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爷让我带句话给三少,说,三少尽管大胆的做事,别老记挂他,他……只要红裤衩在,牙口就在,牙口在就吃嘛嘛香,穿上红裤衩后腿不抽筋了,上楼也有劲了,红裤衩绝年轻态健康品,比儿子更贴身保护他,安心一整夜。”
段飞的表情早就囧僵了。
不愧是泰山崩顶不改色的三太子,听了洪老爷子的话,那冷峻而难辨喜怒的面容,就眉头稍微跳了下而已。
连洪老爷子也遇杀手了,可对方为什么会对老爷子都出手了?
杀健老和淳老让洪律无人可用,这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连洪老爷子都不放过?难道洪老爷子比健老和淳老更厉害?
段飞百思不得其解。
“淳老和健老现在怎么样了?”段飞还是挺担心这两个老头的。
洪律的声音陡然低了八度,沉而凛冽,“已经送往医院了。”
“刚才医院打来电话了……”靳少双眉紧皱,“情况……不太乐观。”
“是我大意了。”洪律有些自责。
靳少一拳打在墙上,“怎么会对健老也下手了?难道他们已经知道健老是我们的暗棋了?”
靳少的话让段飞的某根大脑神经打了一个机灵,似乎想到些什么了,但太快了段飞没抓住。
洪律两指夹着根烟,但并未点上,他看向段飞,用眼神示意段飞说说看法。
段飞来回的看洪律和靳少,似在想从这两人的面上找到些蛛丝马迹,片刻后段飞才开口说话,“也许我们可以乐观点。”
靳少一挑眉,那习惯性思考问题时两指捏下巴的小动作出现了,“怎么说?”
“你们绕那么大一个弯子布下的暗棋,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发现的。”段飞坐沙发上,掏出药来正想就这么干吞下两颗,就见手边已经多了一杯水。
洪律端着水杯,“我让人送你回医院。”不容反驳的命令口吻。
段飞也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宜久留,“先听我说完。我觉对手在杀了淳老后又对健老出手,并非是知道健老是暗棋。淳老和健老都是三太子的人,如果其中一个发生意外另一个一定会替补上,所以最干脆的办法就是把他们两个一起做了,就这么简单。”
靳少想了很久才点点头,“没错,只是这样一来对方也正好歪打正着的破坏了我们的暗棋。”
不可置否,对手这次是歪打正着了,而且几乎破坏了洪律全盘布局。
是的,几乎,而不是完全。
因为明处淳老的缺,随便找谁代替问题都不大反正就一幌子,关键在于暗处,只要有人能代替健老,一切又迎刃而解了。
“小非非,我跟你说的事,这会也该考虑好了吧。”靳少再次重提让段飞出赛的事。
这时段飞心中的疑问又蓦然闪现。
他刚拒绝洪律,就有人知道他不会出赛了,所以将目标锁定淳老和健老。
如果他现在又改变主意的话,恐怕会难逃二老那样的下场,而且他也没什么理由为了帮洪律而冒险搭上自己的小命。
于是到嘴边的话又被段飞吞了回去,换上了,“靳少,不是我不想,能在一张赌桌上各国的高手一较高下,可说是机会难得,但我现在的身体是没办法支撑完整个牌局,去了也只会成为三太子计划的累赘。”
靳少还想再劝,但洪律抬手示意他不用说了,拉起段飞,“我送你回医院。”
“可是牌局。”角逐赛就在今天晚上了吧。
“刚接到主办方的通知,延期了。”
车上的气氛安静得有点压抑。
洪律平时话就不多,所以他沉默不奇怪。
但段飞也一路的沉默不语,两眼似在看着前方,却毫无焦距的失神。
他们两人不说话,萧伯安也不敢说话。
“到底是谁这么神通广大?”段飞呓语一样的说着。
洪律似乎有些躁,那在他指间翻动的打火机,越翻越快,“其他的你不用管,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
段飞有些如梦初醒,“你说什么?”
