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不孕若是服下后可在体内生胎衣孕其子,对男子也有效……」
「那后来……?」东离暮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比起这个,他隐约猜到的事情才更令他难以相信。
「后来……」凌青顿了顿才道,「后来我怀上燕云烈的孩子,知道的时候是和姐姐在躲避霍贤手下追杀的路上。燕云
烈发现我身上被下了『及第』,选择投靠霍贤想换取解蛊的方法……
「在青云县上我们相遇,可惜之前我一直用另一个身分接近他,他没有认出我,将我重伤,而我们的孩子就在我们两
个的面前被……」
凌青再也说不下去,红着眼角侧过头去狠狠咬牙,脸上的肌肉抽搐得厉害。
东离暮云震惊得说不出话。
联系凌青说的,之前所发生的事就都有了解释。
那个时候刺杀霍贤,燕云烈问自己,秦林在哪里?为什么凌青在救了阮素雪回来后,他自己不仅重伤且受刺激而癫狂
?
诛杀霍贤后,和燕云烈相约拿解药的时候,看到自己送凌青的玉佩在他身上,而他再次寻问了关于秦林这个人。
之后凌青莫名失踪,回来的时候说自己在天绝山养伤,自己当时就很奇怪,之前这两人见面就刀剑来往,凌青怎么会
去天绝山养伤?
去武桓山的路上遇到燕云烈,他正抱着自己的儿子,说他叫思秦,当时自己还道他风流多情的名声在外,没想到原来
还是个重情之人……
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秦林,凌青……不就是同一个人?
凌青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但脸上的悲痛令人心悸。
「你一定很奇怪我身上的蛊是怎么解的……并不是燕云烈从霍贤那里拿到解蛊的方法。『及第』因为找到了新的宿主
,转移到当时我怀着的孩子身上……那个孩子就算逃过那一劫,也没办法逃过这个劫数……」
东离暮云只觉再一次被五雷轰顶,身体踉跄地倒退了一步,嘴里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怎么会?」
「不要以为凌青现在好好活着,过去那些就可以不追究……凌青,乃至本座失去的,都是你们想都没想到的,也不曾
见过的贵重之物。」
「试过心被挖出来的感觉吗?试过恨自己恨到连死都无法原谅的程度吗?」
「王爷应该很清楚,因为某个你我皆知的事情,我有足够的理由对你下杀手……」
「我不杀王爷,但请王爷记住,因为你,我和燕云烈两个人将要背负一世的痛苦,是即便拿王爷你的性命来偿还,都
偿还不起的……」
燕云烈和凌青说过的话在耳边再度响了起来,他终于明白他们两人为什么会说一样的话,为什么会说他们犯了错,而
起因是自己和安阳王……却原来是自己一念之间,竟让凌青身受这么多遭遇……
东离暮云想都不敢想,凌青当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惨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是怎样的情形。
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当时想着也许这样就可以将相思化为真实,而那些不敢表露出来的情意也不用再深藏心底,却没想到这不仅仅是
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也成了凌青的劫!
东离暮云蜷起空着的那只手用力捏紧拳头,那是一条无辜的生命,更是凌青的心头血、掌心肉,而自己却毫不自知…
…
就如燕云烈所说的,凌青视自己为兄长,敬之重之,甚至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没有来责问自己,得知自己遇险,不
顾危险千里迢迢赶来救自己……
心里有个声音在喊着——
东离暮云!你枉为别人兄长!
东离暮云!你枉为人!
「凌青,一切都是大哥的错……」说罢,擎着断水剑的手,手腕一翻,顶端的火光划出一道弧线后熄灭,一片黑暗里
,东离暮云将剑贴上自己的颈项,「大哥没有东西好还你,只有这条命!」
黑暗中,叮当一声脆响,片刻,火折子亮了起来,火光下,凌青的神情肃穆如冰。
东离暮云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凌青你……?」
「就算你和安阳王愿意以死谢罪,那个孩子也不会再回来了……」凌青淡淡说道,俯身从地上捡起断水剑,伸手解了
东离暮云身上的穴道后,将剑递还给他。
「孩子的死让我几乎死过一次,时至今日还时常会被心魔所魇,燕云烈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他承受的痛苦并不比我少
。此皆因情而起,而人若能这么容易参透情字,又何须再为人?若悔恨之下只有用死来解决,岂不枉费身为男儿的铮
铮铁骨?」
凌青说着,执起手里的玉剑,拿着火折子的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并起了在玉润的剑身上划过。
