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欢——溪池月尾

许久，风姿还是那样的疯，我还是那样的跪着，“陈大人，月漓她回来了，她不能再死第二次！我求求你了，我欠她一生的债，就让我用这生来偿还……”陈七元看着我，眼睛傻乎乎的转，仍然没有正经的傻笑。我于是头向地上磕起头来，一个，两个，三个……

直到他那双长满老茧的手扶着我的肩头，我抬起头看他，苏凤萧果然说的没错，他没有疯！“陈大人……”我的哀求变成了最后的呢喃。

“你爱他？”我听着重重的点头，用尽了一生的力量。

陈七元耗了内力替苏凤萧疗伤，但因所伤脏腑都是要害，所以仍不见起色，但唯一的就是控制了体内不断烧灼的掌力，人还是没醒，我焦急如昨。药水也进了，但连着两日面色仍没有好一点，甚至更加苍白，我心急如焚般恨不得杀了自己。

而在苏凤萧中掌第三日我便见到从京城赶过来的于殿丘，当时他那浅黄的身影，一看床上毫无气丝的苏凤萧，立马“滚——”呵斥掉我们所有人，只留他那一个书童小何。

我在门外一直守了三天两夜，第三天早晨终于这个平静如画的男子才从房中走出，他整理衣物出了门，回身合上，阳光突然变得生冷：“谁干的？”一句话顿时让我羞愧难当。我低着头也能感到他痛恨的目光。

而后我才知他是耗了所有内力来修补那些被烧灼了的内脏实体，也就是说于殿丘放弃了作为武者最为自傲的力量，如同废人一般。我不禁想起来他那第一眼的担忧，那是只有至亲才有的，我想，也许苏凤萧有他保护就放心了，但转念一想又不对，现下他没有了内力，那岂不根本没有能力保护？想到此心中顿时升起一阵莫名的暖意，凤萧，我有理由跟你在一起了，就让我保护你吧。

京城是个富饶的地方，但纵使他在美丽，我的眼光一刻也离不开他的身影，他在马车上时醒来，看到身旁的于殿丘没有露出欣喜，反而是厌恶的推开一直为他擦汗的手，不知为何我心中不明的快意。

“小何，我们下车！”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要下马车，但很明显于殿丘是不会同意的，但由于我们这些朝廷重犯确实需要监管，他又分身无数，只好再买了辆马车，由小何与苏凤萧同乘。于殿丘最后还苦口婆心地吩咐小何：“有任何不适，立刻通知我。”小何领命后就下了马车。

第28章：风华

几日来，我一直没有见到苏凤萧的身影心情很是落寞，就在我们停车取水时，才发现原来一直跟着我们后方的马车是空的。于殿丘更是急切的派人去寻，但都无果而返。我笑，于殿丘跟苏凤萧关系一定不怎样。

于是看着他焦急的样子，我很想逗乐一番，如是我就这么脱口而出：“原来是只不被领情的狗？”

于殿丘未语剑已出鞘，“狗胆贱民，若不是你与此案有关，我早已摘了你的狗头！现下我定不饶你！”刷刷，他内力全无而招招却恰到好处，这若是放在以前，我也不一定敌得过他，更何况他正在气头上，但现下我对付他还绰绰有余。

“我可不想有人说我酹月堂堂主欺负一个废人！”我仍旧抱着双臂躲闪他的厮杀。看来他平时的平静都是装给苏凤萧看的，这不稍微一激，就现形了。

“你……”他无语也无力在反驳，我们这一行人都是给苏凤萧面子才回得京城，可不是看他这条狗的脸色，我洋洋得意的上了马车，心里那个痛快。

事情突然如此之快的解决，让我很是苦恼，因为不得不离开这个舍不得离开的人，于是我答应了优人作为替我看着凤萧的非人条件。

临行前我约苏凤萧在街摊的小酒店喝酒，我越喝越上瘾，可惜的是我一直没有看到他醉，甚至连脸上也没有颜色改变，我想在他心目中我可能连朋友也算不上，于是我内心无比的压抑，我太TMD压抑了，如此下去，我非得憋死不可！很快我就借着酒劲抱着他的肩，我在一股微微的药香中凑近他的耳边，我装出一副醉鬼的样子，说：“我爱上你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把这些话说出来的，本想着如果他醉了，我就很是那么回事的说清楚，不管他听清听不清，我都无悔。谁知他小子就是不醉，也许和他生性一直冷淡的性格有关，。不过如此也好，我装醉，让她真真切切地听到，不管他怎么想，我会一直等。

