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亲兄弟 上——南瑾

抄近道了。

为此，锦湖村重组的舞龙队另找了个地方训练。

锦湖村，顾名思义，村旁有个湖，去年的时候，村子里一村民发达了，在湖旁圈出一大片空地，铺上水泥，架上篮球

架和其他娱乐设施，供村民们到此休闲玩乐。

庄志哲看着眼前的空地，问站在他身旁的庄国江，“爸，这里那条龙舞得起来吗？”

庄国江思忖了会儿，说：“可以。”

“那我们就在这里练习？”庄志哲眉头微皱，对舞龙这件事他心里真的没底。

庄国江从口袋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着，吸一口，说：“嗯，你去把他们都叫来，我已经让你那几个叔叔们去庙

里请龙了。”

庄志哲听了，点点头，“我去了。”

说着，庄志哲离开空地，去找其他人。

庄志哲边走边回想初一那年在庙门口看到请龙的场面，叔叔伯伯们仿佛供奉神灵一般虔诚地将龙头请出，摆于庙门口

的一八仙桌上，然后庙里的管事带头焚香冥拜。

小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请龙要这么复杂，慢慢地，他懂了，龙是神灵的化身，龙是能保佑众生，虽然这是神话，是迷

信，但村里人都很信这个。

龙头被请出后，龙身还在庙里，待一系列复杂的祭祀之后，龙身也被请出，然后跟龙头相连，一头龙完整地呈现在众

人面前……

想到这里，庄志哲想起那时，龙完整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一旁突然放起了鞭炮，把他捂住耳朵吓得直往庄志贤怀里

蹭，那时庄志贤一副小大人样地帮他捂耳朵。

其实那时，他知道是在放鞭炮之后，就不害怕了，但看到庄志贤那关心的神情，他乖乖地站在那里，让庄志贤帮他捂

耳朵。

之后这件事还被老幺庄志斌拿来笑他，一笑就是很多年。

转眼，他也长大了，从一个看舞龙的小屁孩儿，变成今天能拿着杆舞龙的小伙子了。

回到锦湖旁的空地，龙已经被请来了，庄国江和几个叔叔伯伯将龙摆出阵势，猛地一看，庄志哲心中很是震惊。

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最重视的那条龙还像从前一样，而叔叔伯伯们舞龙的动作一点都不含糊，还是那么帅。

站在庄志哲身边的庄家豪用手肘顶了庄志哲下，凑近小声地说：“阿哲，你爸还像以前那么帅。”

庄志哲微笑地点了点头，从小他就很为自己的父亲自豪，现在也一样。

然后，庄志哲他们几人被请过去，站在那条龙的前面，心中那些繁杂的情绪突然消失了，心一下子静了，庄志哲抬头

看着龙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这就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那条龙，父亲手中舞着的那条龙。

从父辈们手上接过龙竿，庄志哲瞬间把心中的不自信和害怕放下，开始正视他们这次重组的舞龙队和接下来的比赛。

庄国江走到庄志哲面前，右手重重地拍了拍庄志哲的肩膀，说：“阿哲，我相信你能做好的。”

庄志哲面带微笑地点头，他不会让父亲失望了。

看到庄志哲接过龙竿的庄志斌拉着庄志贤往庄志哲这边走来，他边走边挥手，“二哥，我和大哥来看你了。”

庄志斌走到庄志哲面前，抬头看着龙身，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哦，二哥，帅呆了。”

这话引来庄国江的侧目，“阿斌，不得对龙无理。”

庄志斌听了，立即乖乖闭上嘴，躲到庄志贤身后。

“爸。”庄志贤跟庄国江打招呼。

庄国江对着庄志贤笑了笑，说：“我去跟你们叔叔伯伯们聊天。”

说着，庄国江转身离开。

庄志哲见庄国江走了，他笑着对庄志贤说：“哥，你看我帅不？”

庄志贤听着庄志哲的话，忍不住笑了，“帅。”

“谢谢哥。”庄志贤的赞扬是对庄志哲最大的鼓舞。

庄志斌皱着眉，酸溜溜地插话说：“我说帅被老爸批，大哥说帅却没有说，这太不公平了。”

“谁让你在老爸面前说的，如果你直接对着我说，我一定不会批评你的。”庄志哲转过头对庄志斌，说。

庄志斌瞪了庄志哲一眼，“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去找阿易他们。”

看着庄志斌向人群的一侧走去，庄志贤不自觉地摇头，“老幺这性子确实该改改了。”

庄志哲听了，立即点头，“是该改改了。”

站在庄志哲左手侧的庄晓波转过头，对着庄志哲笑了笑，说：“阿哲，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被这么一说，庄志贤立即回道：“哪里哪里。”

庄志哲看了庄志贤一眼，接茬道：“晓波，羡慕吧，羡慕的话也去找个哥哥吧。”

“切。”听到庄志哲这么说，庄晓波忍不住说，“阿哲，你都老大不小了，还有恋哥情结，说出去不怕被人笑死啊。

”

庄志哲听了，立即生气了，但庄志贤一看情况不好，立即开腔转开话题，对庄晓波说：“晓波，你爸妈身体怎么样？

”

