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慢慢地走到了他身边。
可能陈扬自己也不清楚,叶祺对他的纵容和照顾正体现在这些细节上,绝非一蔬一饭能够比拟。他的情绪,无论正面
还是负面,点点滴滴都被叶祺无微不至地看护着,所以他离不开他。
陈扬握住叶祺叶祺的手,一径沉默。
“想什么呢。”
陈扬若有所思:“我在想,我该把你拉到怀里来抱着,还是靠进你怀里让你抱着我。”
叶祺看着他笑:“这取决于今晚你想上我,还是被我上。”
然后他坐到陈扬身边,搂着他的腰继续笑:“没关系,慢慢想,我都不介意的。”
陈扬转头吻了吻他,自己走到窗边去俯瞰夜色。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叶祺回来前他不知道自己整天在追求什么,叶祺
回来后他的得失心却愈发重了。年轻时太过自信,明明一无所有还敢说要给别人幸福;而现在又太自卑,总是想把全
世界都赚来堆在爱人面前,却还是觉得亏欠他太多太多。
事情三言两语就说完了,其间叶祺没有打断他。
“你到底想要什么?”这问题真真一语中的,差点让陈扬以为是自己的内心独白。
“你明明就是个物质需求低下的人,不管赚了多少都过着跟以前一样的日子。”叶祺的感慨渐渐染上笑意:“要不是
我,你都不知道把雀巢美禄换成好一点的可可粉。或者,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每天晚上喝的已经不是雀巢美禄了。
”
“我承认我很幸运,我的工作就是我一向擅长做的事情。你一直都没找到最适合的领域,这很遗憾,但大多数人都是
如此,其实也不要紧。”
陈扬没有回头,一个人站在那儿静静地听。
“陈扬,你记得么,你曾经说过希望我成为怎样的人。”
一阵寂静之后,陈扬等来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只好答了:“记得。执卷临窗,不问世事。”
“我做到了。”叶祺在他身后缓缓地说:“虽然不全是为了你,我自己也天性如此,但我全都做到了。”
“现在,你要听听看我对你的希望么。”
反正一辈子都栽在这人手上了,多一个要求算得了什么。陈扬转身回到他面前,点头。
“我希望你不要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伤神。你愿意赌,那就尽管去赌,输赢都无所谓,但你要潇洒一点。”
“你真正的生活在我身边,其余的都是游戏。就像我们以前一起打球,传球还是自己投篮,你可以犹豫可以后悔,但
绝不值得你闷在家里抽一下午烟。”
陈扬低头看着那双黑而亮的眼睛,一时觉得失语。
这真是个活神仙,如他所愿,钱权不认的活神仙。一切仿佛回到当年的宿舍楼下,叶祺第一次把人生经历当故事讲给
他听的时候,一模一样的淡漠与清冷。什么都变了,这个人却没有变。染缸里来回滚了无数遍,叶祺还是什么都不在
乎,什么都不上心,对自己也没有半点要求。
他不会设定任何高度让陈扬去努力,永远不会。他只会把整片可以翱翔的天空指给他看,自己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安
闲微笑,淡淡地告诉他“你真正的生活在我身边,其余的都是游戏”。
陈扬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抚摸他的脸:“你把我照顾得太好了,我总觉得欠你的情。我好像只会赚钱,可你连这个
都不在乎?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叶祺把那只手拉到自己唇边,舌尖温柔地扫过他的掌心:“我就想要你欠我的情,永远欠下去。”
