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哪里来的精力?你不是很忙吗?”第二天,我趴在床上抱怨。
谢秋生失笑:“小朋友,很忙不代表那方面没精力的哦。”
“……你这个禽兽。”嘟嚷了一句后,我缩进被窝里。
谢秋生俯在我耳边:“那,禽兽煲的猪肝瘦肉粥你要不要喝?”
“要!”我连忙探出头。
这下被谢秋生逮个正着,他亲了亲我的脸颊:“那就起床吧。”
“……哦。”我的脸肯定又红透了,谢秋生真是太不要脸了,呜呜呜。
第十八章:暴雨来袭
气象台发布暴雨红色预警信号的时候,我被困在了7-11便利店。同样被困在其中的还有三个中学生,和两个上班族男士。
我靠近玻璃门看着外边大雨滂沱的世界,显然区区雨伞是无法遮挡的了。雨水很快就汇流成小溪,沿着街边哗哗流入下水道。声音很大,夹着风声吵得不行。
中学生一边吃着咖喱鱼丸一边抱怨:“早知道刚刚就立即回家的,搞不好现在已经到家了。”
另一个摇头:“才怪呢,那些巴士九成九都塞在街上啦!”
还在挑选食物的那位转头说:“有早知就没乞丐啦!”
不同于气氛活跃的中学生,两个上班族,一人站一边翻看杂志。只有我一个人拿着买来的杂志,无聊的四处张望,我要是知道雨会来得那么急,肯定一下车就直奔谢秋生的住所了,就是想顺便买些东西,谁知道就被困住了。
才下午6点多而已,因为这场雨,天黑得不像话。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室外的温度随着大雨而降下,而7-11里面本身冷气太足,气温略一降下,只穿着单衣的我立即感觉到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纷纷开始稍息立正。
看来这场雨一过,冬天就要雀跃的奔赴而来了。不过也是,11月底的我们居然还穿着单衣,北国的同胞们看了肯定是嫉妒得要死。
忽然又有人推门进来,店员反应很快:“欢迎光临!”
来人的裤腿都湿透了,他背对着我把伞收起,立在店员准备好的小桶中。我盯着他的背影,觉得很面熟。
他转过身之后,我不觉“啊”了一声,他抬眼就看到了我,本来寒气逼人的表情霎时缓和了一些:“是你。”
“嗨,周先生。”我抬手打了个招呼。
周夕买了杯热咖啡后走了过来,他的衬衣袖子挽上了手肘,手臂上布满细细的水珠,看来外面的雨势果然不可小觑,我抬头看到他的发梢都是湿漉漉的。
“真狼狈。”他自嘲了一声。
我想起刚刚瞄了几眼的杂志内容,顺口就笑道:“不会,有别样的男人味哦。”
周夕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毛:“你今日是喝了蜂蜜?嘴巴这么甜。”
我搔了搔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扬扬手中的杂志:“刚好看到某个标题。”
周夕点点头:“难怪了。”
他的气场太冷,一般他不找我聊,我还真是半点话题都想不到。我正绞尽脑汁想讲些什么活络一下气氛,冷不防听到他问:“你周六日似乎都过来中环这边,是家在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的口气像是明知故问,但看他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又好像是自己多虑了。
“我是来找朋友的。”我老实回答。
他暧昧的应了一声:“哦,我还以为你是跟恋人同居了。”
“恋、恋人?!”我的脸刷的红了,“没有、没有的事!”
“那,这个是什么?”周夕冰冷的指尖在我锁骨上划过。
我低头一看,是谢秋生留下的吻痕,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但隐约还是能看到,周夕的眼神怎么那么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心里涌上一股做坏事被家长发现的羞窘感觉,我支支吾吾的说:“不、不是,这个不是恋人……”
“不是恋人?”周夕那双玻璃珠似的眼睛像多了层什么,他微微低下头,薄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轻碰到我的耳朵,“那不就是……炮友?”
外面哗哗的雨声没能掩过他的问话,他的指尖是冷的,嘴唇是冷的,好像连说出口的话都带上了冰碎。我整个人僵住了,感觉到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下一下的起来。
“最近好像经常在这边遇到你。”我僵笑着换了个话题。
周夕喝了口热咖啡,看了我一眼,才说:“嗯,因为我最近申请调职到了这边的医院,顺便也就搬过来住。”
我点头表示了解,本来就没什么话题可聊,现在更不想继续下去。我抓紧手中的杂志,看了看外面,雨势依旧,但我已有一鼓作气冲回去的冲动。
刚想开口说先走了,周夕拉住了我的手臂,像算好似的,他递给我一张戏票:“下周日的下午场,是英国剧团的演出。很有趣。赏不赏脸跟我一起去看?”
