上一位姑娘,她的身高
样貌,和你十分的近似!”
儒秀只听到一颗心砰砰乱跳!逸尊接著说:“那位姑娘仙姿美仪,天真温柔,在我心中极是怜爱于她!不过后来发现
自己的真心,自是先爱上你了,爱得深爱到惨了!想来,很是对不住那位姑娘!”
儒秀听他竟直口提起小倩,语多柔情挂念,心中又是感动又是伤感。
“却还有一件遗憾,那位姑娘……”逸尊的本意是想说,很遗憾不能听听小倩的苦衷,他是乐于谅解乐于分担的!
儒秀偏偏怕尊再说出:“那位姑娘欺骗了我,势必不能原谅,定要恼她恨她一辈子!”心中打个寒颤,颤声打断了逸
尊的话,“咱们……不要再谈论你那位姑娘了,可好?”
逸尊怕是儒秀吃味,也就千依百顺的说:“好,从此不提了!”
眼看儒秀小脸甚是不乐,遂想个话题:“那狐族之中,最顽皮最可爱最爱笑的一隻,定就是我家的儒了?”
果然提到一个【笑】字,儒秀就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在逸尊怀裡笑弯了腰,逸尊也被逗笑了,摇著头抱好他笑软摊
的身子,“果然是爱笑的冠军啊!”
儒秀笑了半天才稍稍止住,“狐族最爱笑的,却是婴甯了!我们俩从来说不上话的!”
“她也欺负你不睬你?”
“不是!我们只要一见上面,必有个马上噗嗤一笑,然后两个笑成了一团,旁人还要忙著帮我们扯开怕我们笑岔了气
呢,哪裡还能说上话啊?哈哈!”
柳逸尊著迷的看著大笑的儒秀,如此的灿烂如此的开心,心中默许,愿守护这样的笑容一生一世!
儒秀和逸尊分开后,甜蜜蜜的回到家。才刚坐定不久,热腾腾的晚膳被不甘愿的重重丢到桌上;儒秀笑嘻嘻的好好吃
饱,迳自回房间。
突然一个淡淡身影穿牆现出,却是宦娘。无限温柔妩媚地对著儒秀福了一福:“宦娘今日得儒少爷仗义相救,才终于
得偿宿愿,求得名师,故深夜刀扰,特来道谢。”
“小子顽皮,凑巧帮了小忙而已,姊姊不须萦挂在心!琴学得如何了?我本身也极爱琴呢。”
“那温老师真乃神技也,经他指点,宦娘毛塞顿开,受益匪浅呢。”
“如此甚好。”
宦娘清水眼波望了儒秀一眼:“少爷身上的衣服多处破损,宦娘针黹功夫勉强可为,若不嫌我手艺粗糙,愿为儒少爷
修补缝製。”
儒秀大是高兴,“有劳你了。”
宦娘接过衣服,寻出颜色相近的丝线,穿针引线细细缝上。那神态极是温柔,手工简直是针神巧手,未几衣服即缝补
如昔,几乎瞧不出针脚破绽。
“唉呀,真是要多谢姊姊了。”
看儒秀如此开心,宦娘也极是高兴,“常听人云,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儒少爷却是如此多情念旧,想必是……哪位
小姐的赠与?”
儒秀笑著说:“是我娘亲手缝製的,我自当珍惜。”
宦娘也柔柔浅笑,但脸上始终淡淡哀伤。
“姊姊可是有何心事?”
“我……我实在怕独自儿回去那孤坟乱塚,妻妻惨惨,冷冷清清。”
儒秀想了想,“那好,我明日去至你的坟上,挖出骨灰罈,将之埋在我家附近的海棠树下,姊姊如果怕寂寞,晚上自
可来寻我作伴。”
宦娘甚是欣喜,明眸含泪,“儒少爷当真不忌讳?”
儒秀哈哈一笑:“已应厌作狐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你我都是异类,何惧之有?只盼姊姊有机会也弹琴吟诗给我听
听。”
宦娘柔媚的一笑,“儒少爷甚是风雅呢。”
“那是自小受了我的好友碧东的薰陶,这竹子才真是名士风流呢。”
“儒少爷累了一天了,请早早上床安歇;宦娘在鬼界也学会一手按摩功夫,可以让儒少爷舒坦安眠。”
儒秀脸都红了,“我不惯给人伺候的。”
宦娘无比温柔的扶他上床,捏起粉拳从脚轻轻捶打起来,儒秀还想婉拒,被追打过的地方竟软如棉花,无比的受用,
眼睛竟已睁不开,等宦娘追到腰间,儒秀已然睡得香甜。
宦娘痴痴的看著他的甜美睡容,竟是浑然忘我。
得宦娘巧手,儒秀几夜好眠,自然精神抖擞,看起来更是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这日,儒秀和凉玉逸尊三人在饭馆的楼上雅座喫著点心。
“儒秀,这家的点心很是精緻呢,甚至外地也有人专程慕名而来,我早就想约你来品尝了。你可爱吃甜的?”
