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秋（FZ）——雾十

第四十三章

三年后，六月七日，白言十六岁，齐云轩十五岁，那天他们一起进入了高考的考场。

白秋再一次等在了考场外面，坐在车里，点了一支烟，却没有抽，只是用两指架着装样子，顺便感叹了一下时光如流水的蛋疼往事。

白言和齐云轩是一起上的外国语的高中部（齐云轩以缺考一门但总分低空划过内部录取分数线的彪悍做派也顺利考入了外国语），同班一年，各种争抢，上高二之前白言当上了学生会主席，齐云轩拿下了社联主席。之后高二文理分班，白言去了理科一班，齐云轩去了文科一班，利用高二那年的运动会又你死我活了一回。现在高三毕业，两人决定拿高考成绩再次一争高下。

对于白言这三年的变化，白秋是十分惊喜的，有了竞争才会有动力，有了朋友的白言也变得比以前更加的积极一些，这让白秋这个当爸爸的很是高兴。

白秋永远也忘不了自威廉死后的一段日子里，因为白言的态度，他心里的忐忑。

自从威廉死了之后，又或者准确的说是三年前夏夜的某一天之后，白言就比过去更加的粘着白秋了，这令他不得不重视起白言的心理问题，但却毫无头绪。

本来在白言十二岁那年白秋已经态度十分坚决的和白言分房睡了，但是在威廉死了之后，白言就总是日日的做恶梦根本睡不下去，等白秋发现的时候白言已经独自坐在他的房间里干坐等天亮的熬了好几个晚上，看着自己儿子那张憔悴的小脸，这让白爸爸再一次妥协了。

于是，白言很高兴的抱着他的被子再一次入住了白秋的房间。

面对这样的白言，白秋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查过很多资料，那上面都显示，鲜少有孩子在进入青春期之后还会这么黏着父母的。特别是在后来，他们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白秋不知道父亲给自己的亲生儿子自/慰是否是符合正常的，起码他的养父从未帮他做过这个，不过白冬倒是……可是白冬那个可以理解为动机不纯，那么白秋自己呢？他百思不得其解，起码他可以保证的是，他的动机是很单纯的。

可是这种事情又不能拿去和别人说，再亲密的人也不可以，于是白秋也就因为这个事情整整的憋闷了一个夏天。

最后解决的办法还是因为齐云轩的存在。当齐云轩和白言一起升入高中之后，齐云轩分去了白言很大的注意力，白言常常在下课回家之后都在琢磨着第二天去了学校怎么和齐云轩互掐。这让白秋松了很大一口气，白言也没再要求他……咳……给他做那种事情。

白秋的车后面还停着一辆加成的宾士，那自然就是齐家的车，车上的司机也是老熟人，就是齐云轩当年中考逃跑那回的倒霉死机。这一次他接到了齐家的死命令，对齐云轩是全程死守，采取了紧迫盯人的方式，生怕齐云轩再来个离家出走什么的。白秋对此不过是一笑置之，虽然这么多年了他还不是很了解齐云轩的思考模式，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相同的老套数齐云轩是不屑去做第二次的。

果然，当高考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时候，齐云轩和白言一起从考场里走了出来。

然后白言打开白秋的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席上，随后，齐云轩也打开了后门态度理所当然的坐了进来。

“你考试紧张过头了吗？你家的车在后面！”白言皱眉，开口。

“我想紧张过头的那个是你吧？还记得我说过我考完试晚上会跟秋吃饭吗？”齐云轩毫不退让、牙尖嘴利的回复过去。

“说了很多遍了！秋不是你能叫的！”白言再一次炸毛了。

“唉，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成熟？”齐云轩叹气，摇摇头，样子可爱极了。

“……”白言的克星只能是齐云轩。

白秋在一边忍笑真的忍的很辛苦，开车离开：“今晚我们就不回去吃了，我已经和卡洛打过招呼了，你们裴伯伯请你们吃大餐。”

“裴安之？”两个不同声音发出了相同的语调。

白秋点点头：“恩，哥刚下飞机就来电话了，白言，你看你伯伯多疼你，他可一直都记得你考试的事情呢。”

白言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对于裴安之疼他的这点，他可不敢苟同。

“还会有别人吗？”齐云轩问道。

“没有。”白秋一边开车，一边笃定的回答。

但事实真相是，人的有的时候真的不能太铁齿，否则一定会栽跟头。于是，在白秋带着两个已经长得跟他一般高的少年走进西餐厅的时候，他看到了稳坐在裴安之身边的白冬。八年又五年再三年，十六年过去了，白秋再看白冬，发现他已经快要把那个令他以为他会记一辈子的白冬的另一面变得模糊不清了。

