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为了什么?折磨我吗?你到死都还不忘要折磨我一番?!」
安阳王先是一愣,抓着东离暮云胳膊的手微微颤抖。
见他不答,东离暮云甩开他的手,又要钻到水下去,再次被安阳王给拉住,安阳王看着他,脸上肌肉抽动,张嘴轻声
道,「是喜欢啊……」
东离暮云没有听清楚,露出不耐烦来,不想再和他多啰嗦下去的样子。
见他这样,安阳王情绪激动地吼道,双手抓着东离暮云的胳膊将他定在自己面前,「是喜欢啊!本王喜欢你!恨不得
把你锁在自己身边的那种喜欢,为什么你就是不懂不明白?!」
东离暮云一下愣呆住,像是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般,半张着嘴,眼神怔怔地望着安阳王。
这时又一波水浪涌来,将安阳王完全吞没进去,东离暮云一下回神,猛吸了一口气钻到水下去推那块石头。
安阳王还在拼命要将他推开,但东离暮云丝毫不听他的,坚持要将石头推开。
胸腔里那一口气几乎耗尽,安阳王也逐渐没了动静,东离暮云连忙浮上来换了一口气又继续,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
是不是湍急水流帮了忙,压在安阳王腿上的石块动了动,东离暮云拼尽胸中最后一口气,贯力手下,猛地用力将石块
给推了起来,扯着安阳王往水面浮。
甫一露出水面,东离暮云就「哈啊哈啊」的大口喘着气,水几乎漫到这条地道的顶部,留下不多的地方可供透气,东
离暮云拍拍安阳王的脸,发现他双眼紧闭似没了意识,不由心口一紧,忙用手指在他鼻下探了探,发现他还有气息。
东离暮云抬头环顾四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背着安阳王往凌青他们走的方向而去。他一边游一边对着不省人事的安
阳王道,「赵幽,我告诉你,在我没下地狱前,你不准先走!」
燕云烈和凌青按照安阳王指示的方向走,但却一直没有找到出口。
「那家伙不会骗我们的吧?」燕云烈嘀咕了一句。
凌青没有像之前那样狠狠瞪他,而是像没有听到那样,频频回头看向身后,「不知道他们怎么样?」
话音刚落,四周又是一阵「隆隆」的声响,他们什么准备都没有,后面「哗」的一阵大水冲过来,水势很大,水流也
很急,燕云烈只觉一股很大的力道将凌青一扯,直接将他从他怀里给带走。
「凌青?!」
燕云烈手脚并用往凌青那里扑腾,幸而凌青自小生在江南,水性还不错,瞅准机会用手里的玉剑往一旁石砖的缝隙里
一插,让两人得以在水流中停下来。
「安阳王说这暗河可能是通到外面那条莫勒河,找不到先帝进来的那条路,我看要不我们顺着水流走,说不定能出去
。」
燕云烈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但又不敢让凌青冒险,「我是没关系,但是我怕你……」
经过一番折腾,两人此际都狼狈不堪,燕云烈也没了往日风流潇洒的模样,脸上是刚才被凌青打出来的瘀伤,湿漉漉
的头发贴在脸上,唯有一双眸子依然深邃地蕴着柔情与坚持。
凌青心里一动,不由凑过去在燕云烈的唇上亲了亲,然后道,「不会有事的,我们还要去接思秦,然后一起回天绝山
等孩子出世。」
燕云烈眸眼中有精光一划而过,在凌青退开时贴了上去擒住他的双唇,伸出舌头撬开他的齿缝探了进去,深深地吻在
一起。
这种时候无需任何言语的交流,情意的流露是发自心底的最真真切切的表现,没有虚华,也没有勉强,纵然有着不堪
与伤痕累累的过去,但是那份情意始终没有消逝或改变。
两人吻了很久,难舍难分,直到后面一波水掀过来淹到两人的头顶,才让他们回过神。
燕云烈紧了紧圈住凌青的臂弯,朝他点了下头,凌青便一用力,将卡在石缝里的玉剑抽了出来,两人一下子就像是大
