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蓉儿依旧是他们手掌心中的小宝贝,可如今看他面色憔悴,精神不佳,让唐致格外心疼。
他一把搂着唐蓉任由他哭湿衣衫。
一旁高春春和王阳相互会心一笑,两师徒信步走到后院。
高春春刚想开口,王阳对他做了个打住的姿势,从怀中拿出一个令牌递给了高春春,高春春一看,惊讶不已。
“师父?”高春春难以置信,竟然连师父也要逼他?!
可王阳摇了摇头,“这块东西啊,是我一年前就拿到了。”
“师父,您怎么想?”高春春小心翼翼问到。
“随心而动。”王阳笑了笑。他知晓自己徒弟心中所虑,他这辈子已经都搭进去了,他真不想自己的徒弟走他的老路。接下去的路该怎么走,应该由他们自己决定了!
高春春长舒了口气,把令牌退换给了王阳,王阳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面色凝重,说,“唐蓉的事,纸已经包不住火了,”说着他叹了口气,“她和蔡妃长得实在太像了!”
听了师父的话,高春春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逍遥谷中会出现杀手,为什么师父会偷偷藏了蓉儿一年。一切他终于都明白了!
这一切所有的祸端,竟然全都由南天所起。
他清楚的记得一年前南天由于邀功心切带着蓉儿去见了高嫣。南天以为这样就会让高嫣以为唐门已经在他控制之中,可没想到高嫣第一眼就认出了唐蓉,随后多方找密探打探才确实了她这个猜测。
当初应该早已经被杀的婴儿竟然二十年后重现,这说明了什么?!高嫣马上联想到了师父王阳。
随后王阳缓缓道来二十年前的事情。
那一年,蔡妃诞下小皇子,可是高嫣妒心太重,根本就容不下这个小皇子,于是便令王阳前去斩草除根。
可是由于消息走漏,等王阳赶到蔡妃寝宫,小皇子已经被托送出宫,几经打探才确定小皇子被送到了云南蔡妃的娘家。
于是王阳马不停蹄赶到云南,杀光了蔡妃娘家人,可是看着手中婴儿却迟迟无法下手,正当他犹豫之际,竟中了被放在婴儿身上的蛊,从此双目失明。
他抱着婴儿在云南呆了一月有余,等到双眼伤势平稳,便带着婴儿赶到了四川,交给了唐门。高春春所读的那封信,便是蔡妃临危书写放于婴儿身上。
这么多年来,唐家从未把这个秘密说出,唐蓉也不知道原来他非唐家血脉,而唐家人对他疼爱有加,更是把他视如己出。
“师父,她肯定不会放过蓉儿的!”高春春攥了攥拳头,这些年他替高嫣办事,深知高嫣行事心狠手辣,绝不会留下蓉儿这个活口,好他日来寻她报仇的!
“这也是嫣儿一年前找我的理由。”多少年了,她都不曾过问过他是否过得可好!“那天我碰巧路过麒麟崖附近,遇到倒在草丛中的两人,摸到唐蓉腰间玉佩才隐约知道事情不妙,连忙将他们带回麒麟谷。”
“原来是这样——”高春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嫣儿已经不再信任我,只有你才能伺机在她身边打探消息,随机应变。”
“恐怕——”想到他不久前在南麟面前把令牌捏的粉碎,恐怕高嫣已经收到消息了吧?!
“不会不会,”王阳对摇了摇手,“你若能带上南天的尸体去见她,她一定会大喜,对你更加信任!”
“那南麟?”
“那孩子不是会听命的人,恐怕高嫣比任何人都了解。一个连自己养父都会背叛的人,谁会信任?”
高春春点了点头,可是如今南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该如何是好啊!
高春春犯了难,反而王阳倒是老神定定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华灯初上,四人在客栈中点了几个小菜,一起在大堂中吃喝了起来。
唐蓉双眼肿的像个核桃,把这一年多的委屈全都宣泄后,整个人反而精神了不少。
双目皆瞎的王阳坐在位子上,有点心不在焉。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却还一直往门口方向望去,直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微脚步声,他才笑了笑。
其余三人困惑的看向门口,只见一个身材娇小长相清秀的少年朝着他们走来,一手拎着包袱,另一手揣着一个襁褓。
王阳听到脚步声放下碗筷,问道,“如何?”
少年把包袱往桌上一扔,把襁褓塞进王阳怀中,笑眯眯的说道,“那还用说。”说着一双笑眼对上唐蓉,唐蓉觉得奇怪,他搜肠刮肚也没有此人任何印象,为何他却独独冲着他笑?
正当他觉得奇怪,少年竟然从腰间拿出他熟悉的酒葫芦,唐蓉惊讶脱口而出,“曾前辈?!”
高春春闻言,也稍显讶异,他仔细把少年瞧了又瞧,又看唐致挑了挑眉,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武林中最神秘的武功,就是易容术,能把易容术使得出神入化的人,当今世上屈指数来,只有一人,无面曾!想到这里,随着他在唐蓉耳边轻语,唐蓉的表情越来越惊讶。
“好了曾老头。”王阳单手搭在桌上那个曾度带来的疙瘩拍了拍,“就是这个?”
