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时,木颜却突然停住,转过头问道:“我可不可以见见他?”
西凌直觉的不想让他们见面,可是看到那人变的冷淡的模样却只能答应了。哎!自己怎么会糊涂到这份上……只盼望
那个孩子能少说点话了。
不过……想到那个倔强的东临太子,西凌寒晓只能叹气。这辈子头一次被人骂的狗血淋头竟然是个小孩,怕是很难隐
瞒了……
出了龙华殿,木颜便直接往影宫走去。
随着功力的恢复,他也感觉的到身边有许多高手在监视自己。不过既然这件事是西凌寒晓自己允诺了的,只要自己不
乱说话,也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要求。据说东临的太子是偷偷潜入军中的。才十三四岁的孩子,却想着入军磨练,
日后必定会是个好皇帝啊……
刚踏入宫殿,便有个瓷瓶朝自己飞来。木颜吃了一惊,急忙抓住那只古董“暗器”,放在一旁。
“哼。告诉你们皇帝,再敢乱来,我会直接腌了他!”一个黑色身影从房梁跃下,落在桌上,朝着木颜怒气冲冲的吼
着。
“……”他在说什么?
“咦?你不是北遥的皇帝么?啧啧……与我三叔对上了竟然没死……”穿黑衣服的小鬼高仰着头,大大的眼睛滴溜溜
的转着从上向下的撇着他。一副趾高气昂的派头,还在说话的时候带着重重的哼气声,似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一般
“你就是东临的太子?”这个孩子,真像小时的北堂寰宇。木颜突然感觉十分亲切,语气也不由自主的温柔起来。
“你的功夫很好么?我头一次见到有人能从三叔的剑下逃脱啊……”小鬼好奇的凑过来,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不可一
世。
“呃……还行吧。”木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明明是因为这个小鬼被抓才牵制住了慕容西河的么!
“你太谦虚了。对了,那个狗皇帝也把你关到这里来了?啊,我叫慕容吟风,我很欣赏你!”人小鬼大的小鬼跳下桌
子,笑眯眯的向他伸出手。
一阵恍惚,木颜仿佛看到了幼时的北堂寰宇,对自己伸出手:“来,我带你去玩。”
不自觉的,木颜也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手。
“哈哈,他也是把你抓来当人质的么?你怎么落到他手上了?”慕容吟风高兴的拉着木颜,碎碎念:“我被抓来这么
多天,没一个人陪我说话,闷死了!”
飞扬的表情,又如那人一般:“母后真严厉,都没人陪我玩,闷死了!”
猛然惊醒,木颜把手挣脱出来,强笑道:“我先走了,下次再来陪你。”说完不顾慕容小鬼的挽留,逃一般的跑了出
去。
脑海一片纷乱,原来那些自以为忘掉的事,还如此深刻的刻在脑中……
12.回忆
“颜儿,快上来。”
木棉花开的季节,两个锦衣小孩在花团中玩耍。
树上那个身着红衣的孩子似乎大上两岁,坐在高高的榕树上,向正在往上爬的小孩伸出手。凤眼盈盈笑意,眉间的朱
砂痣温柔的泛着红光。
那正在爬的孩子双腿紧紧夹着树干,努力的伸出一只手,握紧。
好半晌,那个身着红衣的半大小孩才把他拉了上来。两人肩并肩的坐在树头,开心的抹了把汗。
“皇叔,嬷嬷们找不到你,我就知道你在这!”小点的孩子自豪的说。
“我不想念书了。我想学功夫,当大将军去打仗!”
说这话的,当然是幼时的摄政王,北堂寰宇。
“打仗很危险的!皇叔不要去,留在这里陪颜儿玩!”小木颜急急的拽住寰宇的衣袖,生怕他现在就消失了似的。
“哈,你急什么。又不是现在要去……”小寰宇嗤笑,顺手揉了揉小木颜的脑顶。
小木颜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以后也不要去嘛……”
“那怎么行?等太子哥哥当了皇帝,你就是太子了,将来也是要做皇帝的。我是你的叔叔,当然要帮你守着北遥国,
你才好治理天下啊!”
小小的木颜只听得,灿烂的锦绣花团之中,是北堂寰宇微笑着温柔的承诺。
不明白为何父皇每每听说自己与皇叔在一块,脸色便不好看了起来。直到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才明白,只因南蛮
巫师的一句话,自己注定了不能与皇叔一起守护这片江山。
“皇叔,你真的要去边疆?”依然是在那棵百年榕树上,孩童已经长成少年。
“是啊。”北堂寰宇淡淡回答。他稳稳的坐在枝头,可见轻功已经十分高明了。
“为什么?明明可以再晚几年的。”木颜哀怨。皇叔要是走了的话,该多么寂寞……
“颜儿不记得了么,我要为你守卫边疆的……”依然是那么轻柔的声音,却多了几分不甘。木颜啊,如果我不去的话
,是活不下去的……
“可是那也太早了。”少年不停的哀怨:“要不我去向父皇求情,让你晚两年再去?”