“凉玉最是贴心呢,今天大年除夕的,可这家楼还生意兴旺,一位难求,自然是颜家的小少爷才定得到啊!”
凉玉笑吟吟的看著儒秀吃东西,这麽好看的人,连吃起东西嘴巴鼓鼓的都还是好好看呢。
“尊,这个味道好!”儒秀吃到这个也喜欢那个也不错,都帮逸尊夹一个。
逸尊眼神那个疼宠,伸手那个温柔的去抹儒秀的嘴角,“吃慢点,瞧你满嘴都是,果然是小狐狸的吃像!”
儒秀噗嗤一笑,差点喷出来,也差点硬到,边笑边说:“你的吃相还大山猪勒!”
凉玉目瞪口呆的看著,儒秀竟敢开大哥的玩笑?两人眼波那样时时的交流,嘴角那样甜蜜的笑意,不觉越看越是心酸
。
眼看儒秀捡几块放在旁边碟子,凉玉还是体贴的问:“儒秀很喜欢这些口味?待会儿我吩咐厨房再做一些,给你带回
去好吗?”
“这些是要带回去给我娘一份,然后还有碧东、棠雨,宦娘不知道可以吃吗?”
“好,你要带几份竟管说就是了!”
“凉玉最好了!”
凉玉不免心酸的想著,得你夸奖,得你笑容,可怎麽得不到你的心啊?但见到儒秀这般开心,凉玉还是极为高兴的!
楼下有几个客人多喝了几杯,老是拿眼睛盯著儒秀,甚是不礼貌.难免疯言疯语起来:“那个狐媚多娇的,必是巴著
人家颜家有钱!大富之家嘛,谁不想抱住大腿啊?”
“颜府家大业大,这个小少爷日后不免纳妾蓄妓,甚至豢养戏子歌姬,收几个男宠在身边也无可厚非啊!”
“这个男宠也未免太国色天香了,竟如此美貌动人!啧啧,若是我们也能弄到手玩玩,哈,那真是个欲仙欲死呢!”
“就不知价钱如何?”
越来越是淫言秽语,粗俗不堪!
第二十三回
逸尊眼力不好,耳朵极是灵敏,寒起一张脸,就要发作!
儒秀也极为尴尬,本来想忍住,但言词也侮辱到凉玉,也甚是不忿!
逸尊正想拍桌而起,楼下突然有人先去翻了那桌!“无耻之徒!在本千户侯面前胆敢嘴巴不乾不淨的,是想今年除夕
就是你明年忌日是吗?”
众人见是官人,纷纷磕头谢罪,那千户侯一人赏一个大巴掌,手劲奇大无比,把人一个个打飞出馆外,眼看竟是口鼻
出血伤得不轻!
逸尊本不喜有人为儒秀强出头,又看他出手狠毒,更是心中不乐!
儒秀本就讨厌繁文缛节,尤不爱官场人士,眼看那千户侯仗义出手,倒觉得是仗势欺人呢!
凉玉闷声的说:“儒秀真是对不住,累你被人说閒话,还有个讨厌的来围事!”
那千户侯正是专程来吃这家名楼的点心的!此人姓石,拥有千斤臂力,曾在御前比武高中武举人,又极擅攀权附势逢
迎拍马,是故直步青云,官拜千户侯!
这时迳自走上楼,来到凉玉这一桌。
儒秀不想睬他,石千户拿著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把他看上看下的,哈哈大笑说:“这颜家不过有几个钱而已,哪比得上
我官场得意?难得本侯看你甚是中意,你就此随了我如何?”
儒秀不免面红耳赤,又是难堪又是生气!
凉玉跳起来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这官好好的跑来别县的管区,却是恃权凌弱,比起刚才那些市井之徒更是无耻
几倍呢!”
石千户三角眼一瞪,逸尊不等他发作,冷冷的伸出右手说道:“柳某的友人不敢有劳侯爷庇护!侯爷也不见得有这个
难耐!”
