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大松一口气,坐在草地上边喘边笑。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在拂面的清风中,穿透厚厚的云层,洒向大地。
玄灵终于醒了过来,印入眼帘的,依旧是碧草蓝天,一尊痴佛。
风吹草低的山坡,躺着很让人舒服。玄灵懒懒朝他一笑,如同以往。
这一次,却不同往常。他没有赶紧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开始小声念经,而是一个猛子扑到自己身上,眼睛闪闪发亮
,“你醒了?我背着你跑了好长一段路,快饿死了!你要请我吃肉!”
长久的压抑,反复的梦想,在这一刻终得实现。玄灵高兴地伸手抱出他,狡黠道,“你这个花和尚。”
似曾相识的山坡,似曾相识的风,似曾相识的拥抱,只是戒痴已换了狐狸。
可惜玄灵……意识不到。
狐狸得了保证,高兴得直乐,又看玄灵在自己身下笑得贼诱人,狐狸忍不住就低下脖子去亲他。撅着嘴,把玄灵脸上
涂得到处是口水。对方还“呵呵”直笑,狐狸一得意,抱起玄灵背在肩上。
“你没力气,我背你走吧。我们去找东西吃。”
“嗯。”
玄灵害怕的心终于在他温暖的背上,慢慢平静下来。抱紧狐狸,趴在他背上又睡过去。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头枕‘戒
痴’大腿,睡在一片苹果林子里。
“喀嚓。”狐狸手拿一个大大的红苹果,啃得正欢,低头间,看到玄灵醒来,又用牙齿咬下一块苹果,吐出来递到玄
灵嘴边,口齿不清道,“还没到有人烟的地方。肚子饿了,先吃点充饥。”
玄灵微张开嘴,将狐狸拿着的那片苹果嚼了。柔软的嘴唇不经意碰到了狐狸的手指。狐狸眼皮一跳,心跳快了一拍。
玄灵甜甜一笑,“好甜。”
狐狸嘀咕一句,“你看起来更甜……”在衣服上胡乱擦擦手,又大口咬下一片苹果,故意趁玄灵不注意,用舌头舔几
下,将那片苹果弄得晶莹剔透,都是自己的口水,坏心眼地又递过去。
玄灵不疑有它,又张口吃了。狐狸却不松手,极享受自己的手指伸进玄灵温热小嘴里的感觉。
玄灵不解地抬眼看他。狐狸倒吸一口凉气,迅速抽回手,不再理会玄灵,自顾自啃着手中的苹果,却食不知味,“不
待这么勾人的……你才是狐狸精……”半天没见玄灵有反应,再低头一看,玄灵居然又睡着了。
狐狸皱眉,感觉有点不对,抱起玄灵摇晃,“喂,你醒醒。怎么这样好睡?不会是……真被我吸干了吧?”三两口吃
尽苹果,扬手丢弃,背起玄灵,以更快的速度向临近的城镇方向跑去。
由于要逃避随时出现的搜查官兵,狐狸背着玄灵,跑跑藏藏,快到黄昏,才找到一家坐落在山间的冷清客栈。
住店的,大多是些跑江湖的武师,和做买卖的商旅。狐狸得了一大袋金叶子,根本不心疼钱,要了一间上房,将玄灵
往床铺上一丢,扯开衣领子,以手扇风。
店家手捧赏钱,一直伸头看狐狸身后要死不活的玄灵,很不想给他们住店,又不舍得到手的银子。
狐狸一瞪,凶神恶煞,“你还站在这干啥?去准备酒菜。大爷我饿坏了,等会儿他醒了,我们就开饭。”
“是是是。”店家听他口气,玄灵不像是病人,这才满脸笑容地下楼备饭去了。
店家才关门,狐狸眼珠子一转,立马跳上床,扑到玄灵身上去了。狐狸憋了一天,早在喂苹果的时候就快忍不住了,
这会儿有房有床,还不赶快拿玄灵泻火?
他压着玄灵,剥粽子似的解他衣服,嘴唇老早就黏上玄灵光滑如玉的颈项,吸得一个一个粉红印子,越看气息越粗喘
。
玄灵被他弄得难耐,幽幽睁开眼……
“啪!”
