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落雪——叶落千羽

作者:叶落千羽  录入:12-13

桃林深处,有间木制的小凉亭,复古的凉亭中放着一张仿木纹的小圆桌和两个小凳,圆桌上是两只刻了夔纹的精致白玉酒杯和一个浮雕莲瓣的酒壶,四碟精致小菜。

宫冽清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走进凉亭先坐了下来,然后邀希辰若也坐了下来。

希辰若坐下后迫不及待的拿起白玉酒壶闻了闻,然后惊讶地开口:“是凝雪城独有的梅花酿?”

“嗯,前些日子雪郡太守进京述职,带了几坛梅花酿来,孤觉得爱卿肯定爱喝,便准备了一些。”边说边从希辰若手中接过酒壶,亲手斟酒。

“孤记得爱卿素喜白梅,是吗?”宫冽清貌似不经意的问道。

“嗯。”

宫冽清将斟好的一杯梅花酿递与希辰若,又为自己斟了一杯。

“为什么呢,爱卿为什么独爱白梅呢?孤倒是喜欢红梅多一些。”

希辰若拿起白玉的酒杯,轻轻地呷了一口,微闭起眼静静的感受着梅花酿独有的醇香,然后这才淡淡的开口回到:“辰若喜的,只是白梅落梅时的景而已。”

宫冽清微微抬了头看向希辰若,希辰若接着说道:“皇上不觉得白梅落梅时像极了漫天的落雪吗?凝雪城,也是终年落雪呢。”

“爱卿,喜欢凝雪城吗?”宫冽清问道。

“那里,我生活了将近十五年了,不过我只不过是喜欢凝雪城一城落雪的美景。”希辰若面带淡淡的笑意说道,凝雪城在他的眼中,不过只是个名字而已,那一城落雪满目皆白的美景,才是他最喜也唯一喜的。

“一城落雪吗?”宫冽清看着手中清冽的梅花酿,喃喃地重复道。

“是啊,一城落雪啊。”希辰若喝着酒说道,眼里带了淡淡的思绪,他,从来就不否认自己是一个天性凉薄的人,但,同样他也是一个执着于习惯和依赖于习惯生存的人。

宫冽清看着对面的希辰若,酥手扶栏饮金盏,依花随柳卧前川,明明是一个不会饮酒的人,还一杯又一杯的给自己灌酒,恐怕,他根本就品不出这上好的梅花酿的味道了吧。

希辰若喝着喝着猛然起身,端着酒杯走到宫冽清面前,伸了手将酒杯递与宫冽清,口齿不清的含糊道:“梅花酿独酌太冷清,你陪我喝一杯罢。”

希辰若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的酒杯,只见宫冽清随手接过那酒杯,仰头喝了。

脚步不稳的希辰若不小心碰到桌子的边缘,向宫冽清倒去,宫冽清挑挑眉,顺势伸手揽了希辰若入怀,希辰若躺在宫冽清怀里,只手法快速的从桌上抢过酒壶抱在怀里,任宫冽清如何相劝也不肯放下,宫冽清又怕伤了他,二人正在相持中,谁也没有查觉到正在靠近凉亭的顾妃。

“臣妾见过皇上、吟祁侯。”顾妃看到凉亭中宫冽清抱着希辰若的情景,一时有些吃惊地不知所措,那吟祁侯,分明是已经醉了,可皇上……

不得不夸奖作为一个宫妃,顾思伊对自己的控制力和冷静是把握的极好的,只一瞬的时间,她已冷静了下来,得体的行了宫礼。

宫冽清听见顾妃的声音,只淡淡的说了声免礼便继续去劝还抱着白玉酒壶的希辰若,完全不在乎把顾妃被晾在一边。

顾妃顾思伊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暗暗地咬了牙却又不敢说什么,她本就是依附于帝王的附属品,就算家世再怎么显赫,嫁入了这深宫,帝王就是她的天。

终于,希辰若放下了手里的酒壶,宫冽清也松了一口气,希辰若在宫冽清的怀里轻轻的嚷着头痛,宫冽清无奈的揉了揉希辰若的太阳穴,温柔的开口道:“辰若,你醉了,孤送你回西凤殿。”