浪里无凭无依的小船那样颠覆着,被湍急的水流给卷走。
这个地方不能久留,马上就要被完全淹没了。他们两个人都很清楚这一点,但是能不能在被完全淹没前找到那个出口
……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水流越来越急,几乎没过头顶,燕云烈尽力托着凌青好让他能透气,但是被冲到尽头才发现这里的水会积得这么快,
是因为前面的地道被震落下来的巨石给堵住了。
「要把这里弄开才行!」
燕云烈松开凌青,让他扶着一侧的墙壁,自己退后了一些,挥手一掌打上去,奈何人在水里脚下悬空使不出全力,大
部分掌力还被水流给化解了。
水几乎就要没到顶上,燕云烈不甘心,又挥了几掌出去,但丝毫没有用处。燕云烈不由生出怒气,泄愤一样地在水里
乱挥了两下手臂,却是一回头,发现原来靠着墙的凌青不见踪影。
燕云烈一下急了,马上游过去,只看到一缕正往下沉的发丝,便猛地吸了口气,钻进水里,发现凌青正在往下滑。
燕云烈急忙抓住凌青的胳膊将他拉进怀里,发现他双眼紧闭丝毫没有回应,这下子燕云烈心里几乎急出火来。
抱着凌青正要往上浮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一拍,燕云烈回头一看,竟然看见拍自己的是薛寄风,他朝着他勾勾手指
,示意燕云烈跟着他走。
燕云烈才发现他身后的墙上有个黑乎乎的阴影,像是一个洞,薛寄风身形一闪就消失在洞后。
此刻的燕云烈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抱着凌青钻过那个洞,发现还是在水里,暗暗恼了一下,看见薛寄风手指指上面,
然后自己先游了上去。
燕云烈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发现水面之上有光亮,心里一喜,忙抱着凌青用尽全力往上游,眼见着那片光亮越来越
近,越来越近……最后几乎贯力足下踩蹬了两下后直接破水而出。
这是一条水流还算缓慢的河,很宽,两岸有茂密的松林,不知道是在哪里,燕云烈管不了这么多,连忙抱着凌青往岸
上去,湿淋淋地从水里上来,整个人也是脱力得直接摔在地上。
燕云烈用力喘了两口气,才让窒闷的胸腔缓过一些来,然后便迫不及待的查看凌青的情况。
「凌青?凌青!」
晃了晃他,还是没有回应,燕云烈脑中蓦地一片空白,忙将他扶起来,手抵在他背后,从腰际开始缓缓往上推,如此
几次,凌青张嘴吐了些水出来,但依然没有醒过来。
燕云烈紧紧抱着他,手抵在他的背脊上往他身体里贯注内力,声音有些颤抖,「凌青……没事了,我们出来了,你快
点醒过来……」
因为贯注的那些内力,冰冷的身体微微回暖,嘴唇也稍微恢复了一点血色,但凌青就好像睡着了一样,眼睛闭着,脸
上的表情很平静,肤色苍白。
燕云烈觉得一口气卡在胸口那里就要提不上来,刚才还和自己说要去接思秦,然后和自己一起回天绝山等孩子出世,
这会儿就什么反应都没了。
「凌青,你千万不要吓我,快点醒过来……」男人抱紧他,悲痛欲绝。
蓦地,燕云烈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表情镇静了一些,小心将凌青放在地上,然后看着他,伸出手,动作温柔地将贴
在他脸上的头发拨开,露出底下的清秀如画。
他哆嗦着声音轻道,「凌青,你不会死的,你放心,虽然这里没有魁石莲,但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死……只要我活
着……」
燕云烈说着,并且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抵着自己的眉心,闭上眼睛,然后表情瞬间痛苦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与血脉相连
