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假思索的回答:“假的。”
“你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假的!”
“你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假的——你够了没有?!”
我打死也不再承认,他耐心极了,一遍又一遍的问我。我累极了,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试图撑着地面站起来。但胳膊实在是没有力气,刚撑起一点,就又摔回去。沈宴行也不帮忙,只是在我摔倒的时候伸手接住我。他力气很大,本可以直接把我拉起来,但他偏不这么干,故意折腾我似的,又把我轻轻放回地面,没完没了的问那个问题。
“你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我总算见识到沈宴行有多顽固,我不说真话,恐怕要在这儿趴上一天。我又觉得疲倦,又觉得好笑,最后只得回答他:“真的。”
沈宴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接上一句:“我也是。”
我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沈宴行把我扶了起来。他一只手搭在我腰上,整个儿把我拎了起来,走路的时候我几乎不用动腿。我恍惚不已,一个劲的在想刚才到底是不是幻听,实在憋不住了,问他:“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句话?”
他不假思索的回答:“没有。”
我松了口气。可过会儿又觉得不甘心,于是又问他:“真的没说?”
“没有。”
“真的?”
沈宴行突然凑过来,我被他拎着放在沙发上,后退无门,僵硬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快得不得了。他冲我眨眨眼,似乎有点促狭的说:“没有。”
再问下去,未免太傻,好像我多期盼从他嘴里听到肯定的回答似的。我叹口气:“……算了。”
沈宴行失望的垂下眼皮,靠的太近,他的两排长睫毛几乎扫在我脸上。我不问了,他竟然哀怨的说:“你怎么不问了?”
我无奈的把他的脑袋推到一边去。我想回答他“因为我不是傻逼”,可这样岂不更显得我是个傻逼。
我坐在沙发上,沈宴行跪在我身前,他一弯腰,正好趴在我腿上。那些冲我撒娇的男孩子也爱摆这个姿势,他们会侧着脸看我,把眼睛瞪到最大,软绵绵的要求我给他们东西。沈宴行真是无师自通,同样侧着脸,要求我:“再问一遍。”
可惜他的口气一点也不软绵绵,就算如此,现在摆这个姿势的是沈宴行——我幻想了多少遍这种场面,现在梦想成真,我简直理智全失,他让我去死我也会乖乖去,再自取其辱一遍算什么:“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句话?”
“是。”
我几乎惊掉了下巴:“什么?”
沈宴行终于不再死命抿着嘴唇,冲我一笑,两排雪白的牙差点把我晃瞎:“我说是。”
我没法相信这个——我以为自己又要听一遍“没有”,谁知道沈宴行的回答会是肯定的——这他妈绝对不是真的……对,估计从有人打伤我那里开始就是我在做梦了……
我使劲拍拍自己的脸,沈宴行还在笑——我更加确定自己是在做梦。沈宴行这个面部神经失调的家伙不可能笑这么久。
“你喜欢我,其实,你对我一见钟情。”沈宴行开始重复我的“遗言”,我尴尬的堵住耳朵,沈宴行立刻抓住我的手阻止我。他手心里湿腻腻的,大概是刚才一场虚惊,吓出的冷汗。我心头一软,无力的垂头看他:“别说了。”
“你一直喜欢我,但我讨厌你——”
我打断他:“你别说了行不行?”
“——我不讨厌你。你不敢告诉我,而且你原来做过很多蠢事,你没做过蠢事,至少我觉得不蠢。对不起,那时候你太幼稚了,请我原谅你,我从来没怪过你,你不用我原谅什么。你虽然和很多人上床了,但你只喜欢我一个人,你找的那些男孩子全都像我……”
我止不住的发起抖来,上下牙撞的咯咯作响,浑身唯一稳定的地方就是被沈宴行握住的手。
他这肉麻兮兮的在说什么……
“……唉,以前就算了,以后你只能跟我一个人上床。找人跟踪我,就是想知道我每天都干什么,你要是想知道,就打电话问我,或者直接来找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因为你很想我,我也很想你。你立过遗嘱了,死了之后一切财产都交给我,我好好活着,不要再交你这样的朋友了……你这样的朋友?我可不想把你当朋友……”
听到最后一句,我终于放松的垮下肩膀——果然,他不把我当朋友——这样才对。这才是现实。
“因为我喜欢你。”
什么?