“呜……”某人捂着脸,“你打人?我白救你了!”
“谁让你动手动脚的!活该!”
“又不是第一次,你还端什么端?!”狐狸气愤地抓着衣服跳下床,“去吃饭总行了吧?我快饿死了,你还老是睡不
醒,跟猪似的!”
玄灵瞪着眼睛望向他,眼神含恨又幽怨。狐狸有点心虚,背过身子,快快穿好衣服,下楼去了。
少顷,二人坐在桌子前,一个都不说话。
狐狸也是蛮有脾气的,张嘴的时候,脸颊一痛,也生气了,赌气不理玄灵。玄灵的目光偷偷看过来时,他还故意将头
偏向旁边,看向端茶倒水的店家闺女,吹着口哨,用眼神调戏。
玄灵在一旁气得胸膛不住起伏,正巧店家端狐狸点的菜上来。
玄灵一看菜色,又鸡又鸭,更生气了,“我们原本是没有银子的。现在我身上仅剩的一点银子,还是在郾城时,张守
恒给的。你这么用,我们撑不到回家。”
狐狸眼角一抽,没好气地回头道,“谁说要回去了?我要去京城。”
玄灵吃惊道,“你又去那鬼地方作甚么?你还嫌我们这段时间不够惨?”
狐狸抽出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嚼,挑着眼睛,斜看玄灵,沉吟道,“我还有事情非要去京城才能解决。”
玄灵平静了一点,拾起筷子,给他碗里夹了一只鸡翅膀,“我感觉不大舒服。以前从来没有如此过。我想回家。你就
不能依我一次吗?再说,你这么浪费,出了这家店,就没银子往北去了。”
狐狸突然心情很不爽!玄灵刚把他最喜欢吃的鸡翅膀夹进碗里,狐狸脑子还没怎么想,手先自己动作,将那鸡翅又夹
出来,丢在了桌面上。
这个动作把玄灵吓了一跳,不解地看向他。
狐狸嘴角抽动,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瞪着玄灵道,“没钱你再去问张守恒要哇?你是不是跟他有一腿?否则他为何
会好端端的送钱给你……”
“啪!!”
狐狸话没落音,玄灵一巴掌狠狠将他扇歪半边脸。
狐狸脸颊红肿抽痛,回眸狠狠瞪向玄灵,一副‘我没错!是你到处勾引男人!不要脸!’的表情。
玄灵打完之后,紧紧握住手掌,即使透过衣服,也可以看出他几乎全身都在颤抖。他低下头,咬牙平静道,“你非要
去,就走吧。我不拦着,但也不会再跟。”
狐狸心中气闷得厉害,一家伙将手中的筷子丢出老远,撒腿就冲出了门。
店内其他吃饭的客人都愣愣看着他们,忘记了吃饭。
玄灵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掏出全部的银子,放在柜台上,无声地走出了客栈,眼神孤寂地又朝狐狸离开的方向望
了许久,还是抬脚往另一面缓缓走去。
狐狸向北疯跑了一阵,渐渐呼吸不畅,不得已放慢脚步,边走边骂,“有什么了不起?不跟就不跟!老子稀罕你跟着
?哼,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小命都没了。”越说越气,竟回头朝来时路,指着大吼,“娘的!老子自己贱!救你这么多
次,你想扇巴掌就扇巴掌!你当老子是你的狗啊!我呸!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披着道袍的骚货!有种别给我再遇见
,否则本大爷整死你!”
狐狸骂完觉得还不解气,冲进道路旁边的高粱地里,用爪子到处乱刨。整齐的高粱给他用指甲划倒了一大片,即将成
熟的粮食洒在地上,如不知不觉付出的真心,被人践踏在污泥里。
狐狸渐渐就没有那么气闷了。道路外,却突然传了一个熟悉的女音。
“狼哥哥,你到底闻没闻见狐狸的气味?你刚才也说在前面,我们都走了这么久了,还没找到它。”
狐狸赶紧机警地蹲下身子,尽量贴住地面,屏住呼吸,观察高粱地外的小道上,逐渐进入视野的三个冤家。
狈精道,“小狼,要是找不到,我们不如先去九阴山。要是贻误了时机,那边恐怕更不好对付。”
狼王变作原型,在路上边走边闻,时不时回头对他俩吼,“你们俩吵死了,给我安静点。我都不能专心闻味道了。那
狐狸身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混了别的气味,我闻不出来。”
黄鼠狼娇滴滴道,“那狐狸成天到晚跟人类睡觉。又不是今天身上才混有别的气味,你鼻子不行了吧?”
