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绿茶——梨花院落

两家的交情可以追溯到三代以上，可谓是铁一般的交情，在利益上也是互相扶持，并不像和别人那样笑里藏刀。而且，能和刘家联姻，也一直都是迟家老爷子和迟渊父母的心愿。

只不过两个家庭的长辈都十分开明，不愿意干涉小辈的情爱之事，只是偶尔会透出一点口风而已。

迟渊一直对这种口风嗤之以鼻，同样的，刘家唯一的一位千金也因为从小在国外念书，对这种联姻毫不在乎，所以双方父母虽有此心愿，但两个孩子竟然连面都没有见过。

也因此，当迟渊和王诗诗分手的消息传出后，迟家父母就安排他参加了刘家千金刘清涟二十岁的生日舞会，这也是这位千金大小姐从十岁后第一次回国。

双方父母自然利用这次舞会给了刘清涟和迟渊足够的接触机会，因为迟渊也留过学，所以两个年轻人聊的还算投机。

虽然迟渊没有几句话，但一是因为刘清涟很热情，二来以迟家父母看来，儿子这已经算是非常的热情了。他们当然不知道，一向冷漠的儿子在他自己家面对另一个人的时候，比现在还要热情百倍。

于是，又一段恋爱便在双方父母的有心撮合，两个年轻人的有意尝试下展开。

刘清涟是觉得迟渊看起来很英俊，又酷酷的，她最不能抵挡这样的男人了。而迟渊则是急于证明自己并不是gay，他和方小禾之间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只可惜，这段恋情只维持了一个礼拜，就宣告夭折。

分手是迟渊提出来的，他原本想找一个热情奔放的女孩子，让对方的热情带给自己一段美妙的恋爱，但他很快就发现，这种热情奔放比王诗诗的温柔安静还让他难以忍受。

难道我真的是个gay吗？迟渊心里很郁闷，和刘清涟相处的这几天，他刻意观察了下自己的心情变化，果然，就如同王诗诗说的，他的心里好像只有一个方小禾，其他任何人都无法走进来。

不管和刘清涟在一起的时候有多么难受和不耐，但一回到家，看到方小禾的笑脸，这一切就会烟消云散，而且他发现自己特别不喜欢方小禾关心自己的恋爱问题，那份热心劲儿就好像是他希望赶紧把自己推销出去一样，他讨厌这种不被对方放在心上的感觉。

分手的那个晚上，他到酒吧里喝了一瓶酒，不是因为心痛，而是惶恐，他为自己发现的事实惊恐不已，他不敢想象方小禾知道自己的心思后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如果把对方吓得从此后离自己远远的，老死不相往来……

迟渊不敢再想下去，他痛苦的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忍受没有方小禾的生活。

没有醉的彻底，最起码他知道酒后不能开车，所以打了一辆的士回到家里。只是走起路来打晃得厉害。

一开门，方小禾的身影出现在面前，迟渊的惶恐和痛苦全部消失了，他看着方小禾疑惑焦急的面孔，忽然间觉得很安心很幸福。

27

“迟渊，你这是……这是怎么了？”方小禾慌了，和迟渊相处这半年多，对方一直是非常理性的，很少抽烟喝酒，就算偶尔去应酬，也从不会喝醉，所以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看到迟渊迷离的醉眼，方小禾觉得自己的心被揪了起来，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痛苦能让迟渊醉成这样，想来一定是非常难以承受的，不会是……又失恋了吧？

刚想到这里，他就被迟渊揽住了肩膀，听他趴在自己肩上笑着说道：“小……小禾，我……我和刘清涟……分手……分手了。”

一股怒气猛然从心底蹿上来，如果不是平日里受的教育，方小禾一定会爆粗口大骂那个没眼光的女人。

他心疼的拍了拍迟渊的肩膀，一边关上房门，轻声道：“没关系没关系，那个女人不识货，不知道你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她和你分手，是她的损失，迟渊，你不要在意，一定会有更好的女人做你的妻子，我敢保证。”

“不会……有了……”迟渊搂着方小禾，踉踉跄跄往客厅里走：“小禾，我……不会……再谈恋爱了，不会……再有……女人了……”

“迟渊，你怎么可以这样？一两次的打击算得了什么？你的家世，才学，长相，品格，哪一样不是万里挑一的？说你是完美的男人也差不多了，单身娶不起媳妇的人是我，决不会是你，你干什么这样妄自菲薄？”方小禾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心疼。

“你……你真觉得我这么好，这么完美吗？”迟渊痴痴看着方小禾，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当然，我从来没见过比你更好的男人，你这家伙生下来就是为了要做全体男性的公敌的。”方小禾信誓旦旦的点头。