陈扬骤然发力拎起叶祺的衣领,继而一边拥吻着一边往卧室走。
妖孽含着他的耳垂反复轻咬,低沉的笑声愈发嚣张起来:“一进门就问你的问题,居然考虑到现在,要上你倒是早说
啊……”
陈扬被撩得眼底发烫,纵身把他扑倒在床上,很快两个人便吻成了滚来滚去的一团。
后来陈扬究竟有没有去赌那一局,叶祺当真问都没问过。
叶祺的寒假就这么过去了,很快那些在家里被滋养得圆头圆脑的学生们就重新充斥了校园的每一块地盘,从教学楼里
宽敞明媚的教室到小树林里阴暗暧昧的角落。这一年的雪来得很晚,开春前的最后一波冷空气才让上海的天空有了昏
昏雪意。云层徘徊了好几天总算真正阴沉下来,至傍晚时分便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叶祺匆匆归来,看到书房里的陈扬便松了口气:“你在啊……在就好。”
陈扬习惯性地拥抱了他一下,然后被一个硕大的包装袋劈头盖脸地砸中。他满心狐疑地拆了一会儿,从里面剥出一件
黑色的长风衣来,于是小声嘀咕:“我都有半打这样的风衣了,你怎么还买。”
叶祺近前来直接解他的纽扣:“赶紧换,我特意绕路去买的。”说着又想起什么来,转身去卧室拿来一套牛仔裤、毛
背心和厚绒衬衫,一并扔给陈扬。
“快点,待会儿雪大了,我就舍不得把你牵出去了。”
陈扬莫名得很,但看他一副两眼放光的样子,只好按照他的话换好了他指定的衣服。
叶祺一路拉着他往外走,出了住宅楼后便撑开伞罩住他:“陪我走走。”
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雪,身边此人的一意孤行让他感到十分古怪。但叶祺的唇角止不住地上扬,沉默中透出一种难以
言喻的雀跃来,陈扬渐渐被勾起了好奇心,也就一言不发陪着他在小区里漫步。
到了一处不怎么繁盛的小花园,叶祺故意停下了脚步。陈扬忙着猜测他的意图,多走了几步才发现叶祺慢了,于是回
过身来——
叶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指在伞柄上握得死紧,眼睛里却是异常罕见的热情。
“你……”
陈扬没说下去,因为叶祺的目光开始移动了。
就像一团流动的火,裹着无限爱恋与温柔,从他的眉眼一路向下。那感觉实在奇异,如同被一只虚化了的手慢慢抚摸
,顺着面部轮廓滑下之后,又一根一根巡视过他的肋骨。陈扬喉咙干渴,心头也阵阵发颤,接着几步上前遮住了那双
作祟的眼睛。
——别看了,再看我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了。
叶祺用力把他的手扯下来,转眼就要去碰他的嘴唇。
陈扬赶紧拦住他,然后又推又拽地抓着他往回走:“回家回家,别在这儿有伤风化。”
叶祺在后面亦步亦趋,一边低笑一边说:“你也想起来了,是么。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当年看上你就是因为一件黑
风衣和一场雪……”
陈扬急急忙忙又去掩他的嘴:“你饶了我行么,回家再说。”
天知道他多么想就在雪地上把叶祺放倒,再加几句语言刺激就真的要干柴烈火了。
叶祺一直在笑,心满意足地笑,肆无忌惮地笑。陈扬听得心痒难耐,一进电梯就扑上去封住了他的唇,舌头滑进去尽
情地挑逗。
叶祺喘息着回应他,一面脱他的上衣一面断断续续地说话:“就凭你刚才回头看我那眼神……我都会再爱上你一次…
…”
两个一刻不停地相互纠缠,叶祺想摸钥匙都被打断了好几次。陈扬用膝盖挤进他的腿间,揉了没几下便迫不及待起来
,手指拉下拉链直接伸进去。
叶祺恰在此刻推开了家门,被他一激迅速丧失了理智,扣着陈扬的脖子便凑了过去,看准位置使劲一吮。