“当然啦。”曾老头抿了口酒,“放心,绝对万无一失!”
王阳一笑,将手中襁褓小心翼翼递给高春春,襁褓中的婴儿正酣然入睡。然后双手摸索了一下解开包袱,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啊!”唐蓉大叫一声,竟然是南天的人头!
夜已过半,唐蓉怀抱婴儿哄着这个小家伙,可是小家伙精神极佳,滚圆的眼珠子不停打转,不时冲着他甜笑,可爱至极,天生父性被这小家伙激发,他都舍不得将其放下。
原来,怀抱婴儿就是这种感觉,当初也因为自己的甜笑才捡回了一条命么?
唐蓉痴痴看着婴儿,他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若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父亲是被自己的救命恩人一刀斩下头颅时,这孩子该怎么办?想到这里,唐蓉失神。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高春春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看着唐蓉怀抱婴儿的背影,他心中最柔然的那根弦被剧烈冲撞。
他怕吵醒婴儿,于是放轻脚步,走近一看,婴儿正咯咯冲着他笑,他随即唇边勾起笑容。
“他还不肯睡?”并肩而坐,高春春轻轻摸了摸婴儿的额头。
“可能是刚才睡的太饱了吧。”唐蓉抬头嫣然一笑,表情格外温柔。
婴儿好像知道两人正在谈论自己,竟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唐蓉没有带过孩子,随即手忙脚乱,幸好高春春见过奶妈如何带孩子,他连忙把手伸到襁褓中,随即笑道,“原来是尿尿了啊!”
连忙把婴儿丢到高春春怀中,一番手忙脚乱终于把婴儿伺候妥当。
唐蓉好奇的看着高春春,这样一个纯爷们竟然会给孩子换尿布!真是奇事!
看高春春虽然动作生硬但还有模有样,调侃道,“哎呀,不如你认这孩子做干儿子算了,反正这个孩子已经是孤儿了——”唐蓉声音越说越小,但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孩子爸爸的头颅此刻正放在高春春房中。
“不要再想了。”高春春拉过唐蓉,让他靠在自己胸膛上,“孩子的爹现在肯定很幸福,因为孩子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我会把他带回高家,”说到这里,他想起了自己好就未见的大儿子高禾,随即笑道,“他一定会是个好弟弟的!”
听到他有儿子,唐蓉略微吃惊道,“你有儿子?!”
高春春默默点了点头,幽幽说道,“内人生下孩子就撒手了,至今孩子两岁。”
原来已经死了。虽然和一个死人吃醋惹人笑话,可是他心中却泛起酸水,也曾今有一个女人这样靠在他怀中么?
见唐蓉沉默不语,高春春有点心慌,连忙岔开话题,“你说给这个孩子起什么名字?”
说到名字,唐蓉调皮一笑,“他小屁股上有颗红痣,干脆就叫他——高红!”
“不好不好!”高春春宠溺的捏了下唐蓉挺翘的鼻尖,“你这是揭自己儿子的短耶!”
“什么儿子?!”唐蓉噌一下站了起来,婴儿在他怀中挣扎伸了伸腰随即又沉沉睡去,“我看就叫他小午吧,和悟同音,希望他可以及时领悟,怎么样?”
“好名字!”高春春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低下头亲了下高午额头,而后火热唇瓣覆上了唐蓉的柔软,喃喃道,“从此以后,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们的。”
此刻在另外一间客房。
曾度翘着二郎腿喝了口酒,看了看盘腿坐在床上运气的王阳摇了摇头。
“哎呀,人生就是要活的逍遥自在,像你这样,还有什么乐趣?”曾度啐道。
王阳闻言微微睁开眼睛,“这些年你一直监视他,快活了么?”
曾度脸色一沉,“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就算到最后我还提醒他,没想结果还是一样,哎呀,人,永远都算不过天喔!”
说着他摇了摇头,一脸惋惜,可王阳不吃他那套,接着挖苦,“我看你什么都没做,还邀什么功?”
“哎,此言差矣!”曾度不满,走到床边,“我呀,正准备去大干一场,你去不去?”
王阳讪道,“小毛孩就留给你去收拾吧。”
哼!
不想再理会王阳这瞎子,自觉没趣摸了摸脑袋,拎着酒壶走出了门去,正巧碰到从唐蓉房中出来的高春春,两人相视一下,擦肩而过,曾度停下脚步,头也不回说道,“我把那孩子的父亲葬在了十里外树林中。”
高春春脚下一顿,随即点了点头离去。
第二日。
唐致抱着高午边哄边走,被已经在楼下吃早饭的曾度看见连忙喊住了。
坐在一旁的王阳喝了口粥,听着婴儿的啼哭,若有所思道,“这都命——”
第二十九章
高春春是当今太后的侄子,照例他可是随意出入皇宫,无需偷偷摸摸,可是这次他还是耐着性子等到了晚上,因为他手上还带着一个重要的东西——南天的人头!
高春春打开看过这个人头,不禁赞叹无面曾的鬼手,若不是他事先知道此人不是南天,否则他定会以为这个人头就是南天本人!