狼王大怒,“要光是人的味道,我能闻不出吗?少罗嗦!”
狐狸趴在高粱地里,一动也不敢动,看着他们路过自己身边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又渐渐向北方走去。狐狸几乎是连
滚带爬地,非常狼狈地朝来时的路,飞奔而去。
回到客栈,立即冲进店内,将正在收拾碗筷的掌柜和小儿都吓了好大一跳。
“他呢?他呢?”
“走了。”小二指指玄灵走的方向。狐狸撒腿就往外跑,直追玄灵而去。
玄灵离开客栈后,走走停停,嘴唇咬紧到泛了白,却不自知,睫毛不停地眨,像是进了沙子。
好多次,他已停下脚步,就差那一回头的勇气。因为回过头去,他一定又会不顾一切的追上去,哪怕是地狱,哪怕会
万劫不复。
可惜他每次停下,‘戒痴’鄙夷又轻蔑的眼神,都如针扎一样,刺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你是不是跟张守恒有一腿?”
玄灵握紧拳头,再一次迈开脚步,边走边小声嘀咕,“明明说过,会一世对我好。言犹在耳,人心已变……唔……”
话未落音,身体被人由后抱了一个满怀。
玄灵愣了,早已盈满眼眶的液体,再也承受不住,滑下脸颊。身后人的胸膛紧紧贴在自己背上。胸腔中的那颗剧烈跳
动的心,耳边吹出的炙热呼吸,圈住自己的颤抖双臂,以及那句带着喘息的话。
“我错了。我不该跟你生气。你原谅我好吗?”
玄灵几乎是同一瞬,即回了头,急切又青涩地吻上狐狸的唇,无声又火热地倾述着自己的爱意。
狐狸本来还在绞尽脑汁想甜言蜜语,怎么哄骗玄灵?
玄灵突然间的热情主动,却让他惊喜得忘记了思考,也忘记了动作,居然就这么瞪着大眼,定定盯着玄灵一遍遍地抱
住自己的脖子,亲吻自己的唇。
玄灵头发上的皂角香味,和广袖内散发出的檀香味道,都让狐狸渐渐失了心,丢了魂,发了疯似的紧紧抱住玄灵,激
烈又心甘情愿地与之对吻起来。
干柴烈火,一点即燃。
狐狸马上就不满足了,玄灵的身子就像抹了蜜的毒药,让他一次次沉沦下来,不想苏醒。玄灵这次还出奇的配合,尽
量舒展开身体,引导狐狸更畅快地进入自己,在他身下共赴欢愉,舞动出诱人魂魄的魅力。
狐狸变化人形已久,千人枕,万人骑,与以往那些人看自己时,充满欲望与惊艳的眼光的不同,玄灵的眼神,带着深
深的眷恋与爱意,在情欲的熏陶下,染上雾气般的朦胧。
狐狸过了两百多年,从未见过有人用这样动人的眼神看自己,就像自己是那人心中最珍贵的宝物,即使有人用全天下
与他换自己,他也不会给。
狐狸在身体的律动中,渐渐感觉心中有一些坚固的城墙,无声无息地松动脱落了,那后面禁锢已久的东西,如挣脱牢
笼束缚的猛兽,一旦奔出,仿佛岩浆入海,融化了一切,却最终找到了归宿。
一人一狐倒在火红的高粱地里,以天为幕,以地为席,从白昼一直欢好到天空挂满繁星。
狐狸到最后,已经全无技巧可言,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就想深深地进入他的身体,想看他用无助又委屈地眼神对
自己求救,喜欢听他在自己身下性感地呻吟,再到低吼,最后抓紧自己的手臂,高昂出令自己疯狂的高叫。
每当要射精时,狐狸只能将汗湿的光头深深埋进玄灵的肩头,藏住高潮时,瞬变的眸色。