“都是……肺腑之言？”迟渊的嘴咧的更开了。

“肺腑之言，千真万确，不然我被天打雷劈。”方小禾举起一只手，面色严肃而认真。

“太……太好了……”迟渊笑的已经露出了一口白牙，森森的如同鲨鱼的牙齿，让方小禾心中不自禁的就升起一股危险预感。

“迟……迟渊……”方小禾想推开身上的八爪章鱼，但他却发觉这条章鱼的力气实在太大，他根本推不下去。

“小禾，既然……既然我这么完美，你……你就嫁给我吧。”迟渊嘿嘿的笑着，伸出手去抚摸方小禾的脸蛋。

方小禾一脸沉痛：“迟渊，我知道你因为失恋，受了太大的打击，但你……但你不能一下子把标准降这么多啊，最起码……最起码你得要个女人吧？可我是男人啊……”

“我不管，我就喜欢你……我虽然和刘清涟分手，但……我不是失恋，分手……是我提出的……我认了，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可能喜欢上别人了，小禾……”

“！当”一声，方小禾爆发了，将迟渊整个给推倒在沙发上：“你爱找谁找谁去，呸，亏我还同情你，喝醉了耍酒疯也要有个限度，什么玩笑都乱开吗？”他说完，回头就走。

“小禾……我就要你……就要你……”迟渊在后面耍无赖似的大喊着，方小禾本来想给他拿一条薄毯子盖上，听见他这嚎叫，索性连毯子也不拿了，直接回到自己房间，关门睡觉。

迟渊嘿嘿傻笑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都说酒后吐真言，原来这才是我的真心话啊。嘿嘿，没错，我喜欢小禾，我爱的就是他，难怪和别的女人怎么也擦不出火花呢，那是因为能量都在家里用完了，嘿嘿嘿……”

一边说着，他就在沙发上睡着了。过了一会儿，方小禾蹑手蹑脚的下了楼，看见他果然睡了，咕哝着骂了一句，却到底还是将手上的薄毯给他盖上，这才又上楼睡觉。

一觉醒来，阳光照的睁不开眼睛。迟渊眨了几下眼，抚了抚额头，稍微有些头痛，是宿醉的后遗症吧。他抬眼看了下手表，十点半。

刚要起身，就觉得身下好像有些异样，迟疑的伸手一摸，额头顿时下了一排黑线：真是……太丢脸了，他……他竟然梦遗在沙发上。

好在是真皮沙发，只要拿湿巾擦一擦就好。迟渊处理完这些，才发现茶几上有一张纸条，上面是一行漂亮的钢笔字：“我八点的时候叫你了，你让我替你请假。”

迟渊想了一下，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反正公司最近没有什么大事，所以他也没在意。方小禾大概是去超市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28

重新坐在沙发上，迟渊闭上眼睛陷入回忆中，他忆起昨晚自己的梦里在和一个人裸身纠缠共赴云雨，但是那个人的印象很模糊，看不清楚脸，但他隐隐约约有种感觉，那不是王诗诗也不是刘清涟，倒像是……一个男人。

开门声忽然响起，打断了迟渊的沉思，睁开眼，方小禾出现在客厅里的身影猛然和梦中那个人完美重叠起来。

迟渊呻吟了一声，事已至此，心底的最后一点疑虑也消失无踪，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没错，他爱的人……的确就是方小禾，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老同学好朋友。

只是这份爱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迟渊一向都对自己的控制能力和理性引以为傲，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份本来纯洁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就不知不觉的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任由它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呢？

最要命的是，他不知道方小禾心里的想法，他会同意和一个男人一辈子生活在一起吗？以平日里的经验来看，显然是不会同意。

“酒醒了？”方小禾脱下外面的衣服，走到他面前仔细看着，眼里有一丝责备。

“恩，醒了。”迟渊心里一跳，昨晚他并没有醉的不省人事，当然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话。

“迟渊，你向来都是自控力惊人，怎么昨晚就没把握住自己呢？酒这个东西，小饮怡情大饮伤身，你以后还是要保持不醉记录的好。”

方小禾见他确实没事了，就又走回玄关处，把自己买的东西拿到厨房里收拾。

迟渊连忙追上去，试探着问道：“小禾，我昨天晚上……那个……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我都不记得了。”

“过分的事情是没做，不过过分的话你倒说了不少。”方小禾一边切肉一边头也不抬的回答。

“不是吧？难道我说我要娶你？”迟渊眼皮跳了跳，继续不动声色的试探。

“恩，你倒还没有说的那么直接。”切好的肉放在小盆里，倒上各种调料腌渍好。方小禾回身又拿出一条鲤鱼：“你就是说要和我谈恋爱，说不是刘小姐甩了你，而是你甩了人家。“

“哈哈，是吗？”迟渊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凑到方小禾近前：“那个……你不会当真吧？”

方小禾白了他一眼：“废话，当然不会了，我要是当真，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赶紧跑路，豁出去连这个月的工资都不要，也要跑路。”

“不至于……这么激烈吧？”迟渊倒吸了一口冷气，能让方小禾说出连工资都不要，这得多大的负面情绪才能做到啊：“小禾，难道你歧视同性恋，觉得他们恶心吗？”