洪律也终于将一直看着窗外的目光移向了他,“到了,下车。”
车子停在医院的门前,段飞脑中还在想着别的事,下车时差点就被一辆疾驰而来的宝马给撞了,幸好洪律及时的拉他回来。
段飞余悸未完,又看见洪二少从那辆宝马上下来。
这种地方见到他就有些奇怪了,而且他还一身血迹,神色不再显得城府深沉的阴冷,几分劫后余生的惊慌淡淡。
紧随着洪二少下车的两人小心翼翼抬着一个男人。
虽然那个被抬着的男人满身的血污更甚于洪二少,脸上更是被血液洗刷得一塌糊涂,但段飞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
是天蚕,傅天缠,他的师兄。
段飞震惊得无法自己,呆呆的看着他们抬着傅天缠冲进医院。
让一缕染上了血红的长发甩上了段飞低垂的手,划出一道细长的红来。
洪二少看了段飞一眼,当然也看到了段飞身后的洪律,跟着也进去了。
手术室外,发红的“手术中”几个字一直亮着。
“没想到会在半路遇到杀手。”洪二少的声音传来。
段飞回头看他,只见他推推眼镜和洪律继续说,“应该是同一伙人。”
洪二少顿片刻后,“因为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天蚕……”
后面洪二少再说什么段飞就无心再听了。
血液的味道谈不上讨厌,但也不喜欢,只是这味道突然勾起了他对那个男人的回忆。
一身白衣胜雪,一席长发飘逸,曾经表里如一的温文儒雅。
师兄很聪明,总是一教就会,还能举一反三。
相比之下,段飞都觉得那时的自己真的是笨得有点人神共愤了。
可那时师兄真的很温柔,总是偷偷的趁师父不注意时,给受罚的他东西吃,又手把手的耐心教他。
虽然那段日子很辛苦,但段飞很开心。
听说是因为师兄在赌桌上的风格就像是春蚕食桑一样的逐渐侵蚀,逐个击破,而他又是天门中人,就有了天蚕这个外号。
好像也是从有了这个外号后,师兄就开始变了。
虽然表面上还是听师父的话,实则背道而驰了。
段飞记得,师兄是在一次和师父的争吵离家出走就一直没回来,直到今年他的突然回来。
师兄离开的这段时间,段飞还能或多或少听说些他的消息。
离开后的师兄也有过风光无限的时候,更有过落难街头的窘迫,后来就销声匿迹了一样,不再有人提起过了。
站了多久段飞没留意,但那发红的“手术中”几个字熄灭的瞬间,段飞是第一个觉察了。
傅天缠被他所喜欢的白包裹着推了出来。
医生出来对他们摇摇头,说什么争取时间多和病人话别。
段飞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冷血了,因为此时他的心情竟然有些说不清,但也绝对谈不上难过。
“你进去吧,他似乎有话要对你说。”洪二少走出病房对段飞说。
段飞站在加护病房外,看着床上的男人,一步一步的进去。
洪律为他们关上门,留给他们私密的空间。
傅天缠艰难的向段飞招手,示意他靠近来。
段飞坐到他床边,俯身帖耳在男人的唇上。
虽然傅天缠的声音气若游丝,但段飞还是听清楚了。
他让他小心洪家的人。
段飞一愣,“什么意思?”
呼吸似乎让傅天缠越来越痛苦了,每一次的呼吸都在撕扯着他千疮百孔的肺,对他来说呼吸已经是折磨了,但他还是坚持着要说话,似乎不说死不瞑目。
“你……不是……想知道……你师父和……我师父的死……因吗?”傅天缠艰难的说着。
“他们,”在真相就要大白的时刻,段飞有些迟疑了,“为什么会重出江湖?”
“我……我也……只是……是带……了句洪……爷的话……给……他们而已。”
洪老爷子认识王上千?
“什么话?”段飞急问。
“洪爷……说,是……是你还……我人情……的时候……咳咳咳……”说到最后,傅天缠剧烈的咳嗽,已经无法再说话了。
“人情?什么人情?他想让师父怎么还他人情?”段飞情急之下叫错了对王上千的称谓,但傅天缠此时怕是也没多余的精力去留意了。
无法说话的傅天缠摇头再摇头,直到呼吸停止前的一秒钟,他还在摇头。
21、段飞的决定
傅天缠最后的摇头,就只是不知道的而已?还有没别的意思呢?
段飞陷入了深深思考。
不断的回想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可似乎遗漏些什么很重要,但就是想不起来。
夜晚的医院很安静,医院的安静有干净的味道。
段飞不喜欢这种感觉,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很多。
房门被轻轻的敲响,段飞抬头看向电子时钟,已经凌晨三点了,
段飞坐起身来开打床头的小灯,“进来吧。”
推门进来的是洪律派来保护他的人,“萧少,打扰了。”
段飞揉揉眼睛,“什么事?”
