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庄志贤给他的新衣服时,才发现庄志贤身上的那件T恤已经洗得发白,边缘都磨破了。
庄志贤听了,立即拒绝,“不用,我有衣服穿,再说你赚钱要先存起来,以后讨媳妇用。”
庄志哲听到这话,脸上的笑立即消失了,他静静地问:“哥,你怎么也不给我找个嫂子?”
庄志贤轻笑着说:“一直忙着打工,没心思想那事,再说,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我。”
庄志哲摇着头,说:“哥,你太不自信了。”
“阿哲,缘分这种东西,我不会强求,而结婚这事还是随其自然得好。”庄志贤叹着气说,不是他不想结婚,而是他
没那个时间,他现在这一家子还照顾不来,若再加个媳妇,那他的日子更难熬。
俗话说,成家先立业,他业还没立呢,怎能成家?
“哥,你不是一直渴望有自己的家吗?”庄志哲的语气突然变得低沉,他清楚地记得他们三兄弟小时候说自己理想的
时候,庄志贤说他想快点长大,到时就能娶媳妇了。
庄志贤一听,嘴角稍稍上扬,“那只不过是小时候说过的玩笑,不能当真的。再说你们是我的家人,有你们陪着我,
我就很开心了。”
不想继续聊什么结婚的破事,庄志哲赶紧转移话题,“哥,听老幺说你昨天连夜坐火车回来了,是不是?”
庄志贤点点头,说:“本来可以提前回来的,但包工头一直拖欠工钱不给,最后还是浩哥帮我要回了工钱,我才安心
上的车。”
“哦。”庄志贤口中的浩哥,庄志哲已经没多少印象了。
“幸好有浩哥,要不然,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庄志贤感慨着,高中肄业后,他就跟着同村的几个朋友到外省
打工,时间过得真快,都过去十年了。
第一次听庄志贤讲打工的事,庄志哲有些羡慕、有些嫉妒,他羡慕那几个跟庄志贤一起到外省打工的人,更嫉妒那几
个能和庄志贤一起生活那么久的人。
“真好,有浩哥照顾哥。”庄志哲扯出一抹笑,说。
庄志贤只是笑着点头,没说什么。
“哥,老幺说你不出去打工了,之后你要做些什么?”庄志哲想到这件重要的事,赶紧问。
“我存了点钱,打算盘个店,做点小买卖。我已经托人帮我找店铺了,找到地方就好办事了。”庄志贤讲着自己对未
来的设想。
“哦。”庄志哲轻轻地应着,在他记忆里,庄志贤就是一个很有计划的人,现在也还是。
“哥,你开店,我去给你打工。”庄志哲笑着说。
庄志贤一听,立即摇头,说:“不行。”
被庄志贤这么拒绝,庄志哲提高音调问:“为什么不行?”
“阿哲,你应该去学点技能,以后有用。再说,你给我打工,我也付不了太高的工资。”庄志贤眉头微皱,说。
庄志哲沉默了会儿,再次问道:“哥,真的不行吗?”
庄志贤厉声道:“真的不行。”
“那算了,我另找事做吧。”庄志哲有些失落,如果能在庄志贤开的店里帮忙,那他就有更多的机会靠近庄志贤。
“阿哲,我已经让老爸给你看看哪里需要人。”庄志贤没看出庄志哲的失落,自顾自地说着。
庄志哲听了,只是点头,没出声。
“阿哲,以后出去工作,好好干,别给人惹麻烦,你要知道和气才能生财……”庄志贤絮絮叨叨地说着。
庄志哲一直没接话,许久,他打断庄志贤,说:“哥,你开店时,我去给你帮忙,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而且刚开店的时候,店里一定需要人手,正好我有时间。”
庄志贤看着庄志哲,他转即一笑,说:“好。”
庄志哲得到庄志贤的答应,靠近庄志贤,一把抱住庄志贤,“谢谢哥。”
庄志贤被庄志哲突然的一抱,吓得背直僵直,说话时,他的手轻拍着庄志哲的背,“应该是我谢谢你。”
庄志哲的下巴靠在庄志贤的肩上,“哥,你怎么这么瘦?你看肩上一点肉都没有,全是骨头。”
庄志贤感受到庄志哲下巴顶在自己肩上,“你忘了吗,我一直都是这么瘦。”
庄志哲放开庄志贤,他直视庄志贤,说:“不,从前你虽然看起来很瘦,但至少脸颊不是凹进去的。”
听了庄志哲的话,庄志贤不自觉地把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他又瘦了?
