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秋（FZ）——雾十

白秋是典型的在北方长大的孩子，不会煲汤，也吃不习惯什么饭前一杯汤；不会做一桌用小碟子盛满的精致小菜，也不会拥有那么穷讲究的吃法。他能做的，也不过是炖条鱼、红烧个鸡腿、烩上一锅酸菜又或者炒几个家常菜、熬个小米粥、下个挂面之类的，并且，这些东西，都是独立成为一顿饭的。

今天中午白秋就是给白言炒的苦瓜炒肉，主食是从超市里买回来的细面馒头。做顿饭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分钟，摆在一张不大的四方小桌上（那张桌子就在厨房靠墙的边上，远离橱柜），父子洗过手了之后相对而坐，于是这就可以开饭了。

白秋还特意给白言倒了温水，怕他吃不惯这种干干的饭食。白言不像是一般的孩子，他不爱喝果汁类甜甜的饮料，甚至特别拒绝了可乐雪碧之类的碳酸饮料，但白秋也不会让他这么小的孩子去喝咖啡、茶之类的饮品，于是最后，他也就剩下了温水这个选择。白言倒也没有多做挑剔，并且将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了下去，甚至在日后这个只喝温水的习惯成为了他独特的个人风格，被很多人跟风效仿追捧了一阵子。

第十章

中午的这一顿饭吃下来，白家父子也不过用了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白秋吃饭快，这也是他胃一直不是很好的原因之一，可是这个习惯他就是改不了。白言吃的倒是慢条斯理的，不过速度倒也是不慢，即使白秋知道这样吃对胃不好，可他也没有什么立场去教育儿子。

在白言将一个不大的馒头和盘子里的菜都吃了个干干净净，包括那杯水也都喝了一干二净，之后，白秋生怕饿着他的宝贝儿子赶忙询问着：“不够吗？”

白言摇摇头：“我已经吃饱了。”不习惯剩饭，这也是白言的习惯之一。

在用洗碗机洗菜碟子的时候，白言就站在白秋的身边帮忙收拾桌子，然后他冷不丁的问了白秋一句：“你不喜欢吃菜？”

白秋一愣，之后笑着耸肩：“无肉不欢。”

“噢，那正好。”白言点点头，“我喜欢吃菜。我们很适合一起吃饭。”

白秋这才注意到一顿饭吃下来，他几乎都在夹肉，而白言则是默默的把苦瓜全部都吃了下去。果然，他和他的儿子很适合一起吃饭。

“以后也一直这么一起吃饭。”白言发话。

白秋笑着反问：“可是我会做的也就是那么几样，而且味道也就只能算还行，你吃腻了怎么办？”

“没关系，以后我会做给你吃。”白言一锤定音。

白言并没有说什么其实你做的很好吃之类恭维的话，因为那些话会显得很假，他也没有从那一顿饭里就体会到什么家的味道，因为那一般都是电视剧里的台词。他只是实事求是的是什么就说什么，当然，这也作用于他的承诺，他从小就从莉莉那里明白，他要对他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而白秋对于白言的话，只会想着儿子可真孝顺，有个儿子，真好。他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笑的特别满足。

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进来，铺撒到厨房里，带来了一室温暖，白秋晕染在那金黄色的阳光里，侧着的脸颊被照射的近乎透明，淡粉色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令人容易心动的弧度。他弯着腰，在很认真的擦拭着桌面。这样的他，却仿佛随时可以如画。在那一方天地中，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

白言站在白秋的右边，仰着头，看着他的父亲纤细的侧影，想着，这大概就是幸福。

等全部收拾好之后，大概是十二点四十左右，白秋刚和白言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他的手机就响了。

打来电话的是T市有名的双语小学的校长，他表示他十分欢迎白言能够去他们学校就读。这通电话也就是为什么昨天白秋会带白言回白家的原因之一，白秋希望能够给予白言最好的教学条件，而很显然能够帮助白秋达成愿望让白言顺利入学，也就必须要靠白家了。

这所双语小学可谓是T市的贵族学校，师资力量强大，设施完善，后台很硬，对口的中学是省里乃至全国的重点。换句话说，能够进这所小学，也就可以理解为一种身份的象征，

而这里也是白家四姐弟的母校。从这里毕业出去的成功人士，也是不胜枚数。

虽然近几年来T市教育改革，提倡就近入学、分区入学，但这所双语学校却从来都是个例外。虽然这些年来自普通家庭孩子的入学率在不断上升，可家庭背景不一般的孩子也还是一个都没有少的全部都会进入这所小学。

而作为白家长孙的白言，自然也不会有别的选择。

相关转学手续以及材料白秋是昨天交给的白家二老，而不到一天的时间之后，小学校长就已经亲自打电话来表示白言可以入学了，顺便邀请白秋父子下午先去看看学校。

不得不说，白家真的是一个很有用的壳子。

下午出门的时候白秋也带上了威廉，当然不是要把它也带去学校，而是上午白秋他们回家的时候在小区门口看见了一家刚营业的宠物店，店门口的白板上写着本店提供帮助宠物代办户口的业务。

