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去仔细采究。
之后,加之阮素雪和其他几个副将的回忆,发现这样的青铜大钟几乎遍布九州,除了豫州之外,一共有八口。
这其中某些和「九鼎」巧合的地方就不言而喻了,但为什么偏偏豫州没有钟?
有人想也许就只有八口钟,和「九鼎」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又解释不了其中的巧合,最后阮素雪大胆地猜测,也许原
本应该在豫州的那口钟在琰帝陵里。
这一句话让东离暮云等人仿佛被雷震醒。
谁也没有见过「九鼎」具体的样子,只是有这样的流传,大家想当然从字面上去理解,但若万一其实它根本就不是鼎
的模样呢?那既然不是鼎的样子,为何传说里会这么一致说是九个大鼎?即便有人搞错了,但鼎和钟相差这么大,难
道所有人都分不清楚?
当时燕云烈随口说了一句,也许禹帝也会摄魂呢?他让所有人都以为他造的这九个大钟是大鼎。
燕云烈当时说完,寅虎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嚷着,天下哪有这种事情,摄魂?是不是唱个小曲而就把人的魂给勾了?
这不是飘香院的姑娘们常做的事吗?
说完回头对上燕云烈的眼睛,下一刻,咻的一下起身,将自己的长剑夹在胯间当成竹马骑着绕圈子,表情天真得俨然
孩童一般。
除了凌青之外的其他几人都显出惊讶之色,凌青瞪了燕云烈一眼,燕云烈才侧过脸去一声轻咳,同时那寅虎也一下子
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结实壮硕的大块头,一脸窘相地缩回自己的座位,朝着燕云烈直哼哼,有怒气又不
敢发。
因为燕云烈提到了摄魂,又见识过他和天正圣教的人用音律能扰乱人心,便想这样大的钟,放在九州各处,钟声齐鸣
,是不是也有摄人心神的作用?
于是众人便猜测,也许天正圣教的「摄魂」以及对于音律的操控就来自于禹帝这几口大钟,那么天正圣教手里就很可
能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
燕云烈说到这里的时候,从腰带里掏出一张字条,「这是我让人去查到。」字条上面是卫禹的笔迹,虽是用左手写的
,但笔力依旧苍劲。
禀教主,据古籍记载,后山禁地的钟乃禹帝所留,名为「镇魂」,共有九个,遍布九州,九钟齐鸣,夺人心神,可号
令天下。
当年各路诸侯对禹帝有诸多不满,涂山大会后,那些对禹帝有异议的诸侯都一反常态,不仅对禹帝拥戴尊敬至极,甚
至还将各州的「金」纷纷进献给禹帝。涂山大会上,禹帝仅仅只是说了几句话,那些诸侯就完全听从并信服于他,这
一点怎么说都很奇怪。
至于九个大鼎为何足以成为镇国礼器?它们有何特别,还是上面加诸了神力?竟然重要到「鼎失国亡」的地步?
