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低头,绕过企鹅身边,走到校长的书房前轻轻一敲。我觉得自己在等待死刑的来临。
搞不好的话,楠可能被赶出校,到时父母便会更加责怪我……天,我应该怎样说?楠始终是我的弟弟,我应该尽量说
好话,发誓以后会好好管束他……
「Cecil,你来吗?请进来。」才半分钟,校长已打开门让我进去,只见楠站在一旁,依然一脸的晦气。「请你坐下吧
。」校长坐到书桌后,手微微向大张单手沙发一扬,示意我坐下来,看来……情况还不算太坏。
来,莫若风,好好发挥你的乖孩子的假像,要很有诚意地……代楠认错,说以后会认真地照顾他……熙,请你给我勇
气……想着,我不禁又掉眼泪。
感觉真的好委屈……
微愿138
幸好,校长并无责怪我,反而,当我坐好后,竟马上安抚我的情绪,说他明白这不是我的错,责任并不在我身上,另
外也因为HMV不追究,所以楠不会受到革除的惩罚,不过,未来整个学期,他要在星期五放学后留堂,每星期只可
到镇上一次,而且离开前要向老师报备。
最后校长说,看在我的份上,所以才这样罚,换着是别人,大概想也不想便踢出校。
我明白,我很清楚校长不是夸大其词,坦白说,事情闹得这么大,连警方也知道了,这种事对学校来说是最大的耻辱
,我还以为自己要苦苦哀求校长才可了事,想不到……
不管怎样也好,总算解决了第一件事情了。
当我们离开校长的书房时,已经是下午五时廿五分,快吃晚餐,可是我却毫无食欲,在把楠拉到电话前打电话回家、
略略报告了校长如何处置楠后,便把电话塞到楠手中,来到楼上的宿舍,笔直地走进厕所里,随便坐到一角抽烟。
妈的!很难过很生气很不知所措很痛心很无奈,为何上天就是不愿给我一些好日子?
用尽全力的用力一吸,只见烟管登时少了三分一,再一吸,这次只馀下一半。这时有人打开厕所门,走了进来,是理
应到饭堂的企鹅。
「我猜你的情绪未完全平伏,所以跟叫鸡说留下陪你。」还未开口,企鹅已主动解释。
「平伏?我不认为自己可平伏下来……该死的,我已不知如何说了!」我的声音比平常的低沉,听来还算平静,可是
口和手却透露了我此刻的心情,当我语毕,又再次把烟凑到嘴边用力吸着,然后把烟屁股塞到去水位。
接着很快地又点起一支烟。「我真不明白楠在想什么,堂堂一间HMV又怎会没有防盗系统?他还跑去偷……偷三级
影带!他存心被抓吗?」
「我不是他,我无法回答你。但,偷东西的人是他,被抓的是他,你不用揽到身上。」企鹅靠在门前,轻轻地说道。
我怎可能不明白这道理?我和楠,根本没什么关系,他不会尊重我听我的话,我不会理会他,然而,我却无法否定血
缘上的关系,我们身上流着同一对男女的血,从生理至名义上,我们逃不开这事实……
我的弟弟在HMV偷我该死被抓……
这不是我太在意面子的问题,而是我太肯定星期一那天,校中便会有不少人知道这事,我不知如何面对。
以极速抽完两根烟后,我自觉心情稍为平伏下来了,这才洗手嗽口,跟企鹅一起离开,前往饭堂。坦白说,我依然不
知如何面对已经知道整件事的寄宿生们,会是嘲笑?会是同情?天晓得?我想,大概是后者为多,偏偏这却是我最不
愿面对的。
我,莫若风活了十七年多,不管遇上多痛苦的事情,又何时需要过别人的同情?当我需要时,大概是有些什么想做的
事要利用到他人的怜悯目光。从小学时被老妈打、想别人来帮便失声大哭至邻居都听到跑来劝阻,不想别人帮时便咬
紧牙关死忍,任由自己满身伤痕,我就是天生硬骨头、牛脾气,可是……
可是今次,别人的同情又有何用?别人同情我可怜我,可以改变楠偷东西被抓的事吗?可让我的心好过一点吗?
不可以。
要把自己当成悲剧男主角,接受旁人同情的目光、怜悯的施舍然后自怜自艾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是件很简单容易的事
,然而,我不要这样……我已经当了悲剧男主角三年,我不要连最后的这一年,还要做这种可怜虫角色!
