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孩童不知自己以后是否后悔,但是此时如果一个答案能换得小李子的性命,他说了又有什么不可以。
“你是刑景墨之父——刑天。”
在静若无人的无意殿内,这句话缓缓响起,铜铃低低地吟唱。
良久,帐中之人,很满意似的低笑一声。
一道气流闪过,帐纱里飞出一道星芒,定睁一看,一面金色的令牌,插在门边。
“拿着他救你想救的人,绝无下次。”
刑景墨沉默着取出那道令牌,转过身,走着一如来时。
一同前来的仆人,却发现似乎有什么已经悄然改变。
***
“四王爷,这出戏看得可满意?”景墨走了,刑天对着无人的大殿笑着出声。
百里宇琛果真从暗处出来,缓步前移至床上坐下,用扇子抬起刑天的下巴,邪邪地问道:“美人教主,你怎的猜中了
是我?” 嘴凑过去,将人搂在怀中细细的吻了,唇舌交缠间,情烈似火。从刑天的嘴角慢慢溢出银线,一抹艳色已上
脸颊,含羞带怯,真的是让人食指大动的尤物。百里宇琛被勾起火气,手不住往下探,轻轻一捏胸前的突起,怀里的
人一声低吟,慢软倒在他身上。
本想玩弄一番,没想着被引了真火,百里宇琛腹下如铁,急欲行欢一场,刑天两指一动已扣住了他的命脉。百里宇琛
大掌覆上那双柔软但暗含力道的修长手掌,慢慢地抚摸着那两根手指,带着无比的媚惑,每个动作都在勾引。 “教主
何必动气?难道分别这么多日,就只有本王日思夜想,独夜难眠么?”说完不忘牵起刑天另一只手,在手心轻轻落下
一吻,未了,还用舌尖轻轻舔过。命门被扣,百里宇琛恍若不知。
“天下之大,四海皆属皇家。这王爷想来的地方自是没人敢拦,可是王爷也太小看我灭天教了吧。”刑天轻声娇娇地
笑着说。“王爷为何皱眉?”
“原来教主在气本王没投名贴,未知会一声便来打扰。这却是小王的错,不过看在本王相思难耐的份上,原谅本王?
”百里宇琛心下叫苦,任谁腹中饥饿之时,见珍羞,却食而不得,硬被人端走,都会像他一样。“本王可是一得空便
快马加鞭赶来与教主相会。”
“王爷抬举草民了,只是王爷这样暗闯,草民怕哪个人不长眼人,认不出王爷,对王爷出手了怎么办。这全为着王爷
的安全着想。”刑天懒懒地躺着,衣衫半敞,雪白的身子大半裸露在外,在灯光诱惑之极。他才不信这人的鬼话,若
是几夜欢便让这王爷动情,那是天大的笑话。谁不知这王爷勾人无数,真心送上却反被践踏的比比皆是。他比之他,
好得了多少,不过刑天也佩服这王爷将鬼话说得动听无比。只是此次若不给个教训,也当他好欺。虽说他愿意让他给
压着,不代表他可以无视他的尊严。
见刑天可口情状,四王爷有点后悔了,为自己刚才控制不住,将此人的衣衫剥了大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教主对
本王关切之心,本王明了。那本王以后不忘时常来与美人相会,让美人这身子记住本王。”百里宇琛一个使劲,却将
那扣住命脉的手拉过。轻易得难以置信,刑天并未使力。
“教主,你可在看本王笑话,将人玩弄与鼓掌之间本王自叹不如啊。”轻易摆脱受制的地位,让百里宇琛心下有些恼
了,这人在耍他么。刚才他真的以为自己被制,心下担忧,不知这人会耍什么花样。可是这人居然只是在耍他。于是
双手探入那处,轻拢慢捻,手上力劲越大。
“草民并无此心,明明就是本王正在玩弄本座。”刑天越眯着眼,媚如丝,小口里低低呻吟,顺着股间动作的双手,
纤细而肌理紧致的腰,轻轻摆动。这四王爷算得上是个好床伴。
看着刑天享受的神情,百里宇琛有种挫败感。越发想将此人压在身下狠狠刑一番。
风停雨歇。
百里宇琛在刑天起身之时,才问了最想问的事:“教主怎有心情收儿子?”
