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怕。
自从遭逢变故之後,这年轻的老板就像是脱胎换骨一样,完全转性了──先前这小老板的心肝就黑得跟墨汁一样,现
下简直是没了心肝,视人命如草芥啊!
此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只见,一个高挑少年探出头来,看见一房间的人,还稍微顿了顿。
“哥哥,吃饭啦。”叶海涛手里捧著托盘,小声地唤了一声。
古谷川这会儿才有了点人气,挥挥手轻声让叶海涛先下去用饭。接著,他扭著头转一个眼,对著前头的那一群人大手
一挥──
天下,总算太平了。
囚徒 第二十八回
叶海涛认为他哥哥变了。
至於究竟有什麽样的变化,他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古谷川这一段时间瘦得太厉害,晚上也没法睡好,一转眼整张
脸就消瘦了,眼下的黑眼圈越来越深,连脸色都透著一抹病後的苍白。
遭逢巨变之後的那一个月,叶海涛只能留在屋子里。外面都被警察给包围住了,古谷川也没提过让他去上学──叶海
涛自己也是不敢提起的,他知道他哥没了爸爸,心底必然是非常伤心、非常需要人陪伴的。
故此,这一段时候,叶海涛也就乖乖地待在屋子里。古谷川亦是哪儿也不去,除了每天有人上门来拜访之外,他皆是
和叶海涛处在一块儿,也不像之前那般说些不正经的话。古谷川只是沈默地搂著叶海涛,仿佛眷恋非常地挨紧对方。
由於古谷川害怕有人要来害自己和阿海,他把屋子里的大半下人都辞退了,只留了一个厨子,两个打杂伺候的,还有
那个忠心耿耿的门房兼司机,并且将薪资大大地调涨,却又对著他们冷声残酷地威胁了一番。
古谷川是打定了要把这房子护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了。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只剩下他最重要的阿海了。
在事情过了一个月後的今日,古谷川总算是决定要大赦天下了。当天晚上,叶海涛喂完苏芝华吃饭,下楼的时候刚好
瞧见那些经理和工头离开了。而果真如他所料,没一会儿就听见古谷川正在满屋子地叫著“阿海”。
“哦!来了──”
古谷川的嗓子自从那一天在医院哭哑之後,到现在都不见得好。先前古谷川的声音就偏高,现下只要一嘶叫,就像是
倒嗓一样。叶海涛很怕他哥哥发疯伤心,故此边叫著“来了来了”,边快步地上楼去了。
一进门,他就先和他哥抱个满怀。因为古谷川行动不便,叶海涛就担起了服侍对方的工作。他先和对方一起洗澡,裸
著身子先为古谷川抹了香精穿好睡袍,把他哥扶上了床,接著才开始给自己穿上衣服。
“阿海……”叶海涛就要关灯的时候,古谷川突然在床上叫了一声。“别关灯。”
古谷川现下的模样和在外人面前是大不相同的,他仿佛是有些脆弱地看著叶海涛,轻声说:“关了灯,我就看不到阿
海啦……”
叶海涛“哦”了一声,就跳上了床,主动地爬向古谷川怀里,躺了下去,然後环住了对方的腰。
他仰头看了看古谷川,安慰说:“哥,我抱著你,你就不怕了。”
古谷川点了点头,下巴抵在叶海涛的头上,也搂住了少年的肩头──他想著这一个月来,他关了店门疯了一样地追打
仇家,自然很是泄愤,可是冷静一想,自己也著实吃了不少的亏。再者,到现在,他依旧不知道当晚的大屠杀,究竟
是谁捣鬼,而那一晚在这一块生意上能说得上话的人,除了他之外几乎都要死绝了。
古谷川有些头疼地想了想,仍旧想不出是谁人有这样大的胆子。一直到怀里的少年沈沈睡了过去,他轻轻地叹了一声
,低头亲了亲那光洁的额头。
总之,杀也杀够了,他底下的工人也打不动了,就此罢手也好。
接下来,他还要和他的阿海好好过活才是。
古谷川想通了之後,心里果真是舒坦不少。隔天一早,他精神也好了许多,黑眼圈也没这般深了。
叶海涛看他哥一连喝了两碗粥,也暗暗松了口气,立马转过头再去给古谷川盛了第三碗。
饭後叶海涛又扶著古谷川去院子里走了走,古谷川是宁愿抓著叶海涛,也不要拿著拐杖的。他觉得这样不好看,还容
易驼背,而且他并不需要那东西,阿海可是时时刻刻都在他的身边啊。
叶海涛这段时日是尽心尽力地想把他哥哥给伺候好,故而很能忍受古谷川的任性。他把古谷川扶到了院子的秋千上坐
好,又去屋子里拿了水果和软垫出来,像个小媳妇儿一样地忙里忙外。
“阿海、阿海。”古谷川因为很久没晒太阳,所以觉著有些头晕,他伸手招著一边被他剥橙皮的叶海涛。叶海涛急忙
把橙子一扔,两手擦著裤子,快步走了过来:“怎麽了?哥你要进屋了麽?”才晒了一会儿,怎麽能呢?
