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歌忽而出声讽刺。
闻人卿羽闻言,内心顿时感受到酸楚的滋味,只能闭着眼睛不去看、不去听。
每夜总是如此,在欢爱过后,孟朝歌偶尔会讽刺他,但泰半的时候他会趴在自己身上,在他耳畔边丢出一个问题。
「卿羽,你爱我吗?」
爱——那是什么?
他问过其他师弟,他们对他说那是一种对某个人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希望他变成自己的,然后去疼惜、爱护的意思。
可他仍不太明白,更无法理解孟朝歌为何在伤害他后还要问自己爱不爱他。
他不爱孟朝歌,甚至有些恨他。
恨他总爱强逼自己接受他,没有半点温柔,只有强取豪夺,全以他自己的心情为主,根本不管他是否愿意。
为何他俩会变得如此?
他曾试图改变两人的关系,却徒劳无功,孟朝歌仿佛已将他当成发泄的工具,让他对夜晚的到来逐渐产生抗拒、不安
。
尽管对孟朝歌已不再如过去那样敬重,可矛盾的是,若孟朝歌留在房里,他依旧能感受到心安。
每回欢爱结束后,孟朝歌从不先行离去,闻人卿羽也不明白他继续留着做什么。
就算他想等到他走才睡,身体的疲惫却将他拉入梦里。
等确定闻人卿羽入睡后,孟朝歌总会抚着他的脸、他的发,静静地望着他。
「卿羽,我爱你,我永远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随着两人亲密次数的频繁,他愈来愈想独占闻人卿羽,就算其他师弟想与他多说一句话,也会让他巧妙地支开。
嫉妒之心已将他烧得眼底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卿羽,你可知我最爱看你头发披散在身上的模样?我知道你喜欢看月亮、喜欢白色、喜欢雪,只要我喜欢的你便喜
欢,对任何事永远充满好奇心,你的一切我全部了解;但曾几何时,你却让我折磨至此!我知道你恨我……但我的自
尊却让我拉不下脸来对你承认。卿羽,留在我身边吧,你的身体是我的,把心也给我吧,只要你肯爱我,我发誓定不
会再伤你,好吗?」
怕遭到拒绝,如此深情的话他只能等闻人卿羽完全熟睡才敢说出口。
面对爱情,他其实只是个胆小的男人。
嫉妒是一条毒蛇,能够将一个人的心变成毒药。
因为孟朝歌的警告,闻人卿羽从此没跟其他师弟亲近,但他也摆不出冷淡,只好以温柔掩饰。
他对任何人都同样的温柔、同样的保持距离,也不再对任何人展露笑容,甚至在孟朝歌面前也渐渐没了其他表情。
他的心中有个秘密,一个不能对外人道出口的秘密。
直到最近,他才清楚自己跟孟朝歌做的事情根本是不合伦常。
他曾试着劝孟朝歌放手,谁知换来的却是更痛苦的折磨。
「二师兄,有个姑娘要找你。」七师弟对着失神的闻人卿羽唤道。
闻人卿羽回神走到正门,才知七师弟嘴里的姑娘是昨日受他帮助的姑娘。
因为他下山去帮一户人家除魔,途中遇上一名拿着重物的姑娘,他只是好心帮她把重物送回去,根本没什么。
「姑娘,找我有事?」
姑娘脸上泛着红潮,明眸不太敢直视闻人卿羽精致的容颜。
「我爹说受人帮助就该答谢,今日我是送些自己家里种的蔬菜给闻人公子,还望公子不嫌弃。」
「我是举手之劳,姑娘毋需挂心。」
「应该的,闻人公子好心会有好报,娘还说要请公子到舍下,要烧几样拿手菜招待公子,不知公子何时有空?」
「姑娘,真的不用了,我……」
「卿羽,你是在跟谁说话?」
一道令他背脊发冷的声音响起,闻人卿羽毋需回头也听得出是孟朝歌。
「大师兄,这是山下村内的姑娘,昨日我帮了她,她特地前来道谢。」
孟朝歌锐利的眸子淡淡扫过女子,眼神充满敌意。
姑娘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连话也说不出口。
「这位姑娘,我师弟不过是帮个小忙,何须挂齿?姑娘实在不宜久待此地,还请速速回去吧。七师弟,带姑娘下山。
」
「是,姑娘,请随我走。」
七师弟领命,不敢迟疑,就算不明白为何奉道院不准有姑娘进来,他仍是照办。
一等七师弟带着姑娘离开,闻人卿羽连忙转身。
就算清楚身后有两道愤怒的目光紧紧锁着他,他依然迈步离去。
现在的他已经不爱跟孟朝歌独处,就算只是靠近,也会令他觉得难以呼吸而想逃离。
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师兄弟,如今感情已经变质,无话可说。
为何会变得如此?
