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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房的结构很简单,一张床,床上有皮制的带子,用来固定手脚;除此之外,就是墙上挂着的一串串刑具,琳琅满目
,十分骇人。
我望着那面充实的墙,也觉得有些退错了,这里的刑具好象又多了一些,至少比我当初挨打时的多。
感到注视的目光,我迎着看过去,雪那迥然有神的双眼正盯着我,似是询问,是警告。
我强迫自己不去理睬,去禁不住的轻微颤抖。从前,很久很久以前,在还有雪陪伴的日子里,三天两头的犯些错、闯
些祸,每次都是雪帮我收拾烂摊子,当然有避免不了的挨打。但是不管怎样,总觉得,雪的责打是充满爱的,而在锦
瑟楼,责打——只是单纯的惩罚,甚至是利益的途径。
没想到,现在竟是这样一幅画面——雪,在锦瑟楼、以客人的身份,要打我。
“你怎么又在发呆!”是妈妈含怒的声音,“还不快过来!”
我磨蹭着走向刑床,俯身趴在上面。冰冷的触感让我又胆战心惊了一番。
妈妈用皮带束紧了我的手脚,便对着雪谦恭地征问:“可是要您亲自动手?”
雪微眯双眼,看了我许久,最终摇了摇头:“不必,你动手吧。”
妈妈“哎”了一声,又问:“那,请爷选个工具吧?”
我盯着雪的一举一动,毕竟他现在的行为都是与我深切相关的。雪起身,绕到那面挂满刑具的墙,四处看了看,最后
又坐了回去,“你看着办吧。”
如是说,妈妈便走到那里,取了一块板子,不厚,桃木做的。妈妈放在手里掂了掂后,便朝我走了过来。
我看着妈妈走到我身边,然后双手在我的腰间摸索着,我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便由着她做了,也没有多加阻止。直
至我的臀腿部倏地感到一阵冰凉,我才意识到我的裤袍被褪了。
顿时,我感到一种耻辱,我想如果我看得到的话,我的脸一定是一片绯红的。
我慌张起来,抬头看向妈妈,对上一双比床还冰凉的眼睛,妈妈只是淡淡地说:“是规矩。”
这种情况,我也顾不得许多了,挣扎着朝雪看去,希望他能说些什么。可是,雪在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忍之后,又只是
冷冷地别过脸去。
我不报一点希望了。看,我真是自作自受,雪都不愿意管我了。
我唯一做的,便是视死如归地闭上双眼,等待疼痛的来临。
“啪!!”
毫无征兆的,一下重重的板子便抽了下来。,与上次妈妈打的不同,这次是打给客人看的,自然卖力一些。我疼得差
点叫出声来,想要挣扎,无奈被固定住了,根本动不了。只能用身体的颤抖默默地忍受疼痛。
“啪!!”
又是一下,距离刚才那一下有一段时间,我想,大概是为了让我充分体会疼痛吧,也许也是为了客人。
“啪!!”……
“啪!!”……
“啪!!”……
……
“啪!!”
“啊!恩……”打了三十多下,我实在是受不住了,忍不住叫出了声。其实,现在的我早已是泪痕满面了。只不过死
死地咬住嘴唇才硬是忍住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我总觉得,每打一下,就好像要把我的皮肤撕裂一样。我多想说:你快
点打吧,一次打完算了。为什么要这样慢悠悠的折磨我呢?
这样的责打,也许不是为了惩罚,也可以说是一种表演吧?
“啪!!”
“啊!!”我再一次疼得叫出了声!这次没有再刻意压住声音,我就是疼啊!疼的想大声地哭。
“嗖——!”我又听到了板子挥起的声音,像是挥之不去的噩梦,“啊!!”还没等板子落到我伤痕累累的屁股上,
我就急得叫出了声。
妈妈错愕的静止在那里,手上的板子还高高地扬起。
“妈妈……我疼,别打了。”我低声哀求,语气是软绵绵的。
妈妈也有点心疼,看着我难得的脆弱,也不忍再下手。转过头去问:“爷,可以了吗,瞧他也得到教训了,不如——
?”
雪没说话,我看不到——他死死看着我,眼里有泪光闪动,和难以言喻的心痛、难过。
妈妈看着雪没有反应,以为他还不满意,便又转过头来对我说:“如梦,你就忍忍吧,啊?”
我再一次痛苦的闭上眼睛,仿佛这是最好的逃避方法。雪,你就这么不愿意理睬我了吗?雪,我错了啊……你不要生
气好吗?
只是,这一切埋藏在心底的呼喊,我都无法说出口。
雪啊……
妈妈幽幽地叹了口气,手中的板子又再次高高地举起。我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努力告诉自己,忽略掉板子破空的声音
。
可惜,我还是听到了。——“嗖——!!”
