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一年前,他依旧冷汗淋漓。若不是遇到这逍遥谷的谷主,此刻他的坟头青草恐怕都已经郁郁葱葱!
唐蓉甩了甩头,怨天尤人也无济于事。他走出房转到厨房,远远看见两张冷脸坐在回廊下各自看着雨幕,互不理睬。
量米,唐蓉愣了一下,但还是多加了一碗,淘米,起火,上锅,捡菜,冲洗,热油,下锅,不久,厨房中已经放着两个简单的炒菜和三碗满满白饭。
这一年,煮饭这些事唐蓉已练就手到擒来。试问,和一个瞎子和呆子同住,若不想被活活饿死,那就只好自己动手。于是,每天的伙食就这样落在了他身上,一年下来,他的手艺虽然不能称得上精湛,但也可以勉强下肚。
他拿起碗筷扒饭,坐在朝门的位置正好可以把两人尽收眼底,他倒要看看这两人能忍到什么时候!
没过一会,高春春扭头一看,立马一拍屁股,南天见状,也扭着屁股连忙跟了上去。
南天依旧那张呆板的脸,就算经过人生起伏,依旧不露声色,性子也一如往常,他刚想夹筷青菜,青菜就被高春春塞进嘴巴,只有扒自己碗中的白饭时才算安歇,唐蓉想笑又不敢笑,再看高春春一脸严肃,南天一脸呆板,这顿饭简直成了一种酷刑。
终于,在高春春快速吃菜扒饭还兼不停给唐蓉夹菜间,桌上的两碗炒菜终于消灭干净,只剩南天捧着碗白饭,愣愣看着汤水,其余两人皆满足剔了剔牙。
春风得意的高春春打了饱嗝帮忙给唐蓉收拾碗筷,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忙东忙西,可惜正主油盐不进。
“走开!”高春春对南天皱了皱眉头,随即媚笑的拿把桌上抹布递给唐蓉,南天抬眼,莫不吱声拿着那碗白饭蹲到走廊中继续扒白饭。
接下来只要一脚把这小子踹掉,哼哼!看着南天的侧影,高春春冷笑了出来。
刚迅速起了油锅煎了只鸡蛋的唐蓉一脸狐疑的看着兀自沉浸在幻想中的高春春,拿着煎蛋绕过高春春,把香喷喷的煎蛋丢到了南天碗中。
“蓉儿~”高春春见状,妒红了南天碗中的那只煎蛋,他也要啊——
其实唐蓉南天两人和高春春相比,高春春算是逍遥谷的半个主人,可是让高春春气愤的是,南天这死小子竟然霸占了他房,霸占了他的床,还霸占了他的被!更让他不能忍的他竟然还霸占了他的蓉儿!
看着那扇离他鼻子只有半寸的门板,高春春当场锤形顿足。唐蓉事不关已走到隔壁砰地一声也关上门。
夜雨不停,气温骤降。高春春无语问苍天,今夜只能到师父房中凑合一下。
于是无奈之下他缩在师父床上,琢磨着接下来怎么把南天一脚蹬掉,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已过夜半,桌上的炷灯早已油尽灯枯,卧室中光线暗淡,此刻尿意甚浓便推门走往茅厕,蹲了一下,又有了便意,便一起解决。
等到高春春解决完了大小,浑身顺畅,刚推开茅厕门就见几个黑影咻咻蹭到他房门口,也就是他师父房前,细数一下,至少五六人,这些人自门口处一字排开,做了个冲进去的姿势,其中一人用尖刀跳开门闩鱼贯而入。
奶奶的。他都没有拴门啊!
那么多人来伺候他,是什么意思啊!
他要的是蓉儿!蓉儿!蓉儿!如果是蓉儿半夜偷摸到他房间,那该多好啊!
可是,现实毕竟是残酷的,再怎么抓狂也于事无补。
估摸了一会,果然房中突然出现一阵骚乱,终于发现他不在房中了!