“乖,不要这样。若是想我了可以写信的。”像儿时一般,轻柔着木颜的头发,看着眼前的这双大眼睛,却想起那双
相似的眸子。如附骨的蛆,要把他淹没。一阵寒意袭来,北堂寰宇收回了手,静静的看着天边的残阳,如此绝望。听
说边疆大漠的夕阳也是如此,在那浩瀚的黄沙如同无边无际翻腾的大海波涛下,太阳宛如殷红的鲜血满溢开来,带着
它最后的绝望,一点一点的被吞噬掉。
木颜,为什么,你会是他的孩子……
北堂木颜靠在他的肩头:“其实皇叔要去边疆也好。”
“恩?”北堂寰宇疑惑的回头。
“上次听到父皇要给你指婚,如果你去了边疆,那便不用结婚了。皇叔不要娶亲,永远和木颜在一起吧。”
北堂寰宇心中嘲笑,却无法反驳。木颜虽然只比自己小三岁,却单纯许多。那个想要置我于死地的皇帝,却是那样保
护自己的孩子啊……也许正是因为木颜如此依赖自己,他才会想法设法的把自己支开吧……
“颜儿再过两年也该娶亲了……”
“不要,我才不要那些臭女人!”木颜生气的说。他见过的女人很少,父皇只有自己这样一个孩子,母后在生下自己
不久便逝去了。除了宫女,他只见过太后。那个女人虽然是皇叔的亲娘,却总是用那种目光看着自己,使他浑身不舒
服。
“颜儿长大了,不是孩子了。没有女人的话,谁给你生孩子!你可是太子!”北堂寰宇笑笑,心情莫名的好转起来。
“反正我不要,我只要皇叔就够了。”木颜小声的嘀咕,却被北堂寰宇听入耳中,更是开怀大笑起来。
再次见面,却是满身缟素。
北堂寰宇在边疆呆了五年,直到皇帝驾崩,新皇登基,才领命归来。
心情低落的新帝亲自出城迎接,在看到那人的瞬间,强忍了多日的眼泪终于扑簌扑簌的落下,只想靠在那人肩头好好
的哭一场。
唯一的亲人过世,朝堂暗流汹涌,不是他能够抵挡的住的。如今皇叔回来了,终于有人帮助自己了。
北堂寰宇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满眼的清凉。
一直到晚上,他吻上自己的身体,木颜不由得情动起来。
“颜儿,把你压在身下,狠狠羞辱,你不知道我想了多久呢……”
“我有多恨你的父皇,便有多恨你!”
“如果他知道自己高高在上的孩子成为我的男宠,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从前的事呢……”
那一夜,身体被毫不留情的贯穿之后,木颜才明白那人眼底的清凉从何而来。原来,再也回不去了……
13.软禁
北遥国,龙殿。
楚云坐在龙床旁边,静静的看着沉睡的北堂寰宇。看到那腹部的隆起,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虽说他听说过南蛮有异人
能以男子之身产子,但那毕竟是传说。而当年的凌公子虽然就是南蛮人,可是却与小姐相爱。北堂寰宇明明在凌公子
出现之前出生,就必定是先皇的亲生子了。可是他竟然拥有南蛮独特的血脉,还甘愿产子不肯落胎,实在是……她是
太皇太后的贴身大侍女,当年陪同太皇太后嫁到北遥。论年岁,甚至比太皇太后还大好几岁,从小看着北堂寰宇长大
,他的骄傲自尊有多强就算别人不知,她也是知道的。而且据说他还把黑曜石送与了小皇帝。小皇帝北堂木颜她只在
很多年前见过几面,印象中的小皇帝总是跟在寰宇屁股后,举着朵小红花或者泥团似的东西要送给他。而北堂寰宇老
是撇着嘴巴看也不看一眼。两人兄弟一般一起长大,当真是感情深厚……
环顾四周,这座最大的龙殿却死气沉沉。明黄色的床帏更衬得北堂寰宇脸色的苍白。
那日北堂寰宇不知何故突然落水,被救起来后太皇太后才知道北堂寰宇竟然怀有身孕,只能把当时在场的人都灭口,
派了精通产科的陈太医与心腹楚云贴身伺候。这也不能怪她,北遥国的摄政王,竟然有南蛮异族血统,传出去必定会
有人以此兴风作浪。作为一个母亲,甚至是当朝太皇太后,没有趁机把他的孩子打掉就不错了。如今宫内明里暗里不
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而且东临虽然退兵,说不好什么时候又会北上……太皇太后多年的图谋就都白费了……
陈太医端碗药走了进来,楚云接过药,与陈太医相视一笑,各自都看到那人眼底的无奈。堂堂太医院的医正,却也被
软禁在龙殿里,亲手煎药,也是委屈他了。
走到床前,看到北堂寰宇手指一动,楚云心中一喜,把药放到一边马上凑到他耳旁呼唤。陈太医虽然是精通产科,却
也是各种病症的名医,他说这两天摄政王就能醒过来了,果真!
“王爷,好点了么?”