、牢不可分的东西被一丝丝剥离下来,那种痛苦持续着,让他脸上的肌肉也颤抖起来。
片刻,燕云烈脸上的痛苦之色褪了一些,但整个人像是被抽了一半的精力那样,神色疲惫了许多,他喉口滑动一下,
睁开眼睛,嘴里像是正含着什么。他伸手捏着凌青的下颚迫他张开嘴来,然后自己凑了上去……
胸腔里重又被新鲜的空气充盈,凌青逐渐恢复意识过来。
方才扶着墙看燕云烈准备用掌风扫开那堆挡住去路的石块,然地道里的水越积越高,让他没有办法透气,燕云烈的掌
力搅动了水流,好几波都朝向他这里,盖过他的脑袋、迫他喝了好几口水。
他想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然后脑中灵光一闪,想到青鸿山内功心法里的闭气方
法,便按着心法闭住自己的呼吸。
此刻躺在那里,听到耳边有潺潺的流水声,但没有先前那么急,感觉到有人捏住自己的下颚强迫自己张开嘴来,便睁
开眼睛。
于是凌青看到燕云烈的脸在自己视线里不断放大,他还张着嘴,探着舌头,上面还有只说不出名字的怪虫,乌黑发亮
的身子,好多细脚,看起来毛骨悚然。
意识到燕云烈要干什么,凌青二话不说用尽全身力气将燕云烈推开。虽然刚刚醒过来,但这一下还是用了不少力气,
燕云烈被他推倒直接跌坐在地上。
凌青坐起身,咳了两下,然后抬头望向燕云烈,清长细眉一扬,抚着胸口道,「你做什么?」
燕云烈坐在地上,眼睛扑闪扑闪地眨,舌头还伸着,上面那只怪虫扭啊扭,满脸惊愕地看着凌青。听到凌青问他话,
维持着那样的舌头,含糊不清地回答,「的四命苦(这是命蛊)。」
凌青倒是听懂了,知道燕云烈是要将他的命蛊喂给自己。
之前听袁不归说过,天绝教有一部分养蛊的人小时候就会由蛊师给他们在身体里种一种命蛊,以精血为食,危难关头
可自救也可救人,只要将命蛊给对方,便是将自己的命分了一半给他,从此两人同生共死。
当初铃钧为了救自砍右臂的卫禹,便是将自己的命蛊给了他。
应该是看自己一直没有醒过来,燕云烈情急之下才想用这个救自己,这样一想,不禁心里暖暖的,但是一看那只像蚂
蚱又不像、像蝉但个头也不一样的虫子,凌青就是一阵反胃,很难想像把这个吃下去自己不会吐死。
「还伸着舌头做什么?把那玩意吞回去。」凌青撇开脑袋,实在不愿意再看那只
蛊。
燕云烈好不容易才从惊愕中回神,发现凌青是真的醒了过来,而且看起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忙伸手点住自己眉心,和
刚才原样将命蛊再种回去,天晓得这一来一回将血肉凌迟抽丝一样地剔下来再按回去的痛苦,只有他一个人体会。
「凌青,你醒了!」
燕云烈一阵激动,露出孩子一样欣喜的表情,抱起凌青用力亲了一口。
但是凌青一想到刚才在他嘴里的那只蛊就忍不住身上发毛,将燕云烈推了开来,看看四周,突然大惊,「东离大哥呢
?」
被他这么一问,燕云烈也回过神来,看向那条河,但见水面平静,只有微微起伏的波澜。刚才他只一心挂念着凌青的
安危,倒忘记还在里面的东离暮云和安阳王,但是看地道里积水的情况,这两人应该是凶多吉少。
「凌青,我……」
燕云烈话还没说完,身后的树丛发出「沙沙」的声响,两人回头看去,发现东离暮云和安阳王两人就躺在那里,显然
是刚被人从水里捞上来的,胸口起伏,还有气息。
「本座不是一个不念人情的人……」
薛寄风的声音来自高处,凌青和燕云烈抬头看去,看到薛寄风和殿瑶站在高处的松枝上。
薛寄风道,「好歹我们一起喝过酒比过剑,一起杀过那条大蛇,不过……燕云烈,本座和你的旧仇就没这么容易解决
了!」说罢,两人「唰」地身形一下消失了。
凌青侧首看向燕云烈,彻微眯眼,燕云烈注意到他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背脊上面有寒毛一根根竖起来,「凌青