他不知,也不想再做徒劳无功的挣扎。
心,已经再也没了任何感觉。
第九章
没有任何事能天衣无缝,甚至是两人才清楚的秘密。
这夜,月影正挂在浩瀚黑幕中,柔和无瑕的月光映照着大地。
万籁俱寂中,外头仅有风声、树叶沙沙声,回荡在如黑玉墨亮的夜色里。
奉道院的偏房传来细碎的声音,似是低吟、又似是喘息……
「啊、啊……」
声音经过刻意的压抑,低得犹如蚊鸣之声,在这静默的夜中添上一些点缀。
「啊!」呻吟的喘息交叠着,映入窗内的月光照出床上两具正在欢爱的身躯。
撞击、摆荡,撞击、再摆荡,交织出淫糜的气息与声音,令人听了不禁脸红心跳。
孟朝歌猛烈贯穿躺在身下的人,拼命地想要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要他一辈子记住。
躺在床上的闻人卿羽,只能无力地承受一遍又一遍的屈辱。
噗滋的水声自两人的交合处传出,时而还有透明的液体汩汩流出。
孟朝歌似是要不够,根本不想放过他。
「大师兄……痛!」鼻间嗅到一股涩味,他的身体正承受着莫大的痛楚,双手不禁开始反抗起来,却起不了太大的作
用。
「知道痛,就不许你再跟其他姑娘有来往!难道你喜欢她?」
下午看见闻人卿羽与山下的姑娘有说有笑,嫉妒顿时染满他的胸膛。
白天,他是英明果决的大师兄,当然得闷不吭声;但到了夜晚,他便是主宰他身体的主人,势必得对他施加惩罚,要
他不敢再犯。
孟朝歌再挺进,又惹得闻人卿羽低喊连连。
「啊……我、我没有……」他不过是跟那个姑娘多说几句话而已,根本谈不上喜欢。
不听闻人卿羽的解释,孟朝歌更加用力的侵入。
望着身下闻人卿羽那副惹人怜爱的模样,他就一肚子火。
虽然闻人卿羽与他同为男子,却藏着一股清丽脱俗的气质,似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他愈是高高在上,他就愈想将
他拉下,要他别再故作清高。
「喝!」孟朝歌锐利的眸子闪过情欲,再度分开他的双腿,又重重将自己的昂扬毫不留情的送入他体内。
「卿羽,你是我的人,永远都别忘了——你是我的人!」
「哈啊!哈啊!」体内的欢愉逐渐攀升,少了疼痛的感觉,闻人卿羽的身体逐渐被一股莫名的愉悦取代,抓着男人散
落在自己身上的头发,他只能咬牙忍住。
若真要抵抗,他是有能力反抗,只是他怎么都做不到,因为眼前对他做这种事情的是他一直相当敬爱的大师兄;即便
有恨,他怎么都无法下手伤他。
达到了高潮,身体狠狠一颤,热源随即喷洒在两人身上。
孟朝歌低吼了声释出欲望,倾身凝视着那张绝美的脸庞。
「卿羽,你永远都是我的人,你逃不了的!」
语毕,四唇相贴。
每回在经过这一吻后,就表示今晚的折磨即将结束,于是闻人卿羽安心地任由大师兄亲吻他的唇,不再反抗。
夜深了,心定了,他的心中却惴惴不安,觉得他们的未来实在不可期……
他们会有如何的未来呢?
