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凌晨,大街上冷清的连个活物都见不到。秦越一路飙车直接开进天成酒店的停车场。
杨朔几乎是窜下车的,他裹着一路的寒风冲进酒店大堂,然后在一群人里面找到了陈墨。
陈墨坐在角落里低垂着头一动不动,身边站着几个酒店的员工。
杨朔看不到陈墨的表情,可是却清楚的看见陈墨制服的前胸被撕破,而且露出来的地方有着清晰的红印,最重要的是
,他身上那件衣服,明显不是他自己的……
打架?杨朔拧着眉,看见走向自己的一位年轻的女人。
“您好,请问您是杨先生?”女经理面色带着苍白。
“是的,请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杨朔现在只想去看看那孩子伤到哪里了,伤的重不重,疼不疼……
女经理刚要说话,就被一阵喊叫给盖了过去。
杨朔顺着声音看过去,见到一个棕发绿眼的老外,单手捂着额头,口沫横飞的叫嚣着:“我要告他!我要告他蓄意伤
人!他想骗我的钱,是他先勾引我的!他打伤了我!”
“他是谁?”秦越拿着车钥匙也跟了进来,进门就听见一连串的咆哮。
女经理快速的讲述着:“今天陈墨夜班,那位先生深夜才回来,然后让陈墨帮他拎行李。后来,他们就在房间打了起
来……然后那个外国人就说陈墨想要骗他的钱,被他发现之后打伤了他……”
“这不可能!”杨朔想也不想的就给否认了。
女经理叹气:“我也说不可能,陈墨不是那样的人……可是陈墨什么话都不说,要不是一开始需要填写员工家属联系
方式,我都不可能会有您的电话……”
“报警了吗?”秦越问。
女经理面色有些迟疑:“这个,如果能私下解决,我们是不想报警的。”
杨朔绕开女经理,走到陈墨跟前。
陈墨抬起头,脸色苍白的发青,衬托的他脸上的青紫红肿更加的狰狞。
杨朔冷静的查看他身上的伤,杀气猛的迸发出来:陈墨脖子和胸口的伤不是被打出来的!指痕和因为啃咬留下的痕迹
明显到刺眼。
陈墨张了张嘴,却仍旧什么都没有说,又低下了头。
杨朔把陈墨身上不输于他的那件外套拿开,然后脱下自己的大衣把他裹了个严实。
“杨先生?”女经理跟在后面询问:“您看要怎么办?”
杨朔冷笑:“报警!”
“这……”女经理不想让自己值班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情,因为警察来了,只会把小事弄大。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自
己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这位先生。”杨朔冷着脸走到外国男人面前:“你说那个男孩骗你的钱,请拿出证据来,否则我会告你诽谤——还
有人身伤害。”
外国男人一愣,露出自己的额头:“你眼睛瞎了吗?我被打伤了,我是受害者!那个混蛋想上我的床,还要骗我的钱
!”
杨朔双拳握的咔咔作响,恨不得一拳挥上去,打烂那张无耻的脸:“同样的话我不会说两遍,请你拿出证据。如果你
没有,那我有……我会报警,然后验伤,我还会联系您所在的大使馆说明情况。”
“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有证据,我的伤就是证据!”外国男人有些心虚。
秦越走了过来,在杨朔耳边说:“我给我战友打了电话,他说他会告诉这里的经理要怎么处理,你先冷静一些。”
“冷静?”杨朔笑了:“你去看看陈墨的伤,然后告诉我,我究竟要怎么冷静!”
秦越愣了一下,然后来到陈墨身边,剥开杨朔裹上的外套查看了一下,又给紧紧的裹上。他的手指碰到陈墨的手,冰
凉。
“去给他倒杯热水。”秦越对站在他身边的饭店员工说。
跟陈墨一起值班的女孩子连忙跑去倒水了。
秦越拍了拍陈墨的肩:“别怕,你放心。”
陈墨仍旧一动不动。
女经理接了个电话,再回来时说话就硬气了:“史密斯先生,您好,我作为酒店经理,十分的相信自己员工的素质,
我相信我的员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您执意要求走法律方面的话,我可以立刻报警,提供给您更有效率的方
式解决这件事。同样,我会要求您和我的员工一起去验伤,关于您所要的赔偿,我们可以在法庭上说。”
史密斯一愣:“我,我是受害者!你们包庇犯罪的人!”
“报警!”杨朔阴冷的看着那个老外:“究竟谁是受害者,我觉得通过法律会更加清楚。”话音刚落,门外鱼贯走进
来几名警察:“刚才谁报的警?这里怎么回事?”
史密斯见到警察立刻扑了上去:“我是外国友人,我在贵国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我被袭击,我的额头受到了严重的
伤害!”
其中一名警察不耐烦的把他推到一边:“擦破个皮你穷嚷嚷什么啊?谁能把这里的事情都说一下?”
