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阙——弃子

作者:弃子  录入:12-16

“为什么,他恋慕你,为你征战十余年,一心护着你,你却不信任他。父皇,你告诉我,我不解。”苏宇笑得绝望,手中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落,用来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苏宇低声呢喃着,耳边的刀剑声尖锐声仿佛都远去了一般。

苏朝靖看着苏宇这个样子,满脸的悲痛,心中千回百转,拧成了好几个结。

“父皇,你说叫我如何不恨?”苏宇又重新将剑指着苏朝靖。

苏朝靖稳住微微晕眩的身体,从床上起来,单手顺着自己的胸口一步一步接近苏宇,苏宇一步一步地后退。

“小宇,人世种种,我曾经盼的是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了。如你所说,是该狠我。”

“父皇,你别过来,别过来……”苏宇拿着剑的手抖动不堪。

苏阙听到宫中叛变的消息时,带着人马一进宫就看到这样地场景,苏宇低垂着头颅,拿着剑指着苏朝靖。苏朝靖看到苏阙,就对苏阙灿烂地一笑,那是苏阙见过最美的笑,苏朝靖亲启薄唇,唇形吐着‘阙儿’二字,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然后怔然地望着远方,慢慢地闭上眼睛,身体就往剑上倒去,鲜血顺着剑身涌出,低落在暗红色的地砖上,仿佛深夜开得罂粟妖艳迷人。

“啊……父皇,我没想动手的,我没想过的……”苏宇发疯一般地冲出殿门,失魂落魄地喊着。

“父皇……”苏阙悲伤地喊着,疾步上前拥住那到底的身体,全身颤动。

苏朝靖看着苏阙,眼中有悔恨,有怜惜,最后都化作无尽的虚无。

“你长得真像小阮,每次看你,我都会害怕,害怕那样纯真的眼睛用恨意看我。咳咳……今生我最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长云,一个便是小阮。我……咳咳……”

我即便是用我所有的一切去换取,也不能得到原谅,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原谅我自己。

苏朝靖双手握着苏阙的手,颤抖着唇瓣说着:“当初,我执意要娶小阮,束缚了……她的自由,又对……长云失诺……伤了长云……”

那时,我只是想着,那样一个人,要是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能否也想他们那样快乐天真,可是我却伤了长云。

“我对自己下毒,一是惩罚自己,二是我总觉得长云未离开,想要引他出现……”

他出现了,可是却把布巾还我了,他说前世种种他都忘记了,也不愿再拿着这布巾……

苏朝靖从怀中掏出布巾,紧紧地握着,目光哀伤地看着:“以后,你要好好地陪着他,把我欠他的那份一起好好地……咳咳……”

好好地对他,我累了了,以后你陪着他,我要下去找小阮,小阮……长云……

“父皇……父皇……,我……”

我爱你啊(父子之爱),你可知道,我多么多么羡慕小宇,我多么多么渴望你能用你温暖的手抚摸着我……

苏朝靖朦胧中仿佛回到那年的时光,看到赵阮在那里对自己灿然地笑。

“哈哈,这又是演的哪一出戏啊?”右相笑眯眯地带着众人从宫门走来。苏阙小心地将苏朝靖放到床上,才转身看着右相,入眼的明黄的衣袍,衣上绣着五爪金龙。

“右相这是要干什么?竟然黄袍加身,是想要造反吗?”

“哈哈,造反,老臣不过顺应天命,能者居之罢了。老臣,不,朕劝你还是识时务为俊杰,不然要是这些侍卫一个不小心对你动粗,伤了你可不好。”

说着一群士兵闯进寝宫,团团围住苏阙。

“看来,右相是要宫变了不曾?”苏阙淡然的说。

正在此时,一名管家模样的人从外跑进来,扑到在右相的脚下。

“老爷,不好了,府中被一群官兵包围起来,夫人公子都被抓了起来,那人让……让小的出来禀报。”

“什么?”右相听闻具是一惊,然后看着苏阙说道:“太子好智谋,老夫真是算漏了,不过太子不怕老夫将太子绑了作为人质吗?”

苏阙听闻淡然地笑了一声,然后往后退了几步,对着空中吆喝:“无酒花和尚,再不出来便叫言安不给你酒喝。”

话语刚落,远远就传来了无酒的声音:“诶,主子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和尚我可不是就来了。”

随着几声破空的声音和衣袖翻飞的声音,只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和尚‘嗖’的一声窜到苏阙面前,一把抓着苏阙的手臂唉声哀气地求道:“好主子,你知道,要是没有酒,和尚我……”

苏阙一手在无酒脑门上敲了两下,说道:“右相正等着呢,好好办事,回去少不了你的酒。”

“是是是……”

苏阙对着右相说道:“右相大人,你若不信大可看看四周。”

右相慌乱地往四周看去,发现自己的人马不知不觉中混进了苏阙的人,苏阙话语刚落,那些人就在自己的人马不注意的时候偷袭,短短的一瞬间,自己这边的人已是所剩无几。

“哈哈。”右相惨然一笑,“老夫竟然被你这黄毛小儿算计,只能怪老夫看错了你。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老夫认败,只是还望太子仁厚,能放过老夫府中幼儿。”语罢就从腰间拔出长剑,挥剑自刎。