刑天懒懒地说道:“儿子?未必,不过是那日无聊,一时兴起。”这王爷做的有些狠了,不知从哪里来的火气,不会
是憋了好多天吧。
百里宇琛不明白,刑天无意解释。“教主才缺解闷的东西?”
这人真是恶劣,逗弄那个小子就这么有趣。
***
“少爷?”小李子虚弱的叫了声,身上在发着热,口干舌燥,声音有点嘶哑。
枕着床沿的快要睡去的刑景墨立马惊醒,两只红肿的核桃眼看望同样的两只核桃眼,两厢都笑起来。笑够了,刑景墨
想到一事,立马跌跌撞撞地跑到桌上,提壶倒水,又慌忙一双手捧着过来,生怕水洒了。“你醒了,你要多喝水。”
小李子俯躺在木板床上,就着刑景墨的手,喝完了一杯。水见底,景墨又去倒第二杯,小李子摇摇头,笑了笑,眼神
发亮,“够了,热的。”像是很满意刑景墨的服侍。夜里教里不供茶水,除了主子,要喝热水是不可能。
见人醒来,刑景墨真的松了口气,他不希望小李子受他连累,何况本来就是他出的主意。小李子又这么仗义,白坛主
逼问时都没说漏嘴。刑景墨决定要对小李子好,不欺负他了。
“小李子没事了吧,很疼是不是?都怪我不好。我要早点,你就不会挨打了。”
刑景墨拿着金令赶过去的时候,小李子已经挨了十鞭,痛晕过去了,脸上还一道道的眼泪。刑景墨守着小李子,看他
在睡觉时痛得哭,就想着等醒了一定要笑话他是个爱哭鬼。可现在人醒了,刑天也想不起笑话人了。
“不疼,背上凉凉的很舒服。”小李子开口安慰,少爷都急着来救他,要不是少爷,他肯定会被打死。
“那就好,你背上抹的是最好的药。”刑景墨有点邀功的意味,那神情像只摇尾巴的小狗。
小李子也傻着上套:“少爷对小李子真好。”
“所以,以后要更听少爷的话。”刑景墨趁机讲条件,好像忘了自己是祸首。
小李子又点点头,“小李子会听话的。”
刑景墨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人听见似的,又问了小李子:“你什么时候捉了亮花雀,我都不知道。”小李子也压低
了声音,凑到刑景墨耳边神神秘秘地说:“早就捉好了,小李子本还以为少爷会捉了才放火。于是把竹筒带在身上,想
再多捉点。”
“好你个小李子都不跟本少爷说。”刑景墨生气一拍小李子。
“少爷……”小李子眼泪汪汪,刑景墨拍到他的鞭伤处了。
小李子伤好后又问过刑景墨怎么那么样就救他了,刑室处罚很严,就连坛主犯了错,也要被打完才能说话。刑景墨那
时候一面摆弄着剑,一面很不想告诉你这个秘密的样子,让小李子心痒了好久。他天生好奇心重,什么都想知道,而
这次刑景墨偏偏不告诉他。
后来小李子也没问了。
12.南宫青衡
回雪居来了新丫头。说是小李子在养伤,便送了人来替一段时间。
刑景墨那时正在院子里练剑,柳如风顶着管教他的名头,只是偶至回雪居,也不教授功课,一般停了几刻钟便走。
没人来教刑景墨武艺,他自己倒轻松起来,那个左护法是他生平第二个不想看到的人。无人管教真的自在,白日里可
以自由安排。
南宫家的剑诀,景墨习得七七八八。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虽不知剑意,内功也差,可是这招式倒是记全了。他自五
岁就开始学剑,开初之时,人还没有剑高,四年来,招式也算有模有样。外行人乍一看,也看不出来全是些中看不中
用的花架子。
青青竹林边,一位孩童身着玄色的衣衫。一招一式练得极为认真。一个转身,一个踢腿,都做得很正那剑拿在手里也
是稳稳当当,有几分气象。
“少爷,新的丫鬟来了。”管事恭敬地说。
“我不要其它人。”刑景墨拒绝,管事有点为难,最后只得说这是主人命令的,少主不喜欢的话,就让人给送回去。
“墨儿——”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刑景墨当时落了手中的剑。
一位芳龄少女,鹅蛋脸,一弯柳叶眉下明眸如水;桃花腮,半点脂胭唇不点而红。身材苗条,体态风流。那个不是江
湖四美之一的南宫青衡又是谁?