而宠物店正好在今天也营业，所以白秋就想着把威廉带去，请宠物店帮忙代办一下户口。顺便白秋也想着去看看那家宠物店的环境，如果不错的话，日后他们还可以在白天的时候把威廉托管在那里。毕竟以后工作日的白天，白秋要上班，而白言要上学，他们中午都不会回来，威廉的午饭就成为了问题，而且他们也不能终日把威廉都关在家里。

白秋和校长约的是三点，他们提前一个小时就出门了。

白家父子先去的就是那家起了个英文名字的宠物店，宠物店的门面不大，但里面倒是别有洞天，最前面是接待室，左右各有一条走廊，分门别类的划分好了不同的区域。环境干净，空气里味道也很正常，一点没有国内普遍宠物店存在的那些脏乱差的毛病，并且拥有一些白秋根本无法理解用途的高端设备，看上去挺专业的样子。

这家宠物店整体上让白秋觉得很满意，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很不错。只不过有一点最让白秋觉得奇怪的地方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均为一水的女性，还都是身材高挑、丰满的那种外国美女，愣是把很普通的粉红色制服穿出了制服诱惑的味道。

并且，白家父子还在店里再一次遇见了那个热情的有些过了头的邻居卡洛，不知道是很幸运还是不幸的，他正是这家宠物店的老板。

怪不得昨晚他能够和威廉相处的那么愉快。白秋如是想。

“噢，没有问题，honey～就把威廉放心的交给我吧，我会替你好好照顾这个大家伙的。要知道，能够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我的honey～”卡洛继续着他夸张的言辞，以及表情动作。

“那真是太感谢了。”白秋那种嘴角想要抽搐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了。说真的，面对卡洛这个邻居，白秋觉得他已经让自己很难在维持自己一贯礼貌的笑容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白秋不怕他有目的，他怕的就是他这种无目的的热情，真的是让人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然在将威廉的一系列事情都拜托给宠物店之后，白家父子就赶快离开了。

出了门之后白秋对白言表示：“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卡洛先生会是一个开宠物店的小老板。”

“那你觉得他会是什么？而且你不觉得他开的这家宠物店一点也不像宠物店吗？”白言皱眉回答。

倒是很像色/情服务行业……

↑这是白家父子默契的在脑海里形成的统一印象，然后又齐齐的决定决不能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对方。

白秋想了想，一边领着儿子往车里走，一边很认真的将他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怎么说好呢，虽然他那个人是奇怪了一点，过于热情了一些，但我总觉得一个宠物店的小老板和他的气质不是很搭。他不像是个只会开了个宠物店的小老板。”

好歹也是在白家侵淫了这么多年的白秋，自认为他看人的水平一向还是很准的。

白言看了眼白秋，却并没有说话，然后在他们上了车之后他才说了一个在白秋看来依旧很冷的笑话：“说不定他其实是A国黑手党的教父，开宠物店只是他的业余爱好。”

“噢，亲爱的，看来你被A国的那些商业大片彻底腐蚀了想象力。”白秋笑着如是说。

白言却没有在说什么，而是专注的看起了车外的风景。

第十一章

白言要上的那所双语小学是建在T市以前市中心的解放路上，当然，虽然省、市政府南迁了，市中心也开始南移，但那里依旧繁华。不过双语小学离白秋家其实挺远的，需要过桥，一条建立在横穿整个T市的长河之上的大桥，但从白秋家到学校去的路线是一条笔直的大道，不需要拐任何的弯，路面状况良好，如果不堵车的话，二十分钟就足够了。

等白秋将车开到学校的时候，时间刚刚好还差两分钟三点，又一次的不早不晚，一如白秋所计划好的那样。

面对已经翻修了很多次的双语小学，白秋不禁感慨万千。不过不是对着这个他已经完全看不出往日痕迹的崭新校门，而是对着校门口那两只从未被改动过的充满了童趣的动物雕塑。那让他突然觉得很亲切，时空好像突然在那一刻重叠，多年以前和多年以后。

在那个动物雕塑前，总会停着一辆漆黑的加长车，线条优美，填充了白秋的整个童年。从车里看车外，又或者从车外看见这辆车本身。安静的停靠，耐心的等待，之后一起回家。

白秋记得从他开始上幼儿园之后，他的大姐就总会在先从幼儿园接上他之后，再带着他来这里接他二哥放学。家里的黑色长车就会停在这两个动物雕塑的前面，在等待二哥的那些漫长时间里，白秋总是会透过车窗去细数那些雕塑的轮廓，研究那些斑斓的色彩。

等白秋他二哥从小学毕业而白秋进入小学之后，每每等到放学的时候，白秋总会在校门口看到停在雕塑前的自家那辆黑色的长车。而等他一出现在校门口，长车左侧的后门就会自动打开，露出一个影影绰绰的侧影，冲他伸出一只宽大白皙的手，向他轻轻的招一招示意他过去。而等他开心的跑近之后，从车里就会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叫着他“小秋”。