玄灵毫无意外地又一次被狐狸做晕了过去。雪白的皮肤上,挂满晶莹的小小汗珠,间或几个粉红的吻痕,隐藏在乌黑
的长发下,惹人去拨开,去抚摸,去亲吻。
狐狸刚开始只是躺在玄灵身边,看着玄灵安详的睡脸,心里空白一片,好像缺了很大一块,又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时过午夜,野外温度骤降。一阵夜风吹过高粱地,火红的高粱在银色的月光下,舞动出整齐的摇摆姿态。
狐狸捡过玄灵的道袍,轻轻盖在他身上,索性自己也坐起身,将玄灵已有些冰凉的上半身抱到大腿上,让他枕着自己
,即使知道他此时不会醒,也想让他睡得更舒坦些。
狐狸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瞬间,手指正在拨开玄灵脸颊上的碎发,突然动作一停,自嘲地笑了出来。
想他头回在藏经阁内上玄灵,过后恶心得直想吐;第二回贪图美色,上的时候直想趁机咬死玄灵完事;仅此也才第三
次,心情已全然不同。
狐狸苦笑摇头,抱着玄灵,抵挡不住困倦,一觉睡到大天亮。玄灵又被他吸了不少精气,睡到日上三竿,还未见醒。
狐狸怕三妖闻见味道追上来,默默帮没有意识的玄灵穿好衣裳,又一次将玄灵背在背上,走之前,还要自欺欺人地嘟
嚷几句。
“呐,先声明,我是看你可怜,又被我上了,所以勉为其难先送你回家,我再去京城好了。”
一白覆一蓝,在遍野的红高粱地里,缓缓开出一条道,向南走去。
玄灵这次睡到第五天才醒。狐狸险些以为他醒不过来,心急火燎地背着玄灵瞬移到附近的城镇,去看大夫。
当他抱着昏睡娃娃似的玄灵闯进医馆时,老大夫差点被他吓出心脏病。他捞起玄灵一边袖子,露出一截子雪臂,伸到
老大夫眼前,“你快给摸摸!他要不要紧啊?怎么都睡不醒?”
老大夫看完就给了一句话:“纵欲过度。”
狐狸脸颊红彤彤地抱紧玄灵,“媳妇,为夫太厉害,对不住你。”丢下一片金叶子,瞬间没了踪影。
他刚瞬移走,官兵就冲进了医馆。
狐狸带着玄灵东躲西藏。妖精追,就跑进城里;官兵到,又逃进山林。
如此艰难的日子,狐狸居然觉得蛮滋润。
玄灵的睫毛每动一下,他就开始自说自话。
例如什么“你是娘子,我是相公。要是我怀孕了,那我到底是孩子娘还是爹?”又或者“你怎么还不醒?我是不是弄
痛你了,所以你故意跟我怄气?我明明技术很好,也很温柔的。虽然上次有点急……”
有一次他背着玄灵,又走到上次那个湖边,抱着玄灵在山坡上休息,狐狸一边吃苹果,不一会儿又开始絮絮叨叨。
“你好啰嗦。我睡觉都不得安生。”
狐狸嚼着苹果道,“你懂什么?我家夫人就喜欢听我废话……”忽然住嘴,低头一看,喜出望外,丢开苹果,扑下去
抱,“你终于醒啦?”
“我再不醒,有人该担心坏了。”玄灵微笑,轻轻抬头,顶了顶他的鼻子,声音因为长期昏睡,有些沙哑,“有水喝
吗?我喉咙好干。”
“有有有。你等着。”狐狸一看见玄灵睁开的眼中都是爱恋,他就莫名地高兴,稳妥又温柔地放玄灵躺下,兴高采烈
地奔向湖边,摘了一片荷叶,洗洗干净,卷成角状,跳上湖中浅露的大石,想舀一些甘甜的山泉水给玄灵饮。
荷叶还未触碰到湖面,狐狸却愣了,动作也骤然停下,望着湖中戒痴的倒影,忘记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