不知是谁大叫一声,“是陷阱!”众伙急忙欲走,却被高春春在门口堵了个正着。
一对人马对上高春春,见他浑身杀气,不禁各个心凉,不过他们也算是顶尖杀手,领头人大喝一声,黑暗中只见高春春大战六杀手。
虽然对方人多,可是他依旧游刃有余。听到打斗声音的唐蓉首先火急火燎赶了过来。先一看高春春势单力薄,心急如焚,又看他游刃有余,不消片刻,所有人已经东倒西歪。
“蓉儿——”高春春一见唐蓉那着急面色,心中大喜,蓉儿果然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哼。”唐蓉又恢复一派冷淡,刚想走进问问这些人到底是些什么来头,来人竟然一咬牙,一股黑血从唇角溢出,众人皆手脚抽搐,片刻没了进气!
“好狠!”高春春一扫嬉皮笑脸,脸色凝重。任务失败就把藏在牙中的剧毒咬破,然后服毒自尽,实在狠!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逍遥谷自来隐秘,这些人又从何知道入口?高春春心中一沉,难道是跟着他的脚步而来??!!目标是——他?师父?蓉儿?还是南天?!到底是谁派他们来的?随着这些人的死,所有一切都成了谜团!
同样,唐蓉也脸色难看。
姗姗来迟的南天一来困倦,他打了个哈欠淡淡扫了眼地上尸体,可是眼中却逝过一道精光,他先入为主打定主意认为这些人就是冲着他来的!
现在,除了幕后主使,谁也不知道这些杀手到底是来要谁的命!
第二十六章
经过晚上插曲,高春春一夜无眠。一早起来就看到唐蓉忙活着早饭的事情,看着他纤细忙碌的身影,高春春心头一热,不由自主上前环住了唐蓉的腰肢。
唐蓉一愣,随即想要挣扎,可高春春却缩紧手臂。
“蓉儿,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的。”
可是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却弃我而去!唐蓉心中大叫,他深呼了口气,脸色缓和不少。
灶上的粥溢出了出来,唐蓉连忙掀开锅盖,淡淡说了句,“吃饭了。”
到了逍遥谷,南天早上必定会到后山晨练,所以不需要准备他的吃食,等他练完自然会过来找东西吃。他这样一心练武,他比谁的清楚是为了什么。
两人喝着粥,唐蓉心上一记,放下筷子,缓缓说道,“如果我有个请求,你会答应我们?”
高春春一听,连忙拍胸脯应道,“蓉儿,不要说一个,就算是一百个,我也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唐蓉抬眼认真的把高春春看了又看,下定决定,“好,那我要你帮南天夺回麒麟宫!”
闻言,高春春浑身一震!原本期待的表情霎时被不可思议取代,眼中一片悲凉。他就像个傻子一样跟蓉儿屁股后面转,可是蓉儿的心却装着满满的南天啊!这让他情何以堪!
良久,他咬咬牙转身离去,刚走到厨房门口,他顿了顿脚步,头也不回说了声,“好!”
看着那微微颤抖的背影,唐蓉的心被狠狠扎了一下,疼的厉害。眼中雾气朦胧,直到背影消失,他还愣愣的看着前方。
皇城太后寝宫。
美艳如昔的太后看着手中的纸条,狠狠把手中茶碗甩在地上,任由碎片四溅,冷酷的目光射向殿外。
“传密令!”
客栈中突然来了三位头戴斗笠的客人,掌柜战战兢兢的接过递来的银子,让店小二带客人入房。
唐蓉到了房摘下斗笠,长舒了口气,可眉心紧锁。
他知道他的请求太过残忍,但没想到他会一口答应。
是因为真的在乎他么?
此刻他的心,摇摆不定。
不知不觉敲响了隔壁高春春的房门,只见赤裸着上半身的高春春打开房门。
高春春身材魁梧,肌理分明,强健的身上带着水珠滚落在了裤腰。唐蓉脸一红,闪入房中。
高春春走到水盆旁拿起干净帕子擦了擦身子,身后唐蓉不知把眼放哪里,只能盯着自己的鞋尖瞧,蓦地耳边一股热气袭来,他猛地抬头,高春春竟只离他半寸,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他。
“我——”唐蓉紧张的吞了吞口水,炙热的气息已经喷洒在了他脸庞,他紧张的说,“你,你如果不想做——可以——可以——”他不想为难他,因为他的要求实在过分。
“不想做?”高春春一晒,故意曲解唐蓉的意思。
随着唐蓉一声惊呼,高春春强而有力的臂膀托起那具单薄的身体,眨眼把唐蓉摔在了床上!