古谷川摇了摇头。也许是因为受了日照,那张脸上总算有点血色了,不过那薄唇却诡异地红得厉害,仿佛要出血一样
。
叶海涛看了看,也不在意──他哥的嘴唇向来是这麽样的,跟姑娘似的红润。
“阿海,过来坐这里。”古谷川拍了拍没受伤的右大腿。叶海涛眨了眨眼,皱眉说:“要是牵动伤口就不好了,还是
不要了。”
古谷川明白他的阿海是很关心他的,心一热,就张开手。
叶海涛顺服地走了过去,让他哥哥搂著自己,将头埋在自己的怀里。之後他们也没再说话,只是沈默地相拥,像这段
日子来无眠的夜晚。
然而,这时候,门房急急地跑来了,边嚷著:“小二爷!”
叶海涛连忙推开古谷川,他爱惜面子,在外人面前,还是不大愿意和古谷川这样亲密的。
“小二……”那门房像是要说什麽,却没想到大少爷也在院子里,刚要出口的话及时便打住了。
“出了什麽事?”古谷川因为不满那美好暧昧的气氛被人打断了,心里有些恼火。
“这个……”门房支吾了几声,目光转向叶海涛,像是不知该怎麽开口。古谷川平素最恨被人蒙在鼓里,尤其他让人
害了之後,个性就越发多疑起来。只见,他一把操起了旁边的水杯,抬起来扔向那个门房。
叶海涛根本来不及阻止他,那门房“哎哟”一声,快快地避开了,便也害怕地急急道:“是、是外面有、有人来找、
找小二爷!大少爷您别气!别气啊!”
古谷川拧了拧眉,沈声问:“是什麽人?”
“是、是姓林的,林爵士的儿子。他来找了几、几次了,我听、听说大少爷您、您肯见客了,所、所以过来问问……
”这门房边说著边掩头,就怕这脾气暴躁的大少爷又往自己扔东西。
“林大哥来了?”叶海涛下意识地小声惊道。古谷川听见了这一声低喃,故而转头看著身边的少年。
叶海涛没想到林庄文回来找自己,当下有些著急,可转念想了想,又觉著自己和林大哥是好朋友,并不需要偷偷摸摸
的。故此,他便回头对古谷川道:“哥……是我朋友来找我了。”
朋友?
