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的不多,既然凝霜不怪你,而且你救了长笑,你就当你与凝霜的事从来发生过。但是,从今而后,你不准再
出现在我们包括长笑面前。要不然,休怪我无情无义!”
郑其渊说完狠话,拂袖离开。
白青隐目光阴暗地看他走远,才打开手中的快信,最先让他看到的,是他曾经派人交给凝霜的那封休书。
休书上已经写上凝霜的名字,还按了手印。看着这份他曾经最想得到的东西,此刻却完全没有任何欣喜,有的只是心
酸与愧疚。
再看看信的内容,上面写道:
若你真心爱着长笑,那便全心全意去守护他。但是,不要再做伤害他的事情了,毕竟,伤害他的时候最痛苦的不是你
吗?我曾经爱过你,是的,曾经,在你割发的那一刻你割掉了我对你的情,现在想想,不是觉得你狠心,而是觉得你
做得很对。快刀斩乱麻,你斩断了我对你的所有期盼,让我终于死心。有一次我求了一支签,签上说我注定此生与你
无缘,若是强求必降横祸,长笑的事让我明白那支签说中了。出家是我认为最适合自己的选择,你不必愧疚,好好地
活着,好好地对待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便行了。
致此
凝霜
看完,白青隐的手在颤抖,最终他靠在墙上,不堪回首地闭上双眼。
不论怎样,他都负了一个可敬可怜的姑娘,不论怎样,凝霜都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
30
夜渐深沉,与父母住在一家客栈里的长笑完全没有睡意,他拿着一根竹签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去捅滴到蜡烛身上的
烛泪。
明天他就要回苏州去了,虽然跟父亲交涉过撒娇过甚至是发脾气过,他都没能让父亲同意让自己留下来。
不管怎么样,明天你回去也得回去,不回去也要回去!总之,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跟那姓白的混小子在一起的!
自父亲的话中可以听出来他对白青隐的愤恨,虽然知道父亲是因为白青隐休了姐姐才会如此愤怒,但自姐姐凝霜的来
信中却完全可以看出来她根本不恨白青隐。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白青隐辜负他姐姐这件事时,他并没有太多的气
恼,总觉得,他们不在一起或许对他们两个都比较好。
会想要留在白青隐身边,是因为他还没有完全理清对白青隐所产生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吧?
醒过来的第一眼看到白青隐,明明记不得他,却对他产生非常强烈的熟悉感,所以才不会对一个本该完全陌生的人产
生恐惧,甚至发觉,呆在白青隐身边,让他很安心。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留在白青隐身边时,有异样的满足感,仿佛有什么填补了他空虚了许久的身体,然后在不得不分开时,却因为总觉得
少了什么而总是定不下心来。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吱呀!”
窗户被打开,趴在桌上的长笑吓一跳后猛地站起来,却看到了从外面窜进来的一个黑影。
“谁?!”
“嘘!”
长笑警戒的声音立刻引来来者的一声低嘘,长笑定睛一看,看到了身穿夜行衣的白青隐。
“白大哥?!”
长笑双眼一亮,忍不住兴奋地扑上去。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白青隐受惊若宠,稳稳接住长笑的同时,又因为想起什么事而迅速拉开长笑才刚刚贴住自己的身体
。
“白大哥?”
长笑一脸疑惑地看着白青隐,这是他第一看到白青隐如此严肃的脸。
白青隐仔细地看着沐浴在昏黄烛光中的长笑,良久后,才用醇厚的声音低声说:“长笑,你听白大哥说一件事。”
“嗯。”因为白青隐一脸严肃,长笑不由得听话地点头。
“可能你忘了跟你姐姐之所以分开的原因。但是你记着,这件事中,你没有错,错的全是我,那是因为我禁不自情地
爱上了你,而你姐姐知道了这件事。”
长笑错愕地睁大眼,自白青隐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着微光的双眼中,他看到了渐渐出现在他眼中的柔情……
“白大哥……”
“长笑,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很震惊,但是我不想瞒你。”长笑因为太过于震惊而处于呆滞的状态,白青隐见状,以为
他会与之前那样拒绝自己,脸上闪过一缕伤痛,“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告诉你,我爱你,我不能与我不爱的人在一起
,即使那个人是你姐姐,但是我也不会就这么放开我所爱的人,不管你在何处,长笑,我都会想尽办法跟在你身边。
”
“长笑……”
白青隐不由自主地捧住长笑的脸,再一次仔仔细细地把他看遍,像要把他的长相刻印在脑中一般。
“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出伤害你的事,也不会再勉强你接受我。我什么都不做,只留在可以看到你的地方,祝福你,
保护你,继续爱着你,即使日后你娶妻生子,我也会默默地看着你。”
白青隐眼中含着泪光,稍后,他留恋不舍般放下双手。
“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些,我不求你回应,只求你知道我爱你。”
只求你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如同惊涛骇浪在长笑心底翻腾,那一句看似飘渺实则痛苦浩翰的话语,就像是他曾经经历过,
如此真实与刻骨铭心!
