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瓜,两人站起身往外走,张擎笑道:“秦大哥,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小弟家中却有泉水,正好报与你。”秦书成纳闷,张擎却向后园走去,他只好跟上。
到了浴室,张擎苦着脸道:“秦大哥你看,我这里泉水是热的,夏天没法沐浴,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秦书成看了看张擎,抱着手臂右手摸着下巴没有做声,心里却在想,这个绝色美人若能倾心于自己,两个赤身在浴池里颠鸾倒凤,那该是何等香艳?张擎却不知道他在意淫自己,还在催他想想办法。秦书成笑道:“今日却来不及了,明日吧,今日大哥请你去洗山泉浴如何,保证清凉爽快。”张擎欢欢喜喜答应了,忙回房准备。一照镜子才知道自己已经露了真容,一下子红了脸,忙不好意思地回头对秦书成说:“秦大哥,我,我不是故意瞒你的,你别见怪。”秦书成微笑摇头表示不在意。张擎这才转回头往脸上涂抹,换上里衣,又在外面套了身灰布旧衣,想了想,还是把这件半长内袍带上了。戴上纱帽,两个人出门。
秦书成自从和张擎亲近以来,就把马放在了张擎店里的马棚那里,平时有林起照看。今日要出门,就把马牵了过来,两人共一骑,缓缓向城外走去。虽然有些别扭,但自己实在害怕骑马,这个时辰因为太热,街上少有行人,张擎并不怕人认出自己,只好由着秦书成搂着自己的腰前 行。
出了城门,大路两旁尽是树荫,夏蝉高声鸣叫,也是行人稀少。秦书成稍稍催马,红枫轻巧地撒开腿,驮着两个人毫不费力,风一般向前冲去,张擎吓得大叫,秦书成趁机搂得更紧。还好红枫跑得又快又稳,张擎才渐渐放下心来,开始享受风驰电掣的感觉。转眼转到一条小路上,浓荫满地青草香,令人不由心情舒畅开来。又走了差不多两柱香的时辰,停了下来。秦书成下马,又把张擎接下来,然后让红枫自己去吃草。
张擎四处打量这个地方。四周都是大树,浓密的树荫遮天蔽日,只在缝隙中漏下几许阳光,树荫下露出一个天然水潭,大可一间屋子,俱是石头构成,潭水清清可见底,潭边芳草萋萋,有几棵栀子花,正是开花时节,洁白的花朵不太大,却芳香沁骨。
秦书成走过来,问:“贤弟,要不要下水?”张擎点头,开始脱衣服。
其实要是刚来这个世界时,张擎绝对不敢这样与男人裸裎相对,只因为所见所闻皆是权贵富豪玩弄娈宠男妓,听说南馆也是到处都有,他本就不是同性恋,不理解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爱情,是以认为,男人和男人之间就是玩弄和被玩弄的关系,根本不可能有爱情,美貌男孩子尤其危险,如果自己没有力量保护自己,就不要露出真面目好了,等到年纪大了,留了胡子就没有危险了。但是秦书成对他温文有礼,体贴入微,并没露出一丝觊觎美色的意思,所以他以为秦书成对自己就是朋友兄弟之间的友爱,也就不再设防,只当和小盏那样的好兄弟对待,一起洗澡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他就经常和小盏一起洗的,但是毕竟是在野外,还是怕有别人看见,所以多带了一件衣服。
秦书成看张擎先洗了把脸,脱了衣服,全身白如春雪,只剩一只小小白色短裤,双腿修长笔直,臀部饱满挺翘,又翻出那件薄薄的半截袍子穿上,慢慢下水去了。这下大大后悔,真是不该来洗山泉澡,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看着张擎浸在水中,袍子湿了,贴在身上,白嫩但紧致柔韧的胴体显得更加诱惑,靠在潭边的石头上,两个粉嫩的如头隐隐约约,他觉得自己都快流鼻血了,偏偏张擎却不自知,四处张望,神情闲适。秦书成无法,硬是压抑下欲望,脱衣下水。此时水潭四周清凉爽气,偶有鸟儿水音嘹嘹,张擎整个上午忙了半天,又热的半死,此时却心境清凉,烦躁全消。