那人迟疑了下,但还是说了,“刚得到的消息,淳老和健老都抢救过来了,淳老暂时没事,但健老还没脱离危险。”
段飞怔了下,却莫名的让给他下定了一个决心了。
“我要找三太子,就现在。”段飞说得无比坚决。
十分钟后,敲门声再次响起,推门进来的人拿着部手机递给段飞。
“什么事?”洪律说话还是那样的简洁明了。
“我想见洪老爷子。”段飞这要求很突然。
洪律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后,“我明天会安排的。”
段飞也不知道做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他只是跟着感觉走。
第二天,段飞连萧伯安都没带就跟着洪律派来的人走了。
听说他将要去的地方是洪律在新加坡的一个盘口。
房子倒是没什么特别,就是刚进去就听到可掀翻屋顶的咆哮。
“小日本,太不识抬举了。”洪老爷子还是那么精气神十足。“我好心捐本命裤衩,他们竟敢不要,他们知不知道,我这裤衩可是苏绣,苏绣,不识货的家伙。”
就那屁股上的两朵牡丹吗?段飞囧。
洪律下楼来,瞥了眼楼上,“上去吧。”
段飞刚上去,就见靳少也下来了,经过是拍拍他的肩膀,“小非非,我还没放弃劝说你哦。”
段飞也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敲响书房的门,就听到里头有人吼着,“不捐了,就算现在他们想要也不给了。”
段飞推门倚在门边,“老爷子,你的裤衩布料太多了,日本人只喜欢穿丁字裤。”
“丁字裤?”洪老爷子的有些愣了,“那我两朵牡丹放哪里?直接贴屁屁上?我整条裤子的精髓就在这两朵花上了,不能丢。”
段飞:“……”
话题是怎么开始的,又是怎么扯远的,但在终于扯到王上千时,段飞直言不讳了。
“人情?”洪老爷子的双眼有那么瞬间,闪过与他平常不符的精明来,“王上千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欠下人情债。”
没错,王上千的自尊心极强,容不得任何人怜悯的施舍与救助。
“如果非要说是人情的话……”洪老爷子想了下,“那也只有当年我在赌枭叶翰的刀下救了他的半条命。”
段飞眼中的眸光顿时一敛,瞳眸变得幽深无底。
有人在说谎,这是段飞可以肯定的,但到底是谁在说谎,段飞不能确定。
对于王上千来说,这半条命是他的耻辱,他宁愿当时死在叶翰的刀下,所以决不可能将这所谓的救命当成恩情或人情。
段飞两手撑着下巴,目光幽远的看着窗外的高楼。
“老爷子能不能跟我说说当年的事?”
“哦,好。”洪老爷子答应的爽快。
“还有……”段飞将望向远处的目光收回,沉痛的指着他们玩了半天的军棋盘,“我可以容忍你两个军长,三个师长,六个团长,甚至是司令经常诈尸,但别给我弄个‘放长’出来行不。”
“呀?原来你知道啊!”洪老爷子一看,不好意思的一阵干笑,“写错字了,‘旅’怎么写成‘放’了?”
段飞:“……”
“其实当年王上千输得也不算冤吧。”洪老爷子拿出根雪茄点上,“技不如人。”
“技不如人?”段飞微微吃了一惊,难道除了鬼手搬运术,还有别的千术能和偷天换日抗衡?
洪老爷子就像是听到了段飞的心中所想,“怎么说呢?叶翰就像是知道偷天换日的弱点一样,招招棍打七寸。”
这下段飞再也难掩惊讶,大叫着,“偷天换日除了不完整外,还有弱点?”
洪老爷子耸耸肩,“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怀疑叶翰也是千门中人,但他一直都没用过千术,所以无法证实。当年王上千十六把牌,把自己输得只剩下四指头和一条腿了,命也只剩下半条了。最后一把牌赌得就是他那半条命,我不忍心,就让淳老暗中出手帮他。”
说到这,洪老爷子深深的抽了口雪茄,“后来淳老才告诉我,叶翰不简单,竟然连他们曾家的鬼手搬运术都能有所防备,最后逼得淳老使用了鬼手搬运术的终极大技——五鬼搬运,才成功的将牌换了过来。”
段飞突然站了起来。
师父、偷天换日、洪爷、“人情”、洪律、赌牌、叶翰、弱点,段飞总觉得这几者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可他目前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他们连上线。
“待会我就来还你裤衩六条。”段飞很莫名的说道。
洪老爷子低头看棋盘,“这盘我又输了吗?”
“老爷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容忍你两个军长,三个师长,六个团长,甚至是司令经常诈尸吗?”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挖光了你所有的地雷,你的军旗也早被我扛回家了。”
说完,段飞拍拍屁股走了,留洪老爷子在书房里呱呱大叫,“小崽子,别走,再来一盘。”
楼下,洪律和靳少在吧台前对饮。
见段飞下来,靳少向他举杯,“小非非,和老爷子谈得怎么样了?”
段飞一握细胳膊上的小拳头,“终于把半打红裤衩还给老爷子了。”
靳少一听激动了,“老爷子肯收回去?你是怎么做到的?”就连洪律似乎也竖起了耳朵来听。
“我和他下军棋,谁输谁就得红裤衩一条,老爷子输了六盘,正好半打。”
“好注意。”靳少卷起衣袖就想上楼找老爷子下棋,但在段飞的接下来的一句话后又蔫了。
“只要你有自信下得赢他两个军长,三个师长,六个团长,难计其数的排长和连长,工兵无限次复活和司令经常诈尸就没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