白青隐放开长笑,一步步后退。
“长笑,我走了,你珍重。”
说完,白青隐转身就要从窗户跳出去,长笑惊醒之后,大叫一声不要之后,猛地扑上去紧紧抱住他。
“长笑?”
白青隐惊讶地看着紧紧环住自己腰身的双手。
“白大哥,你不要走……”
长笑把脸埋在白青隐的背上,发出哭泣一样的沉闷声音。
“长笑……”听着所爱的人发自内心的哀求,铁打的心也会化为春水,白青隐胸口一涩,扯开长笑的双手翻身面对他
。
“长笑,你真的愿意让我留下吗?”
白青隐小心翼翼地捧起长笑的脸,看到了他含着泪花的双眸,不禁一阵心疼。
长笑垂下眼帘,一滴泪悄悄从眼角溢出眼眶:“虽然我还不太懂对你的感觉……但是、我不想你就这么离开……”
“如果你真这么想……”白青隐喟叹一声,用力把他抱住,“那我就不走了……”
“白青隐,你休想!”
大门应声而开,不知何时站在门外听到这些话的郑其渊一脸愤怒。
“我警告过你不准再出现在长笑面前,你既然不听,就休怪老夫不留情面了!”郑其渊厉声说完后,挥着手中的一柄
长剑朝白青隐而来。
白青隐把长笑推在身后,已经做好要捱一剑的准备,但在郑其渊的剑落到身上的那一刻,长笑的身体挡在了他的前面
。
“笑儿!”
“长笑!”
白青隐与郑其渊异口同声,郑其渊更是急急收回了手中的剑,才没伤害到长笑。
长笑凛然无畏地看着父亲,展开双臂护在白青隐面前。
“郑长笑,你这是做什么?!”
郑其渊伸出手指,因为怒极攻心手在颤抖,他严厉地质问长笑。
“爹!”
长笑的眼睛迅速凝聚泪水,他泪眼婆娑地看着父亲,并对他说:“如果你要伤害白大哥,那你就先杀了我吧!”
郑其渊一听,身体更是用力地抖了几下,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
“你在说什么……”郑其渊的声音在颤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爹,我已经十五岁了,你说过十五岁已经是大人了可以自己决定事情了不是吗?”
郑其渊看着长笑,再转目死死盯住仿佛与自己不共戴天的白青隐,最后咬牙发狠地道:“白青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立马给我消失,下次你再出现,我直接斩断你的脑袋!”
“郑——”
望着曾经视他为己出的郑其渊因为凝霜与长笑的事情如此仇视自己,白青隐的心里也不好受,原本想开口解释什么,
却被郑其渊生生打断。
“我不想听你说话,你快给我走,并且从此以后都不能再出现在长笑的面前——”
“爹!”
“对不起,我做不到。”
长笑急切的呼唤与白青隐的坚定话语同时响起,郑其渊没有理会儿子,只是怒极地把手中剑指向白青隐。
“你说什么?”
“对不起,郑老爷,我不能离开长笑身边。除非长笑让我走,否则就算死,我也不会离开。郑老爷,我当着长笑的面
郑重的再告诉你一次,我爱长笑。”
“白青隐!”
郑其渊闻言,再沉不住气,再度挥起手中剑誓要把这个负了他女儿又说爱他的儿子的男人杀了。
白青隐不躲不逃,,长笑哭着挡在他面前。
“爹!”
“你让开!”
“不,爹,孩儿不让……爹,你放过白大哥吧!”
长笑制住父亲挥剑的手后,哭泣着跪了下来。
“长笑?!”
白青隐错愕地看着为自己下跪的长笑。
他没想到长笑居然肯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郑其渊连连后退好几步,他也没想到,没想到长笑会为白青隐下跪求情,尽管长笑在他眼里还不过是个孩子,但此刻
,长笑脸上却带着让他完全陌生的感情……
郑其渊慢慢放下手中的剑,垂着头的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他低沉着声音对白青隐说:“你走……在我杀了你之
前,快走。”
白青隐没有走,甚至没挪开过脚步,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长笑,也慢慢地跪了下来。
他道:“郑老爷,我知道你恨我,我到为此目前仍然没找到弥补你们的办法。我不敢乞求你的原谅,但是我仍想说,
这一次我是真心待长笑,不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他。”
“白大哥?”