若风,我只希望你过得好好的,生活得开开心心,可以自豪地生活。
熙,你觉得呢?你认为我应该怎办?我要用多大的力量来咬紧牙关方可面对接下来的现实?熙,我可以挺起胸膛来面
对、背负这一切吗?熙……
熙,我很无助,我不知应该怎办,也不知应该做些什么……
在这混乱的思绪中吃过饭,如活死尸般收拾桌面,回到宿舍,把自己锁在房中沉思,而其它人也彷佛不敢打扰我般,
在这个叫鸡当值,理应是最自由的周末晚上静静地待着,不敢发出任何声浪,到最后,反而是我受不了这种死亡似的
宁静,到高年级宿舍找企鹅。
暂时在这宿舍里,我最能接受的,只有企鹅。「企鹅,可以陪我出外抽烟吗?」听起来是要求,可是大家也心知肚明
,不管企鹅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会硬扯他出外。
「没问题,不过答应我,别抽那么多。」企鹅马上从床上爬起来回答道。
来到楼下,只见T正坐着等待,一见我们出现便马上站起来,强挤出笑脸道:「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外出抽烟,所以
专程等你的。」T跟我,虽然不及我和企鹅般友好,但也知道我的倔脾气,不喜欢被他人同情,于是装出一副若无其
事的样子。
「说起来,他也跟着去吗?」T的视线越过我们,往后方瞄去,回头一看,只见有一男生正站在我们身后。
虽然面目有点模糊,但我知道他,他是文少,今年中三,是低年级宿舍的人,也是今年的新生。可是,我自问自己跟
他并不熟络,一起住在同一宿舍里几星期,说话的次数大概只有十来次。「不知道,随他吧。」
按道理上,我应该问文少为何跟在我们身后,然而此刻的我实在没这好心情,转过身便跟T和企鹅一起敲老师房房门
。
叫鸡的答复当然是没问题,向来疼我的他,心知现在我真的很需要冷静及平伏心情的时间,当下想也不想便点头答应
,一行四人便在寒冷的夜里出发到后校。
是的,一行四人,我、企鹅、T和文少一共四人。
坦白说,当企鹅发现文少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偷偷告诉我时,我心中着实有点惊讶,就如我之前所解释,我跟他并不
熟络,他怎会莫名其妙担心我、会想到跟我一起散心?不管怎样说也说不通……
不过在现阶段,文少为何关心我并非重点,重点是我想跟企鹅说心事,却偏偏有两个人跟上来了。
微愿139
来到后校的曲棍球场附近,当年我跟河豚玩滚轴溜冰的地方,我回过头,以称得上为冰冷的目光望着身后的T和文少
,毫无感情地开口道:「我有些事想跟企鹅说,你们可回避吗?」老实说说,T和文少担心我(姑且当文少是关心)
,在这寒冷、湿漉漉的晚上陪我到后校散心,可是我说什么?我叫他们回避。
在晕黄的街灯下,我看不到T和文少的反应,只看到他们点点头,转身离开。这是万幸之事,至少,我不用在正烦着
楠的事时,还要背起伤害他人的内疚感。
目送二人离开后,我坐到校舍的后门旁,拿出烟便抽起来,却一直不发一语。企鹅并无坐下,反而不耐烦地来回走动
,看似不太情愿。「企鹅,不想留下便走吧,我没什么所谓。」才看了一会,我已觉得心烦,不快的道。
「不,我在等你说话啊,只是……很冷。」企鹅依然来回走着,尴尬地笑道。可是,我知道这并非所有的原因。
其实K和L难得地约了企鹅一起煮饭吃。
世事就是这样,我有我的朋友,每一个朋友,又会有属于他的朋友,我无法独占任何人,也无法把自己完全溶入朋友
的世界里……我想,或许应该早早说完,放企鹅回去宿舍。「我不知……星期一如何面对其它人。」于是,我终于爽
快地说出心中所想的话。
尽管我明知企鹅将会说的话会很刺耳。
「又是这原因啊?」
闻言,企鹅总算停下来,站在前方,居言临下的低头看着我,无奈地叹气:「就算真是知道了又怎样?我已说了,做
的人不是你,你没必要把责任揽到身上,更没必要觉得羞耻,应该无法面对他人的是楠。」
果然,企鹅依然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你真认为没大不了?跟楠住在同一地方、同样是中国人的你真的觉得没什么
?你是独子,怎会明白被人牵连拖累的感觉?」我随手把烟丢到远处,又再次点起一支烟,尽量平静地解释道:
「星期一时,你要面对的,可能是同学们的探问、怜悯的目光,再过份一点,就是他人认为中国人都是这样的轻蔑视
线,你真认为事情与自己无关?」
企鹅不语,也不知是不想跟我吵还是不知应该说什么才好。
这时,我顿一顿,悲哀地再道:「我们常常以为有事的是别人,与自己无关,可是深入的一想,真是与自己无关吗?