女经理又重复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那名推开史密斯的警察看了陈墨的伤:“我建议啊,我只是建议,你们赶紧去验伤
,然后呢,”他指了指陈墨:“他不是告你伤害么?你可以告他性骚扰外加伤害,还有诽谤什么的……要不拖上两天
,你的伤都褪了,他那里还留个疤瘌,这就不好说了。”
陈墨的身体动了动,缓缓的抬起头,双眼在人群中寻找着杨朔的身影。
杨朔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又转过头去跟秦越说着什么。
“我没有……”陈墨使劲的咬着下唇:“我没有骗他钱,是他对我……对我……”
“你胡说八道!”史密斯暴跳:“是你爬上我的床!”
陈墨难堪的浑身发抖:“我没有!”
秦越走到史密斯跟前,跟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史密斯涨红的脸瞬间灰白了:“哦,上帝啊,你……”
秦越又小声说了几句,史密斯紧闭了嘴唇,过了半晌:“算了,我不追究了。”
秦越皮笑肉不笑:“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相信您一定听过这句话,还有,我希望您能对被您伤害过的人道歉,您的行
为已经造成他心灵上的重大创伤了……如果他执意要去告您,我觉得您的胜诉并不会很大,您觉得呢?”
18.这种关系左右为难
史密斯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最终骂了一句SHIT,掏出五百块钱放在桌上,急匆匆的说了句SORRY,便回去自己的房间
不再出来了。
秦越收了钱掖进杨朔的衣兜:“行了没事了,你去看看陈墨吧。”
女经理见那个老外已经被摆平,就知道没事了,她不禁多看了杨朔和秦越几眼,能摆平外国泼皮的人还真不多,除了
他们上面的那位,就是眼前这俩了。
杨朔其实没说什么,但是一身戾气就够吓人的。
秦越则面无表情波澜不惊,几句耳语能让那个嚣张的史密斯先生变了脸色,看上去深藏不露。
怪不得上面说要对陈墨多关照一下,原来那个闷声不吭文文静静总是微笑的男孩子,还是有后台的啊。
杨朔扶着陈墨的肩,接过秦越递来的钥匙,一句话不说就出去了。
秦越对女经理说:“我给张辉打电话了,帮陈墨请了半个月的假,让他回家养伤顺便过个年。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
了。”
女经理忙摆手:“没事没事,是我们这里处理的不好,让陈墨受委屈了……你跟他说让他好好的养伤,我会给他安排
一下抚恤金……陈墨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秦越点点头,也出去了。
杨朔和陈墨在停车场上玩拉锯战。
秦越远远的看着。
杨朔要把陈墨带回去,让他辞职不要再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上班了。
陈墨不同意,其实他也没说不同意,只是直直的戳在那里,然后针对杨朔的问句摇头。
杨朔气的肺都要炸了:“你他妈的怎么就这么倔呢?这个破地方哪里好?对,是……这里级别高,你还能练习个英文
对话,每天穿的干干净净的往门口一戳逮谁跟谁撅屁股猫腰的说欢迎光临,还能时不时的碰上个性骚扰,你是不是特
美啊?”
陈墨的脸白的犯青,还是紧抿着嘴一声不吭。
杨朔一拳砸在车门上,砸的路虎一阵吱哇乱叫:“你辞职,去老乔的小店里帮个忙,可能会比这里累,挣的也少,但
是绝对不会遇到那种王八蛋。”
陈墨还是摇头。
杨朔跳脚:“我操你他妈的究竟想做什么?今天要不是我跟秦越来,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吗?被开除被嘲笑背个同
性恋性骚扰的黑锅然后你什么都做不了!继续卖你的黄盘吧你!”他看着陈墨的脸,开始口不择言:“你怎么就这么
贱呢?”
一个贱字逼得陈墨抬头看向杨朔,空灵灵的眼睛里漾着水气。
“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杨朔冷笑着抱着肩,看着那个不知好歹的人。
陈墨把下唇咬的死白死白的,看了杨朔好一会儿,突然脱下身上的外套塞进他手里,深深的鞠了个躬,转头就走。
秦越一愣,忙急走了两步,一把拉住陈墨,不顾他的挣扎推到杨朔跟前:“有话不能好好说?那边事儿刚摆平,你们
俩就吵架是不是?”
“吵架?”杨朔脸都歪了:“你那只耳朵听见我俩吵架了?明明是我在吵他只是听,还跟我甩胳膊发脾气!”
脱了外套的陈墨在冬日凌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杨朔看着他,又想起那天第一次见面。陈墨也是冻的蜷成一团,好像
只无助的鹌鹑。
“有话去车里说,跟这里站着干吗?给人酒店做保镖?你看陈墨冻的,赶紧上车吧。”秦越打着圆场,抽出杨朔攥在
手里的钥匙打开车门。
杨朔咬着后槽牙叹气:“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就撞上这么个硬气的玩意儿。”说完抓住陈墨就往车里塞。
陈墨拼命的挣吧:“我不跟你走,放开我!”