窗外的月光无语。
突然,房门打开,奉道子走进来,看见孟朝歌裸着上半身坐在床沿,而趴在床上的闻人卿羽却是全身赤裸。
奉道子错愕不已。「朝歌,你在卿羽房里做什么?」
奉道子这一出声,惊醒了入睡不久的闻人卿羽,看见师父就在自己房内,闻人卿羽的脸色当场刷白,倒是孟朝歌文风
不动。
「师父,师弟已是我的人了。」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朝歌,你!」奉道子摇着头,表情是万分痛惜。「卿羽,穿妥衣服后到师父房里。」
「是,师父。」
闻人卿羽就要起身时,孟朝歌挡住他。「师父,是我逼师弟这么做的,你要罚就罚我,所有的责任都让徒儿承担,不
关师弟的事情;就算你要将我逐出师门,徒儿也不会有一句怨言,但徒儿会把卿羽也带走。」
奉道子怒斥道:「朝歌,你给我待在这里。卿羽,到师父房里,师父有话对你说。」
「是。」瞥见孟朝歌抓住自己的手,闻人卿羽冷淡道:「大师兄,放开我。」同时,闻人卿羽甩开孟朝歌的手,捡起
地上的衣服穿上后随着奉道子离开。
师父有命令,孟朝歌只得留在房里。
反正他早就有了被逐出师门的打算,就算要他走,他也无妨,只是没想到,被逐出师门的竟是最无辜的闻人卿羽。
「为什么?」
孟朝歌在正门口前拦住准备不告而别的闻人卿羽,转过头去质问师父。
奉道子似是不打算解释。「卿羽,你走吧。」
孟朝歌只好问闻人卿羽:「告诉我为什么?」
闻人卿羽抬起头,声音再无一丝温度。「让开!」
「我同你走。」
「我不要你跟。」这次他是彻底要斩断两人的关系。
「卿羽,为何不让我跟?你究竟要如何才愿意留在我身边?」
闻人卿羽抬头,迎上孟朝歌急切的目光,头一次在他的眼底看见了慌乱,跟平日冷静的他非常不同,但此刻他却无心
,只想早点离去。
「除非你死。」说完这四个字,趁着孟朝歌闪神之际,闻人卿羽侧身越过他。
「卿羽,你当真这么恨我?难道我在你心中真的没有任何地位吗?」孟朝歌头也不回地问。
闻人卿羽闭上眼睛,脚步笔直地朝着正门踏去。
孟朝歌欲追上去,奉道子却施法拉住他。
「放开我,放开我!」
白色身影逐渐融入雪色中,一如闻人卿羽来时,他离开也是静悄悄的。
孟朝歌怎么都不能接受,直至白色身影快要消失不见,他放声大喊:
「师父,放开我!求求你,让我跟着去,我爱卿羽啊……」
奉道子也是在此刻方察觉孟朝歌对闻人卿羽的认真,他这个做师父的真失职,竟然一直都没察觉,要补救也仅能趁此
时,要他悬崖勒马。
「朝歌,你怪师父好了,师父就是不能让你跟上去。」
「为什么?」
「你跟卿羽的路本就不同,他是想成仙的人,你不能阻拦他的路。」
孟朝歌跪倒在地狂吼:「成什么仙?他的身体已是我的,他怎能成仙?」
奉道子深深叹了口气。「朝歌,忘记卿羽吧,他不是你能留住的人。」
「我不会放手的!」孟朝歌咬牙道。
「他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因为他是——魔。」
孟朝歌缓缓转过头来。「卿羽是魔?」
「他想成仙,才会投到我门下。他一心想成仙,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孽缘哪!就算他成不了仙,你跟他也无
法在一起,因为他是魔。如果你明白师父的话,就忘记他吧。」奉道子也不明白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在一起的,只是卿
羽对朝歌似乎只有恨。
他相信让卿羽走是对的,毕竟他本来就不该留在人间。
忘?说得简单却做不到,太慢了,他的感情已经放下去,再也收不回;即便闻人卿羽是魔,他仍深爱着他。
那日,孟朝歌哭得悲恸欲绝,除了奉道子,没人知道他究竟怎么了。
雪,仍持续往下飘,他的心也碎了,如雪、如羽,沉重地压在他身上。
他最爱的人,从此离开了他的身边……
时间继续推进五年,这期间,师父死了,孟朝歌接掌奉道院,却从未以院主的身份自居;在众人面前,他仍是大师兄
。
从此,他没再笑过,除了例行该做的事情,他最常做的一件事便是站在奉道院的正门口由千阶往下望去。
他在等,等一个也许永远再也见不着的人,期盼有一天他会想起自己而回来看一看。
师父说他是魔,他们永远没有机会在一起,他只能感到深深的无奈。
若闻人卿羽是想成仙的人,他能想尽办法阻挠;但他是魔,他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双手负在背后,站在至高点上,任由寒冷的北风吹过他的发、穿过他的衣。
这是卿羽离开的那个季节,而他依旧盼不到那个人,甚至在师父去世后,他也没有回来过。他真的那么恨自己,恨到
连师父的葬礼也不肯回来吗?