“大哥？”白秋叫了一声。

“恩？”得到了两声回答，一个来自身着红色唐装的裴安之，一个来自银灰色西服的白冬。

“我是问白冬，呃，大哥。”有两个哥，确实挺麻烦的。

“Uncles。”站在白秋一左一右的白言和齐云轩齐齐的偷懒用一句话打发了事。

“你怎么来了？”在孩子们打完招呼之后，白秋问道，问的自然也就是他前面打过照顾的白冬。

“庆祝小言高考结束。”白冬一本正经的给出答案。

“……”只是另外四人十分有默契的无语，大哥，知道你只是在找出现的理由，但能求你找个起码有点可信度的理由，成吗？

然后白秋领着两个少年入座，一个圆桌，从左到右依次是齐云轩、裴安之、白秋、白冬、白言。白秋已经不准备深究这个诡异的座位是怎么排出来的了，反正等他入座之后，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定局。看看手边的两位尼桑，白秋觉得他这顿饭看来是注定要食不知味了。特别是看到跟他隔着一个白冬的白言投递来的怨念眼神之后。

我知道，和白冬吃饭确实有压力，但请相信爸爸，爸爸真的是清白的……我真的不知道白冬要来吃饭啊……

然后，白秋默默扭头去看裴安之，他笑的依旧朦胧而又美丽的十分不真实。

“怎么了，饿了吗？点菜吧。”面对裴安之那笑的人畜无害却完全没有自主打算澄清的样子，白秋觉得他也很难开口去问一下，你请客吃饭为什么会把白冬也叫上！

于是那顿饭白秋吃的是不尴不尬，难受万分。

“阿轩准备去哪里上学？”裴安之一直都是努力在活络饭桌气氛的那个。不管裴安之，裴爷在外面有多么叱咤风云、一手擎天，在这么一桌人面前，他只能是那个主动开口说话不断寻找话题的那个。

“出国，不过还没有定国家。”虽然裴安之是放下身段了，但齐云轩毕竟还是知道裴安之是谁的，所以这个一向目下无尘的少爷也难得的乖巧。

“那还参加什么高考，多此一举。”白言嗤之以鼻，但凡是能够打击齐云轩的机会，他都是不会放过的。

“当然是为了打击某人。”齐云轩回瞪。

“我还以为你是了自我羞愧以便发疯图强呢。”白言扳回一城。

“吃饭！”在齐云轩准备再次回嘴回去的时候，白冬开口了，他被吵闹的有些心烦。

见冰山级的大BOSS开口了，两个小辈这才不再争辩，不过白言眼中的不服之色倒是更胜。

裴安之笑笑没有多言，白秋也只是在埋头苦吃，不过他其实挺喜欢白言现在这么活泼的样子的。

第四十四章

那顿饭吃到后面，白秋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发现白言和白冬都突然不见了。

“白言呢？”白秋坐到座位上之后开口问道。

“接电话去了。”“和白冬出去了。”

齐云轩和裴安之异口同声的回答。

“……”

然后相视无语。

于是，白秋乐了：“你们能统一一下口径再回答吗？”

“他是在外面接完电话之后，又进来叫了白冬跟他出去的。”于是，齐云轩和裴安之再次对视了一下，然后十分有默契的回答道。

“哦。”白秋点点头，然后他笑着说，“下次记得要早点串好口供。”

“真的是接完电话之后就跟白冬出去了。”沉不住的小孩齐云轩赶忙表面立场，这让还打算在一边老神在在的玩一会儿深沉的裴安之很是无语。

“怪不得你家长辈要把你送出国去镀金。”最后，裴安之意味深长的如是说。

“恩？”齐云轩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裴安之回了小孩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却没再开口。

至于白秋，他倒是也没再追问。倒不是因为他不想追问，而是无从下口；也因为，裴安之那故意转移话题的痕迹太过明显的缘故。

他是说，裴安之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那自然是把语言这门艺术玩转的花样百出、鲜少有人能够企及的，他要是想不着痕迹的转移某个话题，那是难事吗？自然不是。所以，痕迹这么明显也就是说明那是裴安之有意为之，也就是他明摆的在告诉白秋，这事儿他不希望白秋追究。

所以，白秋也就只好老实的按照裴安之尼桑的意思不再发问。毕竟那人是裴安之……

白秋没有在心里言尽的话是，毕竟那人是裴安之，而裴安之是绝对不会害他的，甚至裴安之的出发点永远都是以白秋为中心。所以，白秋选择听从了裴安之的安排，他知道，那一定是裴安之斟酌之后给出的最佳结果。

而且，再说了，白秋相信回去之后白言一准得跟他交底，对这个儿子，白秋在这点上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过直至那顿饭吃完了，也没见白言和白冬有谁回来。

白秋这就有点坐不住了，不是他不相信白言的能力，而是他不相信白冬的忍耐力。

毕竟，白言和白冬不和。这是但凡有眼睛的人就都能看出来的事实。两个关系不怎么好，甚至有点剑拔弩张的人，他们能谈什么？还一谈就这么长时间……

裴安之起身，一脸相安无事的问白秋：“要我送你回去吗？”

“白言还没回来呢。”白秋说，“谢谢，而且我自己有车。”