“都不错。”庄晓波对庄志贤这位个性随和的兄长印象非常好，他妈老是在他耳边念叨如果他能像国江叔家的阿贤那

样孝顺就好了。

庄志哲听到庄志贤和庄晓波的对话，心中的怒火一下子散了，他恶声恶气地插进来说：“晓波，别欺负我哥。”

“谁欺负阿贤哥了。”庄晓波听到庄志哲的话，也生气了，这个真是莫名其妙，他只不过跟庄志贤多说了两句，就成

欺负人了。

庄志贤转头看着庄志哲，“阿哲，闭嘴。”

庄志哲听到庄志贤的话，立即乖乖闭嘴了，在场的其他人知道庄志哲一直护着他哥，没想到今天看到真实的了，不过

一老大爷们老这样跟在自家哥哥身后转悠确实是个大问题。

掌龙头的庄永林走过来，对庄志贤说：“阿贤哥，好久不见。”

庄志贤笑着说：“确实有段时间不见了，你哥的生意怎么样？”

庄永林笑呵呵地答道：“老样子。”

接着，舞龙队的几个人缠着庄志贤问东问西，问省外有什么好玩的，工作辛不辛苦等等。

庄志哲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人群中的庄志贤，笑了，他的兄长还跟以前一样，还是这么有人缘，从前他们一群孩子老

跟在庄志贤身后玩，犯了错误，庄志贤会挺身而出帮忙顶着，有好玩的好吃的，大家一起玩一起吃。

说起来，庄志贤真的很会拉拢人心……

不知什么时候，庄志贤走到庄志哲面前，“阿哲，发什么呆啊？”

庄志哲回过神看着对着他微笑的庄志贤，立即摇头说：“我没发呆，看你跟大家相处这么好，我都没好意思说话，怕

又说错了，你不高兴。”

庄志贤看着庄志哲，伸手要抚摸庄志哲的头，在半空的时候，庄志贤把手收回，笑了笑说：“我什么时候不高兴了？

”

庄志哲看着庄志贤伸手、收手的动作，心里顿时空了，他初三的时候还比庄志贤矮小半个头呢，现在他比庄志贤高出

不止半个头。

“哥，今天你没去店里？”庄志哲立即转移话题。

“早上去看了下。”顿了下，庄志贤继续说，“我想过两天就能开店了。”

“哦。”庄志哲不知该如何往下接话，然后，两个人无言地对视着。

下午四点半，舞龙队把龙请回庙里，他们明天下午三点半开始正式训练。

回到家前，庄志哲跟舞龙队的几个人在庙里听那些叔叔伯伯们讲故事，刚刚才回到家的。庄志哲刚踏进家门，庄志贤

正好从厨房出来，庄志贤对站在门口处的庄志哲说：“阿哲，叫老幺一起过来吃饭。”

庄志哲点点头，“嗯，知道了。”

说着，庄志哲转向客厅另一侧，他手撑在电脑桌上，对正在电脑屏幕前奋战的庄志斌说：“老幺，吃饭了。”

庄志斌摆摆手，说：“知道了。”

见庄志斌没有动静，庄志哲用手关掉电脑屏幕，“别玩了，吃饭去。”

庄志斌见状，惊呼道：“二哥，我正玩到关键啊……”

庄志斌立即伸手开电脑屏幕，当看到屏幕里的情况，他忍不住哀嚎道：“二哥。这次被你害死了。”

庄志哲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移动的小人，不屑的说：“这个有什么好玩的。”

庄志斌抬头，盯着庄志哲，“老土，这是还在内测的游戏，我刚从同学那里拿到内测号，刚才……”

庄志斌作心痛状，“不说了，说了我更伤心。”

庄志哲知道自己与时代脱节太多了，他读书那会儿，电脑显示器还是那种四四方方的，而且想玩还没什么地方可以玩

呢。现在人人家里都有这高科技，瞧他们家的这台不算新也不算太旧的电脑，也配了个叫什么液晶的显示器。

他回家之后，还没碰过他们家的这台电脑。庄志斌老对他说，不要乱碰，弄坏了要修的。

不过刚才他看到庄志斌玩的那游戏，他真没看出有什么好玩的，不就两个小人拿刀拿剑互砍，那动作还带效果，看起

来是比电视上演的武侠剧好看。

他还是不明白，两个小人互砍能有什么好玩的？

庄志哲耸耸肩跟在庄志斌身后向厨房走去，今天累死了。

第5章

庄志哲在自个儿房间里捣鼓着，他听到敲门声，对着门喊：“进来。”

庄志贤拿着晾干折好的衣物走进来，“阿哲，妈叫我把衣服拿给你。”

说着，庄志贤走到衣柜旁，打开衣柜，“我帮你放衣柜。”

庄志哲抬头看了一眼庄志贤，说：“嗯，知道了。”

庄志贤见庄志哲一直在角楼不知在干什么，他带着疑惑靠近，透过缝隙看到庄志哲手中的小狗，“阿哲，哪里的小狗

？”

