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过去呢……
“母后。”抛开心绪,北堂寰宇走到佛堂门口轻声呼唤。这个佛堂他从没进过,每次都只停留在门口。
太皇太后停止了诵经,扶着侍女的手站了起来。
只是淡淡的一眼,北堂寰宇就紧张起来。这个世上除了眼前的这位生身之人,还找不到第二个让自己害怕的人呢……
虽说已经她已经静心向佛好几年,可是在她身上北堂寰宇依然感受不到半点属于修行人的慈爱,永远都是被看透般的
心虚。
“我儿可知哀家找你来,所为何事?”太皇太后淡淡开口,眼睛依然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儿子。
在朝上微风凛凛的北遥国摄政王此刻只似平常人家的孝子,垂眉顺眼道:“孩儿不知。”
“如今北堂木颜已经战死,摄政王理应准备登基。”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使北堂寰宇猛然一震。看到母后投来探究的视线,北堂寰宇急忙掩饰:“可是北堂木颜只是失
踪……”
不等他说完,太皇太后就厉声打断:“你只需准备登基即可!北堂木颜绝对不会回来。”
她是什么意思?
突然,一个念头窜出脑海。难道,木颜在她手中?!那岂不是必死?
不能慌……
北堂寰宇稳定心神:“可是当年太子不是给儿臣下了蛊,只要北堂木颜还活于世上,或者因儿臣而死,儿臣便不可登
基为帝……”
看到太皇太后看着自己似笑非笑的眼神,北堂寰宇突然说不下去了。
“我儿放心便是。哀家已经寻得了解药,三月后摄政王准备登基吧!”
北堂寰宇想要拒绝,可是面对自己的生身母亲,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当年,先皇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因为一句天枢门人的预言而要将母后与自己斩尽杀绝。当时母后刚生了自己,又因
为刚到北遥,举目无亲。虽空有皇后的名号却毫无势力可言。如何保住自己不被杀害,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所以从
小母后便教与自己如何自保,如何培养势力,以至后来一步一步的终于扳倒了先皇。一个背井离乡的女人,带着幼子
,逐步爬到了如今的巅峰,足能说明这个人的手段。
“母后已经寻得解药?寻到了施蛊者?”北堂寰宇还是有点奇怪。以前只听说此蛊毒要用施蛊者的心头血来医治,却
不想先皇并不是施蛊者,随着他的死,这个秘密也永远的埋没了。这么说,母后是找到了那人?
“没有……施蛊者根本无迹可寻。其实这蛊毒有两种方法可解,只不过我一直以为第二种解药是永远不会有的。不过
如今看来……”太皇太后突然打住不再继续说,却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我儿忙于朝政,这种寻解药的琐碎事情就
交给母后吧。”
北堂寰宇看到太皇太后的慈爱笑容,心跳的更快。母后今天太不寻常!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还真是想不出来。
太皇太后冷眼瞧着自己儿子不断的变换神色。外人可能看不出摄政王的异常,可是这个儿子可是从小耳濡目染学的自
己,掩饰的再好,也逃不出自己的眼睛!
“母后,儿臣不想当皇帝。”
咬咬牙,北堂寰宇终于说出口,然后低头静静等待母后发怒。
说实话,自己内心确实是从未想过要当皇帝。先前对木颜的折磨也只是因为知道自己被太子种下了蛊毒,十分讨厌这
种被人操纵命运的感觉。并不是因为自己对那皇位有多么的眷恋。
可是,十分奇怪的,太皇太后只是平淡的问了句为什么。
“名不正则言不顺。”
这话说的,连北堂寰宇自己都没有底气。
“我儿应该知道。”太皇太后站起身,走到北堂寰宇面前:“如今东临势大,我北遥唯能与西凌联盟,才有可能抵抗
东临。”
北堂寰宇点头。
“可是你可知,如若北遥的帝王不是你,西凌王的嫡亲外甥,西凌国会全心信任北遥么?!”太皇太后突然严厉起来
。
看到北堂寰宇紧抿着嘴唇轻轻颤抖,太皇太后抚摸着他的手,放柔声音:“哀家确实有私心,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儿能
堂堂正正坐上那金色龙椅!可是——就算北堂木颜回来,他也只是个傀儡罢了。北遥朝中谁会听他?”