我眼前一阵金星乱晃,像中了定身咒,一根小指头都动不了,愣愣的和沈宴行对视。他在我腿上蹭蹭:“我也喜欢你。”
我喉咙哑的几乎出不了声:“你耍我……”
沈宴行凑近了亲我一口,嘴唇分离的时候,发出“啵”的一声。我的定身咒终于解除了,连滚带爬的从沙发上下来,指着他大吼:“滚你妈的!别耍我!”
沈宴行皱起眉头:“别乱跑,你背上有伤。”他往前走一步,我就退一步,慌乱不已,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要是这些都他随口说着玩的怎么办?
说不定是他看我太可怜,安慰我一下,我不能当真,绝对不能当真……
这么多年了,突然间,我也喜欢他,他也喜欢我,谁会相信啊……
他不耐烦的大步走过来,我不由拔腿就跑,在客厅里到处乱窜,死也不愿意被他抓住。他额上暴起青筋:“你敢再跑一步?”
我下意识的站住。
“你跑什么?”
我结结巴巴的回答:“我……我……”
还没说完,他一下逮住了我,抓着我的腰把我放在靠墙的柜子上:“我没有耍你。”他的眼睛亮的吓人。
“不可能。”我迫不及待的反驳,“我原来同情你,看不起你,施舍你,你每次跟我出去都会被人欺负,我大哥还威胁过你……”
“我不愿意跟你出去,你不可能硬把我拉走。”沈宴行平静的说,“是,你同情我,看不起我,施舍我,我应该对你敬而远之。而且,你觉得那时候你为什么每次都能找到我?”
我从没想过这问题。在B市,想找个有头有脸的人很容易,但找一个无名无姓、缺钱的时候去抢劫的小混混就难如登天。没人知道他们会藏在哪里。可我每次找沈宴行,只要开车去他住的地方,他总在那里。
“你觉得我为什么愿意跟你出去,被你们耍着玩;你觉得为什么昌易威胁要打断我的腿,我还是跟你走的很近;你觉得为什么别人只知道我是昌六的朋友,不知道我是谁,我还拼命做事?”沈宴行抿一抿嘴,有些悲哀的反问,“因为我脑子有问题?”
我脑子一团混乱,他继续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穿着一高的校服,白衬衫,黑外套,胸口别着校徽。你的一只袖子就够我吃一个月的饭。你看我第一眼,我就明白你觉得我可怜。但是……”
我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蹦出来,追问他:“但是什么?”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人。”沈宴行疲倦的把头靠在我肩膀上,“那时候我想的根本不是抢你的钱。我就想摸你一下,看看这是不是真人。你来找我,我知道跟你出去就是被人嘲笑,但你冲我一笑,我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沈宴行的每一句话都重重砸在我胸口。
他做那些事,竟然都是因为我……
我只知道我苦恋他而不可得,多少次对他欲言又止,又因为害怕再也做不成朋友而不敢开口。
其实他付出的和我一样多,只是我们都藏得太好,竟然谁都没有发现,谁都不敢说破。
“你身边那么多男孩子,我一直在你身边呆着,说不定你什么时候就会看上我……结果你只有喝醉了才会……”
我急忙打断他:“那是因为我只有喝醉了才敢……敢……”说到一半,我哈哈大笑起来。我跟沈宴行兜兜转转了这么久,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沈宴行吻我,我一偏头躲开,猛地把他推翻骑了上去:“小美人,今天你就从了大爷我吧……”
沈宴行拧紧了眉头,我竟然压不住他,被他重新拎起来扔回沙发上:“老实点,你背上有伤。”
我从没这么高兴过,嬉皮笑脸的凑过去:“来嘛来嘛——”
正在乱摸沈宴行,猛然听到昌易的声音:“滚回去乱搞。”
我讪讪的从沈宴行身上下来:“大哥……”
“你的背……”昌易看向沈宴行,他们互相点点头,异口同声,“我来解决。”
僵持了一阵,昌易先低头了:“你解决吧。”他走回书房,关门时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仿佛在说“好自为之”。
后来,我搬进沈宴行家里之后,才明白昌易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沈宴行家里有个神秘的房间,原来就算我也不能进去。现在我能进去了,反而恨自己为什么要进去。
“变态。”我使劲的在沈宴行怀里挣扎,“偷窥狂。”
他轻松的把我按在墙上,我的脸压在自己各种各样的照片上,无语泪流。可惜我第一次见面就再也忘不了他,就算感觉误上贼船,也早来不及跳下去。
他在我耳边说:“现在知道了,晚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