爹,这是孩儿亲手绘的百寿图,不知爹爹可喜欢……

老爷,不要去,家中需要你……

花落人亡两不知……

第三十一章:势如破竹

苏阙微怔地看着拔剑自刎的右相,脑中一片发虚的空白,红色蔓延了眼眶,感觉有些酸涩难忍。刚受过伤的身体,强行撑起来进宫已经是让苏阙脑袋发虚,加上知道将军来救自己的大喜,父皇离去的大悲,已经几乎要将苏阙淹没,因为要抵抗右相,硬撑着自己的精神,现在危机一过,苏阙只感觉到全身发冷,晕头转向,一个不留神就往身后倒去。

“主子,主子……”无酒满脸担忧地看着苏阙发白的脸。

苏阙强撑起眼皮,对无酒虚弱一笑:“无酒,我没事。”

语罢,从无酒手中接过提神健体的药丸,吞咽下去之后,才略感觉好点。

“你去同言安禀报情况,说……说父皇驾崩了……他知道下面要做什么事。”苏阙强忍着悲伤,但是说到那个词的时候还是无法抑制地哽咽起来。

无酒看着身形摇晃的苏阙一步一步走近龙床,很慢却每一个脚步都像落入自己的心中一样,想上前去扶住,却还是一咬牙飞身离开。

苏阙走到床边,看着面容阴柔的苏朝靖,现在竟不觉得阴冷,那嘴角微微上扬,恬静地好像是在睡梦中一样。从苏朝靖手中拿出布巾,瓦青色的布巾,点点血迹就像是开在夜中的红莲,妖艳灼眼。

父皇……父皇……

“王全,宣布皇上驾崩了。”

苏阙眼睛瞥了一眼抑制俯伏在地上的王全,吩咐道。

“是……”王全一股脑地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身子出门,捏着嗓子喊道:“皇上驾崩了……”

尖锐的嗓音在空寂的宫中回荡,升起落下,就像厉鬼一般。

“太子殿下,即墨大人求见。”王全的声音将沉静在悲伤中的苏阙拉回现实。

“快宣。”苏阙刚坐定,就看到言安跟在王全后面,满脸的急色,苏阙一看便知发生大事,挥手屏退左右。

“主子,戎国进攻了。”

苏阙闻声全身绷紧,身形更是摇摇欲坠,朱唇开启,声音却是缥缈地让人觉得眼前的人马上就要羽化而去一样。

“战况如何?是谁?”苏阙有些恍惚,“是谁领兵?”

言安看着苏阙越发惨白的脸心中便暗叫不好,连忙上前探手把脉,眉头不由地紧锁,从怀中拿出一个紫色瓶子,小心地打开,盖子一掀开,扑鼻而来的药香让苏阙的精神略好,言安小心地将药让苏阙服用下去,看着脸色稍微好转之后才安心地舒了口气。

“言安,这种救命的药都拿出来了。”苏阙依靠着龙床,小声道。

“主子,现在晋国都靠你了,你可要撑住啊。半月前混进难民进来的现在由篱妨带领,驻扎在渠城外三十里处,已经有向北方同大队人马汇合的趋势,而从郁血关攻来的领兵的是闻人谨,半夜已经攻破了三个城池,按这个速度,怕是两天之后就会兵临城下。”

“篱妨带领的有多少人?可先攻破吗?”

“具体人马不详,不过以守在渠城的兵力,怕是不能抵抗这雄虎之师。”

苏阙听罢紧紧锁着眉头,冷月窥探着宫殿,寂静而不安。半响之后,苏阙走到桌案前提笔谨慎地在纸上写些什么,然后仔细确认一番盖上印戳拿给言安。

“将这些带到各个守关将领手中,调度南方兵马来勤王,然后右相余孽参与者一律问斩,收其家用充当军饷,妇女幼童你看着安排,能不伤性命就不伤性命吧。”苏阙将手中的东西慎重地交给言安说道,“宣李太傅等人进宫,一处理父皇之事,二共谋外敌进攻之事。”

苏阙看着言安离开之后,从怀中拿出那个残简,紧紧地抓住,好像要从中获取力量一般,双目出神地望着远方,眼里脆弱而坚定。

将军,为什么你还不出现……

父皇走了……将军……

我有些累了……我好怕……晋国就这样毁在我的手中……

将军……将军……

“王全,宣旨,皇上驾崩举国同哀,三月内不得见喜事,宫中各妃嫔在各殿中守丧。”

“是……”

不一会哀乐声起,宫中已经挂满了白绫。

“太子……”李太傅同其他老臣进宫之后就看到满目的白绫,心中皆是悲痛万分。

“太傅与众臣不用拘礼,现下的形势想必都有耳闻,不知可有办法?”