我紧张地忍不住颤抖。
……
咦?为什么板子还没有落下来?
我用双手支撑着,向后看去。——是雪!他拉住了妈妈即将挥落的板子!
啊,雪……
真好,你还没有不管我;真好,你还会这样奋不顾身的帮我;真好……
“够了,就这样吧。”说完,雪放下了手。改成关切的目光看向我。
妈妈自然觉得高兴:“哎,好咧。”然后,放回了板子,“既然如此,我就带着这倌儿回去养伤了啊,爷您自便了。
”
说罢,妈妈便为我解开了皮带,我勉强用手撑起来,看了看后面的伤,果然是一片红肿,惨不忍睹。
小心翼翼地将裤子穿起来,但衣服还是有些粗糙的,摩擦在伤口上格外的疼,动作也变得慢吞吞的。雪看了好像很不
忍心,忽然就走过来,轻轻地帮我套上衣服,然后,俯身在我的额头上烙下炽热的一吻。
我又呆了。
6
妈妈在旁看了,不知是什么滋味,“如梦,回房吧。”
我“恩”了一声,也没管雪刚才的行为了,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今天发生太多事了。
我从床上爬下来,刚站起身,没想到牵动了伤口,腿一软便要摔在地上。这时,雪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我,一个转身,
我跌到了他的怀里。
记忆又开始蔓延了——想到以前也是这样,我总是不够小心,做事情也跌跌撞撞的。好在,我身边有个雪。每次,他
都是这样对我关怀备至。我总是崇拜地说:“雪啊,你好像是万能的耶。”然后,他就会无奈且宠溺地拍我的头说:
“哎,那是你笨!”
从前,那样美好……可惜,回不去了,我们都回不去。
想至此,我猛地挣开了雪。一个踉跄,差点头跌下去,勉强才稳住了身形。我想该对雪说些什么,谢谢?谢谢你扶了
我?听起来有点奇怪……
雪没等我说话,直接忽略了我,看向妈妈:“我要买他,开个价吧。”
听了雪的话,我才站直的身体一软差点又要掉下去。雪似乎料到这样的情况,没有看向我的方向,却说了一句:“你
小心些,要是再摔,我可就不扶你了。”
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一种亲切的感觉。仿佛时间又回去了。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我所铭记且怀念的慕容覆雪—
—有一点点坏,却四处折射着温柔。
我想,就这样跟雪走,会怎么样呢?如果他说要买我,就一定会买到的。我从未怀疑过他说的话。
可是,妈妈好像并不这么认为的:“什么?您要买他?可他……可他是花魁啊!”妈妈有点慌乱的样子,她大概没有
想到会有人买花魁的吧?这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消费啊……
“你就说多少钱肯卖?”雪好像有些不耐烦了。
“这个……因为没有这样的状况……”妈妈都有些词穷了,“所以,我想想……”
“额……”我呆在一旁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事明明是和我有关的吧?
“五十万两够不够?”一句轻飘飘的话,不知道引起多大的震惊。
“五……五十万两??!!!”妈妈的眼睛睁的好大。也难怪,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少说可以买下十家锦瑟楼了。
“卖不卖?”
“这……”虽然条件很让人心动,但是妈妈的犹豫也是有道理的。雪也不说话,静静的等待妈妈的答复。那种自信的
光彩我很熟悉,它让我觉得妈妈的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五十万两,不卖的话,你的锦瑟楼就别想再做下去了。”雪忽然幽幽地开口。
妈妈再次睁大了眼睛,能出得起五十万两的人,说的话一定也是具有极高的可信度的。
妈妈犹豫了半响,终于还是同意了。我挣扎着
“钱明天会送过来。人,我现在就要。”
雪说完,便拉过一边的我,暧昧地说:“走吧,跟我回家!”
我的脸又红了,好久、好久都没有听到雪这样亲切的声音了。可是,我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所以,“不!我不
要。”
雪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但立马转过头来朝我低吼:“少罗嗦,没你说话份。要记住,现在我买了你,你要听我的话。
”
我还想说什么,总觉得不能就这样被吃定。可是我刚想开口,就迎上了雪凌厉的眼神,原谅我——什么也不敢说了。
就这样,被雪拖回了家。
我知道雪很有钱,势力也很大。但眼前的情景显然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围。那座挂着“慕容府”的牌匾的庞大建筑真的
是雪的家么?不过,好像这还是我第一次接触雪的家世呢。
原来,竟是差了这么多。
雪看到了我忧郁的眼神,好像也知道我在担忧什么,于是抚慰般的揉了揉我的头发,淡淡地说:“我父母在三年前去
世了。”
我震惊的看着他。什么?竟然是这样吗?那……三年前,你离开是不是因为这个呢……心里想的,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算了,还是等他告诉我吧。
千言万语,我也只叫了他一声:“雪……”
“你叫我什么?规矩点,你应该叫我少爷。”雪刚才的温情不知何时已经退去,但我仍然看到,他眉宇间的一点点温
柔。只是,他的语气,好像有一点不满。
啊,他是在赌气啊。气我当时不该违逆他。
不过,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啊,我还是规矩一点好了。毕竟,我现在的身份是他买来的男倌么。
我敛了敛衣襟,细声道:“是。少爷。”
“你……!!”
