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乐章家,小李派人守着。”胡叶道,“乐章的嘱咐是,他们绝对不能离开他家半步。”
“那就先这样吧。”司徒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还没处理的文件,一件一件翻开看,“没抓到嫌疑人之前我们也做不了什么,把其他的案子接下来同时进行。”
他选了几个案子,交给胡叶:“让队里的人积极点,别以为到了情人节就可以偷懒了!”
“这几个案子,让他们今天下班之前把基本资料和报告都给我交上来!”
胡叶为刑侦队的战友默哀,接过资料应道:“是!”
在司徒队长开足马力用情人节见不到情人的愤怒恶扑在工作上的同时,另一边殷晟和乐章反而更像在过情人节。
“听说这家的油茶味道不错。”乐章一手还拿着一个肉饼,咬得满嘴是油,“要试试吗?”
“嗯……”殷晟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他转头四处看着,眉宇间有一丝疑惑。
“怎么了?”乐章一边招呼老板来两碗油茶,虽然他一路走一路吃就没有停止过,但显然他的肚子并没有给他“你够了”的信号。
“总觉得有人……”殷晟压低声音,随后又顿了顿,“算了,可能是我的错觉。”
“那不成是司徒跟来了?”乐章猥琐的笑,拿手肘撞了撞殷晟,“那家伙一定气死了。”
殷晟看了一眼手表,没有答话,那头老板端来两碗油茶,乐章还没来得及坐下殷晟就一招手:“打包带走。”
乐章:“……”
“你急什么?”乐章捧着一次性饭盒一边走一边道,“要中午才开始呢。”
“我有不好的预感。”殷晟看一眼乐章,随即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要下雨了。”
“啊?”乐章莫名其妙,咬着勺子抬头手搭凉棚的望了望:“这天气不像要下雨的样子啊……”
话没说完,却见远处山边隐隐有些灰暗。
“这是……”
乐章脸色凝重起来,几口喝完油茶,把剩余的零食捆进口袋绑好塞进后背的大包里。他抬手拉住殷晟的手腕,“这回真要走快些了。”
“什么?”殷晟只是凭直觉,而乐章说这话必然是有道理的。
“天有不测风云啊。”乐章挑眉,“你个乌鸦嘴,可能真会被你说中。”
果然——
当两人到了山顶上时,光秃秃的场地里虽然已经架起了摊位,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树荫下的石头佛像光着脑袋无辜的看着远处的林子,乐章和殷晟在摊位前面距离十米处停住了。
殷晟:“结界?”
“还是不正常的结界。”乐章挑眉,“有人先来了一步。”
殷晟眼睛一眯,抬手掐了个结印,毫无波动的空气里有什么轻轻泛起涟漪,随后场地恢复了真正的样子,凌乱的摊位横七竖八,木条长椅倒了一片,地上有血迹……
“这是被抢劫了?”乐章无法理解,“常人是不该看到的才对。”
“所以当然不是常人。”殷晟快步走到翻倒的摊位前,蹲下身在掉了一地的东西里翻来找去。
“找什么?”乐章背着包走过来,不解的看着殷晟。
“今天会拍卖的……”
乐章想了想,左手握拳朝右手心里一捶:“啊,你说麒麟鼎?”
“不止。”殷晟站起身,环顾四周:“和麒麟鼎搭配的香,千年古香……要发挥出作用只有靠麒麟鼎,绝佳的配对。”
“你要那个做什么?”乐章疑惑,“那是招魂……”
说着乐章眉头一挑,“你不会是想做什么傻事吧?!”
殷晟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高深莫测。他没答话,只是道:“没了。”
“没了?”乐章嘴巴张成O型,“该不会对方就是为了抢……”
“千年古香百年难得。”殷晟手握拳,不怎么表露情绪的脸上头一次显出些激动来,“那个人抢它干什么……”
“这个世上没什么巧合。”乐章耸肩,用脚踢了踢被扔到一边的其他小玩意儿,那都是些不怎么稀奇的货物,四处都能找到。
“你是说……”
“对方应该和你是同样的目的。”乐章看了殷晟的侧脸一会儿,伸手扶起旁边一根倒了的木椅,坐下来,抱着手臂看他,“佟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
下午。
司徒找遍了所有能做的事,实在无事可做了,只好将睡在沙发上的银摇了起来。
“晟其实喜欢我的吧?”他对着猫自言自语,“你觉得呢?”
银歪过头,伸了伸舌头。
“他潜意识里并不排斥我,可是他理智上又拒绝我。”司徒撑着下颚,伸手捏猫耳朵。
“为什么?”