“这个东西有什么好歧视的？我现在出去，经常能看到同性情侣们在一起，一对对挺甜蜜的，只要双方两情相悦真心对待，我觉得也挺好。之所以那么说，只是因为我自己不是gay，所以我很怕你下一次喝醉后对我做出什么人身攻击。”

方小禾是半开玩笑的语气，迟渊心里总算不那么紧张惶恐了，呵呵笑道：“是啊，我现在也改变了看法，你看那家快餐厅里的服务员和那个小老板，坐在一起也很登对嘛。付洋和我说，他并不是同性恋，他以前也喜欢女人的，只是后来爱上了小景，就再也没办法去看其他人喜欢其他人了。”

“恩，这样说似乎也有道理。对了，你和刘小姐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的是你提出分手了吗？为什么？该不会真的是因为我吧？”

迟渊见方小禾眼中一下子就充满了戒备神色，不由慌的连忙摇手道：“不……不是因为你，分手的确是我提出来的，唉，那个女孩子太开放了，很多习惯和爱好我们都不相同，所以我想我是没办法和她生活在一起的。”

方小禾又继续低头刮鱼鳞，一边点点头道：“这倒也是，如果性格不合，的确还是早点分开好，只不过迟渊，你有没有想过，这样挑下去，你要挑到什么时候啊？你的性格本来就挑剔的很，难道你要等到三十五六岁再结婚吗？”

“怕什么？大不了我三十五六岁都不结婚，一辈子就和你住在一起。小禾，那些女人加起来也比不上你，我觉得我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能真正的开怀起来。”迟渊嘴上是半开玩笑的语气，心里却如同打鼓般的惴惴不安。

29

“你是想逼我现在就辞掉工作吗？”方小禾将鱼扔进锅里，回过身恶狠狠的瞪了迟渊一眼。

“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你不要恼嘛。”迟渊心虚的笑几声：“好了，你忙吧，我先出去看会儿电视。”

对于小禾这种激烈的反应，他想他还是不要太急进比较好，俗话说水滴石穿，只要他持之以恒的关心爱护方小禾，再时不时假装半开玩笑的进行一番思想教育工作，他就不信，心软善良的方小禾可以逃脱自己为他精心编织的情网。

等到迟渊关上了厨房的门，方小禾才抬起头来，他看着门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迷惑，轻声自语道：“迟渊，你到底怎么了？不会是真的对我动心了吧？你这个笨蛋，傻瓜，你难道都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吗？你要是和我在一起，你的家庭能答应吗？社会舆论就可以把你砸死。”

他说到这里，猛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懊恼道：“老天，我都在想什么啊，现在还在为那个家伙考虑，重要的不是那个，而是，我对他只是……很普通的朋友感情啊，爱上一个男人……”他身子打了个颤，然后把头摇的拨浪鼓一样：“哦，不敢想象，我不敢想象。”

但很快的，他又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怔怔的出神，自语道：“不爱吗？可是怎么想想，如果能一辈子在一起……似乎也不错呢？”

“不……不行，方小禾，你不能这样想，你不能害了他。”拼命摇头将自己从危险的美好幻想中拉回来，方小禾使劲敲了敲自己的头，拒绝自己的心神因为迟渊的话而沉溺。

迟渊原本以为，自己是有足够耐心等着细水长流敲开方小禾的心扉的，但是过了几天，他就沮丧的发现：自己的耐性似乎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好。

以前不知道自己对方小禾的心思时，还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只是觉得和对方在一起，无论谈天吃饭打游戏，都特别来劲，那些必须在人前戴上的伪装，在方小禾面前他都可以卸下来，和他在一起，生活的很放松很开心，仅此而已。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每天早上，他会盯着方小禾喝的那杯牛奶猛看，恨不得能剩下半杯让他抢过来喝，也算是间接接吻什么的。

只不过很可惜，方小禾从来都是勤俭节约的楷模，所以基本上他喝完牛奶的杯子，干净的连一滴牛奶都不会剩下。

吃饭的时候，迟渊总是要去吃被方小禾夹过的地方，有时还会故意用筷子和方小禾的筷子厮打一番，然后吃到嘴里的饭菜就格外美味。

现在睡觉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不是因为梦遗，也不是因为他每天晚上都要偷偷幻想一下和方小禾嘿咻嘿咻的场景来打手枪，是因为他每次躺到被窝里，就会格外怀念方小禾刚来时的那几天里，给他暖被窝的情景，现在想想，自己的心是不是就在那时便已经沦陷了呢？

总之，在求而不得的情况下，迟渊这日子过的实在是非常糟糕，他就像一个无肉不欢的人被逼着做苦行僧，只能吃点菜叶喝点菜汤一般，而最可恨的是，那份美味大餐每天都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却偏偏一口都吃不到嘴里。

这种郁闷一点点累积在心里，迟渊越来越害怕，他害怕有一天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驾驭不了那份迫切的渴望和占有欲，不由分说的就对方小禾做出霸王硬上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