「这把剑叫太上忘情……太上忘情却并非无情,登临太上境界之人能随意控制,故而便让人忘记了其存在……但这世
上又有几人能到这种境界?我也知道……」凌青嘴角微微一弯,「东离大哥你一直都活在悔恨里,你身上担负的痛苦
不会比我少,那个时候我听到你对安阳王说……
「如果凌青死了,我会在他墓前自刎谢罪。」
东离暮云没有出声,此刻只觉胸腔里有股酸涩在翻涌。
自从那年自己不顾廉耻按照安阳王要求,雌伏人下婉转承欢,只为求得能弥补自己过失的解药,挽救凌青的性命。
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活在对自己的悔恨之中,甚至他活下去的唯一目的,就是尽力去满足赵幽的要求,以换取凌青生
的机会……
「凌青,大哥真的对不住你……」
凌青摇摇头,「我说过的,无论你做了什么,你永远都还是我的东离大哥。」说着抬手摸上自己的腹部,「不过后面
,恐怕就要麻烦东离大哥身先士卒了……」
面对东离暮云的疑惑,凌青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这里……有个小凌青……」虽是不好意思,但言语里满满的
都是宠溺与爱意。
东离暮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将凌青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你的意思是……?你都这样了竟然还跑来这种地方
?」一想凌青一路来的表现和反应,可惜他还没娶妻生子,自然是看不出什么奇怪的。
「我自己也一直很小心。」
听到凌青这么说,东离暮云心里各种情绪交会在一起,复杂得难以言喻,在愧疚、悔恨、自责之后,紧接而上的是一
种很久没有体会到的轻松,卸下压抑在心头的重石,似乎连喘息都顺畅了不少,转而又是担忧……
「但是,凌青你和燕教主……」
凌青脸上也随之划过一抹复杂的神情,却还是如东离暮云记忆里那样,强自硬撑着。
「这是我和他总要去面对的,以前我们只想着逃避,在上面盖上一层又一层的遮掩,以为看不见就可以当作不存在,
但显然我们错了,这样只会让彼此更疏离,所以我会试着去正视那些伤和痛苦,也会说服燕云烈让他同样试着这么做
……毕竟我们还有思秦,马上又会有一个生命诞生……」
东离暮云望着他出神,青年本就如玉温润,如今又像是经过了万般锤炼后而脱胎换骨,变得更加焕然耀目。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从走道深处传来一阵声响,像是有人摆弄机关所发出的声音。两人立刻警觉起来,相视着彼此点
了下头,然后提剑沿着走道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
另一条走道里,薛寄风和安阳王两人默不作声地走了很长时间,发现一条往下的台阶。
「王爷,这是到哪里去的?」
安阳王站住那里看了看四周,伸手入怀就要摸山地图来看,突然「砰」的一声,他眼睛一闭倒在地上没了知觉。
站在安阳王身后的薛寄风收回手刀,蹲下来从他衣襟里摸出一张图,又从自己怀里摸出一张,两张放在一起看了看,
然后嘴角一弯都收入怀中。起身,借着夜明珠的光亮走下台阶。
走道里渐渐暗了下来,就在夜明珠的光亮要完全消失在台阶下面时,倒在地上的安阳王突然被什么力气很大的东西一
下给拖走了。
薛寄风走下台阶,按照地图和机关图上指示的,在墙上摸到一个突起的、用石头雕刻的兽头装饰,用手拧动那个兽头
装饰,旁边有面墙移动开,薛寄风一闪身走了进去。
虽然琰帝陵内本来就有一些暗箭机开在,但因为先帝进来时,有一些就已经启用过而失效,故而先帝才会重新布机关
。
往里面走了一阵子,就能看到不少已经腐烂得只剩头发的尸骨胡乱躺在那里,身上插着箭头,或是手脚的骨头像是中
了毒般变成黑色。
薛寄风按照机关图上的指示,小心绕开那些机关后,打开地图上标明的最后一道门,在眼前赫然显露的是一座宽敞的
陵室。
这间陵室显然也是掏空原来的山体在里面建的,天顶开得很高,四方的陵室里每个角落都有一个巨大的缸,缸口的灯
芯燃着蓝盈盈的火苗照着整个陵室,这几口缸应该是用鲛人的油脂做成的长明灯。
陵室四周还有九根连着天顶的粗大龙柱,柱身上的龙形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攀着柱子腾云驾雾而去。
陵室最里面是一个高台,上面放着一个巨大的石棺椁。
薛寄风缓缓走上高台,手扶着石棺椁的边缘,饶有兴趣地绕着石棺走了一圈,上下打量一遍。但他的兴趣却像是仅仅
只是对这个石棺,而不是棺内随琰帝一同沉睡的价值连城的陪葬品。
薛寄风绕着石棺走了一圈后停了下来,视线落在石棺上的兽头,他蹲下来在那个兽头脸上摸了个遍,还这里敲敲那里
按按的,但是没有什么动静,于是皱眉,「怪了……难道记错了?」
不死心,又摸了一遍,甚至还用手指戳了戳那兽头的两个眼睛和鼻孔,最后摸到兽头嘴的时候,眉尾一扬,「原来在
这里……」
「哗啦啦」一阵细小的炼条拖动声音后,薛寄风从那个兽头的嘴里拉出一个铁环,铁环后面连着铁链。
铁环被拉出来后,石棺旁边的那堵墙上又出现一道门,透过石门朝里面看去,里面没有长明灯也没有夜明珠,黑洞洞