「卿羽……」远眺山峰,他轻轻念着让自己日夜思念的名。
「大师兄,天凉了,要不要早点休息?」站在孟朝歌身后的赵宗翰说道。
孟朝歌回头,看了眼赵宗翰。「十五师弟,你来到奉道院多久了?」
「已经快六年了,大师兄。」
「是吗?他已经离开五年了。」
「大师兄,你在说什么?」
「没有。晚饭我不吃了,别来吵我。」
「是,大师兄。」赵宗翰清楚每到冬天的时候,大师兄总会到二师兄的房间待上一整个冬天。对于大师兄的行为,众
师兄全没有一个能给他解释,但大伙儿心知肚明,每到这个季节,谁也不会靠近二师兄的住处。
正如同不解大师兄的行为,所有人也不清楚向来善良温柔的二师兄为何会被逐出师门,他们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情。
唯一清楚的师父也去世了,再也没人能给他们答案。
他们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上。
就算是魔又如何呢?孟朝歌仍希望闻人卿羽能回到他身边。
每年的冬天,他仅能用留在闻人卿羽的房间来回味过去。
难道他与闻人卿羽真的不可能在一起吗?每日每日,他都在心中这么问着。
「当然能,就算是魔,你们也能在一起。」
「是谁?」察觉屋内还有第二个人,孟朝歌随即警戒起来。
「孟朝歌,我劝你不要想对付我,要不然你将会懊悔今生。」
「你说什么?」第一眼孟朝歌便看穿对方是魔。
「我想说的是,就算闻人卿羽是魔,你还是有机会跟他在一起。」
「怎么做?」
「为他成魔。」
「成魔之后就能跟他在一起吗?」他不在乎成魔,只在乎成魔之后是否能完成心愿。
「我保证。」
「你为何要帮我?」
「非是帮,是互有利益。如何?」
若换作平时,孟朝歌会一口拒绝,魔本就有魅惑的能力,他们说的永远都是骗人的甜美话语,但这时,孟朝歌却情愿
一赌,就为了再见闻人卿羽。
「好,我愿为他成魔,但给我一天的时间,我需要将这里的事情做个交代。」
「行,明晚这个时间,我会再来找你。」
等魔物离开,孟朝歌沉思一会儿。
他在桌上摆上一张纸,开始磨墨,随后提笔,笔尖来到纸上,却迟迟下不去。
「卿羽,假使我们再无相见之日,希望你能见字如见我,别将我忘了。我明白你恨着我,但我却无法不思念你,也明
白自己错得太多,倘若没有当面向你道歉的机会,只好等我来世了。」
一席话说完,沾墨的笔终于写下「卿羽」二字。
缓缓将纸折妥放入信封,孟朝歌咬破指尖,默念咒语,而后在信封上写下一个「禁」字,再把信封收在一个黑色匣子
内。
「卿羽,愿你能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