宫冽清拦腰抱起早就神智不清的希辰若,走到顾妃面前,停了脚步好似怕吵了希辰若般轻声对顾妃耳语道:“顾思伊,孤相信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清楚。”

顾妃望着抱着希辰若走远了的宫冽清,“——”的一声撕碎了手中的御绣的锦帕,疾步走到凉亭内,将小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拂到了地上,看着那些精致温润的杯具酒具在自己的手里分崩离析,她甚至开始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宫冽清抱着希辰若回到西凤殿后,吩咐王岢去御膳房端来一碗醒酒的汤水。

宫冽清挥退伺候的宫人,自己拿了银匙扶着床上的希辰若给他喂着醒酒的汤。

毕竟是不曾服侍过人的人,不小心洒出一点汤汁,如水的清汤从希辰若的唇边滑下,滑到精致的锁骨,打了个圈,然后消失在衣服里。

一滴汤水,一次无辜的逃窜,却为一个醉酒的人平添了一份惊人的魅色。

放下手中的空碗和汤匙,宫冽清看着眼前的希辰若,动情的低头吻了希辰若的唇,又辗转吻到耳边,声音邪魅的传出:“希辰若,你今生,注定是我宫冽清的,所以,凝雪城的那一城落雪,你永远也不会再见了,以后,我会陪你看遍这江山美景。”

梦中的希辰若似是梦见了不好的事物,微微的皱了皱眉。

第七章:宫宴

曼舞轻歌琼瑶宴,罗裳锦衣不胜数。

希辰若这一睡就一直睡到了第二日辰时,希辰若揉着因宿醉而不甚舒服的额头,唤来琴阑为他更衣梳洗。

琴阑看希辰若一直揉着额头便知是希辰若不舒服,便拿来热布巾为希辰若边敷太阳穴边抱怨到:“侯爷您昨儿个可吓死琴阑了,皇上抱着您进屋的时候,琴阑还以为侯爷出事儿了呢,没想到您只是喝醉了。”

“琴阑,你说昨天,是皇上抱着我,回来的?”希辰若听着琴阑的抱怨突然反应激烈的问道。

“呃,是啊,皇上还亲自为侯爷喂了醒酒汤才走的呢。”琴阑虽然惊讶希辰若激烈的反应,但还是尽责的回答道。

这下,希辰若真的傻了,然后,他又不死心的问道:“那我的衣服,是谁脱的?”

“是皇上啊,昨天皇上抱侯爷您回来后就让我们退下了,等皇上走后奴婢进来准备为您更衣的时候才发现皇上已经为您更了。”

希辰若猛地站起,额上的布巾因剧烈的动作而掉在了地上,希辰若也顾不得还衣衫不整就往外冲去,不料刚到门口就撞到从门口准备进来的宫冽清身上,宫冽清忙伸手扶了希辰若,看到希辰若衣衫不整的模样,便开口戏谑道:“爱卿今日怎么这么急着给孤投怀送抱啊?”

希辰若本就有气再听的宫冽清如此说更是火冒三丈,但还是深呼吸了几下后,向后退了两步,掀起衣服下摆行了跪礼,宫冽清向前扶起希辰若,问道:“爱卿刚刚如此匆忙不知所为何事啊?”

希辰若闻言转身坐到了窗下的藤椅上,看着窗外不咸不淡的说:“辰若正想出去找皇上您呢,没想到您这就来了。”

宫冽清不解地问道:“爱卿要找孤?”

“是啊,微臣想要当面感谢皇上昨天‘亲自’为微臣更衣。”希辰若咬牙切齿地回到。

宫冽清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当即便笑开了眼。

希辰若看着笑得不怀好意的宫冽清,语气不善的回道:“皇上您应该国事繁忙,微臣就不久留您了,皇上您请便吧。”

宫冽清看着在自己面前越来越真实的希辰若,心情不错的走到藤椅前,俯下腰勾着希辰若小巧精致的下巴,温柔似水的开口道:“孤怎么觉得,爱卿越来越美了呢?”