“那就你送我。”裴安之笑的理所当然，“我刚刚忘记说了，白冬说他和白言直接走，就不回来了。”

“这不可能！”白言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改口：“你刚才怎么不说啊。”

“我不说我忘了嘛。”裴安之很妖孽的一笑，就是不上当。

他们彼此都清楚，裴安之刚刚根本就没有忘，只不过一个把这个当借口当的很顺，一个试图忽略这个来炸出真相。事实证明，尼桑还是道行高深，白秋弟弟有待修炼。

于是，齐云轩坐着齐家的车回齐家老宅，而白秋则载着裴安之回白秋家。至于裴安之的车，那就不在白秋的关心范围之内了。毕竟，裴安之既然已经打好了要做白秋车的准备，那么以此人一贯的做事套路看来，他一定是早就已经全盘打算好了的，这种细枝末节还用不着白秋在一边瞎担心。

在临上车的时候，齐云轩在地下停车场里把白秋叫住了，他磨磨蹭蹭半天没说话，最后这小孩狠了狠心，才说：“秋，如果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我会等你回来。”白秋笑着回答。

“那假如我有可能回不来了呢？”齐云轩垂头。

“为什么会回不来？”白秋不信。

“我是说假如。”齐云轩异常的倔强。

“我……”白秋有些说不上来，倒不是他不会说，而是他不知道齐云轩想要他回答的答案什么。

“你会……让我抱抱你吗？”齐云轩耳朵都快冒血了。

“好。”白秋答应的异常痛快，顺便他觉得齐云轩这小孩儿真可爱，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拥抱就能绕这么大一圈子，最后还红了耳朵，实在是朵奇葩了。

然后，白秋大大方方的给了齐云轩一个拥抱，贴在他的耳边对他说：“一路顺风。”

齐云轩在还没有来得及感受清楚那个来之不易的拥抱的感觉的时候，那人却已经抽身离开了。这让他多少有些惋惜，但他也知道，他不能要求太多，这已经是极限。即使在他刚刚开口的时候，他想说的是，你会让我吻你吗？

于是，他们在停车场分道扬镳。

齐云轩看着白秋上了他自己的车，看着那个一向待他很真诚也很友好的男人冲他摆摆手，之后驾车消失在了出口处。

“孙少爷？”司机在旁边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知道了。”齐云轩不耐的回答，挥挥手，就像是在厌烦的赶跑什么讨人厌的东西。大家都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刚刚参加完高考，但却已经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个男孩他其实不过还是个应该在上初中的懵懂少年。

这个年纪的齐云轩还不懂什么是爱，他只是觉得他很喜欢白秋，这就已经是他生命里的全部了。而现在他要走了，但是对方却只是这样的轻易告别，然后轻巧的离开。那令齐云轩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甚至觉得有些茫然。他在心里想，就这么简单？可是，如果不是这么简单，他又还想要什么呢？他又能要求什么呢？

这个问题，大概是没有答案的，齐云轩想。

……

回到家，白言还没有回来，卡洛和他的美女团也不在。裴越在三年前因为首张专辑在全国一夜成名之后，他就搬出了白秋家，在另外的地方置办了豪宅，虽然对外说的是，是他用他自己赚来的钱购置的房子，但白秋对此表示怀疑。

裴安之悠悠然的坐在沙发上，脸上不见一点担忧之色，他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笑着对白秋说：“小白，乖，来陪哥看会儿电视。”

白秋也就只能忍着焦虑坐过去和裴安之一起看电视。

当钟表的时针和分针重叠在一起的时候，白秋是彻底的坐不住了，十二点，午夜十二点，这不应该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还没有回家的时间！

白秋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但却先一步的被裴安之拦住了。裴安之笑着说：“你急什么，孩子在外面玩家长是不能催的，否则多伤孩子面子？小白，难道你没有觉得你对言言有些过于的在乎了吗？”

“父母不应该在乎子女吗？”白秋不以为意的顶了回去，“而且白言也不是出去玩，他是跟，是跟……”

“是跟白冬一起出去，所以你不放心了，对吗？”裴安之帮助白秋把白秋没有说完的话补充完整，然后他摸了摸白秋的头，叹息，“说真的，小白，你没有觉得你对白冬太偏见了吗？他也是你哥，你觉得你哥能对你的儿子做什么？”

“他能做的可多了。”白秋抱胸，哼哼了两句。不知道为什么，在裴安之面前他总是会下意识的更加孩子气一些，就好像他是个一直被父母娇惯大的孩子，“你为什么偏帮那人来说我？”

“我没有要指责你的意思，小白。你知道的，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即使你与世界为敌。”裴安之一副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样子。

“哥……”白秋突然有些说不出来话。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很帅气，恩？最近新来的小助理很迷J国动漫，里面有句台词就是这个。”裴安之笑着回答。

“恩，很帅。”白秋点头。

但只有他们心里知道，裴安之那句话里有多少的真心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