我想,他又生气了。哦,不。是我又惹他生气了。他说的话果然都很对,我还是一样会让他生气。可是,我是真的只
想乖乖听他的话嘛……
我想,要不要道歉?可是我错了吗?
“你……算了,随便你!”雪气愤地说完,便甩了袖子,进府了。
我是想要追他的,只可惜身后的伤还很重,轻微的走动都会让我疼出一身冷汗。
我就这么看着雪在我的视线里慢慢消失,还是没有叫他。等到完全看不见他了,我才想到,我也是要进府的。可是,
我要往哪里走呢?
无奈,只好沿着墙一点一点地挪。走一步是一步喽,说不定可以碰上雪。
慕容府果然是很大,丫鬟家丁的也一大堆,我一路走过去,他们多半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我。
走了没一会儿,便有一个家丁走上前来问我:“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的?”
我正思考着怎么回答他,难道说是他们家少爷买来的小宠?
这时,一个俊秀的青年匆匆忙忙地走过来,看到我时有一点惊喜的意味,然后,对我旁边的家丁说:“下去吧,这位
是然少爷,少爷的朋友。”我听了这话,有点惊讶,也有点惊喜。
雪,谢谢……谢谢你还说我是你的朋友……
“然少爷,我叫倾墨,是我们少爷的随从。少爷吩咐我来带您回房,跟我走就好了。”倾墨如是说。
我正在感激雪的行为,蓦地听到倾墨的话,“恩?……啊,好。谢谢你!”
倾墨笑笑,随即又不禁感慨:“然少爷,你长得真好看。”
我也一笑置之。
7[忆]
【PS】时间倒转……
我叫韶音,有很爱我的父亲、母亲。有一个很平凡但很温暖的家。
我常常在长满纯白色蒲公英的山坡上,握着风筝线,抬头仰望蓝天,那么高那么远。笑语如铃。不远处,父亲母亲携
手而坐,含笑看着我的身影,仿佛拥有全世界那样美好。我可以听到母亲温柔的呢喃,她总是那样叫我:“小然,小
然,你慢点啊!小心……”然后,我们可以在夕阳的余晖下一起漫步回家。前方,会有家的味道。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样的弥足珍贵。那一年,我十三岁。
四月一日,我深深铭记的日子。那一天——
我在午后柔软的阳光下玩着母亲为我新买的风筝。是很漂亮的燕子。我一路跑着、笑着……
手中的线忽然被牵绊住,抬头一看,是橘子树的枝干勾住了风筝线,我急了,这是母亲为我新买的风筝啊!
顾不得我是不是做的到了,我忙扒着树干往上爬,想要把风筝摘下来。
啊!就要够到了!
我急切地伸出一只手去,却没想到身体的重量倾斜了以后,竟然压断了踩着的树枝。我感觉到突然的一阵空旷,然后
,我知道我往下掉了。
啊!
我惊恐地喊出声,不要!
突然,一股拉力让我静止了。我抬头往上看,是一只洁白如玉的手,因为用力而可以看到隐隐约约的经脉;恩,手指
很纤细,骨节也很漂亮……
又是猛地一股拉力,我就这么轻易地被提了上去,坐在了一根比较粗壮的树干上。
惊魂未定的我,听到了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你真可爱啊!”
我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尖利的树枝划破了我的衣服,头发上勾到了几片或枯黄或翠绿的叶子……
我又羞又恼:“你干吗啊!我哪里可爱了!”
他一点也不生气:“恩,好吧。我可是救了你耶,我不拉你你就要掉下去了,你说我干嘛呢?还有啊,如果你不喜欢
我说你可爱的话,那,你一点也不可爱。行了么?”
我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后来,他很大方的向我介绍:“我重新介绍自己。你好,我叫慕容覆雪。”
后来,我知道他的家在京城,他是来江南游玩的。
后来,我们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度过了许许多多个充满温馨的日日夜夜。
后来,他走了。
我每天都带着对他的思念和对从前的记忆生活。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直到他回来为止。可是,一场大火打破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