希辰若一把挥过宫冽清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开口道:“皇上请自重,辰若是飞羽的吟祁侯,不是皇上后宫的女人。”

宫冽清认真的说:“希辰若,孤从来没有把你和后宫的女人混为一谈。”

“那就请皇上您自重一点,您的恩宠,不是每个人都消受得起的,辰若,消受不起。”

宫冽清皱了皱眉,但还是语气温柔的说道:“孤今日来,不是为了和爱卿争论这个问题的,孤主要是来通知爱卿参加明日宫宴的。”

希辰若听到宫冽清明显岔开话题的话,虽是不悦但还是问道:“宫宴,什么宫宴?”

宫冽清起身说道:“是春分祈福礼之前安抚百官的宴会。”

“安抚百官的宴会?那辰若就没必要去参加了。”希辰若回道。

“爱卿当然有必要参加了,而且,还必须参加。”

“为何?辰若,只是飞羽囚禁的罪臣而已。”希辰若又转了头看向窗外,窗外,是绵延望不到尽头的宫墙。

“因为,这次的百官,还包括幻雪的旧臣,而且,爱卿不是飞羽囚禁的罪臣,爱卿,是我飞羽的吟祁侯。”

“是吗?既然如此,辰若会准时参加的。”希辰若淡淡的回道,一束从窗外投射而来的光线遮挡了他的容颜,宫冽清看不清他说话的表情。

“那么,孤就回御书房了。”

“奴婢恭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琴阑赶紧跪下行礼,而希辰若,依旧躺在藤椅上,看着窗外那经年不变的宫墙,直到宫冽清离开。

“琴阑,你说,帝王的心里,会有常人所有的感情吗?”希辰若突然开口问道。

“侯爷,感情,肯定是所有人都会有的,但是,人都说‘自古帝王多薄情’,帝王的感情,就像帝王一样,是善变的。”

“善变啊。”

琴阑听到希辰若叹息般的话语,又联想到这几日皇上和自家侯爷之间的种种,也轻轻地叹了口气,又说道:“侯爷,老爷在世时曾说过,这世间,最不应相信的,便是帝王的情。”

希辰若闻此手轻轻地抖了下,眼中划过一丝想念,想到那个为幻雪耗尽最后一滴血的父亲,惨淡的笑了。

“琴阑,你想多了,希辰若,不会再走上父亲的旧路。”

第二日,申时一刻,制衣局的林衣司带了希辰若宫宴时需穿的官服过来,希辰若接过繁琐的淡紫官服,看了看绣着湖蓝巨蟒、宝蓝线勾边的官服,开口问道:“林大人,本侯记得飞羽官服中并无此制式,这是?”

林衣司诚惶诚恐的答道:“侯爷好记性,飞羽确无此制式,这,是皇上吩咐制衣局新设计的官服,皇上说,暗红色不适合侯爷,所以,皇上亲自为侯爷选了这淡紫色的料子。”

希辰若听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伸手将官服交与琴阑,淡淡的说道:“劳林大人亲自过来了。”

林衣司赶忙回道:“不麻烦不麻烦,微臣也只是顺路,就一道送来了,微臣还要去顾妃那里,就先告退了。”

琴阑拿着手上的衣服在希辰若身上比了比,说道:“侯爷,这宫里制衣局的师傅还真是有一手,您看,这衣服的尺寸刚好合身呢。”

希辰若看了眼衣服,说:“琴阑,更衣吧。”

琴阑上前,为希辰若换上官服,扶着希辰若坐到了铜镜前,拿了把前几天皇上派人送过来的上好桃木梳,轻柔的打理着希辰若的发,参加宫宴,头发是必须用冠束起的。

“琴阑,怎么了?”希辰若感觉琴阑停了束发的手,不解的开口问道。

“侯爷,我们拿过来的冠饰,没有可以配这身淡紫官服的。”

希辰若刚想回话,就听得殿前的小厮跑来通传,说是王公公来了。

希辰若正准备起身去迎,就听得身后王公公的声音传来。

“看来老奴来的时间刚刚好,皇上命老奴给侯爷带来今晚宫宴要用的冠饰,琴阑,来,快给你家侯爷带上。”