唐蓉立马跳了起来,随即被压来的身体紧紧锁在了床上了,一双装满欲火的双眼盯着他,只听沙哑的声音说道,“我怎么可能不想做?!我日日夜夜都想要做!”
话音刚落,紧闭的双唇被粗鲁撬开,随即如暴风雨般猛烈席卷而来!直到双人气息紊乱,高春春才意犹未尽放开了那双令他魂牵梦萦的唇瓣,他红着双眼低低请求,“给我,可以么?”
唐蓉羞红双颊,娇羞的点了点头,高春春大喜,双手随即游到唐蓉腰间,温柔的解开了腰带——
高春春一次次要着唐蓉,如食不知味的饕餮永远无法满足,直到把身下人的精力全都榨干他才叹息的放开。
两人同榻而眠,这是他多少午夜梦回的渴求!
可是,激情过后,无边无际的痛苦席卷而来。看着那熟睡天真的脸容,心中无限凄凉。蓉儿是为了南天才献身于他的啊!即使蓉儿没有这么做,他还是一定会信守诺言,助他夺回麒麟宫,又何须委屈自己?
即即使如,高春春依旧爱怜的抚了抚唐蓉柔软的睡颜,他终于明白师父当年的心情。义无反顾,又无可奈何;虽然痛苦,却又心中满足;即使无法长相厮守,却也要时刻守在身边,这种感悟,此刻,他比谁都能理解师父。
高春春痴痴看着唐蓉的睡颜,直到东方泛白。这个容颜,他一辈子都看不够,可是,他却不得不放手。
客栈开始出现响动,他默默闭上眼睛,不久,唐蓉悄悄捡起地上衣物蹑手蹑脚走出房门,听到隔壁传来关门声,紧闭的双眼竟然默默划下了一道热泪——
这几日,南天早出晚归探听有关麒麟宫这一年的动向,而一直守在客栈中的两人打了照面似无事发生,直到这天——
刚入夜,南天找到高春春和唐蓉,看他一脸兴奋,当场两人都已心知肚明。
由南天带路,三人直奔麒麟崖。
麒麟崖地势险峻,再加上崖下一片守崖人,若贸然闯入只会打草惊蛇。正当高春春想大开杀戒,三人在麒麟崖的子崖处停下了脚步,几个迂回走入一个隐蔽山洞,借着火折子的光亮,由南天领路一路畅通无阻竟来到了麒麟宫的后山!
穿过瀑布越过寒潭前方既是一片开阔地草原,不远处后殿匍匐在了黑暗中。
南天神色激动,按在腰间利剑的双手微微颤抖。
“麒麟宫,还有你在乎的人么?”高春春上前一步,目光如炬,冷色皆冷。
“没有!”说着南天一个点地,身形已在数尺以外。
“好!今夜我就帮你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只要把一个人留给我就可以了!”
第二十七章
天上,血月倒挂,星光惨淡。
地上,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留在寒潭半个时辰,不远处传来的嘶吼声减弱,唐蓉才缓步从后殿小门进入,霎时血腥扑鼻,满目疮痍。
幸好他早有心理准备,但腿肚子还不住打颤。
仰头,只见高春春背对着他立于前殿屋檐,手握软剑,衣衫随风猎猎作响。他缓缓转头,脸上喷洒着血滴还不住往下流,原本可爱的娃娃脸,此刻面无表情。
一见唐蓉,高春春双目一震,双眼逐渐清明,他衣袖一挥,单手环住唐蓉腰肢,翩然而上。
不远处只见两个打斗身影难分难舍,定睛一看,南天用利剑当下南麟短刀攻击,身体迅速弹开退到崖边。
“为什么不去帮他?!”唐蓉一急。眼前两人都各自负伤,鲜血直流,谁都没讨到什么便宜,可是如果高春春能加入战局,那形势就会扭转。
高春春叹了口气,加重了手臂的力量,“那是他一个人的战斗,如果我出手救他,那我就是侮辱他,他死都不会让我救他的!”这是男子的英雄情结,他应该尊重,所以他紧紧环住蓉儿腰肢,以防他意气用事冲了下去。
何况,虽然谁也没有占上风,可是也没有落下风;南麟武功阴邪无比,可南天这一年多来也下了苦工;即使皮肉都被剑气所伤,但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动作。时间一长,南麟必定会处于上风。
南天南麟各拆了几百招后,果然如高春春所料,原本旗鼓相当的两人渐渐出现了分水岭,南麟毕竟年少,体力有限再加上习得阴邪武功自伤身体,明显已经无法招架。
只见南天劈断南麟手中短刀,刀尖在空中回旋插入地面,胜负已分。
南麟那张略显稚嫩的脸一下慌了身,见南天步步逼近,更是慌了手脚,全无刚才的狠辣之气。
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扒着南天裤脚管,仰头大哭,“父亲!父亲!我错了父亲!”