那石千户武艺高强,也学有道术在身,一掌劈出开山裂石,见逸尊虽然体魄健壮,却也丝毫不把他放在眼裡,爆喝一
声:“不开眼的,找死!”伸手去握住逸尊的手,直想把他右手捏碎当场废掉!
一阵骨骼的喀喀作响声,只见那千户脸色青白,冷汗直冒,两眼凸了出来!
儒秀叹口气说:“尊,咱们不要惹事树敌,尤其是这般小人!”
逸尊不想违逆,儒秀说了他就听,手劲一鬆,那千户往前跌个狗吃屎,众客官俱多忍著不敢笑出来!
石千户恨恨的瞪了逸尊一眼,临走深深的望著儒秀,那眼光既恶毒又十分色欲!
虽然大为扫兴,但逸尊这般顾著自己这般听话,丝毫不敢再耍他的威风霸道,儒秀心裡倒是极为甜蜜受用呢!
逸尊笑著拿出两个红包,一个给凉玉,一个给儒秀。
儒秀从没收过压岁钱,显得非常的开心。
凉玉不乐的说:“这次竟是大哥比我细心了,我……我没红包给儒秀呢!”
儒秀笑著把外衣打开,露出裡面的大红新衣,笑著说:“这件你送的新衣,我眼巴巴的直巴望到过年才穿上呢。”
凉玉看儒秀也对他这般重情,心裡可也是甜丝丝的了。
这时楼下又是一阵喧哗,三人探头一看,却是一个衣著破旧,行为有些疯疯癫癫的道士闯将进来,硬是要化缘几个点
心,给他饭菜也不肯,给他别个点心也不要,竟是指名要哪几款的!
伙计耐著性子说是卖完了,他就赖著不走,萝哩萝嗦的,很是惹人厌烦!
儒秀听他点的那几个,正巧都是他检在一旁准备带走的,稍为一愣,但看那颠道人竟是十分亲切,也就端著那盘点心
,亲自送到他手上。
那道人也不道谢,三口两口狼吞虎嚥!儒秀看他吃得狠了,也呆了一下,忙说:“有几个很黏腻,千万莫要硬到才好
,慢慢吃啊!”
一句话还未说完,那道人竟是两眼发直,脸色涨红,竟真的一口卡住不下不下,颓然倒地,两腿抽动蹬撒在挣命著!
凉玉逸尊一旁观看,也吓一大跳!逸尊赶紧把人拦腰抱起来,用力的抱直连抖几下,急救正确却不奏效,那点心竟然
还不被喷出!
眼看那道人就要翻白眼了,危急中儒秀就过脸去,用嘴巴帮他吸取,竟是毫不嫌葬臭!
那团靡烂黏腻的点心果然嗖的顺利吸出,竟一个劲衝入儒秀咽喉顺势吞下!
凉玉倒觉得十分噁心,忙拍著儒秀的背,“如何了?想吐吗?”
儒秀也以为会噁心欲呕,却是没有,反而一股暖暖的气流缓缓的护在心脉四周,竟是十分的舒坦呢!
逸尊眼露凶光,直瞪著那道人,越看竟是越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那颠道人笑嘻嘻的对著儒秀说:“果然是好孩子,十年前,你也是这般体恤的买了一个梨子给我吃呢!”
儒秀愣了一下,脱口而出的说:“你是那位道士爷爷?怎麽十年不见,道士爷爷竟越来越年轻了?一头黑髮换白髮,
竟是返老还童了?”
颠道人哈哈大笑,“你很乖,很好,爷爷专程为你而来呢!”
凉玉眼看他对儒秀和颜悦色状至疼爱,也就备感亲切,忙说:“这位道爷请上去坐坐!”跟著吩咐伙计再准备一些精
緻的小菜点心莳果等。
那道人也不客气,大摇大摆的就上座!
逸尊也恭敬的问:“道友也识得儒秀?”
却原来十年前,小儒秀到镇上来玩,那时他的娘亲内丹尚未被夺取,儒秀极为受宠,身上带著几个小钱,乐得走走逛
逛。
这时大街之上有人拉了一车梨在卖,有一个颠道人迳自拿了就要放嘴中,那小贩不肯,扯住不放!
那道人笑嘻嘻的说:“就当作好心化缘与我可好?”那小贩执意不给!
儒秀看那道人白髮苍苍,甚是怜他,而且衣服如此破旧,眼看再扯就要扯破了!连忙掏出钱来,用稚嫩的嗓音喊著,
说是要买给那道士爷爷吃的!那小贩才性性的鬆手。
颠道人摸摸他头,“小友好乖,爷爷也有很多梨呢,比他的好吃十倍呢,你要不要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