相信要骗过高嫣的眼睛,同样易如反掌。只是,他现在不确定这个人头会对他有多大的帮助。
今夜,宫中歌舞生平,他赶巧了皇帝册封皇后,作为太后的高嫣打扮的既美丽又高贵。
直到夜半,高嫣回到寝宫,婢女为她梳洗宽衣,解下发髻,青丝如瀑。
看着铜镜中那张美丽的脸勾起一抹冷笑。皇帝只是一个摆设,她要的是整个江山!而现在,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她恨将她狠心抛弃的王阳,更狠拆散他们的先皇
!
她要让他在九泉下后悔!她要让他的江山易姓,她要做这个江山的主人!自从进宫那刻开始,高嫣清楚知道,只有权力是不会背叛自己,也正是有了权力才能够得到一切!
想到这里,她哈哈大笑起来,这一切,很快就会实现!
正当她得意,突然烛光摇曳,她回头警惕道,“谁?”
不远处屏风后走来一个黑影,当看清容貌后,高嫣松了口气,“原来是你啊!”
“是我,姑妈。”高春春单手拎着用黑色粗布包起的人头,缓步上前。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高嫣一脸冷漠,单刀直入问道。
“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他递上人头,高嫣打开一看,随即嫌恶将人头丢在地上。
一颗带血的人头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高春春脚边。
只见高嫣用帕子按了按鼻子,面无表情,道,“我要看的不是这个东西。”
见此情形,高春春彻底大悟。虽然南天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可南天对她的母子感情真真实实,可是此刻看见死不瞑目的南天人头,竟然连眉毛都不挑一下!
她可怕的简直让人颤抖!
高春春默默蹲下身体,将人头重新包好,毕竟这是高午的亲生父亲。
“我要唐家小姐的人头。”高嫣高傲的抬起下巴,看着半蹲的高春春,“如果你不做,还有很多人会做!”
言下之意,千万别耍什么花招。
如果同样用一个易容的人头是过不了这关的。即使她此刻相信了,那蓉儿今后怎么生活?她在民间的眼线多如牛毛,早晚有一天她会发现蓉儿不死的事情!
况且,他绝对不会让蓉儿苟且偷生,他的蓉儿就是要抬起胸膛,堂堂正正的活着!
想到这里,高春春吸了口气,只能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他站起身来,神色冰冷,一字字说道,“恐怕这办不到!”
“你说什么?!”高嫣眯起眼睛。
“他是我的人,如果谁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就要谁的命!”高春春浑身暴戾,走近高嫣。
“你再敢说一遍!”高嫣毫不示弱,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姑妈,”高春春冷哼一声,“你最好时刻祈祷蓉儿不要少了一根头发,因为我会算在姑妈头上!”
“你!”高嫣愤怒的指着高春春,脸色涨红,可面对这个冷颜少语的侄子时,她却束手无策!
“我不止会对姑姑怎么样,只要是这个皇宫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蓉儿的命,还可以正大光明的活着,不用藏头露尾。
“你不能!”高嫣惊呼,此时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愤怒的眸子转向惊恐。
“姑妈,我能,而且我会!”
“你——!”高嫣双腿发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她终于明白他这个侄子有多可怕!
高春春满意的看着高嫣,接着说,“我不会让姑姑平白无故做出让步,我保证蓉儿这一辈子都不会威胁到你,而且只要姑妈有差遣,我一定照办,不只是我,将来我的儿子高禾也是!”为了保护蓉儿,他把自己的儿子也卖给了这个恶魔。
“真的?”许久,高嫣才定下心神,抬眼问道,一个女娃子换取两代人为她办事,绝对值得!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一言为定!”
高春春无怨无悔,他拎着人头转身离去,刚出殿门,他回头一惊,“蓉儿?”
唐蓉靠在门上满脸泪水,他吸了吸鼻子,泪眼汪汪看着高春春。
“蓉儿——”高春春温柔揽上唐蓉腰肢,足下轻点,夜空中,如大鹏展翅——
隔日,细雨朦胧,竹叶沙沙。
在一个半大不小的竹林中,两个人影立在一个土包前。
高春春将人头放在土包前,一手环住唐蓉,唐蓉手中抱着高午。
“午儿,这是爹。”唐蓉轻轻拍了拍手中高午,高午咯咯笑了出来。
“这就是父亲的伟大,为了儿子的幸福什么都牺牲。”高春春感叹道。
据曾度描述,高午的亲生父亲是个赶考书生,高午娘亲生下他后边撒手归西,老家已无亲人,他便带着刚出的高午进京,可是偏偏遇到山贼,为保护小儿,奋力反抗。
正巧那日他经过,救下两人,可书生已经奄奄一息,临终托孤。恰巧他正在寻觅一个适合的脑袋,他把心中想法告诉书生,书生只要他许诺将来好好照顾小儿,他便将脑袋奉上,于是曾度取了书生的脑袋将他易容成南天,然后埋于竹林中。
“是啊——”唐蓉幽幽叹了口气,缓缓道来,“在我12岁那年,调皮闯到爹的书房,偶然看到了一封信,信上将我的生事写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