原本一脸冷漠的南天脸色跳动了一下,举在半空的利剑停顿了下来。
高春春见状,连喊糟糕,可没等他出手,原本一脸慌乱的南麟露出了凶狠的嘴脸,不知何时手中已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匕首狠狠在南天身体快速进出!
南天大吃一惊,脚步一个踉跄,单手捂住不断冒血的腰部,另一手扬起利剑朝南麟挥去。可是南麟一个低头,利剑从他脑门上划过,仅仅只斩断了几根发丝!
一声尖笑划破空中,南麟朝南天胸口发狠踹去,只见南天的身体如破布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跌入了黑洞洞的崖下!
高春春和唐蓉同时一个跃身,可是却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看着南天消失在了黑暗中!“你先下去!”高春春朝唐蓉吼道,唐蓉连忙翻下山崖。
劲风吹过,衣衫猎猎作响。
两人对峙,无人言语,手握兵器,一触即发。
高春春屏气凝神,他这是在给唐蓉争取时间救南天。
许久,南麟竟放声大笑,高春春眉头一皱,软剑绷直直取南麟喉头而去!
可是南麟去大喝一声,“接着!”他单手甩出一个硬物抛向空中,人往身后一退避开剑锋。
接过硬物,高春春低头一看,浑身一震。
“你!”
“这是她的意思。”南麟扬头对上高春春,神色中带着得意,“他让你杀了他!”
高春春把令牌在手中攥的咯咯作响,紧抿唇瓣,最后还是一言不语,单手把令牌捏的粉碎!
这,就是他的回答!
麒麟崖上,徒留南麟看着血月,笑着喃喃道,“你终于是我的了——”
“没有!他不见了!”唐蓉一看到高春春连忙焦急跑了上去。
目光越过唐蓉一扫地面,竟然连滴血都不见!
“怎么办?”
高春春收好软剑,“先不要急,离开这里再说,没看见人,可能是被谁先就走了!”说着就带唐蓉迅速离开现场。
天还没亮,两人迎来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师父?!”高春春受宠若惊的看着王阳。
王阳虽然两眼皆盲,可是走路依旧健步如飞,双耳几乎代替的双目,甚至连鼻子都变得异常灵敏。
刚走进的王阳被高春春一身血腥冲的皱皱眉。
而刚从房间中出来的唐蓉看见大哥,马上飞奔上去。
“臭小子!”可是刚走进,唐致就结结实实给了唐蓉肩上一个拳头,即使如此,唐蓉还是委屈的一把抱着唐致呜呜大哭了起来。
唐蓉是家中老幺,自小被捧在手掌心中长大。他还清楚的记得唐蓉刚到唐家时那可爱的样子,肥嘟嘟的小脸蛋只要一看到他就会笑开花。
由于从小过于可爱,家中两老都忘了蓉儿是个男孩子,从穿衣到谈吐全都照着女孩家教导,结果直到他六岁那年哭着跑回家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本以为这是儿时的一段佳话,可是到了他十二岁那年,有一天突然唐蓉脱下男装穿上女装,家中所有人都不解,问他也不回答看,并且只留下之言片子一走了之,整整八年了,他只偶尔回家,每次要看他,还要他们这群大哥爹妈上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