,你干么这么看着我?」
凌青收回视线,有点嘲讽的语气,「看不出来啊,原来燕大教主和薛大教主也有一腿……我都不知道原来燕大教主还
喜欢这种类型的……」摇摇头,好像世风日下的样子。
燕云烈一下跳了起来,「凌青你说什么?」
凌青还是那种冷嘲热讽的口气,「不是吗?旧仇……你燕大教主的旧仇最多的不就是风流帐?」
燕云烈只觉得好酸啊,凌青吃起醋来居然能打翻这么大的醋坛子,但是自己现在简直百口莫辩。
「凌青,你相信我,姓薛的绝对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他……」燕云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想了想,又道,「不对
……我想起来了……」
远处的高坡上站了两人,身着一身红衫的俏丽男子半跪下身,将一块木牌子奉在双手上,递还给另一个看来粗放随意
的人。
「教主,您的令牌。」
薛寄风从殿瑶手里接过那块牌子,往腰上一挂,「走吧,马上要开春了,我们去江南走走。」
殿瑶露出不解,「但是我们事情没有办成,教主要怎么和辽人交代?」
薛寄风摆摆手,意思是不用去管,「辽人给的那些酬劳还不够本座喝酒呢,结果连累本座差点让那条巨蟒吞了,现在
还浑身湿答答的难受。」
殿瑶态度恭敬地跟在薛寄风身后,「有一件事,不知属下可否知道?」
薛寄风停下来,转身,「你问吧。」
殿瑶美眸垂敛,思忖了一下才道,「教主一直说和燕云烈有着不共戴天的旧仇,但是教主又不对他下杀手,危难关头
还出手救了那个凌青,实在不像是……」
薛寄风「啧」了一声,「这么容易就让他们死了,本座以后怎么用尽手段折磨他?」咬牙切齿的,真的似乎有什么深
仇大恨一样。
于是殿瑶也好奇了,「敢问一句,是怎样的旧仇?」
薛寄风默了一下,然后背手身后,叹了一口长气,「这件事说来话长……那个时候本座还是垂髻之年……」
莫勒河边,升起了一堆火,上面架着几条鱼,凌青和燕云烈两人坐在火堆旁一边烤鱼一边烘衣服,东离暮云和安阳王
还没有醒过来,不过并没有性命之忧。
燕云烈拿过一串鱼,用手去撕鱼肉,结果被烫得「嘶嘶」出声,忙去捏自己的耳垂。凌青则是用着惊讶兼不敢相信的
表情看着他,「就是因为这个?」
燕云烈点点头,看看鱼已经熟了便递给凌青,自己也取了一串,这次是烫了另一只手,摸着自己耳朵道,「谁叫他那
个时候这么嚣张,我又不知道他是谁,看他不爽就给了他一点教训,然后就……」
远处的高坡上响起殿瑶的声音。
「然后他就抢了教主手里的包子,送给了客栈老板的小女儿,那个小女孩一高兴还亲了他一下……于是教主就一直记
恨到现在?」
薛寄风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很认真地说道,「当然,那个时候我第一次到中原来玩,对什么都新鲜,结果突然遇到这
种事,我心里怎么能好受?」
殿瑶看着薛寄风,脸上表情变了变,大概实在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最后终于放弃,只是抬手作礼,「禀教主
,属下突感身体不适要先回西域总坛,恕不能相陪教主左右。」说完就走,好像一刻都不想多待。
薛寄风忙追了上去。
「殿瑶,你不是答应陪本座去江南吗?哎,别走啊,殿瑶!」
哀求和挽留的声音随着渐远的身影也逐渐远去。
莫勒河边,燕大教主狠狠咬了一口鱼,「当时他穿得红红绿绿的,又傻兮兮的,整一个西域来的蛮子。」
凌青冷冷一笑,站起来走到燕云烈身边,「所以你就该抢人家的包子?」
燕云烈抬头,嘴里还咬着鱼,看着凌青,眼睛眨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