卫禹传来的字条便揭开了谜底。
九鼎只传了三代,失于后世的战乱,之后再没人目睹其真容。传言道是「九鼎」,世人便都以为镇国鼎就和普通的鼎
差不多,不过就是更大,上面刻有九州风土物貌花草动物等。
其实却非如此,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镇国鼎」。禹帝利用各州进献的「金」,铸的其实是九口「金」钟,钟上烙
着咒文,可以控制人心……禹帝将这几口钟放在各州,钟声齐响,摄人心魄,乃曰「镇魂」。
禹帝便是利用了「镇魂钟」,让各州诸侯誓死效忠于他,更让世人相信,他铸的是九口大鼎,镇国定天下。
燕云烈不疾不徐地将这些说完,凝在薛寄风嘴角的淡然镇静消失无踪。
「九鼎」失落之后,很多人都在锲而不舍地寻找,妄图找到「九鼎」就能一拥天下,但仅凭传闻来寻找不知去向的「
九鼎」,犹如大海捞针。
许多年过去,世人逐渐将之当做传说时,还是有人找到一丝半缕的线索,其中之一就是琰帝。
也许是无意中找到的,也有可能是按照术士的推算而发现的,总之他找到其中一口「镇魂钟」,虽然他并不完全清楚
这个青铜大钟的用处,但他知道这其中必然和「九鼎」有关联,于是他在修陵的时候把这口钟收进陵中。
而发现「镇魂钟」秘密的另一个人,应该就是当年天正圣教的教主。
薛寄风冷声道,一派与己无关的态度,「你们说的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别急,我们还没说完。」凌青淡声道。
百多年前,西域天正圣教进驻中原,在湘西一带落脚,设立分教,名天绝,并将其落脚的那座山改名天绝山,立后山
为禁地。
几十年后,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开了天眼能窥天命的谢天机,他预言的事情件件神准,声名大噪,但因泄露天机太多而
遭到天谴,此后他便退隐于世,留给世人十二个葫芦,每一个葫芦中有一件事关天下兴亡的预言。
东离暮云说,谢天机找他是为了「九鼎」。凌青和燕云烈却以为谢天机临死前指给他们的「九」是第九个葫芦里的天
机,而第九个葫芦又正好被人打开过,更加验证了他和燕云烈的猜测,但是第九个葫芦里的字条却写着——魔教作乱
。
「何为魔教?谁又是魔教?」
仅仅这么一句话,让人带着许多的猜测,让凌青和燕云烈之间产生了猜忌,再加上殿瑶带着天正圣教的人不时出来扰
乱视线,让他们两人更加没有办法去判断是与非、真相与欺骗,最终凌青对燕云烈产生怀疑。
「而让我和燕云烈决裂便是那张字条的目的。」
「谢天机为什么要这么做?」薛寄风问道。
「谢天机当然不需要这么做。」燕云烈替凌青回答了他,「需要这么做的人……是你!」
凌青便道,「世人皆知霍贤的党羽和后事是由安阳王处理,而武桓山上也应该有人看到我把什么东西交给东离暮云,
故而琰帝陵的地图和机关图除了在阮素雪手里,这两人手中也很有可能有。
「你勾结辽人,让阮素雪不得不领祈家军到雍州来,再让人假扮谢天机把东离暮云和安阳王骗到雍州,又在半途堵截
,从两边下手企图拿到那两张图,然后一路追杀我和燕云烈。
「不,其实你只是想要阻拦燕云烈,因为天绝山后山禁地里就有一口『镇魂钟』,你怕燕云烈一旦透过蛛丝马迹知道
事情真相,全盘计划就会覆灭,但是你发现以那些人的力量显然是没有办法伤到我们,故而你才不得不亲自上阵。」
「呵呵!」薛寄风冷冷笑了两下,又有点佩服的样子,「那你们是怎么猜到我的身分的?」
凌青沉默了一下,才缓缓道出两个字,「魔……障。」
第十六章
「凌青的事你们从哪里知道的就不得而知了。」燕云烈代替凌青说下去,「但你利用谢天机的身分从凌青口中知道我
和他的过去,并借机引出凌青心中的魔障。
「这世上能控制人心的幻术非天绝教的摄魂莫属,而摄魂又只传历代教主,既然天绝教是天正圣教的分支,没理由我
会而天正圣教的教主不会……恰恰因为你想尽方法要引出凌青心里的魔障,故而才让我们对你的来路和身分起了怀疑