看秦书成身体肤色稍深,身材高大,瘦削却健壮,肌肉均匀,两条长腿一看就有力的很,大大羡慕,认为男人就该这样。秦书成但笑不语。
和秦书成闲扯了几句,不由有点昏昏欲睡。看着张擎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不由好笑,揽过他的肩膀,说:“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吧。”张擎困得很,顾不上说什么,一歪头靠在秦书成胸前就睡着了。
潭水凉凉,秦书成却热血沸腾,头上冒汗。底下渐渐硬起来,眼看肥大短裤也遮不住了,不由大窘,只好拼命想冬天在边关,冰天雪地,寒冷刺骨的情景,一边闭上眼睛深呼吸,搂着张擎的胳膊却不敢动,只怕把人惊醒。渐渐的欲--火下去,睡意上来,也靠在张擎头上睡去。
睡了一会儿,秦书成醒了,一动,张擎也醒了。因为睡得很香,张擎明显精神好多了,来异世将近四个月,时时刻刻紧绷着神经,又担心生计,睡梦中都难放松,疲累的很。心里有话也不敢和小盏说,他一个孩子能这样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已经不容易了。
张擎一放松,天性里调皮的一面就现出来。双手舀了把清水扑在自己脸上身上,又舀了一把,却突然洒向秦书成,秦书成没防备,被撒了满头满脸的水珠。摇了摇头,失笑。张擎探身扶着岸边的石头走到秦书成对面,双手插入水中,飞快地把水泼向秦书成,一边哈哈大笑。秦书成看着张擎笑靥如花,开心快乐,不由想,自己一定尽最大努力让他永远都快乐下去。正想着,张擎又泼他,秦书成起身和张擎打闹起来。一时间水花四溅,春光无限,笑声阵阵飘向林间。
玩了好一会儿,秦书成怕累着张擎,就说晒干回家去,张擎点头。两人上岸,面朝上躺在草从间,不一会衣服就干了,收拾回去。不提。
晚上,秦书成并未回客栈,睡在张家客房。张擎说请秦大哥以后只要来南水城就住在这里,不要住客栈了,秦书成点头应了,心中大喜。
10.温泉
第二天,秦书成来辞行,说是回老家有事,几天就回来,顺便帮他解决热泉的问题,张擎一边忙一边说要他早日回来。张擎现在和秦书成已经很熟悉了,所以不再客气,语气间很是亲近随便。秦书成喜在心间却不动声色。
两天后,将近中午了,秦书成回来了,带着三个人,都骑着马,一辆两匹马的大板车,车上拉着两个连在一起的几字形奇怪的粗粗的铁管。张擎等到忙完店里的事情,才有空回家看秦书成。
秦书成正在挥汗如雨地带人挖坑。张擎以为他要挖井,可是深度又不够,而且自己可没力气天天提水。就问他要做什么,秦书成说等做好了就知道了。几个人说说笑笑加紧干活。傍晚时分,挖了两个方方正正的深坑,深可一丈半,又用青砖里里外外砌好,口边比地面高出一尺,以免雨水进去,把两个连接在一起的铁管放入坑中,刚好是几字突出的那边放进去。然后又把原来的竹水管接在铁管一端,另一端接入浴室,井口上用木板盖好。
张擎大悟,原来是利用深井里的空气降温!自己想过,可是这里盐铁是官府专营的,百姓能买到的铁很少很贵,谁也舍不得这样做。这样粗长的铁管,自己根本没力量搞到!秦书成真是下了本钱,这得花多少钱啊?不只是钱的问题,这么多的铁普通人买不到!他一定不是普通的商人!干完活,秦书成打发走跟来的人,就让张擎试试水。
不管张擎心里怎么嘀咕,他还是为能洗上水温适合的温水澡而高兴,为秦书成的体贴而感激。张擎不是不知足的人,从小孤苦,让他对别人的一点点好意都很敏感。
秦书成晚饭时告诉张擎,他要去趟京城,有重要事情,可能耽搁一阵子才能回来。张擎很舍不得,秦书成安慰他一定尽快回来。早上很早,张擎帮秦书成打点行装,谆谆嘱咐,依依不舍得送他离开,看他打马西行,见不到人影才回来。