“没办法,我就是吃不胖。”庄志贤呵呵地傻笑两声,说。
听着庄志贤的笑,庄志哲顿时觉得心酸,这些年庄志贤受的苦一定不少,从前那个白衣少年,现在已青年白发,失去
了往日的风采。
“哥,以后我不会让你吃苦的。”庄志哲保证着。
庄志哲的话让庄志贤直接愣住,然后,他微微一笑,说:“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庄志哲重复着。
突然,庄志贤站了起来,他拍着裤子的后面,说:“阿哲,我累了,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庄志哲一听,赶紧起身,说:“哥,我跟你一起下去,我也想去睡了。”
说着,庄志哲打了个哈欠,看着庄志哲这副模样,庄志贤笑了,“快去睡吧。”
“好。”庄志哲应着。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楼,他们互相道了晚安,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躺在床上的庄志哲眯着眼想着,不一会儿,他便入睡了。进入梦乡,跟周公下棋。
第3章
因为一直在监狱里,庄志哲回到家,发现周围很多事物都变了,变得不认识了。
从前那条泥泞的大路变成了水泥路,又宽又直,现在从锦湖村到市区也通了公交车,而从前那样只能走路或骑自行车
去。
站在高地俯视着宽敞的大马路,庄志哲轻轻地叹了口气。
“二哥,你真的在这里啊!”庄志斌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
庄志哲转过头,看着庄志斌,问:“老幺,什么事,跑得这么急?”
庄志斌靠在树干上,眯着眼看着庄志哲,“老爸让我过来叫你,说有事找你。”
“还有,你那几个兄弟来找过你,但你老不在家,他们就回去了。二哥,你怎么了,老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庄志
斌一想到自家兄长那些够讲义气的兄弟就觉得头大,难怪当初他二哥跟人拼命的时候,那些兄弟没拉住他二哥,反而
跟他二哥一起干架。
这真的叫有架一起打,有牢一起坐。
庄志哲听后,只是淡淡地应了声,“是嘛。”
庄志斌看着庄志哲,问:“二哥,你不会真想改邪归正,不再跟那帮兄弟混了?”
这时,庄志哲哈哈大笑起来,他用手臂夹住庄志斌的颈脖,说:“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庄志斌的双手在空中摇晃,挣扎道:“二哥,我不会乱说了,你放开我。”
庄志哲又玩了一会儿,放开庄志斌,他背对着庄志斌,说:“老幺,我不是不想见他们,是觉得对不起他们,如果不
是我意气用事,他们也不用跟我蹲监狱。”
“二哥,胖子哥跟我说,他们一点都没后悔,你刚回来不知道,他们几个现在过得很不错。大头哥的媳妇去年给他生
了个大胖儿子,斌子哥开了家餐馆,生意好极了,胖子哥今年年头的时候也结了婚,大宋哥家里虽然差了点,但他这
两年一直在外面做生意,日子也好了,北贡哥出狱那年就包下咱们村和隔壁村的垃圾处理,黑猪哥没进去,他有空就
来咱家跟老爸泡茶聊天。他们谁也没忘记你,你现在这样东躲西藏的,也不是办法。抬头不见低头见,反正总要跟他
们见面了,何必这样呢。”庄志斌滔滔不绝地说着。
庄志哲把庄志斌的话听进心里,这些事父亲庄国江有跟他说过,还一直说他们那几个兄弟多好,多孝顺,他是孬种,
不敢去面对他觉得对不起的兄弟们。
见庄志哲沉默不语,庄志斌凑近,问道:“二哥,你怎么了?”
庄志哲摇着头,说:“没事,我们回去吧。”
说着,他看了下腕上的手表,说:“哥,也快回来了吧。”
庄志斌笑着点头,“好,回家。”
两兄弟一前一后,慢慢向家走去。
刚进门,就听到父亲庄国江和几位叔叔伯伯的讲话声。
庄国江看到庄志哲回来,对庄志哲招手,说:“阿哲,你过来下。”
庄志哲看了身边的庄志斌一下,然后向客厅的沙发处走去,“爸,什么事?”
庄国江示意庄志哲过去坐,然后开始介绍庄志哲,“这就是我二儿子,今年刚出狱。”
“阿哲,好久不见,小伙子长得很不错。”蔡勇笑呵呵地说。
“蔡叔叔好。”庄志哲看着蔡勇,他记得这个是他小时候经常去的那间小卖部的蔡勇叔叔,这么多年没见,蔡勇的双
鬓已夹杂不少白发。
蔡勇见庄志哲记得自己,笑着连声说:“好好好。”
跟几个叔叔伯伯问候完,庄国江对庄志哲说:“阿哲,村大队要我们村再出一次舞龙,听说是市里安排下来的,想选
几支好的舞龙队参加比赛。”
庄志哲听父亲这么说,他问道:“爸,你的意思是?”
庄国江笑着说:“我们几个商量后,决定让你组一只舞龙队,我们几个负责教你们,虽然时间不是很多,但我相信你
们年轻小伙子能做好的。”
听到这里,庄志哲心里一片混乱,他记得初一那年暑假,去大广场看老爸和几位叔叔伯伯联系舞龙,那个时候觉得舞
龙很帅,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他们村那支尘封多年的龙要复苏了,而且是他在手中复苏。
舞龙是他们村的传统,好像这几年都没听过要出舞龙队的事,怎么他一出狱,这支舞龙队就要代表他们村参赛了?