古谷川抬了抬眼,他看了看叶海涛此刻的神情,不发一语。
叶海涛以为古谷川不高兴,便也沈默著不敢出声。他两手揪紧了,冷汗直流,直到他等得头皮都发麻了,却听见古谷
川轻声说:“既然是阿海的朋友,那就快去看看吧。”
叶海涛难以置信地抬头了,忙说了一句:“我快去快回。”接著,便往前头篱笆大门的方向快跑而去了。
古谷川浅笑著看著少年的背影,微微偏著头。
少年微笑著向前奔跑的模样,就好像是困在笼子里的鸟儿,终於重获了自由一般。
这画面美得让古谷川的心,隐隐作痛起来。
他斜眼看了那站在一边微微颤抖的门房,叫了一声“过来”。这门房也是个年轻小子,有点愣头愣脑,可贵在忠心。
古谷川见他唯唯诺诺地走了过来,就抬起右脚踢了踢对方,冷声说:“扶我过去看看。”
门房连忙弯下身,让古谷川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
古谷川闷哼一声站了起来,一跛一跛地慢慢走到前方。
古谷家的篱笆大门两边的看守还没撤下,叶海涛快跑过去的时候,果真瞧见林庄文正在和大门两旁的红毛守卫争论些
什麽。他急忙地大叫著“林大哥”,向前头飞奔而去。
“阿海!”
林庄文转过头,没想到真见到了那清瘦少年的身影,他强抑制住要跑上前和少年相拥的冲动,脸上却难掩激动地大叫
著:“阿海!林大哥在这儿!”
叶海涛连忙打开了篱笆大门,跑到林庄文的面前,仰头喘喘地道:“林、林大哥,你怎麽来了?”
林庄文足有一月没瞧见叶海涛,又逢外头风波不断,这一段时间忧心不已。他只听说古谷家出了事情,而之後叶海涛
就没再去上课,他害怕叶海涛出了事情,几乎每隔几日都要来找上一找,却都让这些英国警察给堵在门外。
今天,总算让他看见阿海了。
林庄文激动得说不出话,他先是抓著少年的肩头,转了转看了看,发现叶海涛毫发无伤,就是比先前更瘦了一些。
“林大哥,我没事!”他笑了笑,脸色复又黯然地道:“是、是我哥出事啦……”
“嗯,我知道。”林庄文点了点头,下一刻便抓著叶海涛的双手,急道:“你怎麽都不去上课了?我以为你也出事了
。”
“我哥的爸爸没了,我要在家里陪他。现在外面也不平静,我哥不让我出门。”叶海涛说的这些都是实话,他虽然也
想去上课,不过他理解古谷川的苦心。他哥哥很怕有人把他也害了,而且,要是他死了的话,他哥哥一定要伤心死的
,他妈妈也活不下去。
林庄文听叶海涛几句话皆不离古谷川,心里的喜悦便减了一大半。
他抿了抿唇,正要再说些什麽,抬眼却见不远处,一双锐利的眸子正瞅著自己。
那站在树荫下,还需要外人来搀扶的青年正偏头看著自己。那青年的脸色极其苍白,个头很高,从他消瘦的脸庞仍能
瞧得出那精致的五官,眼睛睁得老大,薄唇紧抿著,唇色豔红得仿佛是抹了胭脂一般。
“阿海。”
叶海涛听到了後头的声响,急忙回过头去。
只见,古谷川对自己淡淡地笑著,招了招手。
叶海涛对著古谷川点了点头,之後略微迟疑地看著林庄文,为难地说:“我哥哥他叫我了,林大哥,我不能跟你多说
了,不然我哥要生气的。”
林庄文回过神来,慢慢地颔首──阿海没事,他也算是放下了心中大石。“好,那你在家里要好好学习,林大哥之後
再来找你。”
叶海涛听到这话,重重地点了点头,扔下一句“再见”,就三步一回首地走向古谷川了。
也许是叶海涛露出了依依不舍的模样,林庄文心情稍好地向他摆了摆手,接著富有教养地对古谷川点头致意。
古谷川亦是似笑非笑地瞧著他,在叶海涛走来的时候,古谷川伸手环住了少年的腰肢,紧紧地依偎著对方。而在林庄
文转身的时候,又向他扔下了一记眼神。
林庄文微微地顿住了。
那样的眼神,他并不陌生。他的父亲在外头还有三房姨太太,逢年过节的时候,一屋子的女人,就是这般瞧来瞧去的
。
叶海涛并不知道古谷川心里有什麽想法,他只是听话地扶著古谷川进屋回房。