陈扬浑身一震,报复的念头席卷而来,把人压在地板上后他一口含住了某个剑拔弩张的地方。
隐秘的皱褶被舌尖展开,然后不堪入耳的水声从腿间渐渐传出,叶祺不自觉地分开了腿,手也摁在了陈扬的后脑上:
“不要……磨蹭,快点……”
陈扬合上牙关,在他的顶端轻轻一咬。叶祺蓦然颤动起来,眼看着大功告成,不料陈扬倒是罢工了。
“东西都在床头柜里……”陈扬单臂支撑在他身侧,含住他的耳垂又舔又啃。野兽般纯然的侵略气息扑面而来,叶祺
努力读取着他满眼纵容中的那份凶狠,与当年如出一辙的心动又泛了上来。此时此刻,他渴望被拆骨入腹。
“帮我弄出来,用那个随便润滑一下。”叶祺想要自行解决,手却被陈扬紧紧压住。
看他依然在坏心眼地笑笑笑,叶祺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快燃烧了:“大不了你就直接进来……”
这话说出口,就是圣人也忍不了如此诱惑。陈扬欺身覆上他,深而热烈的一吻正式开启了这场昏天黑地的战役。
第十三章:神仙眷侣(2)
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滚无数次床单,但其中没有几次可以称之为“战役”。月上中天,陈扬仰面躺在床上喘气,眼神
涣散,满脸的难以置信:“叶祺,我们一定是疯了。”
叶祺用纸巾大概清理了一下,然后坐在床头沉默不语。
“你居然睡过一觉还把我晃醒,你就这么饥渴啊。”
叶祺咬着牙答曰:“第一回洗完澡,是你又扑上来的。”
“我去拿了外卖回来,是你脱了我的裤子。”
“说好了吃完饭就不做了,是你吃着吃着就来亲我的。”
陈扬长叹一声,痛心疾首地看着叶祺:“这样不好,真的,对身体不好。”
叶祺愣了一下,忽然开始狂笑。他从床头滚到陈扬怀里,笑着笑着几乎掉下床去,几番努力就是停不下来。
陈扬扣着他的腰防止他自由落体,结果死撑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没几秒就跟这个疯子笑成了一堆,最后发展为捶床
大笑。
明明累得快动不了了,心里的快乐却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滔滔不绝。身体的契合与纠缠如同舟船,他们企及了某个更为
私密的彼岸,万物俱灭,唯有彼此。他们相互求索,相互满足,在征服的同时也被对方所征服。
很难形容那种淋漓尽致的默契,每一次律动都将人逼到悬崖的边缘,但下一次却可以更深更狂肆地进入,真的好像永
无止境。中场休息的时候他们彼此凝视,缓一口气又不约而同地缠在一起,变本加厉。
客厅那个分战场早已一片狼藉,两个人在等外卖的时候勉强收拾了一下,后来一顿饭头脑发热就吃到了床上。八九点
钟的时候他们去洗过一次澡,叶祺本来想睡,躺进被窝又落入陈扬的热吻里,很快被吻得什么都忘记了。
那一回好像很过分,叶祺睡过去时嗓子都快哑了,整个尾椎及周边地带全部酸软如泥。然而那一觉睡得并不安稳,陈
扬勒他勒得太紧,以至于他心头火起直接把人摇到半醒,上了……
原来这才叫放纵,彻底的,尽情尽兴的放纵。
叶祺笑了很久才缓和一些,揉着陈扬的头发长吁短叹:“明天谁照顾我呢,我浑身都酸了。”
陈扬趴在他胸口上懒得动弹,顿了顿才拖着声音应他:“明天我们就在床上挺尸吧,谁饿得不行了谁去做饭。”
叶祺抓过手表看了一眼,又是一阵闷笑:“什么明天,现在都两点多了,早就是‘明天’了。”
陈扬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半真半假地哀嚎着:“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你这个色魔!”