看到北堂寰宇的神情有点松动,太皇太后继续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摄政王应该知道事情的缓急轻重。”
北堂寰宇很久没有听到母后这般温柔的与自己说话,不由自主的点头。
太皇太后似乎松了一口气,依然挂着那副和蔼的笑容:“我儿忙去吧。哀家还要回去继续为战死的北遥兵士诵经呢。
”
北堂寰宇闻言,转头看了眼依然烟雾飘渺的佛堂。佛祖依然在笑,却是那种悲悯苍生的浅笑。
苦笑一声,北堂寰宇告退,走了出去。
太皇太后看着北堂寰宇的手又一次不自觉的搭上肚腹,眉头深锁。
8.串珠
自从木颜醒来,已经过了三天。看看窗外,已经日落,又是傍晚时分了。成天除了睡觉还是睡觉,现在天又快黑了,
实在是睡不下去了呢……
在这里过的三天,木颜觉得过得比自己被凌辱的两年时间还长。
没有人说话。除了那个服侍自己的小童,木颜没有再见过第二个人。
很奇怪。这不是西凌皇帝的寝宫么!皇帝怎么会不管不顾霸占他寝宫的人,依然住在偏殿,却连面都不露?他的妃子
们,大臣们都不管的么?
木颜不是没有问过,可是似乎小童也十分迷茫,不清楚他们的皇帝陛下所为何意。
经过这三天的打量和试探,木颜惊奇的发现这个小童似乎并不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更是不明白为什么皇帝会把自己
安置在此。不过既然西凌王不挑明,那对自己就只是有好处的,毕竟如果他有图谋的话,根本不必多花力气救回自己
。只是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以何种身份暂住在皇帝寝宫了……
从小童的口中得知,从自己进宫开始一直都是他在照顾自己,从未假手他人。只可惜到了询问那黑色串珠的时候,小
童却依旧迷茫。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串珠被西凌王取走了。可是……他要那个有何用……
不明白不明白!!!
北堂木颜感觉自己从未活得如此窝囊,甚至被限制在床上不能下地!
不知道北遥寰宇现在怎么样了……当初上战场前就遣退了木卫,而且战场空旷,根本没有他们的隐身之处。那么……
北堂寰宇是不是以为我死了?
如果我死了,他会不会难过?
想到临行前他紧紧的嘱咐自己一定要回来,那种眼神……不是骗人的。
想回去呢……
可是现在却回不去了。
拔下头上的白玉簪,无聊的在手中把玩。还好,这个东西没被收走。
不知道影部的人有没有跟来呢……
“咦,你倒安分。”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传入耳朵,木颜一惊,才发现床边突然多出一个人,依然白衣飘飘,带着些许
玩世不恭的笑容笑嘻嘻的看着他。
木颜放松下来,也向他笑笑:“你还真是神出鬼没。”
白无雁挑眉,大大咧咧的坐在床沿上:“你的伤好了么?”
木颜点头,小心的扶住自己的伤口坐起来:“好多了。”
白无雁自怀中掏出一物,递给木颜。木颜接过一看,竟然正是自己丢失的那串黑色串珠,不由得诧异道:“这东西怎
么在你那?”
白无雁回答:“当日你被他们带走前,我取下来的。”
木颜疑惑的看着他。虽然这东西对自己很重要,但他不可能天真的以为白无雁会毫无目的帮助自己找回这个对他而言
一无所用的东西。
白无雁看到木颜一副警惕的模样,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北遥王用不着老是这样看着我吧?”
木颜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白无雁却掘起嘴巴:“小小年纪如此无趣!你们皇宫人都这样子么?”无趣,太无趣了!慕容西河如此,北堂木颜又
是如此!
北堂木颜还是一笑。
“这黑色串珠是天枢门人入世前,师门送于弟子辟邪之用。”白无雁边说边捞起自己的衣袖:“我也有个。”
北堂木颜凑过去比对了下,确实一模一样。然后静静的瞅着白无雁,等待下文。
“天枢门人只在天下大变之际才会入世,选贤君辅佐。”白无雁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可是由于窥知太多天机,天枢
门人只要入世,则必定纠缠于红尘中,永无退身之时。”
北堂木颜不由得插嘴:“真的?”
白无雁没好气的甩个白眼:“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诅咒到此为止!”
北堂木颜笑的开心,这人还真是孩子气。看白无雁有点不高兴了,赶紧止住笑:“继续说。”
“十八年前,天枢门时隔两百年,又一次派出当时的首席弟子入世,可是他却再也没回来。”
“那么说,这个串珠就是他的?”北堂木颜看着自己手中的串珠,问。
“显然。”白无雁回答:“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你们摄政王手中么?”
“这是太皇太后送给他的。”北堂木颜回答。然后突然变了脸色:“你的意思是,西凌杞枝就是那个首席弟子?!”
白无雁又一次抛了个白眼:“怎么可能!”
对啊。西凌杞枝是西凌国的长公主,从小长在深宫,怎么可能是天枢门人……
“那……”
“还不明白?”白无雁眼睛都翻上天了。这个人看上去不笨啊!非得我把话挑明了?
“算了,你不用再说了,我大概知道了。”木颜苦笑:“如果不是你那位师兄,北遥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对吧?”
