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嘴的动作一顿,莫孜一将纸巾扔到一边,缓缓道:“那您打电话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无论他受到了怎样的威胁,这次事情对莫孜一的打击是巨大的。金少愁愧疚地说:“我,我是来道歉的。”
莫孜一轻笑一声:“道歉?您还不如发个公开声明说是因为您家人被劫持而不能与我合作了呢!这样不但不用道歉,我还要跟您道谢。”
金少愁沉闷道:“这样不行。我家人还在那伙子人手上。对不起孜一,要不我下一次再跟你合作补上去吧!这次……”
莫孜一冷漠地说:“有电话进来,先挂掉。”说完,毫不犹豫地挂掉电话。
莫孜一喝了口水,渐渐冷静下来。其实他不应该责怪金少愁,想想也知道金少愁的家人被劫持是宁二珂做的。让他经受这样的担惊受怕,他才应该说道歉。但是,原本的好心情被破坏,他才将怨念发给首当其冲给他打电话的金少愁罢了。
再者,金少愁发生意外。要是公司力保他的话,也不会做这种模棱两可的回应而将他推到风口浪尖。莫孜一淡淡地蹙眉,只是有件事他却不得不在意。
金少愁的粉丝很疯狂,某次音乐奖最佳歌手没发给金少愁,那群粉丝有组织地去晚会闹事,当时连警方都惊动了。
“砰”窗户上玻璃的脆响将莫孜一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莫孜一看着地上的石块,心道: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也传了进来,叫骂声粗俗不堪入耳,大抵是骂他如何骗钱。
其实这次本来不应该引起暴动,但是那个“某些原因”太模棱两可了。粉丝们天天注意娱乐八卦,大致知道“某些原因”与公司黑幕有关。
金少愁退出录制唱片,在他们看来就是利用金少愁的名声赚钱。毕竟唱片预售都只是预售一少部分,从来没有像《原来不可以》这样大规模的火爆预售。
石头像雨点子一般纷纷砸了进来,莫孜一躲在沙发后面,玻璃窗户被砸得直响。院子里还传来了石头落水的声音,莫孜一有些恼火,拨了黄慕凡的电话。
黄慕凡不管这块暴动,但是兄弟出事他岂能不管,向上级随口胡诌了个理由,带着他手下的一批精壮武警去了莫孜一家里。
黄慕凡打黑,手下们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一身帅气的制服加上冷峻的表情,将一群宅男宅女给震慑住了。
黄慕凡端着咖啡杯散漫地指挥着:“未成年放了,成年的带回局子里,罪名就是非法聚众,破坏民宅。”黄队长发完话,溜溜达达地按了门铃。
莫孜一脸色很差的开了门,连句谢也不说就走了院子里去了。黄慕凡知道他精神不好也没在意,漫不经心地避开地上的碎玻璃说:“你先息影一段时间吧,在家好好养养。我听薛绍说,你那毛病越来越厉害了!”