的,有点骇人。
薛寄风穿过石门走了进去,手里拿着夜明珠,将这间暗室给照亮,这间暗室充其量只是一个简单挖凿出来的山洞,岩
壁还都凹凸不平的,但是里面堆满了金银玉器,薛寄风每一脚踩上去,都「哗哗」作响,夜明珠照到的地方,不是金
光闪闪就是华美的宝石反射出绚丽的光华。
薛寄风用脚勾起一个镶了从南洋运来的宝石的金镯子,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然后甚是不屑地随手一丢。
「哗啦哗啦」地脚踩在金银玉器上发出的声响不绝,薛寄风像是在找什么,拿着夜明珠四下照着,一边看一边后退,
然后突然撞上什么。
薛寄风略有些欣喜地转身,夜明珠森冷的光芒下,一张线条如刀刻般俊挺的脸,把薛寄风吓得「哇」的一声连倒退了
好几步。
薛寄风深喘两口气,抚了抚胸口,让自己镇定下来,手里拿着的夜明珠往前伸了伸。
光亮下,燕云烈正背着手,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
「你要找的是这个吗?」
燕云烈手一挥,就听「唰、唰」几声,洞窟里面被缓缓亮起来的火光照亮,原来四周墙上有几盏油灯。
燕云烈侧身让开,露出他身后埋在金银玉器堆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非常巨大的铜钟,表面漆黑发亮,上面烙着一圈一圈像是文字一样的花纹,还贴着不少符纸。
薛寄风愣了一下,比起明明被凌青穿了琵琶骨、封了武功囚在营地里的燕云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更令他惊讶的是燕
云烈竟然知道他的目的。
薛寄风不欲多做解释,抬手翻掌,一道狠厉的掌风掀起地上的金银玉器后双手一推,将那些都推向燕云烈,自己转身
就向进来的那个门口走去。
只见燕云烈袖子挥了两下,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部被扫开打在两旁的岩壁上,几只水头上好的翡翠玉镯登时被摔个粉
碎。
燕云烈捋起衣摆从那堆东西上跳下来,几步上前,伸手一把抓住薛寄风的肩头。
薛寄风发觉被擒,身子一低,转身,想从燕云烈手下挣脱出来,燕云烈虽松了他的肩膀,但手又擒住他的胳膊,两人
近身交手了几个回合,薛寄风足下一踮,借力弹开丈远,站定之后,双手向两旁撇开,手掌一扫,两道掌风锐如利剑
,扫向燕云烈。
燕云烈只是嘴角轻轻一弧,身子一侧便避了开来,那两道掌风擦过他的身体,击到他身后的铜钟上。
铜钟上的符纸被掌风扫得粉碎,纷扬如枯蝶般飞落下来,铜钟被击中,发出「嗡嗡」的声音,浑厚、沉重,仿佛远自
亘古。
薛寄风笑了起来,像是计谋成功了那样,但片刻后,看到燕云烈什么反应都没有的站在那里,不由惊讶地睁大眼睛,
看看那钟,又看看燕云烈。
「怎么会?」
「你是在想,为什么这『镇魂钟』会没有起效?」
薛寄风蓦地回过头去,就见凌青从那道石门那里走了进来,和他一起的还有东离暮云和安阳王。
薛寄风愣了一愣,但随即很快压下惊慌,展开笑容走到凌青身旁,「凌青,你在说什么?」然后侧首示意站在那里的
燕云烈,「你看……那不是燕教主吗?」
凌青手里的玉剑绕了个花横在身前,不让薛寄风近身,「薛大哥,你不用再装了……不,也许应该叫你一声天正圣教
教主才对。」
薛寄风脸上的笑缓缓僵住,然后敛了去嘴角一勾,「看来……我确实低估了你们。」
「不,其实你一开始确实计划得很好,我们也一步步地按照你设下的陷阱走进去。」凌青语气平静地说道,「只可惜
你把一切算计得太好,结果反而露出了破绽。」
薛寄风歪了下脑袋,露出一脸的愿闻其详,「此话怎讲?」
「那我们就从头讲起。」
燕云烈背着手,一步一步从那堆金银玉器上走了下来。
「镇魂钟」的秘密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发现的,当时仅仅是怀疑薛寄风的身分,之后凌青留意到驻地后方边镇不远处
的一块黑色巨石,正准备仔细打量的时候却被薛寄风给叫住。
凌青一直惦记这块石头,没有忘记派人悄悄折返回去,那人后来回报,那并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口非常大的铜钟。
燕云烈和凌青一听说是很大的铜钟,便都想起天绝山后山禁地的那口铜钟,凌青觉得薛寄风那个时候出现得有点蹊跷
,似乎并不想让他知道石头下面藏着一口大钟。
阮素雪建议可以将疑点放在铜钟上,东离暮云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来,告诉他们镇国寺里也有一口很大的钟,并不是一
直在敲的那个,而是被搁在大殿的后头,一直不知道它的来历。但由于过于巨大,根本没有办法挪动,就任它一直在
那里。
安阳王说他自己的封地徐州也有这样的钟,不过这口钟沉在一个大湖之中,若是连月不雨,湖水下降,就会露出钟的
顶部来,像是很早之前就在那里,表面上布满水藻。
那里的百姓传说这口钟是当年一个老仙人路过这里,为镇湖中的水妖而放在这里的。但安阳王也仅仅只是听过,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