白无雁不语。
“你见过他了?”木颜好奇的问。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白无雁口中的那人应该就是十八年前出现的南蛮巫师吧。就
是那个巫师的一句预言才使得父皇想对北堂寰宇母子斩尽杀绝,而后北堂寰宇便在恨意中活了这么多年吧……
如果没有他的话,也许北堂寰宇就不会是那个样子了……北堂木颜苦涩的想。
“他早死了。”白无雁淡淡的说。然后嗤笑一声,换了副不屑的表情:“没出息,竟然被个女人害死!”
西凌杞枝?北堂木颜想到那个没见过几面的太皇太后……她可是个很厉害的人呢……栽在她的手中,太正常了。
“有人来了,我走了。”白无雁似乎还想说什么,听到脚步声,自窗口一跃而出。北堂木颜把串珠套在手腕,急忙躺
下假寐。
门轻轻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脚步声沉稳轻柔,似乎是特意放轻了脚步。北堂木颜疑惑,这脚步声明显不是小
童的,那会是谁。
正思索间,突感被褥一陷,似乎是那人坐在了身边。
心里疑云重重,突然后悔自己为何要装睡了。只能耐着性子等待那人的下一步动作。
可是那人却只是坐着,一句话不说,也似乎什么都没有做。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困意袭来,木颜昏昏欲睡。正当他以为自己会撑不住睡过去时,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抚上了自己的
脸颊,北堂木颜猛的一惊,困意顿消,直接睁开眼来。
9.故人
那人似乎也被吓了一跳,急忙移开手去,口中嗫喏道:“你……你醒了……”
那人一身月白锦袍,长长的黑发很随意的束在脑后。他的脸很白,一双大大的眼看向着自己时,里面带着几丝慌乱。
不经意轻挑的秀眉,使得那张俊逸的容颜又少许带了几分局促不安。他微抿着薄唇,就那么柔和的坐着,什么话都没
有再多说。
木颜突然觉得这人很是熟悉,不过看到那锦袍上绣的龙形暗纹时,却稍微愣了一下。苦笑一声,再不知道这人是谁那
就是白痴了。遂笑笑,撑起身:“好久不见,原来九皇子已经成为西凌王了。”
西凌王看到那人仄仄的样子,脸色微变,又慌乱起来:“木颜你在恼我么?”
木颜听到这依旧清脆的声音,不由得苦笑:“我一直以为九皇子死了。”
西凌王睁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木颜:“木颜不要这么叫我,叫我晓晓。”
晓晓?
……
想起小时候那个喜欢缠着自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还挂着两行清涕的小孩……再看看如今温文尔雅的帝王……
不自然的咳了下:“西凌王说笑了……”
那西凌王却瞬间黑了脸,扬起嘴角讥笑道:“不过一个名字罢了,你用的着与我这么生分么!”随后死死的盯着木颜
,仿佛要溢出火来。
木颜吓了一跳,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会生这么大的气,只能保持沉默。
西凌王也沉默着,似乎在与他对峙。
良久,木颜叹了口气。这人眼中强压的怒火使得他无法再沉默下去。
“九皇子的乳名我是再也唤不出口的。我叫你名字可好?寒晓?”
西凌寒晓闻言,紧绷的脸上终于流露出笑意。
“我还以为木颜不记得我了……”幽幽的轻叹,似一阵轻雾般笼罩在木颜耳边。
儿时的玩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却似乎不是以前那样,木颜感觉有点不习惯,不由得陪笑:“怎么可能……”
只不过,五年前死亡的西凌九皇子怎么变成西凌王了?
“不,你肯定忘了!”西凌寒晓赌气道:“要不然你怎么从来没找过我!”
木颜哑然,又一次沉默下去。
“你从来没关注过我,对吧。”脑袋别了过去,木颜似乎他看到了微微变红的鼻头和眼睛。看样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长的再文雅,也不过是小孩子心性。不由得心下大软,软言道:“我只说即位的是二皇子,没想到是你。我以为你…
…”
“哼!你若是真关心我的话,怎会不知道我就是二皇子?!”
木颜这次是真真的惊到了:“你明明是九皇子的……”
“当年西凌的王皇后因妒生恨,除了自己所出的两个皇子,把所有的皇子都杀害了。我……是因为当时身在北遥才躲
过一劫……”西凌寒晓回忆从前,似乎没有特别的情绪,只是淡淡道:“而后父皇雷霆震怒,废后,清除外戚,一杯
毒酒赐死了她。那个女人蛇蝎心肠,也算是遭了报应……只可怜她刚出世的孩儿,被后宫嫔妃折磨,也早早夭折了…
…”
“所以后宫争斗就是如此……”木颜感叹道。
“所以,我登基五年未纳一女。”西陵寒晓咬咬嘴唇,似乎下定决心,一把握住木颜的手:“木颜,我一直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