一路上,古谷川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抓著叶海涛的手。
叶海涛把他哥扶到了床上,只听古谷川闷闷地说了一句:“阿海,我的脚麻了。”
叶海涛应了一声,就把他哥哥的长裤给卷了起来,露出那两条白皙漂亮的小腿。古谷川浑身的毛发疏淡,连两条长腿
亦是寸草不生,简直比姑娘的腿儿还白嫩。
叶海涛爬上了床,毫无邪念地开始给对方揉捏起来。他很感念古谷川对他的好,故此除了床上那一档事,在其他方面
,是非常愿意给他哥做牛做马的。
叶海涛是很专心的,并没有注意对方的表情,故而也不晓得古谷川被他“捏”得心猿意马起来。
古谷川稍稍抬了抬腿,用脚趾去搔著叶海涛。叶海涛被他弄得痒了,抬头就见他哥微红著脸瞧著自己。叶海涛知道古
谷川是有点意思了,就凑上前去抱住他,和他亲一亲嘴。古谷川这段时间对叶海涛的心思是很纯洁的,他自认很爱叶
海涛,希望对方和自己长长久久一块儿,故而想等枪伤好了之後,再好好地疼爱对方。
叶海涛被他哥吻得身子都软了,他怕事情要坏,急忙分开来说:“哥哥,我去给我妈妈送饭。”
古谷川明白他的阿海是个孝子,便也不拦著他。
叶海涛快步走出了房间,然後去楼下跟厨子要了饭菜,就端去楼上母亲的房间。他现在除了要伺候古谷川之外,还得
亲自看著他母亲,生活很是忙碌。苏芝华先前抽鸦片抽上了瘾,後来毒瘾发作得厉害,如今是又疯又傻,除了喊著要
大烟之外,就是嚎哭。
叶海涛并不嫌弃自己的母亲,他依旧是很爱护妈妈的。叶海涛走进房里,就见苏芝华被绑在床上,身下都是秽物。他
面不改色地走上前,小心地给妈妈解开绳子,然後把她扶了起来,熟练地换了被单,把肮脏的了被褥床单都扔到外头
。
然後,他把母亲牵到了浴室里,亲自为对方放热水洗身体──叶海涛并不认为这样是很不得体的,他看著母亲的胸 脯
,丝毫不觉有异。他还记得,他六岁的时候,还在咬著妈妈的奶子呢。
“妈妈,舒服麽?”叶海涛坐在小凳子上给苏芝华洗头。苏芝华并没有回答她,只是蹲在那小小的浴缸里不说话。
把身体洗净之後,叶海涛牵著她走了出来,然後为她擦身。苏芝华从头至尾都是歪著头站著,任由儿子摆弄著。
当叶海涛要为苏芝华穿衣服的时候,她突然转过头,盯住了儿子。
“妈妈?”
苏芝华只是一动也不动地瞅著儿子。叶海涛现在已经和她同高了,两人长得很是相像。苏芝华抬了抬手,像是有些痴
傻地偏著头,难得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脸庞。
叶海涛任由母亲抚摸著,又软软地叫了几声妈妈。
苏芝华却突然一笑,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叶海涛不知他母亲要干什麽,故而乖乖地噤声。只见,苏芝华
笑著凑上前,亲了亲叶海涛的嘴。叶海涛一愣,但是下一刻,苏芝华就去扯他的衣服。
这把叶海涛给吓坏了,他急急地把母亲推倒在地。
苏芝华坐倒在地上,也不嫌疼地呵呵笑了起来。
叶海涛只觉得心跳得飞快,急忙上去为母亲随意穿了衣服,将她给绑著,然後看也不看地快速跑出了房间。
囚徒 第二十九回
这些天,古谷川又开始著手管理生意上的事情了。
现在外头的局势太乱了,赌场以及别墅还需要时间装修,英国人那里也还需要时候来打点一番。这会儿,古谷川不由
得暗暗庆幸自己还没把工厂给卖了,起码这时候还有这门生意是正当运作的,码头上也没出什麽大乱子。
另外,自从出事之後,古谷川除了更加怕死之外,也对叶海涛越发依赖。他只要一想起这一段日子,阿海对他不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