莫孜一没有回答,他正在全神贯注的摆弄着墙角处的葡萄架。葡萄架被砸歪了,地上还有被砸下来的青色的葡萄,很是狼狈。莫孜一将双手插进土里,倒了倒葡萄的根部将它扶正。
葡萄架已经三年了,上面已经挂满了葡萄,全是青的,一看就知道又酸又涩。
黄慕凡叹了口气,嚷嚷着:“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自从宁二珂走后,莫孜一的性子比以前还冷淡了。以前好歹还跟他开个玩笑,现在连他说话都不理他了。
莫孜一拍着地上的泥土抬头看了他一眼:“去帮我把电视机跟前的相机拿来。”
黄慕凡烦躁地扭头,骂骂咧咧:“神经病,懒得管你。”
院子里的玻璃窗全部被砸碎了,地板上全部是玻璃残渣。黄慕凡跳着走过去,拿过电视机跟前的单反相机,随手打开了。
其实院子里的景象也没好到哪里去,金少愁粉丝的战斗力很强大。院子里的花被砸得歪七扭八,惨不忍睹。
特别是池塘里的那池荷花,叶子折了好几个,荷花瓣都被砸缺了。黄慕凡看着这残花败柳的景象,抬手照了张相。
照好后,黄慕凡去文件库里找一下看看他的照相技术怎么样。结果一翻,却翻出了另外一张照片。
月色如水的夜晚,宁二珂抬着莫孜一的下巴,俯身吻住了他的唇。气氛恬淡而暧昧,幸福得让人挪不开双眼。而在两个人的旁边,三只小萨摩耶齐齐转头看着这个奇怪的画面,乌黑的眸子里载着月光,带着一种言说不出的美感。
这架相机是那次宁二珂从记者那里抢过来的,莫孜一将里面的照片全部删光,只剩下了这张。三年来,每个月他都会给葡萄架照一张,因为有人说,一个生长中的东西,天天在身边,你根本看不出它长出来多少。只有好久好久不见,猛然再次见面的时候,才能看出它与以前有什么不同。所以他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不但是葡萄架,还有三学和院子里一池的荷花……
黄慕凡将相机递给莫孜一,莫孜一盯着照片看了一会,马上切换成了拍摄,对着葡萄架换好角度拍了一张。
跟黄慕凡处理完所有的玻璃碎片后,莫孜一洗手的时间为一个小时又三十四分钟……
之所以这次不是完整的时间,那是因为他被突然侵入的宁二珂给打断了。
43
宁二珂看着一屋的狼狈,快意地笑着:“效果不错。”
莫孜一停住洗手的动作,双手在水流地冲击下不断的发抖,舒了口气,压抑下心中的浮躁。拿过毛巾擦了擦手,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公司。
出了这样的事情,外面的娱乐记者已经疯了。这次对他形象打击很大,公司已经决定召开新闻发布会让他澄清一下“骗钱”的绯闻了。
见莫孜一如此冷漠,宁二珂粗暴地扯住了他,阴测测地笑着:“怎么?强迫症诱发别的精神病了么?连我说话都听不到!”
莫孜一将衣服穿好整理平整,漫不经心地说:“达到你想要的效果,你现在很高兴。你非要让我说两句扫你兴的话,惹你发怒么?”
宁二珂已经发怒了,但是他不怒反笑:“哦?你倒是说句扫我兴的话我听听。”
莫孜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掠过一丝痛楚,面色淡漠地说:“砸得好,反正我也快搬家了。你喜欢的话,把这炸了就成。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个家里的什么?你回来了,带着你对我的仇恨一次一次的来这里折磨我。不过是希望能让我想着这个屋子里跟你一起的回忆,伤心、难过、心痛。但是,从我拿枪杀了沈丙辰的时候,就已经把所有的回忆都忘掉了。你做的这些,不过是徒劳无功的。”
一番话像一根根冰刀刺向宁二珂的心脏,又冷又疼。他从来不知道,置身冰窟的人还能感到疼痛。他看着莫孜一精致的脸,青筋暴起。恍惚间,右手已经掐住了莫孜一的脖子。
莫孜一淡漠的表情在他这个动作下瞬间扭曲了,眉头紧皱,脸色惨白,但是紧抿的双唇仍旧宣告着他的倔强。
宁二珂咬着牙,刀疤随着他的动作来回耸动。沙哑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他说:“莫孜一,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么?”
莫孜一看着他,眼睛里蕴着泪,他已经说不上话来了。脖子上的手仿佛一把巨大的锁,锁住了他与空气的接触。他的肺叶在不断的鼓胀、收缩,眼看就要窒息的时候,宁二珂一挥手将他扔到了沙发上。
腰部被沙发扶手硌了一下,发出嘎嘣一声响。刚获得新鲜空气的莫孜一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脸色涨红。宁二珂压在他身上,充满恨意的脸与他相距只有一片荷花叶的距离。他能感受到他眼睛里喷出来的火焰。
宁二珂阴冷地笑着:“你以为你激我我就会杀了你么?莫孜一,好戏才刚刚开始!”
