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那人却不听劝,反而抓得更紧,还真像恨不得要把他衣裳扯烂似的,问了几句,也不答话。
庄寅疑有古怪,用了力气将他扳正了过来对着,便见着这新科探花郎,绵城新到的县令大人,红了双眼,分明是在哭。
这是庄寅第一次见着许子琛哭,他记得,许子琛流落绵城,摆摊度日的时候,没哭过;被他误上,羞愤不已的时候,没哭过;受他欺负,伤心委屈的时候,没哭过;上京赶考,依依惜别的时候,也没哭过。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的子琛向来坚强得很,再伤心难过也没见落泪,而这次,他却看见他的泪水,正一点点顺着他的脸,滴落到衣裳,滴落到地上,在他心上晕开一点一点。
心顿酸涩不已,忍不住要拿手帮他轻轻拭去,可拭去一滴又涌出一点,似开了泉眼,挡也挡不住,索性捧了脸亲吻上去,咸涩的泪水顺着喉舌,吞咽下去。
“算了,想哭便索性哭个够吧,省得尽憋心里憋坏了。”亲了好一会,庄寅抵住他的额头,点了他的唇轻轻地说,接着又把他抱在怀中,头靠着他的肩膀。
“到底出了何事?”过了好一阵子,庄寅听得耳边传来话语声,略略带着哭后的鼻音。
“没事。”庄寅摇摇头,仍旧抱着他。
“庄寅,你可知我也会担心,害怕同难过?”似乎不满这个答案,许子琛稍稍推开了庄寅,略带哽咽问道。
“我……”庄寅见他这般,已然心疼得紧,一时间舌头也转不来弯来。
“为何不给我半点音讯?连府邸都盘予他人还叫做没事?你便不怕我回来找不到你?”一连三问,俨然又带了委屈和怒气,方才情绪波澜起伏过大,许子琛已经很难镇定下来。
“莫急莫急,你看我这不自个儿找上门来了吗?真的没出什么大事,你且听我慢慢说与你听。”庄寅又把人拥入怀中,安抚了一阵才将事情说了出来。
话说上次庄寅去了京师谈了比大生意,本来顺畅得很,又见其中利润颇多,一时生意人本能心痒,便把能周转的银钱,全押这门生意上了,说好了当月中旬便能发了货过来。不想等了十来天,货没见到,派人去讨个音讯也没有,暗道不妙,才再遣了人去细细调查,才发现那人同担保早就不见人影,连家宅也卖了,才道为人所诓,阴沟里翻船了。
那边厢卷钱走了人,货当然没到位,这边厢钱全给套实了,半份家当全当赔了进去,几个短命的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纷纷上门要债来了。他被缠得烦了,也是自己理亏在前,便索性连同家宅产业估算了一下,盘卖了出去,还了债款,遣了家奴,自己另置了个独门独院住了下来,倒也自在。只是想着许子琛应试吃紧,怕且担心,索性不发音讯,只等着他回来。
庄寅三两句轻描淡写,听起来确实没什么,可是许子琛心里清楚,当时情况决计没有这么简单,毕竟是一手打拼出来的家业,不到万分不得已,怎会轻易变卖?其中艰辛恐外人难以知晓。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做生意嘛,就得担得起风险,况且烂船还有三斤钉,我庄寅也不算得山穷水尽。”见许子琛眼神黯淡,似为着他担心,便笑着出言安慰道。
“那你今后有何打算?”许子琛还是为他担心,也不知他口中的三斤钉,够不够他东山再起?
“打算?哎呀,生意做多了,这商场的明争暗斗我也腻了,”庄寅长叹了一声,拥着他的肩道:“索性趁这次脱了商,给你这新任知县做做幕客,不知大人你是否愿意收留小人,罩着小人啊?”