不提张擎一边思念秦书成一边忙生意,每天虽然很累却也充实,在这个世界立下脚跟的愿望好像慢慢实现了。张擎琢磨着再过几年没准自己也会成家,也会有自己的儿女,有一个温暖的小家,不由微微笑起来。
再说秦书成,留下林起继续守护张擎,林起请求再出征时带上自己,秦书成安慰他只要有机会就会带他出征。带着三个手下晓行夜宿,七天赶到京城,休息一夜,第二天早上换了朝服去上早朝,皇帝最近政务繁忙,更因海疆不靖而苦恼,看看将近午时了才吩咐散朝,留下振威将军伴驾。
秦书成先到风华殿候驾,这里是皇帝日常休息用膳的地方,比较精致小巧,不似正殿壮丽恢弘,却是很舒服。绮窗外种着几株夜来香,香气扑鼻,殿内铺着紫云出月图样的地毯,正中是宽大椅榻,可坐可躺,左右各两把交椅,搭着半旧黄袱,榻前大理石宽几上,一套掐金丝白瓷茶壶茶碗,壶盏几可透明,是皇帝最喜欢的日常茶具。秦书成却有资格用这茶壶茶碗,只因自小做皇帝伴读,一起长大,老父是礼部尚书,曾是先帝伴读,在秦书成十九岁时,临终托孤与先帝,因此两人更觉亲厚,私下的时候两人并不完全拘礼,这里甚至有秦书成换洗的衣服,因为有时候秦书成陪皇帝出门探查宫外情况,来不及回家,这里就备下了他的衣服,以应不时之需。
正坐得无聊,远远见殿外一个小太监急急走进来,弯腰见礼:“振威将军,陛下马上就到了。”正说着,皇帝大步走进来。
本朝皇帝齐天峰今年二十五岁,正当青年,风华正茂,登基近五年,朝中并未起什么大的波澜,北疆今年已经休战通婚通商,西疆南疆皆上表称臣,海内还算平静,称得上物阜民丰。
唯有东部海疆,每有大批海寇侵扰,几代以来,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皆不能铲除。海寇多是海外之民,原来是饥荒之年才来大陆侵扰抢夺财物,后来渐成习惯,人数时多时少。
据抓获的俘虏而言,海岛孤悬海外,国名大和,岛上之王称为神皇,岛内半数以上皆是半民半寇,上岛为民,下海为寇。神皇只顾盘剥百姓,不顾民生,亦不管岛民为寇,甚至待岛民抢劫财物回来,只要缴税就可得官府多放田地,甚至赏赐舟船,岛上地狭人多,物力艰辛,民生困苦,因此民有全岛皆寇的趋势。
到天宇王朝当今皇帝登基以来,竟然每月都有好几起海寇犯境之事,有时甚至屠村,惨烈之极。海疆南北三千里,无一处平静。虽然沿海十数个大城都有驻军,却防不胜防。路昱风所在临海城是防线最坚固的,但也难免于难。
齐天峰皱着眉头进来,已经换下朝服,穿了一身锦绣白袍,金线绣着梅枝雀鸟图,领口袖口皆是绣的一种不知名的小花图案,秦书成听皇帝说过,是他早逝的母后家乡的一种草花,并不出名,然先皇后喜欢,连带他从小也喜欢了,后来为了纪念母亲,所有衣服上都绣有这种图案。
齐天峰身材挺拔,眼神深邃,也是一个轩昂的美男子。只是连日劳累,有些精神不济,脸色很憔悴。甫一进门,秦书成单膝行礼,口称:“给陛下请安。”齐天峰摆手道:“文绿快起来,不必拘礼,坐吧。”一边问:“要不要换下衣服?”秦书成点头,小太监过来领秦书成去洗手更衣。
片刻出来,见齐天峰半靠在椅榻上,左手按着太阳穴,微闭双目,正在养神。听见脚步声,齐天峰睁眼,吩咐道:“摆膳。”殿外宫女太监抬桌捧碗鱼贯而入,人虽多,却干净利落,悄无声息。须臾摆放完毕,又迅速退出。皇帝招手道:“文绿坐下吧。”秦书成坐在几旁的脚踏上,二人用饭,无声无息用完,又洗手漱了口,才上茶。此时殿内只君臣二人,皇帝仍是歪在椅榻上,秦书成坐在旁边椅子上,二人喝茶。
皇帝突然把茶碗重重一放,长吐了口气道:“路昱风那里情况如何?”秦书成道:“又打赢了一仗,然并不理想,海寇彪悍油滑,可进可退,只歼来犯之敌并无大益,反而劳民伤财,长此以往,再过百年,也未必有成。这次训练水军远赴海外,先探下敌之虚实。只是路途遥远,船又不够大,不知能否抵御海上大浪。”