然后，白冬冷峻的面孔也就会随之出现，并且在他的眼神里有着一种可以定义为“温柔”的情愫在浮动。

白秋冷不丁的被他的回忆吓了一跳，摇摇头告诫自己不要再继续胡思乱想，因为那都是些没有什么值得去想的回忆！

“秋，你怎么了？”一直在看着车外风景的白言突然开口关心的问道，就仿佛他一直都在关注着白秋的一举一动，从未转移过他的注意力。

白秋再一次摇了摇头，对他的儿子笑了笑：“只是想起了一些我小时候的事情。”

“你也在这里上过学吗？”白言看着白秋的眼神中，突然多出来了那么点情绪的波动。

白秋点点头。

“真好，我也会在这里上学，对吗？”白言再一次追问。

“是的，我也希望你能够喜欢这里。”白言一手控制着方向盘，一手揉了揉白言的头发，笑容温和。

“恩，我想我一定会的。”白言笑着回答，他的表情在这几天以来越来越生动了。

这次进入学校，白秋并没有被校门口的保安为难，很显然是上头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由于今天是周日，学校里并没有学生，白秋一路将车开到了教学楼底下。而早早的，就已经有一排的人再一次等在了教学楼底下，看来是学校安排来迎接他们父子的。

下了车，白秋领着白言走近，这才发现那排人最中间站着的那个人就是这所小学的校长。白秋是特意在来之前从学校官网上看了一下现任校长的资料，也幸好他看了，否则那可就尴尬了。

不过白秋挺吃惊的，因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校长会殷勤到这一步。

白秋领着白言走近校长，互相打过招呼之后，校长对白秋表示：“白董特意亲自打来电话吩咐过的，三少放心，学校一定会好好的照顾白小公子的。”

白董指的就是白氏集团现在的掌权人白冬，白秋也是这才恍然，原来是白冬打的招呼，怪不得能有这么大的面子。白冬作为T市神话级的大人物，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至今还没人敢轻易招惹了他，在T市还真没有谁敢对他说个“不”字。

而他得到的这一切待遇，不是因为他是白家的老大，只是因为他是白冬。

现如今，白秋父子也算是彻彻底底的沾了白冬的光。

……

能接到白冬亲自打来的电话的人能够几个？这个问题双语小学的校长是不知道，但他知道，就在昨晚，他成为了那其中之一，并且为此而激动了整整一夜。能让白冬承情，这简直就是一个神迹，是一件十分荣幸且极其有面子的事情。即使他并不会真的去求白冬什么，但有这个情面在就也足够他虚荣一阵子的了。

电话里白冬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一遍相关事项，甚至包括“不要早上去打电话给白秋，怕吵到他睡眠”这点也都是特意说了一下。

校长先生也从此明白了一个真理，外界传闻果然不可信。

看看人家这兄弟情深的……他敢说他对他老婆都不会有人家白董对弟弟这么细致关心。

于是，校长先生在激动了一晚上之后，在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就马上火急火燎的来了学校，从白冬的特助手里拿到了白言的资料，迅速的将白言的转学事情处理好，并卡好了点，在一个不早不晚时间打电话给白秋，约定了下午的参观时间。

……

然后，一大群人就跟在白秋父子的身后将这个不算特别大的校园转了个遍，校长先生全程陪同，一路的笑脸就没停过。

在参观完了之后，白言顺便被特意赶来的裁缝量了一下尺寸，说是会尽快将校服赶制出来。

陪着白秋的一行人中还有学校的教导处主任，白秋并没有见过这位中年女士，他小学时代的教导处主任已经退休了。倒是陪同的班主任老师白秋是认识的，那个老教师以前代过白秋的语文课，是个与一贯学生印象中的那种可怕的老教师，有着截然相反性格的很温柔、很有耐心的人，白秋记得他在上学的时候就很喜欢她，没想到她竟然还在当老师。

“郝老师，以后白言就拜托给您了。”有这位人品和她的姓氏同音的老师当白言的班主任，白秋是彻底的放了心。

“你放心，老师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说起来，小白言和白秋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呢，乖巧伶俐，看着就招人喜欢。”老太太温和的笑着回答。

白秋对于这样的赞扬表示很受用。

……

从学校回去之后，白秋父子就先去宠物店领了威廉，然后准备一起回家。

在停车场挺好车后，他们往家的方向走去，然后在那盏初遇卡洛的路灯下，再一次看见了他们刚刚并没有在宠物店里遇到的某金发老外。只不过这一次因为天还亮着，并没有灯光，但有很多围观群众。

“噢～honey～我真高兴我又一次等到了你～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吗？”某人不去演话剧或者歌舞剧，真的是屈才了……

白秋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卡洛总喜欢选择这么一个地点等他们父子。是个人都知道在宠物店等他们会比较容易以及方便吧？只能说，卡洛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他诡异的思路很对不起他那张本应该配上更高智商的脸。

“嘿，卡洛先生，有什么事情吗？”白秋打着招呼问道。

“有啊，又有你的东西被寄存到了我那里呢。”卡洛笑着回答，“其实我一直都在好奇，为什么honey你的东西总会被寄放到我这里，难道这就是上帝的指引？命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