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研究室——孤月清寒

“你骗我，你骗我……我们家天地为什么死了？你不是说昨晚在这里加班么？为什么现在死了？竟然……竟然……还

被人取了大脑……”女人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你们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凭什么我家天地死了，就算是有人报复，

为什么你还活着？”

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我周围的人都死了？一个个人影在眼前旋转，指责着自己：第九研究室就是一个不幸的存在

，你还执着着什么？还要看到更多的人因为九研、因为你而牺牲么？

尹思远感到了一阵绝望的无助，那一刻感觉到心脏都不再跳了，眼前一片昏黑。

第十一章：牺牲

尹思远不知道在他丧失意识后都发生了什么，天地妈妈凄厉的哭喊怨骂，早已听不到。那一刻，他只是在想如果真的

就这样昏睡过去，不再醒来，自己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不知道是潜意识里的逃避还是自己无法面对血色的现实，总

之他任由黑暗包围了自己，就像暗夜里漂浮在无边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没有方向地沉沉浮浮，时间在那是就是永恒，

没有尽头。

有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温柔却又焦急：

“思远，你这算什么？落荒而逃么？还是准备当缩头乌龟？”

“思远，你不是想找到真相么，再向前迈一步，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了啊！”

“思远，你振作起来啊，九研现在正面临着的是前所未有的危机，你不要逃避，这不是你所梦想的事业么？你怎么能

轻易放弃？”

“思远，如果你放弃了，我不会原谅你的懦弱。”

“思远，你忘了你曾经说过什么？”

我的生命早已不属于自己，我是因第九研究室而存在——在你自杀的那天我默默地起过誓，无论今后发生什么，我都

将为我们共同热爱的事业而坚持、努力……我错了，我不能就这样逃避，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

尹思远终于听见了监护器“嘀嘀嘀”有节奏的声音，听见了床边浅浅的呼吸声，他对自己说不能再睡下去了，该醒来

了。于是他努力地睁开眼睛，歪过头，看着窗外一片明媚的阳光，心中叹道：“又过了一夜。”

尹思远自己觉得精神恢复了很多，试着动了动手，碰醒了伏在床边的穆青刚。

穆青刚抬起头，一看尹思远睁开了眼睛，嘴角还有若有若无的笑意，就像遇到了什么幸运的是一样笑了起来：“你吓

死我们了，你知道么，昨天你突然休克，心脏几乎都不跳了，我以为……”穆青刚的眼中突然闪烁起了泪光，然后掩

饰似地笑道：“现在的医学技术真是厉害啊！”

尹思远看着他的表情，觉得有点好笑，这个人和他真有点像呢！就像现在的阳光，温暖而简单……

穆青刚很少见到这样宁和的尹思远，往日的淡然带着几分冰冷，而今天却像隔着窗帘射进来的阳光，温暖而宁静……

但是这份宁静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尹思远忽然问道：“现在几点了？”

“啊？已经快九点了……天亮了很久了……”穆青刚站起身拉开了窗帘。

“发生过什么事么？鉴证科和信息搜查科有什么消息么？天地的事法政司有什么反应？”尹思远清醒过来，就立即恢

复了工作的状态，把自己身上的连着监护器的线全部扯掉，准备下床。

穆青刚知道既然他醒了，在现在的情形下他也不可能乖乖呆在医院了，于是并没有阻止尹思远的行动，只是上前扶了

了一下，嘴里还是忍不住唠叨了一下：“还是让医生过来再检查一下吧，不要太勉强了。”

尹思远缓了缓自己的动作，又坐回到床上，开口说道：“那就等等再说，你先说说情况吧！”

穆青刚对尹思远如此听话的反应有些不能适应，脸上不自觉得竟带上了满意的笑容，坐在了床边，开始汇报：“到现

在也就是天地的妈妈闹得厉害，已经有记者参与进来了，法政司迫于无奈可能下午会开记者招待会，说明这件事；鉴

证科和信息搜查科那里老陈一直跟着，应该快有结果；英姐去准备天地的申请和报告了，他们说中午的时候过来一趟

。”

尹思远坐在床上认真地听着，等穆青刚说完他思考了片刻，说道：“天地妈妈的事有点奇怪，当时刑侦科的人说要通

知家属，被我拦住了，我本来是想自己亲自和她解释的，结果我还没有打电话，一回到九研就遇见了她，是谁通知的

？”

穆青刚听了尹思远的话，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会不会是凶手自己打电话通知的？”

“也有可能，为了造成舆论？但是行政处的反应也太奇怪了，这个案子刚刚发生，刑侦科的结果还没出来，就算开记

者招待会，他们能解释什么？还是上面有人想通过这件事给我们施压？”