“爸,我怕我做不好。”庄志哲反驳着。
蔡勇摸着他的将军肚,笑呵呵地说:“阿哲,不用担心,有我们在,你们一定能把这条龙舞起来的。”
“是啊,我们要求不多,就是你们能再把我们村的这条龙舞起来,舞得好不好,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庄国江跟着说
。
骑虎难下的庄志哲在自己父亲和众叔叔伯伯的规劝下,点头答应参加舞龙队。
庄志斌拿着一包薯片,坐到庄志哲身边,顺手接过电视遥控器,换他喜欢看的节目,问:“二哥,舞龙耶,帅呆了。
”
庄志哲转头瞪了庄志斌一眼,闷闷地说:“闭嘴,吃你的薯片。”
庄志斌不以为然,继续说:“二哥,说真的,我会膜拜你的。”
心里堵得慌的庄志哲夺过庄志斌手中的薯片袋子,抓一把,直接塞进庄志斌的口中,“闭嘴。”
庄志斌被薯片呛到,猛咳了好几声,“哥,你谋杀。”
这时,庄志贤正好进来,庄志哲看到庄志贤,一扫心中的郁闷,高兴地说:“哥,你回来了。”
“嗯。”庄志贤微笑着走过来,他看到满脸憋红的庄志斌,关心地问:“老幺,你怎么了?”
庄志斌终于把口中的薯片全部咽下,他站起来,指着庄志哲,告状说:“大哥,你来评评理,我只不过多说了一句,
二哥就用薯片堵我的嘴。我又没得罪他,他干嘛对我发火。大哥,你要替我教训二哥。”
庄志贤一听,转过头看着庄志哲,问:“阿哲,怎么了?心情不好。”
庄志哲闷闷地摇头,“没有。”
庄志斌走到庄志贤身边,“大哥,二哥就是心情不好。你知道吗,今天老爸把咱们村那条龙交给二哥,要二哥带着咱
们村的舞龙队重出江湖,再战群雄。我都搞不清楚,这事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换做是我,肯定高兴得蹦起来。”
“老幺,你不知道老爸多么看重舞龙队,如果阿哲做不好,老爸嘴上是不会说什么,但心里就不同了,你想想,那舞
龙队曾经可是老爸的命根子。阿哲就是不想让老爸失望,才这样的。”说着,庄志贤转头看着庄志哲。
“哦。”庄志斌听后,轻轻地应了声,就不再乱接话了。
他拿起落在沙发上的薯片,转身离开了。
庄志贤坐到庄志哲身边,“老幺年纪还小,不懂事。”
庄志哲拿起电视遥控器,把节目转开,刚才那节目一群人在台上群魔乱舞似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哥,我知道。”
沉默了会儿,庄志哲淡淡地说:“哥,我真的很怕做不好。下午的时候因为有叔叔伯伯在,我不好拒绝,也不能拒绝
。从前我已经让老爸失望一次了,现在我不能再让他失望了。”
庄志贤拍拍庄志哲的肩膀,说:“那就好好干,没试试,你怎么知道你做不好。”
庄志哲嘴角扬起一抹笑,点头道:“好。”
“这次是市里举行一个比赛,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要选出两只优秀的队伍到省里比赛。”庄志贤
说着自己知道的情况,从小他对舞龙队充满憧憬,但他身体不好,不能参加。
庄志哲的视线从电视屏幕上转开,看着庄志贤,说:“哥,你的店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选好地方了,在双龙街街口。今天下午跟几个朋友去看了店的情况,挺好的。”庄志贤微笑着。
庄志哲收回自己的视线,淡淡地说:“双龙街啊,离我们这里不会很远,以后我可以经常去看你。”
“阿哲,你确定要去二叔的修车厂工作了吗?”庄志贤想起昨天下午二叔庄国伟来找他爸,说让庄志哲到他修车厂做
事。
庄志哲耸耸肩,后仰背靠在沙发上,说:“我还没想好。”
“阿哲,去二叔的厂里学习学习,以后出来可以自己开修车店。”庄志贤知道以庄志哲的学历和之前坐牢的经历,没
多少地方肯要庄志哲,加上现在工作难找,走一步是一步了。
庄志哲听了庄志贤的话,笑了笑着说:“哥,我听你的。”
“嗯。”庄志贤微笑着点了点头。
从小庄志哲最听他的话,他说往东,庄志哲绝不会往西,他要向北,庄志哲一定跟着他往北,过去的事,他到现在还
记得这么清楚。他的弟弟,永远是最好的弟弟。
这时,一直在厨房忙碌的母亲赖丽萍走出来,对沙发上的两兄弟说:“阿贤,阿哲,可以吃饭了,去叫你爸来吃饭。
”
庄志贤起身,应着,“知道了。”
“我去叫老爸来吃饭,你把老幺叫下来。”说着,庄志贤向大门出去。
庄志哲看着庄志贤离开,才移步,上楼叫庄志斌吃饭。
第4章
锦湖村的隔壁是个小型工业区,里面有一大片的空地,村里人都叫那块空地为大广场,从前锦湖村的舞龙队都是在那
大广场上训练的,但今年那工业区发展很快,为了确保工业区内的安全,把和锦湖村相通的那条路给封了,不让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