北堂寰宇在浑噩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他,幽幽的睁开眼睛,正对上那双慈祥关切的眼神,先是一愣,而后不由得声
音一哽:“楚姨,您怎么来了……”
太皇太后虽然是他的生母,却一直要求严厉,很少有和蔼的样子。从小到大遇见的人不是想杀了他便是要讨好他,只
有楚姨对他如同自己的孩子,真心实意的好。北堂寰宇自小什么事都会与他讲,所以北堂寰宇与她的感情甚至比与自
己生母的感情还要浓厚。
楚云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却从旁边的小几上端过药,托起北堂寰宇酸软的身子,把药送到嘴边:“饿不饿?先喝
点药,等等再喝粥。”
北堂寰宇直觉的皱眉,别过脸去不想喝。
楚云莞尔,这孩子还是与小时候一样,讨厌喝药啊……
“要不要准备糖果?”楚云戏谑道。小时候的北堂寰宇虽然严肃的像个小大人,天不怕地不怕,却十分怕喝药。一大
群伺候他的太监宫女们都拿他没辙,甚至连太皇太后怒喝他也没有用,简直就是软硬不吃。每次伺候他喝药的艰苦重
担都落在自己身上,只能先哄着他喝了药再赶紧吃糖果。等大了就算有点病灾的也是挺过去,从来都不吃药。
北堂寰宇羞恼,只能屏住呼吸,一口气把药全部喝进腹中。恶心感立即翻涌而来,却感觉嘴中一甜,原来是楚云塞了
粒糖豆进来。
“寰儿辛苦了……”爱怜的摸了摸北堂寰宇的头发,楚云道。
北堂寰宇眼睛一酸,差点没落下泪来。赶紧转移话题:“楚姨怎么又进宫来了?不是在修行的么?”
“太皇太后不放心你,召我来照顾你啊……”
北堂寰宇埋首不语。
他知道母后若是知晓了自己怀孕,必定会十分伤心。本想偷偷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却没想到天算不如人算,自己竟然
会晕倒,还一头栽进荷花池……
“虽说公主是严厉了点,但你毕竟是她亲生的。公主虽然不说,但是我也猜的出她的意思。如今你什么也不要想,安
心养胎吧。”
“那……”
“不要担心。公主办事你还不放心么?”楚云还是习惯旧时的称呼:“还有一个月便是登基仪式了,你必须在这一个
月内养好身子,知道么?”
北堂寰宇细细思索,总觉得有哪不对。可是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点头。不管母后是什么意思,楚姨是绝对不
会害自己的。
“楚姨,那药……”北堂寰宇不放心的问。
“放心,那当然是安胎药了。”楚云似乎感觉到他的不安,竭力安抚。
“只不过你竟然把黑曜石送人……太皇太后应该很生气了。”
叹息。
北堂寰宇奇怪的看着她。
“那本是凌公子的师门信物,遇到你母后以后便送与她,有辟邪续命之用。公主怜你辛劳,把它送给你,你以前之所
以会百毒不侵就是黑曜石的作用。”
黑曜石?就是那串珠么?竟然是父王送给母后的?
“什么凌公子?那不是母亲求得的么?”
没等楚云说完,北堂寰宇就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她。
楚云一愣:“你不知道凌公子?”
看到北堂寰宇依然迷茫的表情,楚云没有多说。既然公主没有说,她这个作为外人的更不好说出来了。遂安慰道:“
你先休息吧,那事倘若公主愿意告诉你,她自然会说的。”
北堂寰宇见她没有要说明的意思,只能依言躺下去。
虽然心里还有疑问,但是就像楚姨所说,母后的事情她想讲自然会讲,自己在这边瞎琢磨也没有用,而且当前最主要
的是该怎么把孩子给生下来。刚才喝药之前他发现那确实是普通的安胎药。楚姨长年在外礼佛,虽说从小服侍母后,
但是北堂寰宇直觉感觉母后不会如此善罢甘休。小时候自己十分喜爱一只白色波斯猫,每天都会带着它睡觉。可是有
一天从学堂回来迎接自己的却是一张血淋淋的毛皮和母后铁青的脸色。
“我儿是干大事业的人,万万不可玩物丧志。不可真心喜爱上谁!否则,你的敌人,会毁掉他,让你痛不欲生!”
如今回想起来,依然能感觉到当初的恐惧。从那以后,他便努力学会冷漠,只为了不伤害自己喜欢的人。对木颜也是
如此。为了他的安全,必须忘记他们从前的好,狠狠的凌辱这样一个孩子啊!
倘若自己真正生下了孩子……北堂寰宇冷冷的打了个寒战。母后一定会把孩子给带走的!不禁埋怨自己的失察。从最
开始打算生下孩子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母后啊!可是自己却一门心思都在木颜身上,再加上母后已经几年没有管理俗物
,却把这个最大的阻碍给忽略了!
腹中胎儿似乎了解北堂寰宇的不安,轻轻动了动腿脚。北堂寰宇苦涩的抚慰着,心中百转千回。得赶紧找到木颜,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