。」
「为什么?」
凌青回答他,「因为燕云烈说过,要克服魔障的唯一方法就是去相信……」说着向燕云烈望了一眼,「我相信燕云烈
,虽然他有时候为了私欲会不顾一切,但我相信是非面前,他不会再错一次……
「那时候在营地里,燕云烈身上的蛊突然失控向我冲上来,是因为我被殿瑶引出去后和他的打斗中,他用绸带将能引
诱蛊、让蛊兴奋失控的诱饵下在我的太上忘情上,故而我一接近燕云烈,他身上的蛊都朝着我而来。这看起来就像是
燕云烈癫狂失控放蛊袭击我。
「能控制天绝教的蛊,又会使用摄魂,这世上除了燕云烈之外就只剩另一个人了,那就是和天绝教一脉同源的天正圣
教教主。」
薛寄风有点不甘心的样子,「那么那天晚上也是你们在作戏。」
于是燕大教主脸上挂着得胜的笑,大大地点了下头,「你能对凌青用摄魂,为什么本座就不能对你用?」
为了演戏给他看,也不知当时是真的情到深处,总之那场营帐里禁锢并放纵的情
事,让燕大教主现在回想起来内心都还嗷嗷嗷地咆哮奔腾。
「燕云烈!」薛寄风沉着脸怒道,「你身为分教教主,竟敢忤逆本座?!」
燕大教主摆出一副满不在乎很讨打的态度,「我家凌青已经代我下令让天绝教脱离天正圣教了……」接着又很无奈,
「总不能让我这个当教主的出尔反尔吧?况且,你在我们的地盘上,怎能让你事事都如意?」
燕云烈脸上那个得意啊。「知道刚才你那一掌打在钟上,为什么会没有反应?因为我在看到回报后就让天绝山上的教
众尽一切可能把那口钟给毁掉,接着用摄魂给你下套,让你觉得自己的计谋成功了。琰帝陵的图你只拿到了地图,为
了让你自揭老底,我们又假装不放心九鼎,决定下陵查看,故意带你进来……」
洞窟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薛寄风只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凌青和东离暮云紧了紧擎剑的手,两方人就这样僵持片
刻,薛寄风脚向后退了一点,正好踢到地上的一个银器,「喀哒」一声轻响,两边同时出招。
薛寄风纵身一跃,两只手向旁边一划,两道掌风分别扫向燕云烈和凌青,燕云烈站在那里只扫了下袖子就将掌风化解
开。
凌青正要挥剑阻拦,谁知东离暮云一步拦在他前面,回头,「这里就交给大哥好了。」便执着剑和燕云烈两人一起围
攻薛寄风。
薛寄风之前在武功上一直有所保留,凌青等人亦一度以为薛寄风的武功偏属平庸,但燕云烈和他交手之后,告知他们
薛寄风的武功并不在他之下,此际东离暮云和燕云烈两人一起围攻他,从薛寄风的招式上来看,他应付得毫不费力。
凌青手腕一翻,正打算要上去,一道红绸斜刺里窜过来,一下将他的剑缠住,凌青回头,一见是他,不由笑了起来,
用着有点痞的语气打趣他,「这位美人,你和我交过这么多次手了,不会不知道你根本打不过我吧?」
手里的剑一勾,红绸蓦地被抽紧,殿瑶脚下不稳整个人被带着摔向前面,凌青将剑交到左手,脚下一踮,运了轻功过
去,长臂一伸,将殿瑶接了个稳妥,嘴角还是那抹温柔浅笑,「还是说……其实你是喜欢上了我?」
那边薛寄风正要一招拍向燕云烈的胸口,听到凌青的声音,脚下一个趔趄,那一掌落在燕云烈肩上,没能伤到他,反
而被他用内力震开。
殿瑶回神,发现自己竟被凌青戏弄,脸上窘得通红,抬手翻掌要打向凌青,没想到凌青托着他的手一松,同时用轻功
从他身边退开,殿瑶「啊」地一声惊叫,摔坐在地。
殿瑶从地上起来,将那些红绸都收了回来,然后朝着凌青一抖,凌青正要用剑去挡,却闻到一股硫磺的味道,心道不
妙,收剑转身,提气掠开。
那红绸打到他刚才站的地方,「轰」的一声爆响,火花四溅,夹着被炸飞的金银玉器,硝烟弥漫开来阻挡了几人的视
线。
殿瑶的红绸扫到哪里,那里就响起一阵炸响,凌青一直退到洞窟边缘,挡住视线的烟雾里突然几道红绸同时向他刺了
过来。
凌青险险侧身让开,就见那几道红绸因为力道太大直直刺入岩壁里,凌青连忙退开,但在轰响之后却听到一些水声。