莫孜一脸色通红,但是眼睛里目光淡淡。宁二珂霍然起身,不一会,门口传来巨大的关门声。
静静的在沙发上躺了一会,莫孜一起身去公司。身子稍微一动,腰部剧烈的疼痛传来,刚才硌了一下,腰扭了。
忍着疼痛平躺在沙发上,莫孜一打了个电话给薛绍。
薛绍火急火燎地进门一看,吓得花容失色。一手拍着自己的小心脏,一手幸福地搀着莫孜一娇声问:“这是怎么了?”
莫孜一没心思多说,趴到沙发上撩起衣服露出柔韧的腰部对他说:“先来给我推拿,我还要去公司一趟。”
看到莫孜一露出来的腰肢,薛绍口水哗哗地跑过去,拿出药酒来搓了两把就朝着莫孜一的腰部温柔地摸去。
莫孜一一头黑线:“妖孽,用力!”
薛绍两手药酒捂面:“矮油,明明知道人家是0号,还让人家用力!”
跟他交流真是太困难了,莫孜一太阳穴跳得跟弹簧床似的,他无奈道:“娱乐新闻没看么?我还要赶着去公司开新闻发布会,快点!”
薛绍这才正了正脸色,双手大力开始揉搓,嘴巴里嘟囔道:“怪不得记者都蹲门口呢,小范开始说这事我还以为又是雷声大雨点小呢,这次你可是栽大发了。”
薛绍虽然妖气,但是力气却不小,大力揉搓下,疼得莫孜一直抽冷气,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薛绍自顾自地嘟囔,大致是让他先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强迫症本来就那么厉害,工作上要是压力再加大,当心到最后精神崩溃发疯。
薛绍这人虽然看上去挺不靠谱的,但是真正认真起来话,医术了得,话也中听。莫孜一嗯嗯地应着,腰部被薛绍揉得发烫,疼痛感渐渐消失。
十分钟后,莫孜一按住薛绍的手说:“行了,已经不疼了!”
薛绍不同意,皱着眉头强调:“第一次不给你把筋调和过来,会康复的很慢。”
虽然仍旧有些不适,但是已经缓和很多了。莫孜一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整理衣服道:“这点疼还能受得住……”
薛绍盯着他的脖子,严肃地问:“你脖子上怎么了?”
莫孜一一愣,这才感觉到脖子上火辣辣的疼。薛绍将镜子递给他,认真地问:“孜一,你到底怎么了?最近两天特别不对劲。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你要是瞒着我的话,你的病会恶化地越来越厉害的。”
脖子上有两道很明显的掐痕,宁二珂是真的想要杀了他。莫孜一苦笑一声,拿过薛绍包里的粉底就往脖子上抹。
薛绍失声尖叫:“我靠,粉底不是这么用的!”说着,已经将粉盒拿过去细心地按照正确步骤在莫孜一的脖子上抹。
莫孜一的目光投向电视机,语气淡淡:“恶化到最厉害能到什么程度?”
“能死!”薛绍一指头戳在莫孜一的喉结上,没好气地说:“怎么?想死?老子掏心掏肺的给你治病,你这根本就没有想痊愈的想法,怪不得吃那么多药都不管用。”
想不想治好,莫孜一没有想过。他吃着药也没觉得能痊愈,得过且过罢了。双手染了血,活下去也是种折磨。
莫孜一脸上的阴郁让薛绍心中一紧,他假装无事地摆弄着莫孜一的脸,笑眯眯地说:“哎哟,不愧是明星,这张脸长得真是无可挑剔!”