“青衡姐姐——”刑景墨赶直将人拉到使桌旁,南宫青衡却对他行了礼,说:“奴才不敢。”
突如其来的冷淡,让刑景墨一愣。青衡姐姐是从来没这样对他过。刑景墨扬起笑脸,想拉住青衡的衣衫,却从青衡眼
里看到一闪而逝的厌恶,于是松了手,亲亲热热地说:“青衡姐姐,我是景墨,姐姐不会几天没见就忘了景墨吧。”
青衡一声冷笑,道:“哪里敢?灭天教的新少主谁敢忘了。”
半晌,刑景墨抬起头,直视青衡:“姐姐,无论景墨是不是南宫家的子孙,都会记得南宫家的教诲。”语气坚定得不
容置疑,童稚的声音,句句响亮,掷地有声,话语间寻出不旧时那拉扯着她的手撒娇赖皮的南宫家小少爷的影子。
南宫青衡容色稍缓,复又冷嘲:“黄口稚子,话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水上浮萍空中云彩,话谁都可以说做不得准。
”
刑景墨一笑,却是再认真不过:“姐姐,景墨一辈子都不会作违心之事,杀无罪之人。就算不能作大侠,也不会作恶
事。”像一朵还未绽放,却已迎来冷夜的桐花,花未香,风且冷,稚子无忧,又从何处染来这丝丝苦味。
南宫青衡看着眼前以近乎在发誓的孩童,冷冷一哼,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信,
她不信——
孩子的话可以相信么?至少她不会。南宫景墨已成了刑景墨,不管他是否愿意,他都是魔教的少主人,刑天的儿子,
更有可能是另一个魔头。
古有言:白沙在涅,与之俱黑。
就算他今年记得,明年记得,那后年呢?
南宫青衡思及自己所受到的屈辱,眼中冷杀机一现,下一刻又作罢。
他倒底是不是南宫家的孩子?
到底邢静那日跪地乞怜的用意是什么?
刑天为什么如此轻意地相信了邢静的话?
南宫青衡心中一团团的疑问纠结,未明真相之前,该怎么跟这孩子相处?后几日对于景墨的接近南宫青衡不冷不淡。
刑景墨还是笑颜以对,似乎跟南宫青衡初到回雪居那日从没发生过。青衡的情绪反反复复,刑天相信青衡姐姐总有一
天会跟以前一样;他知道姐姐她们过得不好,他想着自己长大了,总有一天能将姐姐她们放出来。
不像连救小李子,也要去求那个人。
南宫青衡告诉他当年是曾有一个叫天儿的少年被带回南宫家,做过几年小侍。容色出众,却言语不多。后来被一场大
火烧死。而她一直与这个软弱的大嫂不亲,没想到她居然跟他有了私情。他有可能是刑天的儿子,也有可能是南宫家
的少爷。毕竟让仇人之子活着,认贼作父,并且为虎作伥比死更能侮辱一个人。
刑景墨也想明白了,就算他是魔教少主他也不做坏事,只要他不做坏事,大家都不会当他是坏人。
虽然口头上叫了那个人父亲,但是刑景墨并不肯从心底承认。
***
邢静被关在小居里,不能跟外人相见,再说她本人自己也恨不得藏起来不见外人。可是,今日是她见儿子的时候,刑
天允了他们母子每月一次见面。
邢静收拾着自已弄了大半桌景墨爱吃的菜色,早早坐在小凳上等着,还时不时地往门口探。
“娘——”景墨来了。
邢静听到这声音,不自觉露出笑容。
“静夫人——”
一声静夫人,让邢静有如雷击,她怎么会在这儿?