“你就不能懂点儿人事儿?”杨朔困难的抓着他,跟抓了只炸了毛的猫一样,左右躲闪着陈墨挥舞的爪子。
陈墨见挣不开,狠了心一口咬在杨朔手腕上。
杨朔的脸瞬间绷紧,僵直了手臂让他咬。
秦越从后视镜上看着这俩人折腾,心里暗自抱怨遇人不淑交友不慎,然后开始想念那温暖的被窝,就连天天拿耍白痴
当饭吃的姚洋跟这俩人对比起来也是无比的可爱了……起码他不拧巴。
陈墨咬了一嘴铁腥味,讷讷的松开牙齿,看着杨朔手腕上的伤口不能言语。
杨朔心说我活了快三十岁了,没想到身上除了枪伤刀伤,还能出来人为牙齿创伤,这真是给我破纪录了。
“咬够了没?”杨朔也不收回手臂,他看着陈墨惨白的唇上挂的那一抹艳红:“不过瘾就接着咬,咬下肉来我给你炖
了吃。”
杨朔话音刚落,陈墨就捂着嘴推开杨朔,趴在车门处干呕。
秦越皱着眉:“有你这么恶心人的么?”
杨朔切了一声,大手拂在陈墨的背上给他顺气:“恶心么?不觉得啊……”
陈墨吐完了,也不挣扎着下车了,整个人缩在车里,盯着杨朔流血的手腕,泪水不可抑制的涌出眼眶。
杨朔也上了车,从被陈墨塞回来的外套上里外的翻,翻出一包面巾纸,抽出几张盖在伤口上:“别看热闹了,开车吧
。”
秦越突然觉得特别想笑,他一直以为他们家那个姚洋就够闹腾够可以了,谁知道这俩平时正儿八经的人搞起全武行来
,更是够十五个人看半个月的,太搞笑了,简直就是一出黑色喜剧!
车开进杨朔的小区,停在车位上,秦越看了看表,都快四点了。他二话不说的跳下车子,头也不回的出了小区赶回家
补眠。
杨朔又把外套丢到陈墨身上:“穿上,上楼。”
陈墨抓着外套,也不穿,只是哭。
“别让我说二遍,穿好了上楼!”杨朔头疼,这孩子忒能哭了,这都哭了一道了,那眼泪咋还哗啦啦的呢?
陈墨哆嗦着套上外套,哆嗦着下了车。
杨朔锁了车,没受伤的手抓着陈墨的胳膊,连拖带拽的进了电梯。
电梯到了楼层,叮的一声打开。杨朔把陈墨拽到门前,然后开始掏钥匙开门。
他们对面的门吧嗒开了,杨朔回头看:金丝边眼镜西服革履……
这家伙一定是个变态!杨朔一边开门一边腹诽,自从他对门搬过来,他就从来没见到过这位穿西装以外的衣服,简直
就是个偏执狂。
“陈墨?”金丝边推了推眼镜,看着穿着杨朔衣服哭的一塌糊涂的孩子,眼神中有一丝困惑。
陈墨转过头,使劲眨掉眼里的水气:“季先生,您好。”
季弘和点点头:“你怎么了?他打你了?”
日,老子看上去像是会打人的人么?杨朔没好气的瞥了那个季先生一眼:“我们兄弟俩吵架玩呢。”
季弘和没搭理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塞进陈墨的手里:“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打我电话,我免费帮你……我现在
还有事要出门,回头来我家聊。”说完挑衅的看了一眼杨朔,转身进了电梯。
杨朔把陈墨推进门,从他手里抽出那张名片:“哟呵,原来是个律师……”
陈墨一把抓回名片,塞进自己兜里。
杨朔沉着脸,把外套从陈墨身上剥下来挂在衣架上,伸手一指着卫生间:“去洗把脸,然后跟我说说今天究竟是怎么
回事。”
陈墨扭着脸,声音有些沙哑:“没怎么回事。”
“你别跟我倔了成么?算我他妈的求你了!”杨朔烦躁的不行,陈墨这孩子心事太重,而且软硬不吃,稍微一个不注
意就把自己包成个缩头王八,用坚硬的壳子保护着自己,看的人都心疼。
“我没跟你倔。”陈墨仰着脸看着他:“你帮我介绍了这份工作,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我也需要这份工作,因为
我自己找不到这么好的地方上班……你今天肯来帮我,我也很感激,真的,让我每天给你烧柱香我都愿意,我不想失
去这份工作,就这样。”
“我是说工作的事情么?”杨朔恨不得把那个倔脑袋瓜子塞进凉水桶让他清醒一下:“我是说今天这个事儿!那个金
毛鬼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陈墨抓住自己破碎的衣领,往后退了一步:“反正我是不要脸的同性恋,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嘲笑的,我是贱……我贱
的以为……我……”他使劲的平缓着呼吸,喉结急促的上下滚动:“杨警官,我给你丢脸了,真的对不起……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