说完,在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啃了一口。莫孜一恶寒,一把扫开就走:“我先走。你看着记者走完了再走。”
薛绍点着头从包里拿出两瓶药,叮嘱道:“晚上口服,药剂量按照以前的来。里面安眠成分不小,别吃多了。”
莫孜一看着那两瓶药,眼睛里笼上一层看不清楚的情绪。就像早晨湖上笼上的薄雾,朦朦胧胧看不清对面山上的景色。
莫孜一点头说:“知道了。”然后就神色淡然地打开门,门“砰”得一声将无数的镁光灯关在了外面。
薛绍优雅地从包里拿出一根烟,给黄慕凡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薛绍发着嗲说:“黄黄,你能来莫莫家一趟咩~”
莫孜一一出门,门口的记者就像看到新出炉的蛋糕一样,一窝蜂地涌了上去。莫孜一僵硬着腰肢,笑容满面地挣扎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到了公司。
林晓早在门口等着了,看到被记者们簇拥的莫孜一,他焦急地挤进人群,边说着对不起边将莫孜一拉了出来。
腰差点被记者们挤断,莫孜一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笑容在被林晓拉近秘密通道时在放了下来。
林晓担忧地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莫孜一摇了摇头,勉强笑着问道:“记者招待会在几楼?”
虽然他这么说,但是林晓还是从他的脸色中看出什么不对。过去搀住有些摇摇欲坠的莫孜一,林晓心疼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哥,你别笑了。是不是腰扭了?要不咱们先不去了吧!那场面太大了,不但有记者,那些猖狂的粉丝们都在。一个个虎视眈眈的样子,真的很恐怖!”
一声“哥”叫的莫孜一的心没由来地软了一块,莫孜一抬手摸了摸林晓的娃娃脸,从容地说:“哥什么场面也见过,不用担心。”
林晓从戏剧学院毕业后,没有选择做演员,而是来继续做了莫孜一的助理。莫孜一是个能折射出明星人生的艺人,他经历过了一个明星该经历过的所有事情。小龙套跑起,到了现在这种巨星,他却是不开心的。
林晓经常偷偷看着背台词中的莫孜一,淡漠而疏离,似乎整个人被镀上了一层膜,谪仙散发着让人触摸不到的孤傲美。
以前莫孜一还是经常笑得,眼角弯着,笑意盈盈。但是三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再也没好好笑过。每次笑意都不直达眼底,根本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林晓给莫孜一整了整衣服,推开门,莫孜一走了进去。
镁光灯闪耀的频率让林晓捂住了眼,跌跌撞撞地跟着步伐稳健的莫孜一身后。
制作人一看是莫孜一进来,顿时跟见了救命恩人似的。场面已经乱到他控制不来,他赶紧将莫孜一拉到了正中央坐下。
下面的记者已经开始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声音热烈而紧迫,而金少愁的粉丝们却激动地骂着往前冲,。周围的保安出动才压制住了。
林晓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莫孜一淡漠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是得体的笑容。
“今天,我就金少愁不能参与我的唱片而向他的粉丝致歉。如果大家不喜欢预售的唱片,可以在各销售网点拿到退款。”
一句话掀起现场高潮,金少愁的粉丝们战斗力狂飙,边骂边挣脱保安的桎梏。
“谁在乎那几个钱!你这分明是利用金大的名气做宣传,大骗子!”
“对,一定要让他给金大个说法,不然路人转黑。电视剧电影全部封杀!”
粉丝们眼看就要冲了上来,莫孜一警惕地站了起来。
“那这唱片不发行了!”震慑性的声音响起。
宁二珂的声音成功的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制作人一听这话顿时傻了,赶紧跑到宁二珂跟前满脸堆笑:“宁老板,当着记者的面呢,这话可不能乱说!”
三年前,宁二珂与莫孜一就不清不楚的,但是碍于山鹰帮的威胁,没有媒体敢乱写。而今天宁二珂这样替莫孜一解围,看来两个人之间还真有猫腻。
粉丝们愣住后都没有再闹,看宁二珂的样子就不是善茬。只有一个弱弱地声音佯装发怒地问:“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说了又不算!”
狭长的眸子里射出寒光,宁二珂抬头扫了一眼粉丝群,粉丝群集体退后了两步。
宁二珂摸摸脸上的刀疤,笑着说:“我是唱片赞助商,肯定说话算数。如果你们还不满意,下面我将要投资一部影片,到时候会让金少愁和莫孜一共同演唱片头片尾曲。”
下面,不但连粉丝们和记者们兴奋了,制作人更是兴奋地无以复加:“宁先生,您说得这部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