“这个……”我抬头看着他,想拒绝。
他很和气的说:“如果没时间就算了,我是觉得跟你一起去看戏感觉很好,所以这次特地又多订了一张票,没想到……”
我从小耳根软,最受不了别人用这样的口吻跟我讲话,到最后我都会应允别人。现在也无法避免,我接过了他的票:“……谢谢。”
“那到时我们再约时间碰面。”周夕的脸上带了点笑意,他笑与不笑的表情真的差很多,不笑时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略微一笑就让你以为全世界唯独他最重视你。他若是要追求什么人,估计时不时露个笑脸就能追到手了。
但是,被他甩掉的人一定会很痛苦。想到这,我不禁想起他那句带着冰碎的话——“那不就是……炮友?”,鸡皮疙瘩一下又起来了。
因为是事实,所以我才会这样从心底觉得寒冷吗?
我知道周夕是实话实说,并无恶意,我不应如此迁怒于他。但我仍然觉得那句话很恶毒。其实说到底,是我不愿意接受那样的事实罢了……没错吧。
可谢秋生是说过喜欢我的。虽然我们没有确定关系,但他说过喜欢我。
最后我还是把杂志塞进了包里,跟周夕道别后就撑伞冲进了雨里。哗哗的雨声比室内更甚,雨点很大,迎着风吹来,一下子就全身湿了。
正被雨水洗刷的世界,看上去朦朦胧胧的,只看得清五颜六色的伞。
到了谢秋生住所的时候,他正从厨房出来,见我整一个落汤鸡的样子,立即拉我到浴室:“就在附近,怎么不等雨势小些再回来?淋成这样,这几天气温下降很容易感冒的,你本来就容易发烧。快点把湿衣服都脱了,洗个热水澡。”边说还边帮我调好热水。
一回头看我还是呆呆的站着,谢秋生神色微敛:“怎么了?”
我张了张嘴,想说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看,被大雨给淋傻了是吧?”谢秋生揉了揉我湿漉漉的头发,“别发呆了,不然真要感冒了。”他伸手要帮我脱衣服。
我猛然按住他的手,嘴唇都开始哆嗦:“我们……不是炮友对不对?”
谢秋生惊愕的看着我:“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们怎么可能会是炮友?”
“可是、可是……”我眼前很模糊,不知道是不是头发上的水流下来了,脸上感觉湿漉漉的,“可是我们不是恋人啊!”
“你真是傻了,我都跟你表白了,你也点头跟我做了那么多次,还能不是我的恋人吗?”谢秋生捏住我的脸颊,语气既是宠溺又无奈,“你啊,真是,怎么会想不通这种问题呢?”
我顿时整个人松懈下来,满脑子都是“太好了”。
谢秋生用手在我脸上擦了擦,手指温柔的在我眼睑划过,好笑的说:“哭成这样。”
“我才没有哭,都是雨水来的。”我辩解道。
谢秋生低笑了一声,并不理会我的解释:“好了,快洗澡吧。你看,浴缸里的水都快放满了。”
我眯眼,趁他转身不注意,把他一起拉进了浴缸,两个大男人齐齐跌进浴缸,里面的水哗啦一声溢了出来。
虽然衣服湿湿的粘在身上,但浴室里热气腾腾,倒也不会觉得不舒服。就是牛仔裤吸了水好重。
“喂。”谢秋生皱眉。
我哈哈大笑,一点也不怕他皱眉:“你说我是你的恋人哦,恋人不是应该一起洗澡么。”
谢秋生听后,懒散的靠在浴缸边上,斜睨着我:“我可没听过穿着衣服洗澡的。”
我了然的扑上去,扒他的衣服。
谢秋生历来比我要手脚利落,我还在帮他解扣子,他已经把我脱光了,亲得我七晕八素,手都不知道该干什么。
语言真的很神奇,为什么我只是听到他说我是他的恋人,就会这么又高兴又兴奋呢?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正昏昏欲睡,听到谢秋生低声问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我迷迷糊糊的答他:“哪里有人会欺负我。”
“这样呆呆的,真让人担心。”
喂,谢秋生你太失礼了。
第十九章:看戏
果然下了那场大雨后,天气就开始转凉。与此同时,随着12月将近,寒假也就快来临。
陈文佳跟我讲说下学期开始不住宿舍了。学校方面当然赞成,我们的宿舍资源本来就紧张,相对是要照顾内地学生,本港学生要想住宿是很困难的。我的户口是早就迁了过来,而且姐姐在这边也有房子可以供我住。当初住宿是因为姐姐不放心我一人在香港求学,但到现在已是第三学期,Partner都熟悉了,完全不用担心学业交流的问题。况且明年我就要作为交换生到加州一个学期。
想来想去还是找姐姐谈了一下。
“有进步了哟,会这么想。”姐姐在电话那头哼哼笑了几声。
“可是你们的房子在跑马地,有点远了。”这种距离,每天通勤的话,想起来就觉得有点吃不消。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姐夫在彩虹村有套公寓,现在还空在那里,离科大应该就15分钟车程。我看什么时候有空带你去一趟。”
接着她又唠叨了一下其他事情,挂断电话后,周夕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周夕约我中午一齐吃个饭,然后再去看戏。
我磕磕绊绊的推辞了半天,最后还是答应下来。真痛恨自己这种温吞的性格,每次一遇到强势的人就会蔫掉,难怪妈妈一早就明说公司以后交给姐姐打理会比较好。
到了周日那天,我起床正刷牙,谢秋生接了个电话之后就出去了。他讲那个电话时的声音很低沉,超恐怖的。不会是工作上出了什么大问题吧?