“喵……”银抖了抖耳朵,伸出爪子来舔。
“他到底为什么失忆呢?”司徒说着,有些走神。
这个问题他想过无数次,不是大脑损伤,只是心理原因。那到底是什么心理原因?如果找到,说不定就能让殷晟想起来。
是因为那场恶斗?佟陆是关键么?还是……他并没有想杀死佟陆,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佟家和殷家从以前就是对头,殷家天赋异禀,而佟家总是要靠脚踏实地,甚至付出许多倍的努力才能勉强跟上殷家。
——佟陆和我从小就认识……
想到曾经殷晟说过的话,司徒又猛摇头。
“不会的不会的,你家主人喜欢的是我,不是那个姓佟的!”
银停下洗爪子,耳朵一动,突然转头警戒的看向门口。
“银?”
司徒也跟着转过头去,就见办公室的门自己打开了,而门外空无一人。
Ghost.53
如果不是银突然抬头,司徒根本不会知道身后的门打开了。
那门像是和人捉迷藏似的,司徒一转头,门停住了,但是那种诡异的感觉弥漫进办公室来,让人觉得背脊发冷。
司徒很缓慢很缓慢地站起来,伸手摸身后的枪,一边掏出电话。
胡叶正在楼上的档案室里找小李问资料呢,就听到口袋里电话嗡嗡震动起来。
“头儿?”胡叶看一眼屏幕,有些奇怪,接起来:“喂?”
“有东西……”
话筒那头,司徒几乎只有吐气的声音,嘴唇因为贴到话筒上,呼吸声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
胡叶一愣,随即瞪大眼:“头儿你在哪儿?”
“办公室。”司徒慢慢移动到和门相对的办公桌后面,眼睛紧紧盯着门口的方向,“你打电话给邱骆,让邱骆过来。”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小道士邱骆正面临人生的第一个巨大挑战。
“呃……”邱骆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解应宗两手撑在邱骆身后的墙上,将人几乎困在了怀里。
“你刚才说什么?”
解应宗和善的笑着问邱骆,但邱骆却觉得这笑容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我说……我陪你去……派对……”
顿了顿,邱骆又道,“是殷先生嘱咐我……”
“我做什么还需要他来安排?”解应宗压低头,两人之间只剩下呼吸的距离,邱骆闻到男人身上好闻的古龙水味道。
“你可能会有危险。”邱骆觉得男人锐利的眼神几乎让自己无法和他对视,但他还是坚持道,“那个盒子有不干净的东西碰过,你碰了,也会沾到不干净的东西。”
“你跟了我几天了?嗯?”解应宗抬手捏住邱骆耳边一缕黑发,在指尖摩挲:“那天从警局出来你就跟着我了对吧?你有看到我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缠住吗?”
邱骆摇头:“再没有确定之前,不能下定论。”
解应宗眯了眯眼:“你知道要陪我去参加派对,会是什么下场?”
“下场?”
邱骆不明白:“什么意思?”
解应宗盯着男人清澈的黑瞳看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做我的……”
嗡嗡——
邱骆牛仔裤里的手机响起来,因为紧贴在身上,震动时两人都感觉到了。
“……接电话。”
解应宗话说到一半被打断,十分不爽的收回手站到一边。
邱骆拿出手机,解应宗发现那是一只非常原始的手机。是真正意义上的原始,翻盖、蓝屏,只有接打电话和短信的功能。
解应宗像看老古董似的打量邱骆,邱骆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干脆背过身去。
“喂?”
“邱骆?我是胡叶。”
“啊……胡大哥……”
邱骆还没来得及问好,胡叶便急吼吼打断他:“别说那么多,先到警局来!快点!”
“啊?”
邱骆一愣,但听胡叶的声音似乎很紧急,心里也一下紧张起来。
“好好,马上来。”
说着挂断电话,背起被丢到地上的书包,一溜烟从解应宗面前冲了过去。
只是他刚冲了几步,衣领就被提住了。
解应宗:“胡叶打来的?什么事?”
“警局好像有什么情况,让我马上去。”
“殷晟那小子呢?”解应宗话是这么说,却已经迈开步子提着邱骆朝门口走去。
……
殷晟和乐章两人在龙门山头上坐着,日头正好,两人像郊游似的。反正拍卖会也没了。
“佟家和殷家一直以来不都是对手。”
殷晟仰头看着头顶的树杈:“他们养小鬼很厉害。”
“佟伍……”殷晟在记忆里模模糊糊搜到一个相似的身影:“小时候是不是见过?”