“难道上面有人不希望我们查这件事？”

“驰野和你们联系了吗？”尹思远突然换了话题问道。

“还没有，也不知道他坐的是哪趟飞机，日本飞过来的有三趟，我想他大概是坐十点那班飞机吧，估计这会儿已经登

机了，下午一点左右落地。”

“你去叫医生过来吧，我们还是赶中午赶回去，不要让他们过来了。”尹思远觉得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按常理，医生还是不放心就让尹思远这样回去，希望能够观察48小时，但是尹思远自己的强烈要求和穆青刚的无声妥

协，弄得医生也没有办法，只好退让地说道：“等事情完了，还是休假来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吧。”

法政大楼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听说围观的记者收到开招待会的消息后都散去了，两个人像往常一样走进了这座

大楼，偶尔路过其它部门的同事有怀着异样的眼光看着的，也有走上前来安慰的，特别是在电梯里遇到了一个行政处

的做文书的小女警，看到尹思远的时候，目光里充满了女性的同情和母性的心疼：“尹sir，你身体没事了么？”

“哦，没事了，谢谢你的关心。”尹思远淡然地答道。

“那个，虽然不该说但是有的话想还是先告诉你，希望你有个心里准备……关于林天地的事，包括之前王玲的案子，

社会上反应很强烈，很多人都对你们的工作性质提出了质疑，张司长准备下午开记者招待会，也许会提出撤编问题。

”

尹思远听到最后一句话，突然明白了什么，表面上却很平静地说了句：“知道是不该说的事就不要随便说！”

小女警窘地红了脸，穆青刚轻轻拍了下她的肩，低声安慰道：“多谢了。”

九研办公室很安静，华英有些失神地看着当初拿给穆青刚看的照片，就连尹思远和穆青刚一前一后进来她都没有注意

到。

“英姐？”穆青刚看到她手里的照片，立即出言喊道：“我们回来了。”

华英慌张地把照片塞进了办公桌，笑了笑用来掩饰自己的心情。

尹思远也装作没看见，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这是申请和报告，你签了字就可以交给行政处了。”

尹思远接过华英手里的文件，随意地翻看着，边问道：“英姐，你在廉政公署有认识的人吧！”

“嗯，有个很好的朋友在那里，你想……”

“我想通过最快的渠道让廉政公署调查张司长……包括不明财产和职务犯罪，或者可以是纯粹的匿名信，总之，不要

让他下午的记者招待会顺利地召开。”

华英虽然心里明白，但是尹思远这样做还是有点冒险，不由担心地问道：“有证据么？”

尹思远的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他说：“会有的！”

华英点点头，说：“我明白了，放心，我这就去，下午廉政公署就会来人，他没有时间应付记者。”

穆青刚觉得自己有点笨，为什么他们话都说道这个程度上了自己还是不明白，小声鼓囊道：“为什么这样做，不是有

点……”

“一旦他当着记者的面说了考虑九研撤编的事，我们的案子就查不下去了……”尹思远头也没抬地回答道。

“又不是他说撤就能撤的。”穆青刚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他是司长，公开表示有撤编的想法的话，我们的工作还怎么干？其他科的人还会配合我们么？”尹思远发现穆青刚

用不可思议地眼光看着自己，冷笑了一下，说道：“我不指望你能自己想明白什么，告诉你是不想你再坏事。”

华英出办公室门没多久，老陈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脸上的表情还算是比较令人欣慰的，一看尹思远斜靠在办公桌

上，立即把手里的报告递了过来，说道：“信息搜查科那边有了结果，在端木宇明的电脑里发现了“爆头”的网站管

理记录，也证实了GOD这个ID是用这台电脑登录过，而且里面有些残存的记录，很多是他们的成员之间讨论，王玲案子

也在上面可以看到一些先期实施计划，基本可以确定，从王玲案件开始到丫头遇害，都是这个端木宇明和那帮九研反

对者有目的有计划实施的。而且最近有一条聊天记录里，端木宇明透露了关于和法政司高层合作的消息，不过具体是

谁，对方言语模糊，还无法证实。”

尹思远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怎么变化，这些并不意外，等老陈说完，他问了一句：“端木宇明是被谁灭口的？”

对于这个问题，老陈摇了摇头，答道：“光凭子弹无法确定凶手的范围，刑侦科正在调查中，说杀人的手法像是职业

杀手。”