“青衡?”邢静失声。她不想再见到南宫家的任何人,她不敢,她怕,她愧,她羞。见着青衡,她感道那些嘲弄,那
么讥笑会化成实物劈头盖脸向他袭来。
邢静在南宫青衡有若实质的目光下不敢逃离:“青衡。”她怯生生道,眼光转自别处不敢看来人。
“少主,可否请你回避半晌?”南宫青衡问。
刑景墨一声不吭地出去。
刑景墨在门外一丈之处站定,里面两人商谈什么他听不清,有点担心。青衡姐姐说要见他娘的时候,他答应了。
他心里还有一丝小小的希望:如果是青衡姐姐娘会说实话吧。
等商谈完毕,三人坐在小桌上安静地吃饭,气氛沉重,刑景墨见娘脸上有哭过的痕迹,夹了肉一下子放到邢静的碗里
,邢静当中朝他笑笑又转过身去。青衡看着这一切不动声色。
景墨想知道娘到底怎么说,但是景墨觉得肯定是好事。因后他们吃饭的时候,青衡姐姐也给他夹了菜,后来走的时候
姐姐还对娘笑了笑,叫她多保重。
“景墨,娘说了什么?”刑景墨很刻意地问起。
青衡给了他想要的答案,刑景墨开心得像兔子,步伐轻快了不了。
在看了小李子后,刑景墨美美睡着了。
刑景墨梦到很多事,在南宫家的那个大宅子里,春天花园里大片片的花开得好艳,他跟姐姐哥哥一起在园子里游戏;
夏日里,蝉叫得好欢,他总央着父亲捉下来拿他玩;秋日里全家一起坐在月下看月亮,讲故事,还有冬天的雪白又白
又冷,炉火很旺,景墨暖暖的。
一幕接着一幕,景墨十分开心。
13.爱恨由他
“黑鹰,今日邢静与南宫家的人相见?”
“是主人。”
“让侍卫多加注意。 ”
“是”
无意殿内,复又宁静。
刑天盘膝坐蒲团之上,静心凝神,继续慢慢引导不受控制和乱息入丹田。
他一年多前与南宫仪交手,因经验不足,肩上挨过一掌。南宫家的内功手的是刚阳一路,他所练的无意真经则属阴寒
,纯阳真气入体,乱了刑天内息。
那时在攻打南宫世家之时,就让他让唐先生做了些毒药,派人暗中下在井里,好一网成擒。但是南宫家哪里易与之辈
,不知暗中隐了多少高手。带着族中少年一辈强压下毒药,拼死突围。
他与带人截住南宫仪,教中好手缠斗多时都无法将人拿下。眼看着教中弟子个个折损,刑天扬手,示意弟子退后,追
击那些趁机逃离的人。自已一个飞身,就与南宫仪对了一掌。
两者内功相仿,对敌经验却是天地之别。
打斗之中,南宫仪渐居上风。刑天则左支右绌,吃力起来。
硬拼不过,须得巧计。刑天与南宫仪皆是招招狠辣,杀机四伏,双方都欲致对方于死地。一招不甚,都可能性命难保
。
南宫仪宝剑出鞘,剑身低吟,明光一闪,飞星也似的直取刑天眉心。 说那时迟那时快,刑天身向后一仰,恰恰躲过
,几根发丝被剑气削落。剑光刺中残影,南宫仪冷笑一声反手向下一刺,刑天一个腾空,险险避过。
让旁观战之人,无不惊出一身冷汗。
见已居于守势,刑天唇间带笑,有若春花初绽。他不退反进,任由剑光笼身。千均一发之际,一声“远海”柔媚入骨
,换得南宫仪心神不稳,一个迟疑,剑势稍缓,刑天已化掌为指,点中他手上软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