当别人知道身为中国人的楠犯了这种荒唐的错后,你以为他们看我们的目光不会变吗?你觉得他们不会好奇吗?」
「老实说,我不怕他们以鄙夷或同情的目光来看我,因为就在刚才,我已尝过一次,我知道会有多难受,而这难受是
在我的忍耐极限之内,我怕的是,他们问起这件事。」
企鹅沉默不语,像是终于明白到问题的所在,良久才开口回答:「我想我明白了,不过如我所说,楠与我无关,他不
是我的弟弟,所以如果有人问及,我还可若无其事地回答,但你不同我,你……答还是不答的好?」
「感情上,我当然不想答,最好不用再说起那件事,但其实……这是避不了的事,我想级主任会问,老师都会问,而
我是不得不回答。」我略略预计星期一的情况后,不禁苦笑起来。
「顺其自然吧,有什么到时才想好了,现在便开始想的话,你会更加难过。」
感觉上,企鹅有点想结束话题。算了,反正说了出来后,我心已比较好过,那么便不要打扰他了,因为这件……始终
是我和楠之间的事。「回去吧,我已经好多了。」企鹅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没有问,点点头。
其实企鹅并不想与这事扯上太多关系,不想再谈论这件事,或者说,所有人都不想,只是我不得不想,结果把错误的
人拉到混水中。
自己的事,还是自己解决好了。
绕到后校的前门,只见T和文少正坐在梯级上聊天,一见到我们便马上站起来。我没问他们聊什么,只是轻说一声要
走了,便跟企鹅一起走在前方。天上正下着毛毛细雨,一丝一点,很沉重,让我又冷又累的。
「我不想走了……」
我突然停下脚步,呆望向天上的雨点,茫然地道。如果雨点可洗去我的悲哀、如果上天在代我哭泣……
「别闹了,再待下去会生病的。」企鹅看不过我的颓废模样,还有这自虐的态度,当下想也不想的走到身边,拉着我
的手便继续往前。
企鹅的手很用力,尽管隔着手套,也依然可感觉到温暖。望着二人相牵的手,我莫名其妙弹出一句:「企鹅,我们交
往吧。」只感到企鹅马上松开手,转过身,瞪着我反问:
「你在发什么疯?」
「我没发疯,我是认真的。」
我抬起头,迎向企鹅责难似的目光,再重复一次:「我们交往吧。」T和文少站在一旁,看似想走近,却不敢。企鹅
的视线越发冰冷,看在眼中,我却有种淋漓的痛快感。
企鹅来回的审视我的表情,可是在我的脸上,却只挂着一个完美无暇的笑容,最后,企鹅无奈地叹息,拉着我继续往
前走。「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么,不过我还是要说,我对同性恋没兴趣,也不会喜欢比自己老的人。」
「怎样?我这样答,你有觉得高兴一点吗?拜托,你别自虐好不好?」
「对不起……」我只是希望……可以不再这么痛、不再这么难受……我只不过希望分散注意力……
「算了,回宿舍吧。」
由始至终,都是我和企鹅在对话着,演出这场闹剧,T和文少只在旁当一个观众,连配角也不是。至少,我以为是…
…
但,我错了。
微愿140
回到宿舍,我们依规则来到老师房门外,准备跟叫鸡报告我们已经回来。我们敲过门,往后退一步,以防叫鸡开门时
撞到我们,然而,等了一会,没有一丝动静。面面相觑过后,又再次用力地敲门,这次,有回应了,叫鸡请我进去。
「妈的,明知我心情不好还要烦我?」
我皱着眉,不耐烦地搔搔头,厌恶地说道。其实以我和叫鸡的交情,又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跟我聊聊天,让我
好过一点吧?只可惜,正烦得要命的我并没有这好心情。
妈的!跟叫鸡聊天根本无助我找到勇气去面对星期一的所有。
「既然叫鸡找你,那我先回去了。」企鹅第一个没义气地说要离开,接着T是第二个,二人相继步回宿舍,馀下我和
文少二人。
我跟文少不熟,没什么话可说,当下便转过身,打开门走进老师房中。
只见叫鸡正懒懒地瘫在沙发上看电影,听到我进来了,便挪出空间,示意我坐下。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我在心中暗
想,一边坐了下来,望着电视萤幕。「刚才有没有哭?」叫鸡请我进来,就是为了问我有没有哭?我有这么脆弱吗?
想着,当下摇摇头,以示自己并没有再哭了,叫鸡见状再道:
「没有啊……为什么不哭了?哭出来会舒服一点,如果觉得难为情,便找个没人的角落哭,我会批准你外出的,今天
也真是辛苦你了。」
「不是难为情,只是到了现在,我已经哭不出来了。」我轻轻地回应。
我是真的哭不出来,在为楠偷东西被抓的事刺激过、也为父母不关心而痛苦过,到了现在这一刻,除了为星期一的事
而烦恼外,对于其它的,实在麻木了。
「是吗?」
叫鸡沉吟道,接着不再说话。拜托,若再无话会说,便让我走吧,要我坐立难安的留在老师房里,叫鸡,你忍心吗?
大概察觉到我的不安,这时叫鸡又开口:「对了,楠怎样跟校长说的?」
啊?他们说了什么?坦白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过也大概猜到。楠向来讨厌我只跟我呕气,但对着其它人时
,却绝不会这么倔强,我想,他有坦白从宽吧?
「不知道,不过态度一定比对我的好。」
「哈,我也猜到是这样,真不知你们的关系为何这么差,你明明十分维护他啊。」原来连老师们也看出我们兄弟之间
的问题……真是……羞家。「我知道你很为难,男孩子嘛,始终很看重面子的,但星期一的事,你便顺其自然吧。」
除了顺其自然,我还可以怎样?我根本不知道星期一那天会确实地发生什么事,一切只属推测。
「我明白了。」
「明白便好,回去休息一下吧。」叫鸡终于愿意放我离开了。幸好,他也真的只跟我聊天,而非安慰我,否则我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