齐天峰皱眉问道:“岛民海寇是如何到我大陆的?”秦书成道:“海寇亡命之徒,全凭运气,若是浪大舟覆,自还有后来之人。”
齐天峰面无表情,望向窗外:“只能先去探一下,几百年来,竟然从未探知大和详情。朕有生之年,誓除大和而后快!”又看向秦书成,道:“文绿,朕有意让你和路昱风同赴海外,你意如何?”秦书成站起,单膝下跪,低头道:“誓不负陛下所望。”
第二天,旨下,着镇海大将军路昱风为大帅,振威将军秦书成为副帅兼粮草官,率天宇水军赉国书寻机出巡海外,可便宜行事,赐尚方剑如朕亲临。秦书成赉旨南下。
11.蛇伤
进入七月底,天气更加闷热,暴风雨尤其多。此时正值东南风大盛,海上风暴一直席卷到大陆,常常是摧枯拉朽横扫整个城区。满街断木残枝,废砾碎瓦,污水横流。行人俱都不敢出门,缩在家中等待风暴过去。
张擎家的竹棚也未能幸免,一场风雨就掀飞了,顶子不见了踪影,柱子东倒西歪,已经没法再用了。这个时节也没人来吃饭了,只好歇业。看样子要好长时间才能开张了。张擎感叹不已,却也没有办法。因为风暴太频繁,郊外的蔬菜运进来不容易,有时候好几天都没人挑菜进城卖,眼见城里菜价一路上涨。张擎暗暗着急,菜那么贵,都快赶上肉价了,虽说营业了将近两个月,也挣了点钱,可是也搁不住这样花。正好风雨过后连着好几天还算晴朗,张擎决定想办法挖些野菜,先度过难关再说。
让小盏打听了一下,得知城北谢独山离城最近,只有三里,水草丰美,可以吃的野菜很多,山上山下都有竹林,竹笋随时都有。张擎很高兴,鲜嫩的竹笋吸引着他立刻起身出门了。因为林起总是沉默寡言,张擎和他并没有太亲近,所以怕他识破自己的身份,除了做营生,平时没事就尽量避免和他说话接触,今天出门并没有叫林起,易了容,带上纱帽,就带着小盏出门了。
路上有些泥泞,到处都有雨水积下的水洼,张擎和小盏走走停停,小心避着水洼,实在避不过就趟过去,走出北门,泥水更多一些。
顺着官道走了大概两三里地,眼前是座不太高的土山,竹林森森,,大风刮折的粗竹枝叶散乱,草丛茂盛,一条条小溪从竹根蜿蜒而下。
向上走有点危险,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在山下寻找野菜和竹笋。一人折了一根竹枝,在竹林间前后左右的探寻,怕草丛里有蛇,寻了一会,没有蛇的迹象,就蹲下身挖野菜。
过了一会儿,小盏踩到一枚竹笋,高兴地大叫。下一刻,张擎也踩到一个竹笋,也笑起来。不到半天时间,就一人挖了半筐野菜,三个竹笋,看看中午了,兴高采烈打道回府,一路虽然泥泞,但依然兴致勃勃地谈笑不已。
到家先洗了澡,换了衣服鞋袜,做了顿香喷喷的猪油炒竹笋,凉拌野菜,竹笋鲜香滑嫩,野菜清新爽口。小盏去叫林起过来,三人开始吃饭。一边吃,张擎和小盏商量明天要是不下雨,还去北山挖笋。林起看了看张擎,没有做声。
第二天上午依然是晴天,张擎和小盏收拾好了又出门去,大门一响,东院的林起从竹床上一跃而起,快步出门,跟在他们后面,这两个并未察觉,一人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筐,还在说说笑笑踏着泥水向城外走去。城里很多人都在清理门前的枝叶泥水和各种垃圾,张擎带着纱帽,左张右望,看见没有人注意他,才放心地向城外走去。林起偷偷跟在后面,怕被发现,只好远远地跟着。
离此八十里的官道上,有一队军马正在疾行,为首的男子头戴将盔,身披黑底紫金线所绣团花将袍,腰围玉带,并未穿轻甲,面容英俊,眼神坚定,腰悬宝剑,胯——下马红如烈火,正是秦书成。
秦书成此次南下,却带了六百人马,都是北防军中挑选的顶尖人物。只因水军虽擅水性,作战能力却不如北军,也是各有长短。故而秦书成向皇帝请求带精锐北军南下,和水军一起训练,以其能各取所长。皇帝允准,另外调北军总军师和专门制作小弩的营队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