另外几个人也听到了声音,安阳王走过来,发现岩壁上因为殿瑶用的火药而震开了一道裂缝,那些水就是从这道裂缝
涌进来的,且那道裂缝还在「喀嚓、喀嚓」地向两边和上面裂开。
「不好了,这间密室后面就是地下暗河。」
那边还在动手的几人停下招式,定定地看着那堵岩壁,就见裂缝越开越大,涌进来的水也越来越急。
安阳王示意众人后退,众人才退了几步,那条裂缝被后面湍急的水流蓦地撕开,变成一个洞口,见状,燕云烈拉起凌
青就跑。
「快走!这里要被淹了!」
燕云烈声音刚落下,就闻得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堵岩壁裂成好几块,整个坍塌下来,后面的大水汹涌而入,像是
决堤一般,又像是脱了缰不受控制的野马,一起在这个狭窄的地方奔腾。
冲垮了岩壁、涌过那个放满金银玉器的洞窟的大水,冲过门口涌了出来,将里面的财宝也一起冲出。但是洞口显然禁
锢住水龙的行动,几道裂口出现在石门四周,像是蛛网一样地蔓延出去,甚至攀上天顶,大块大块的石料开始落下来
。
几人看着眼前的景象,都没有发出声,直到「扑通」一声,一大块天顶的石料砸下来压垮了一角的长明灯,他们才意
识到再待在这里会有性命之忧。
安阳王打开刚才他和凌青他们一同走来、从地道那里穿过来的暗门捷径,「从这里走。」
几人正要走进去,但皆是一愣,刚才还打得激烈,被那大水一冲就全忘了,这会儿才又注意到彼此立场不同,「唰、
唰」两把剑横在中间,薛寄风和殿瑶也摆开再打的架式。
那边被困住的大水终于冲开石门的禁制,咆哮着用仿佛要卷走一切的架式冲过琰帝的石棺,从高台上面冲下来。
安阳王皱了皱眉,「愣在那里做什么?要打也得先活着出去才好接着打!」
凌青和东离暮云相视地点了一下头,凌青低身先走了进去,燕云烈跟在他身后,然后殿瑶、薛寄风、还有安阳王,就
在安阳王刚走进的时候,那道门突然在他身后关上。
「东离大哥!」凌青用力拍着石门。
「凌青,你们先走,我去开陵室的石门让水从那里泄出去一部分,不然我们谁也别想走!」
「东离大哥!」
暗门外面只剩下隆隆的水声,凌青回头看向安阳王,「王爷快把门打开。」却见安阳王眼神闪烁了一下,并没有去找
机关开门。
凌青急了,就要自己去找,就在这时突然身子一软失去意识倒了下来。
燕云烈一把将凌青打横抱了起来,「本座不能让凌青再涉险,王爷请自顾安危。」
安阳王甚为不屑,「本王自然不需要燕教主担心。」说罢扭动机关开启暗门,走出去后再将暗门关了起来。
石门缓缓隔开两人的视线,大水已经冲到他们这里,在石门关上前,燕云烈听到安阳王用着惯常用的那种淡淡的、不
把周围一切放在眼里的傲慢语气说道:
「本王也从未心安过……」
石门关上的声音淹没在大水轰然泄落里,燕云烈抱着凌青面对紧闭的石门、以及被阻拦在外的喧闹奔腾,愣站在那里
半晌才回神。
燕云烈怀疑自己也许是听错了,以安阳王的性格,就算他对不起天下所有人,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又怎么会
说出这样的话?
水开始从暗门的缝隙里渗进来,燕云烈回头,发现薛寄风和殿瑶早不见了踪影,燕云烈便也不再多想,抱起凌青沿着
地道前行。
暗门外面的陵室里,水已积到膝盖这里,安阳王在水里艰难前行。
东离暮云正低着身在水里找能打开石门的机关,一侧首看到安阳王没有走,反而一脚高一脚低地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
,脸上表情一怔,但很快敛下惊讶。
他回过头来继续摸索找寻不去看他,「王爷若喜戏水,麻烦回自己的封地后再玩,还有美人作陪,比现在这样子有趣
多了。」
安阳王仅仅是皱了下眉头,继续涉水到他身旁,顶着隆隆的水声大喊道,「是啊,本王喜欢戏水,本王该死的喜欢戏
水!」弯下腰,一拨门边的一个雕花突起,石门轰的一下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