“驰野也快回来了，等他回来，这个谜题也许就会解开了。”尹思远看了看表，目光飘向了窗外。

靳驰野从机场出来就发现有人跟踪自己，尹sir说的果然没错，也许是报复，但更有可能和自己手里的这个数据有关。

如果对方想要自己的命，他没有绝对的胜算，如果是想要数据，我们可以来赌一赌。

靳驰野上了趟洗手间，又到租车处随便租了辆车，然后悠哉悠哉地踏上了归途，后面的车也不紧不慢地跟着，作为杀

手来说毕竟还是不打算在人多的地方动手，他们打算在过隧道的时候制造一起事故，靳驰野这样想着就把车开离了回

九研的路，后面跟着的车不久就发现对方的车不是开往市区，而是向九龙码头开去。

靳驰野把车子的方向猛地向左一打，一面掏出手机，一定要先通知尹sir，才能保证数据的安全。

“电量不足，请充电！”——不由低咒了一声，快没电了，打电话是不行了，还是发信息吧，写了几个字后，又删除

了，如果手机被搜到，自己说不定就白牺牲了。听到海浪声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车上的导航仪显示的位置，迅速地发

了短信：“新号码1141526221538”

显示发送成功后，他举着双手从车上走了下来。

后面车上有两个人拿着枪走了下来，靳驰野装作很害怕的样子，一步一步地往后推，他此刻不害怕死，他害怕的是对

方会打穿自己的大脑。

“你们是想要我身上的东西么？”靳驰野想拖延时间。

“什么东西？我们只要你的命！”来人举着枪说道。

“奇怪，你们想杀我不是为了我带回来的数据么？”靳驰野在这个废弃的码头上，一步一步后退着。

听了这句话，一个人贴近另一个人耳边说了什么，那个人点了点头，又对靳驰野喊道：“你把东西交给我，我就放你

走。”

靳驰野听了这话，长出了口气，从身上掏出了一个黑色的记忆卡，扔在自己面前，却依然害怕地边退边说道：“不要

杀我……”话音未落，靳驰野已经跌落在水里，没有挣扎迅速地沉了下去，于此同时他用双臂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

两个杀手立即赶上来，对着海里扫射了一番，直到水已经几乎被染红了，等尸体飘出水面，捞上来搜了身，又扔了回

去，然后直接开走了靳驰野租来的车，扬长而去。

记者招待会因为张海临时有事而取消了，刚得到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尹思远收到了靳驰野发来的短信——“新号码

1141526221538”——出事了，驰野出事了，尹思远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这是向我们求救，这个号码是什么？

第十二章：真相

“1141526221538”13位数，很容易想到的不是电话号码，在那样的时刻，这个数字组成的暗号最简单的解读就是某个

地点的经纬度——尹思远拿着手机冲进了第九研究室的办公室，急急地喊道：“驰野出事了，老陈查一下东京114度15

分26秒，北纬22度15分38秒，是什么地方，然后向刑侦科报案，说那里有人被害让他们出警；青刚去准备车，我们利

用卫星导航现在就过去。”

“是。”一刻都不能耽误，驰野，你不能有事。

东京114度15分26秒，北纬22度15分38秒是一个废弃的码头，他们赶到时，海水中血的红色已经被稀释地很淡，靳驰野

好像还带着欣慰的笑容，漂浮在水面上。

穆青刚跳了下去将尸体抱了上来，靳驰野的身体早已没有了温度。

“他没死，他没死……”尹思远不相信昨天还在电话里和自己开玩笑的人此刻如此安静地躺面前，一动不动，没有呼

吸，没有心跳。尹思远开始用力地砸靳驰野的胸部，做着急救的动作，嘴里喊道：“你起来，你起来啊……”直到自

己没了力气，被穆青刚紧紧地抱住，尹思远泪流满面一句话也不说。

穆青刚支撑着尹思远的身体，他此刻似乎也终于意识到昨天他为什么打自己，骂自己多嘴，原来……他的多嘴害死了

自己的同事，穆青刚无法原谅自己，一遍一遍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死的人是我！”尹思远攒够了力气，一把甩开穆青刚，自己走到码头的

尽头坐了下来，把脸埋进了双手中。

不多时，警车拉着警笛赶到了。老陈带着刑侦科的人过来了，来的还是上回那个陈悦，他看到尹思远一个人面对着大

海坐着，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说道：“九研连续死了三个人，这个案子应该会移交重案组了，一并立案侦查。”

尹思远点点头，撑起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却依旧面向大海，叹了一口气，装作平静地说道：“靳驰野浑身都是枪

伤，双臂上也有不少，只有头部是完好的，他是想让我们看到他的大脑，希望你们能够申请，让我们查看驰野的大脑

。”

陈悦点点头，说：“我明白，我去知会重案组，申请的事很快能办妥，这种大案，重案组那边很快会派人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