李太傅满脸悲痛地上前匍匐在地:“皇上驾崩,臣等莫有不哀者,然外敌进犯,时下最重要的是抵御外敌,保我疆土。”

“太傅所言甚是,那么父皇丧礼事宜都要交由太傅处理了。”

“老臣定当竭尽全力。”

苏阙交代完一切后,想到城外大军,心中很是忌惮,决定要去城门一探,手指在眼角揉了揉,感觉不那么疲惫之后才往宫外走去。

苏阙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小易守着宫门翘首而盼,小易看到来人,连忙上前将从史府中带出来的披风给苏阙披上,然后满眼关切地看着苏阙。

“小易……”苏阙对着小易微微一笑,那抹笑意很淡很淡,让人看了眼泪生生地涌上心头,小易紧紧地揽着苏阙。

“主子。”

苏阙和小易一起走在冰冷的街道上,冬天快要过去了,街道却还是很冷清,尤其是凌晨的时候,更是寂静萧条。冷风逛进两人的衣服里,冰冷得仿佛要将人冻僵,可是两人却仿佛没有发觉,没有任何行动,只是一味地向前。不知不觉中,两人登上了城墙,远远地望去,远处明亮的火把宣示着暗潮涌动。苏阙下意识地握紧双手,眉头紧紧地皱着。

“主子,戎国真的攻过来了吗?”小易担忧地询问。

“四年前突破郁血关,几番征战却突然议和,是因为他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能一举攻破晋国的时机。”

小易疑问地看着苏阙:“为什么?”

“当年将军带地队伍可是四处征战从未败的铁骑,虽然那个时候将军已经……但是那些将军带出来的队伍却还是那种待战状态,而将军的离开反而激发了将士们视死如归的精神,虽然我们是惨白,但是戎国也是受创不已,加上舟车劳顿,那个时候他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苏阙望着远处熊熊的火焰,继续说道:“而如今,军队早已四散,当年的铁骑就像生锈的宝剑,就是再锋利,没有那个磨剑的人,总是抵不过时光的侵蚀,加上国内动乱不安,现在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小易听着苏阙的分析,心中已是了然,却更加担心起来。敌人势如破竹,我们要以何抵挡?

闻人谨,你还是要来了,届时,两军相对,我们就各凭本事吧……

苏阙想到。

第32章:第一次对战

阵鼓雷鸣,一声一声,响彻渠城的天际。渠城的城门紧闭着,几千士兵严阵以待,你若仔细地看,你会发现他们每个人地脸上都是一个表情,严肃悲壮,那是一种壮士割腕的决然。而在队伍前面骑在一匹红色宝马上的人,身姿挺拔傲然,腰间配着一把弓和一捆箭,一身铁甲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那样的背影,看过一次就无法忘记,身形虽然削瘦,不若一般将士那样魁梧,却傲然地挺着,那是一种怎么也无法抹去的坚定。苏阙打马转身,看着身后的队伍,面容冷然,而眼底透露的悲壮,震撼人心。

“将士们,如今戎国已经兵力城下,苏某无能,愿同众将士同生共死保我晋大好河山。”

“吾等愿同太子同生共死,保我晋大好河山。”

苏阙看着这些饱经风霜的脸孔,熟悉的不熟悉的,老的少的,心中悲情满溢热血上涌。

“开城门……”

小易站在城门上看着苏阙一步一步地往城外走去,心中酸涩不已。离上次宫变已经四天,虽然各关将士抵死顽抗也只是拖住戎国的步伐两天,十几座城池都是惨败。早朝的时候,戎国派来使者说闻人谨要求见主子,虽然重大臣都说不能去,主子还是要孤身入险境。小易看着城下的苏阙,突然想起那年的事。

那年也是这样的,戎国要求主子去当质子,虽然群臣反对,却仍然是无力回天,无论心中有多少不甘不愿都只能就着血水饮下。

那个时候主子说:“国若不在,何来谈家。苏某作为太子若能以一己之躯让我朝免于战争,百姓安乐,又有何惜。”

犹记得主子望着自己的时候,面容平淡却也是这股决然。

“将军总同我说,保家卫国,以前我不能完全懂得这话,但是如今,看到这所有人拼死守护的疆土一点点沾染上壮士们地英魂热血,我悲痛万分,只恨自己不能银枪铁甲同众人策马战前。现下我能做的就是守护这片土地,替将军替死去的将士守护下去,质子又如何,我在一天,必不放弃一天。”

声声铿然有力的话还尤响耳边,而主子就如同那日一样,再一次被命运的转盘推倒那个位置,同样决然悲怆。

苏阙骑着马一步一步往敌军走去,回头看着高耸的城墙,上面伫立的人每个都那么熟悉,每个人地脸上都那么悲伤,却每个人都那样坚强,苏阙不禁一笑,笑声在冷寂的战场上尤为凸显,笑声里透着了然欣慰,也有悲伤无奈,更多的是坚定。

是啊,怕什么,这里的每一个晋国子民都带着赴死的决心,败了又如何,不过是化作黄土继续守护着这片土地。

将军当日浴血郁血关的时候,怕也是这样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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