叶祺奋起扞卫自己对一半被子的所有权,生拉硬拽把陈扬剥了出来,然后采用拳打脚踢等多种方式抢回了容身之处。
“你贼喊捉贼……”叶祺睡意浓浓,语音都含糊起来。
陈扬伸手环住他的腰,低声相答:“彼此彼此,食色性也。”
两人暂时放下了追究责任的大业,筋疲力尽,昏然入睡。
这事过去大半个月后,叶祺从雷允上拎回来一个牛皮纸包,默默煮了一锅黑漆漆的东西端了出来。
陈扬老早就闻到了阵阵药味,最后连那点侥幸心理都被践踏了。叶祺皱着眉把冒白气的药汁一饮而尽,剩下的一股脑
全都给了陈扬:“快喝,不准耍赖!”
自然是苦得要死,陈扬抓起巧克力立刻往嘴里送,好不容易才把反胃压了下去。
“这是……什么鬼东西……”
叶祺有点可疑的脸红,贼兮兮地把碗收走了。
陈扬步步紧逼:“到底是什么?”
叶祺垂着头,蚊蝇状嗡嗡:“……”
“大声点!你给我喝了什么!”
这一声暴喝堪比军训时的欠扁教官,叶祺不由一凛,条件反射脱口而出:“补肾的中药!”
陈扬的面部表情瞬间扭曲,伸手就去掐他的脖子:“你自己不行了别扯上我!谁要补肾?!我说了吗?!”
叶祺矮身躲了几下,迫不得已开始反击:“狗咬吕洞宾啊你!我还不是……”
陈扬一脚踢过来,叶祺拿手臂用力一挡,肢体相撞发出“啪”的一声。
两个人的眼睛忽然都亮了,当年在寝室里大打出手的场景历历在目,令人万分怀念。
活像电影放映中按下了快进键,这二位在家里上演了全武行,只可怜年糕被吓得不轻,躲在沙发后面拼命狂吠,就是
不敢出来。陈扬好歹是服过役见过血的人,一两分钟后就顺利地压制了叶祺的抵抗。然而滑稽的是,他这个下手的人
却有保护叶祺的潜意识,一手摁着他一手还垫在他的后脑下面,生怕真的磕着碰着。
昭示胜负的姿势僵持了一会儿,陈扬“噗嗤”一声笑出来:“这还像个打架的样子么。”
是啊,谁也舍不得谁,确实施展不开。叶祺推开他自己站起来,活动着肩关节问他:“你跟陈飞会让着对方吗?”
“我上高中的时候被他拧脱臼过。”说着,陈扬拉过叶祺的胳膊示范了一下:“就这样,现在想想还像昨天一样。”
叶祺笑着调侃他:“你高中,陈飞已经在国防科大了吧。那么大人了还没下数?”
陈扬眯起眼睛,表情有点阴沉:“不是没下数,是他非要问我服不服。他进大学就开始体能训练了,那阵子特别鸡血
,据说回家连他爸的老骨头都要练练,手痒。”
这样一闪而过的狠厉已经久违了,叶祺沉默了一刻才抚上他的肩:“比起脱臼,被子弹打成对穿是什么感觉?”
陈扬覆着他的手背以示安慰:“比起对穿,胃出血是什么感觉?”
谁知叶祺居然笑了,兴致盎然拉着他缩进沙发里,然后捧了个水杯开了腔:“其实那天挺滑稽的,真的。我只买了两
瓶白的,本来想喝到差不多正好睡觉。中间一段不记得了,胃疼了醒过来发现桌上好多酒瓶,我自己还先笑了一阵才
出门……”
“出事那天,我早上起来发现旁边的帐篷塌了。问过别人才知道,前一天夜里有流民抢劫他们。红十字在那边一直吃
力不讨好,一边进行医疗和食品援助,一边还要防备当地居民的哄抢什么的,天天乌烟瘴气。”
叶祺从未听他说过这些,不由为自己刚才的游戏态度感到一丝悔意。
“白天经常有来路不明的武装分子扫街,人群见了他们就四下逃窜,基本生活的常态就是如此。”陈扬说到一半,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