庄寅自是有自己一份打算,若是还另起炉灶,先不说成功与否,单是自己这个在商的身份,就十分尴尬,走得进了难免还害他被人扣上个官商勾结的名头。而官场各种暗中争斗,也是暧昧不明甚比商场,若是向许子琛这种性子,少个人在身旁提点,终究怕是要栽跟头的。还有一点,许子琛为官,他从商,府衙自有府邸,他自然没有身份住进来,难不成二人要分开住?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跟在他身边比较靠谱。
许子琛也不是没想过层由,府衙里的确也缺着个幕僚,只是,上任第一天就徇私,这样真的可以?
见许子琛还在犹豫,庄寅便轻笑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火不把我先烧出去,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不过大人若是想把我养在府里,我倒是乐得清闲,就是难为了大人你那份薪粮了。”
看来庄寅是铁了心要进这府衙,许子琛心道罢了,就容他用一次私心,为他徇一次私又如何?便点下了头。
“那小人便多谢大人了。不过大人放心,我绝不会是那吃干饭的。”庄寅装模作样地道起谢来,许子琛却早就被他那一声声“大人”唤得咯耳。
“庄寅……”许子琛犹豫再三,才把心里话说出来:“以后,不要……叫我‘大人’。”显得两人好生分了似的。
“子琛,难道人前也这般直呼你名?”庄寅会心一笑,拍拍许子琛的肩膀道:“以后有外人或是在府衙里我便唤你‘大人’,但是到私下里我便唤回你名字,如此可好?”
许子琛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子琛,子琛,子琛……”见他点头,庄寅便顺着唤了好几声他的名,低下头边唤着边亲吻他的唇,泄露出的话语似附着魔力,教他心醉神迷。
闭上眼睛,许子琛不自觉便也顺着回应,二人唇舌交缠起来,如同两条灵巧的小蛇,撩拨着各自的心。
“子琛,你累不累,我想了……”两人亲了好一会,便开始气息不稳起来,庄寅按捺不住,低低问道,手却已经开始不自觉伸到许子琛衣襟里去了。
许子琛也是有些动情,加之二人紧贴的身上,已然感觉出庄寅的“热情”,也不再作扭捏推搡,随了他去。
庄寅如同得了大赦,心中大喜,拥着他便向着床上压去,三两下衣裳褪尽,肌肤相亲。便再忍将不住,四处亲吻掠夺起来,许子琛亦热切回应,攀附着庄寅的肩膀,缠绵火热犹胜从前。
二人正火烧正旺,渐入得趣之时,却听得门外安平敲门:“公子,公子!外面来了几位乡绅,说是要宴请公子,还有府衙的巡捕头,衙内的管事,都说要见一见公子你呢!”
二人先皆是被这敲门声吓了一跳,后又听得安平的声音,不禁又在心中暗骂,庄寅更是恨不得出去揪了给揍一顿,无奈此时此景,却是出不去。
安平见里面没动静,又敲门叫了一会,几乎就要推门而入,许子琛只得对着门外开口道:“安平,你先请各位到厅内坐,我随后便去。”
安平听许子琛开了口,也不疑有他,便答应了走了。
“哼!安平这小子,老是这么不长心眼!”知不可能继续,庄寅悻悻起了身,气兴败坏骂道。
“他……也是无心的。”许子琛知他被搅了兴致,宽慰道。
“唉,算了,反正不是时候。”庄寅苦笑了一下,俯身啄了他嘴唇挑眉道:“就先且让你欠下罢了,等今儿晚上……”
“今晚的事情今晚再说,他们可都在客厅等着。”许子琛一个起身,赶忙先穿好衣服,庄寅见他匆忙,便帮着穿戴,穿着穿着却又腻味了起来,反而耽搁了许久。
等到二人终于穿戴完毕,来到客厅,众人是一副等得不耐烦的脸立马转成笑意堆满了,安平一见庄寅有些讶异方想说话,却被庄寅堵了话头笑道:
“各位久等了,在下庄寅,是许大人新聘的幕僚,这位便是我家大人。”
众人便见着后头出来一青年,淡青衣衫,清俊儒雅,略略施礼道:“许子琛,见过各位。”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