琴阑忙走过去接过御赐的冠,冠是用上好的浅紫碧玺雕琢而成,冠两侧两条同色的流苏长带上各坠着一颗拇指大小的血玉珠子,华贵又不失雅致,与希辰若的气质倒是相配。

琴阑拿着冠仔细的为希辰若戴上,希辰若看着镜中那个紫衣华冠的清俊少年,如果不是镜中青涩的容颜,他几乎,已经忘了他才是十五岁的束发少年郎。

等打点好一切,已是将近酉末,宫宴,戍时开始。

王公公领着希辰若向举行宴会的未央殿走去,殿内,一众官员及其家眷早已到齐。

希辰若走进大殿,殿内本在相互笑谈客套的众人都收了声,好奇的看向由王公公亲自带进来的人,只见,身着淡紫蟒袍的少年不急不缓的走向坐在殿前御座下首右侧的溟王爷,微微的拱了下手,开口道:“辰若见过王爷。”

正对着案上的酒盏出神的宫冽溟听到希辰若的声音,忙收了神抬起头看向希辰若,希辰若,比在王府的时候面色红润了不少,一身的淡紫蟒袍比穿了白衣时的他更多了一份无法言说的妖娆和温润,不再是纤尘不染的仙,而有了一份尘世的感觉,这样的希辰若,更加让人无法放手。

“王爷、王爷——”王岢喊了几声宫冽溟,用眼神示意的看了下希辰若,宫冽溟这才发现,希辰若还维持着行礼的姿势,连忙起身虚扶了把希辰若,示意希辰若免礼。

“王公公,辰若的座位是?”希辰若问道。

“侯爷,请随老奴来。”王公公赶忙带着希辰若向座位走去,希辰若的座位,在御座的左下首,宫冽溟的对面。

希辰若走过去,坐了。

大殿上的各位大臣看到希辰若坐的位置,这才知道,原来那个少年,就是吟祁侯。

稍微在宫中有些门路的大臣都知道,宫中御用的制衣司近来大费心思的在赶制一件特殊的蟒袍,据说这件蟒袍还是当今皇上亲自设计的,再看吟祁侯今日的衣着,不难猜出那件蟒袍的主人,就是殿前那位吟祁侯,猜透此事的各位朝官都存了同一个心思:这吟祁侯将来定是一个受宠的主儿,今日不巴结,更待何时?

正当各位朝官都蠢蠢欲动的时候,王公公的声音从殿后传来。

“皇上、顾妃娘娘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官皆跪下行礼,唯有宫冽溟和希辰若仅是弯腰躬身行了大礼,本来,见君王要行跪拜礼,但今日皇帝与后妃同出,宫冽溟和希辰若身为王侯,自是不能跪拜一小小后妃,便只能行次大礼了。

宫冽清走上龙椅,轻抬手示意,道:“众卿免礼,平身。”说完后便坐了,顾妃也随之落座,因宫冽清后位尚空,顾妃作为后妃之首,便坐在了宫冽清身侧的椅子上,而后,众人也依次落了座。

宫冽清看百官均已落座,便举起酒杯,磁性威严的声音传出。

“今夜美景良辰,孤与众臣同乐。”

众臣也举起手中酒杯,向皇帝祝到:“愿飞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愿吾皇龙体安康、子嗣昌盛。”

“开宴。”

宴会,此时才正式开始。

第八章:束发

殿上,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一派繁华盛朝之境。

希辰若自知不胜酒力,便静静地拿了茶细品,偶尔捻起一两块枣泥糕放入口中,殿上的宫冽清和对面的宫冽溟皆时不时的抬头望向希辰若。

顾妃纤指拿着白玉的酒盏,捏紧酒盏顺着宫冽清的目光向下看去,待看到殿下的希辰若时,酒盏中的琼浆差点就溢出了酒杯。

顾妃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轻侧首对宫冽清说道:“皇上,臣妾听说吟祁侯才情甚笃,诗文舞艺皆是上乘,不知今日,臣妾可否有幸一见侯爷才情呢?”

顾妃是算好了时间的,待话语问出恰是歌舞一曲唱罢,全场安静,在场的众人莫不清楚地听到了顾妃的言语,便纷纷抢言要一睹吟祁侯才情。

宫冽清询问似的看了希辰若一眼,见希辰若仍是在静静的品茶,便无趣的开口道:“吟祁侯,这,诸位想一睹爱卿才情,爱卿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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