嗯……等他回来再问问看好了。
我磨磨蹭蹭的换好衣服,看了看时间还早,就按谢秋生出门前的吩咐,把洗衣机里的衣服一一晾好。虽然是单身公寓,但阳台倒是挺大的,向阳的角落里还摆着几盆绿植,都是很命硬的那种,因为我们几乎每个月都会养死一盆……
给那几盆绿植浇水之后,时间也差不多了。
这几天的天气都不是很好,阴阴冷冷的,阳光非常吝啬。
周夕约我到粤菜食府,离谢秋生的住处并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午市已经开始,食府大厅人满为患,前台处还有不少人拿号排队。
看来周夕是早就做好准备,他订的是厢房,我直接问服务生竹间在哪边,他便领我过去了。
楼上环境清幽,长长的走廊两边是以梅兰竹菊等为名的厢房,酒楼就是爱这样附庸风雅。服务生领我到门口就退开了。
刚想敲门进去,却发现门没关,里面传来隐约的对话声。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叙旧?”这个毫不客气的声音分明是谢秋生的!
我顿时停在原处,不禁奇怪谢秋生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跟周夕是认识的?想到这,我忍不住靠在门边想听听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听到周夕说:“如果是叙旧,难道你就不愿意了?我们可是多年的好友,这么久不见,你竟一点都不想念我么?”
“……周夕你究竟是要玩什么把戏?”谢秋生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
“怎么原来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竟是如此不堪?真有点伤心。要是海文在这里,你肯定态度好很多。”
“不好意思,我并不想听你提起他。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
“你那么急干什么,是因为最近钓了一只可爱的小鱼吗?为什么不介绍给我认识一下?以前,你不是兴高采烈的介绍海文给我认识吗?”明明都是些问话,周夕的语气却很平淡,好似事不关己一般。
我在门外听得满头雾水,海文、小鱼是什么?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两个果然是认识的!电光火石之间,我想起Mr.Chou,他跟谢秋生也是认识的,之前还在商场一起出现过。这么一想,那周夕认识谢秋生也就不出奇了。
脑子里一想清楚,便准备大大方方的走进去。但谢秋生的声音让我止住了脚步。
“只是玩玩而已,没有必要介绍给你认识。”
我忽然意识到,那只小鱼……会不会指的就是我。
“是这样?可我见你们感情挺深厚的样子。”
“你认识他?”谢秋生的声音变得很严厉。
“对,无意中认识的,叫卓思言是吧,长得果然很符合你的喜好,看起来就很想欺负一下。啊,他有点像海文,所以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果然说的是我……我扶住门框,心如鼓擂,他们的声音一下子远一下子近。
“你在讲笑话么?都说是玩玩而已,小男孩很容易就可以骗回家了。”
后面他们讲什么我都听不见了。
我想起一年多前在酒吧认识谢秋生的时候,他温温柔柔的笑着邀请我回家,他说家里有很多好玩的游戏,说随时准备拐骗小男孩回家。原来这些都不是骗人的话,原来他真的就是要骗我跟他一起走。
我的指甲死死抠住了门框,房门上的竹子描画真不错,我不知费了多大劲才终于松手,移开视线,笔直往前。
我早就知道游戏里的恋爱都是骗人的,但我不知道原来人生中的恋爱也是会骗人。
我从不觉得恋爱大过天,所以此刻只是觉得从天堂跌入了地狱,有那么一点点的钝痛。
就一点点。
我在附近转来转去,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了。幸好对街就有一个巴士站,我走了过去,看了看站牌,有车直达学校。
等了不久,巴士就来了。刚坐上去,周夕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没等他开口,我就说:“你是故意的。”
“别这么说,我只是想让你多了解一下谢秋生而已。”周夕如此解释。
不管怎么说,我彻底失去了跟他谈话的欲望,头一次没有礼貌的切断了对话。
我没有勇气当面质问谢秋生,只能发信息给他说我回去了。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没有跟以前一样打电话过来,回了我一个“好”,就没有了下文。
外面大概又下雨了,我看到车窗外模糊一片。
旁边位子上的阿伯给了我一包纸巾,悠悠的说:“后生,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我埋下头,抽出纸巾擦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