“那我就不知道了。”乐章耸肩,“不过从认识你开始,那小子就一直在给你找麻烦。”
“哦。”殷晟点头,脑海里那个小小的身影张牙舞爪的,像是在说着什么,可是想不起来。
他忘记的事情不是和刑侦队有关么?为什么这个人的事也不记得……
——你害死我哥哥,你倒是忘得干净!
他想起佟陆说的话,心里有些堵。
难道是因为佟伍的死……说起来……佟伍到底是怎么死的?
“殷晟?”乐章拿手在发怔的男人面前挥了挥:“怎么了你?”
“没……”殷晟伸了个懒腰,“乐章你知道佟伍的死因吗?”
“呃……”
乐章眨了眨眼:“意外。”
“意外?”殷晟看他,随即眯起眼,“你知道?”
“呃……”
“你确实知道。”殷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冒起了火气,“你知道,司徒知道,胡叶小二知道,佟伍知道,解应宗好像也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
“这个没办法。”乐章耸肩,“司徒应该跟你说过吧?如果跟你提起往事,你会头痛到晕倒。”
“所以呢?”
“所以除非你自己想起来。”乐章摇头,“否则我们也没有办法。”
殷晟很想说,这是什么歪理!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可是想到之前司徒激动的想说出一切,自己却无法承受头痛欲裂的痛苦……
刚刚冲起来的怒火又蔫了下去。
殷晟朝山脚下看了看。
“回去吧。”
“嗯?”
“算了,回去吧。”他道,“东西没了,只有另外想办法了。”
“招魂术不能随便乱用。”下山的路上,乐章不放心道,“就算你是想找佟伍……”
殷晟没答话,只是兀自看着远方浅色的天空,空缺的记忆从来没有妨碍到过他,可是当司徒出现,所有的东西都变了。
原来从不曾觉得重要的东西,此刻却让他烦躁心慌。
是不是所谓的感情就是这样?想要不顾一切的去填补其中的空洞,总觉得缺少什么,总觉得无法和那个人联系起来。
还是说,只有他有这种感觉?因为失去记忆……
他自己能感觉到,司徒的一举一动对自己隐隐有着无法替代的重要性。
那种安心感,触手可及的温暖。
可是中间却好像又隔着什么,如果说拥有全部记忆的自己和司徒有不寻常的关系,那么如今的自己就显得十分陌生。
好像看着镜子,又好像再看一段录下来的影像,总觉得看到的是别人……和自己无关的另一个人。
“司徒是好人。”上短途车前,乐章突然蹦出一句:“不是每个人都有耐心去重新走一遍感情的路,尤其在对方完全忘记自己的时候。”
殷晟看了乐章一眼,对突然这么文艺的小青年有些不适应。
“我和司徒以前真的是……?”
乐章眨眨眼,事实上司徒和殷晟在之前已经是公认的一对了,两人也已经默契到心有灵犀,只是还没有捅穿那层窗户纸。
没记错的话,司徒本来是想告白的……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殷晟就恰好出了意外。
乐章难得的对司徒起了点同情心,便干脆点头:“是啊,你们本来就是一对。”
那层窗户纸终于被捅破了。
只是下手的人不是任何一方当事人。
司徒在办公室里打了个喷嚏,邱骆站在办公室里脸色难看。
“那家伙把灵魂出卖给了鬼师。”
邱骆斩钉截铁道,“这件事要赶紧告诉殷先生。”
“什么叫出卖给鬼师?”解应宗在旁边不解,“不是出卖给恶魔?”
邱骆没空理他的玩笑,严肃道:“鬼师是可以驯养属于自己的鬼使的,强大的鬼师能够驱使很多种不同等级的灵魂做自己的鬼使,鬼使能做很多事,人类能做的,不能做的……这就像是双刃剑,好的鬼师不会用鬼使做坏事,而坏的……”
邱骆自己也有些茫然,按照道家和鬼师向来势不两立的阵营,从很早以前,他被灌输的就是鬼师的种种恶习和劣根性。
从来没有例子证明过,会有“好”的鬼师这个说法。
解应宗和司徒见邱骆说到一半就独自发起呆来,颇有些无语。
“喂?!”
解应宗伸手弹他额头,“回魂了!”
邱骆吃痛的捂住额头,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解说呢:“哦,呃……我的意思是说,你们在抓的嫌犯,将自己出卖给了一个鬼师,他的灵魂被操控了,而且力量比以前强大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