长笑抬头,惊讶地看着表情坚毅的白青隐。
白青隐对他淡淡一笑:“我不会离开的,长笑。既使死在你父亲的剑下,但能死在你面前,我死而无憾。”
“白大哥……”长笑的泪扑簌扑簌地落下,然后情不自禁地把头抬在他的肩上。
“你们……”见睹他们相偎在一起的情景,郑其渊的眼睛中闪过怒火,他冲上去一把拉开俩人。
“笑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既使我能原谅白青隐这小子负了霜儿的情,但我也不能接受我的儿子爱上一个男人!
”
郑其渊面对白青隐,再度挥起头中的剑。
“爹——”
在长笑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中,郑其渊手中的剑快而狠地落下,但最后,却刺入白青隐身侧的一块木板上。
长笑惊魂未定地落泪,郑其渊死死地盯住白青隐,而险些命丧的白青隐眼里仍然无惧无畏。
“你为什么不逃?”
良久,郑其渊低声质问。
“我说过的,不会离开长笑。”白青隐直视进他的眼睛深处。
郑其渊用力拨出深深刺入木板中的剑,害怕他真的会伤害白青隐的长笑的身子猛地扑上来拦在白青隐面前,郑其渊的
眼睛里,倒影着他被泪水浸湿透的一张脸。
郑其渊盯着他们两个,看了好久,才无奈般叹息一声:“你们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看到曾经不管做什么事都会腻在自己身边的儿子此刻如此护着另外一个人,郑其渊的心情其实非常复杂,虽然对白青
隐夹带一丝伤害过女儿凝霜的恨意,但更多的是看到长笑如此坦护他时,内心仿佛失落了什么一样的难受。
但是,不管如何,面对不顾一切都要留在长笑身边的白青隐,和为了白青隐而不惜惹怒自己的长笑,他明白,总归要
妥协的是他自己。
即使他可以杀了白青隐,但他却不能伤害儿子一根毫发,这就是父亲对儿子的偏心与溺爱。
见到郑其渊的态度有些许的软化,郑长笑看了身边的白青隐一眼后,说道:“爹,我想跟白大哥在一起……”
“绝对不行!”
郑其渊想也不想,直接坚决反对。
“爹……”长笑的泪水以又刷刷地落下,他紧紧拉住白青隐的手,威胁般说道,“就算你不准,我也会自己想办法呆
在白大哥身边,就算跟他一起死也无所谓。”
“你不怕我不认你这个儿子?”听到他的话,郑其渊的心狠狠抽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居然要面对他所溺爱的儿子为了
别人威胁自己的一天。
郑其渊的话让长笑沉默好久,最终,他用力擦拭越流越凶的泪水,狠心地道:“爹,孩儿希望能够一辈子做爹的孩子
,但如果爹不愿认孩儿这个不孝子,孩儿也无话可说!”
“你、你……”
郑其渊的身体在发抖,他几乎站不稳脚,看着长笑义无所顾的脸,再转头去看白青隐望着长笑时眼底无尽的怜惜,他
手中的剑哐咣一声掉在地上。
气氛在这时僵凝,没有人再说话,甚至呼吸再稍大些就能惊忧什么,他们都在等待,也都在坚持,然,最先打破这一
刻的沉寂的,仍然是郑其渊。
他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个决定。他对眼前跪着的这两人沉声说道:“五年……我给你们五年时间……五年里,你们不
准见面,也不能有任何联系,五年后,如果你们都还想与对方在一起——我无话可说。但是五年的期限里,若有一方
变心或是别娶他人,你们就永远也不能在见面。你们,能做到并遵守吗?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让步,否则,既使是废了
笑儿的双脚,我也不会让他跟你走!”
郑其渊的退步让白青隐与长笑相视。
白青隐也是商人,他明白郑其渊所做出的牺牲,如果他想不有所牺牲就得到最想拥有也最宝贵的物品是完全不可能的
,现在,就有一个机会,他应该把握,也应该有所准备。
白青隐先站了起来,然后慢慢拉起长笑。
“我明白了。”
白青隐对郑其渊说完后,才对长笑说:“长笑,五年,你愿意等我吗?”
长笑望着白青隐,在父亲想要伤害他时,他似乎明白了自己对他抱有的是什么样的感情,既使还不完全明白那是什么
,也知道,他已经不想与白青隐分开,想一直、一直在一起。
长笑忍住泪,点点头,说:“白大哥,我等。”
得到长笑的保证,白青隐才放心地看向盯住自己的郑其渊,对他说道:“郑老爷,我愿意遵守约定,现在就此别过,
五年后我会来见长笑。”
郑其渊不发一言,只定定地盯住他。
知道他仍然未能得到他原谅,白青隐扯开唇苦涩地笑笑,没再说什么。
虽然空口无凭,他不能保证最后郑其渊会不会真的同意他与长笑在一起,但是,他现在为了不再让长笑为难的在父亲
与自己间做个选择,他宁愿选择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