庄志哲作惊吓装，转过头看着庄志贤，“哥，别吓人，好不好。”

庄志贤立即道歉，说：“对不起。”

庄志哲抱起刚出生不久的小狗坐到床上去，“早上出去逛的时候，在草丛里发现的，我看它可怜就把它带回来了。”

庄志贤看着庄志哲手中的小狗，不禁摇头，庄志哲从小就喜欢往家里带小动物，也不管是野生还是家养的，只要庄志

哲认为小动物很可怜，就往家里带。

“阿哲，你就这样把小狗回来，不怕狗妈妈找不到小狗吗？”庄志贤坐到庄志哲身边，伸手想摸已经睡着的小狗。

庄志哲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庄志贤，说：“我忘了。”

庄志贤听了，不禁摇头，他叹着气说：“阿哲，你快把小狗放回原处，让小狗跟狗妈妈在一起。”

“我想养。”庄志哲继续用无辜的眼神盯着庄志贤。

庄志贤眉头一皱，说：“你忘了老妈不让你养宠物吗？”

顿时，庄志哲的头低垂着，他讪讪地说：“真的不能养吗？”

庄志贤看着庄志哲这副模样，说：“给我，我帮你养，养在店里，老妈就不知道了。”

庄志哲听了，立即露出笑容，“哥谢谢了。”

庄志贤不禁笑了，“都几岁的人了，还学小朋友撒娇，你害不害羞。”

庄志哲摇着头，说：“有什么好害羞的，你是我哥，我向你撒娇不行吗。”

“行。”庄志贤起身，脸上带着微笑。

说着，庄志贤想起一件事来，他问：“阿哲，你们舞龙队几点训练？”

庄志哲一边抚摸着小狗，一边回答道：“三点半。”

庄志贤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问：“现在已经快三点了，你还不去？”

庄志哲听后，立即抱着小狗从床上跳下来，他把小狗塞进庄志贤怀里，说：“去，我马上去。”

庄志哲转身跑到衣柜旁，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条运动裤，刚要脱身上的牛仔裤时，他转身看着还在他房间的庄志

贤，“哥，我换下衣服，你能出去下吗？”

庄志贤看着庄志哲的窘样，笑着说：“阿哲，小时候一起洗澡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害羞，今天转性了？”

庄志哲窘迫地低头看着脱一半的裤子，“哥，别说笑了，那都几年前的事了。”

庄志贤听后，收起脸上的笑，“好好好，我这就出去。”

说完，庄志贤抱着小狗离开庄志哲的房间，并随手关上房门。

庄志哲看着房门在面前关上，再看看自己的窘样，他把手中的运动裤扔进衣柜，蹲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最近，他

在搞什么，只要跟庄志贤待久了，心里就会出现一种奇怪的东西，说不上是什么，那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在庄志哲发呆的时候，庄志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二哥，老爸叫你快点。”

庄志哲摸着脑门，从地上站起来，对着门喊道：“知道了。”

“快点。”庄志斌的声音从门口消失。

庄志哲看着那条被他扔回衣柜的运动裤，三下五除二地把身上的牛仔裤脱掉，拿起运动裤穿上，然后坐到床边穿袜子

，穿运动鞋。

待一切弄好，庄志哲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

在楼梯口处，他看到正从房间出来的庄志贤，“哥，我去了。”

庄志贤对着庄志哲点了点头，说：“好好练。”

庄志哲微笑地说：“一定的。”

然后，庄志哲头也不回地下楼。

在大门口的时候，庄志哲看到在等他的庄国江和庄志斌，他问庄志斌说：“老幺，你又不是舞龙队的，你去干什么？

”

庄志斌白了庄志哲一眼，说：“我是去给你们当苦力的。”

庄志哲听后，只是笑了笑。

庄国江对庄志哲说：“阿哲，快点。”

“知道。”说着，庄志哲接过庄志斌递过来的摩托车钥匙，跨上摩托车，“老幺，上车。”

庄志斌笑呵呵地说：“是。”

庄国江自己骑一辆，看着同坐一辆车的两兄弟，庄国江笑了，他启动车子，说：“走吧。”

“嗯。”庄志哲应着，踩着油门，车飞驰而出。

站在阳台的庄志贤笑着看着父亲和弟弟们坐车离开，待他们消失在视线，他才转身进屋。

庄志哲他们来到练习场地时，其他人已经都到了。

摩托车停下的时候，庄志斌立即跳下车，笑呵呵地跑去那条龙靠着的地方。

洪永志走过来，递给庄志哲一根烟，“阿哲，你们迟到了。”

庄志哲拒绝掉那根烟，说：“对不起。”

洪永志把递出去的烟叼在口中，摸着打火机，说：“快过来吧。”

“这就来。”庄志哲赶紧把车停好。

因为学校放暑假，来这里看他们练习舞龙的孩子很多，有几个抱着球蹲在篮球架下，好奇地看着他们和那条龙。

庄国江给舞龙队的人讲着舞龙的要领，并给每个人分别讲了每个部位舞好的关键，“……舞龙最主要还是团结，只要

你们团结协作，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把我们的这条龙舞起来，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