回长洲处理的事，本想着可能还要看到于殿丘那张臭脸，谁知他刚骑上马奔了会儿，继而掉转了了马头，“陆大人，此案关系重大，于某就交与你办理，之后我定会向相爷说明！”只留了一个小官与我们同行。哼，还真是放心我们，不过后来我才想到，近来京城又一起杀人案牵连颇广，听说还牵连了侯府，我唯一希望的就是苏凤萧那小子别进了圈套。

长洲之案很快就结束，我立刻快吗加鞭赶回京城，因为优人给我的飞鸽提到，苏凤萧这小子不但掺和进来，而且连自己都自身难保，落到这种地步我只能先让酹月堂在京城的分舵拖着六王爷的步伐。

虽然我不不知道他那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我知道他的目标绝对不单单只是一个小侯爷。果然到了京城，六王爷已经放出消息，纠集各路的武林人士，寻找苏凤萧的下落。当然我的出面很让他意外，但当我看到这个笑面虎的时候，我想他的阴谋可能不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能够想到的。

他说：“酹月堂堂主为我找人，我相信苏凤萧一定插翅难飞！”他胸有成竹的看着我就如能看透我心中所想。

我道：“王爷怎知我会帮你？”

他笑笑不语，只是用手抚摸着栅栏里的花朵：“花朵再艳丽，还是需要人来饲养，我们来一场游戏，看谁先捉的到……”我未待他的话说完，立即越过花园的墙，跟着优人的那只信鸽飞奔而去。

而身后王爷方才抚摸过的花朵，却为开放已然诡异的凋谢，花瓣呈现灰黑色片片掉落……“游戏开始了……哈哈哈哈哈哈”六王爷的笑就如黑夜空中盘旋的鹰，瞄准地上的蛇猛冲而下，擒获猎物……

就是如此的额一刻，我挽着他的腰，在空中旋转着，忽然有种隔世的感触，他为了救优人置生命于不顾，他内心也是有热度的，我能够感觉的到。与他一起进了洞中，这个女人我知道，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我也都一一听兄弟们汇报过，但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为了这个女人竟然跟我说了那些他不堪忍辱的过往。

我的心一下凉了，不是因为那些有的没的的过往，而是他爱这个女子，深深地看着。我替她疗完伤就起身出了山洞，留给他们足够的空间，也许在他面前自己永远的不耻的，永远也难以被他接受。心里慢慢的沉淀，渐渐的只要能够让我看到他就好。

带着这个女人，我们回京城帮他处理这件事，我们走过悬桥，一剑砍断了绳索，我知道六王爷在找他，虽然我派了京城分舵的所有兄弟，到我不在他身边一天，我的心就无法安宁。

“花大哥……”看着这座简陋的桥面甩向悬崖另一侧，那女人问了一句话，只是风很大我没有听清楚，我也不需要听清楚，只要你爱他就好，我心里如此想。

京城内小侯爷的案子很快就在那女人的证词下，证供不属实，真相水落石出，作案的凶手不是经常出出进进烟花之地的冯朝熙，而是从事于柳燕行当的一妓。她利用经常与小侯爷私会的机会，且得知小侯爷喜用媚药。

如此在媚药中又加了重剂，再利用他的手来杀人。而就在我想再深入探究之时，苏北望找上门来，“犬儿在哪？”他声色俱厉的拍掉桌子一角。顿时在场的那女人浑身一阵，我于是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对苏北望道：“凤萧小弟已到达关外，相爷如果……”我未说完他就转身离开，很是决绝。

然而他最后的一句话却一直在我耳边回想：“如此下去，凤萧将会被推作他人的棋子！”于是我们重整旗鼓立即动身，与凤萧会和。但其中于殿丘也来找我，并告知小何与他要一同前往，我才醒悟那日他调转马头回头之时，已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第29章：绝代

快马加鞭我们一会和，就直向南行。路上我一直不信任于殿丘，因为他的案底不清白，不但替六王爷做过暗士，甚至其关系也不一般。我本不想管他的那些风尘破事，但关于苏凤萧的安危，我就不得不查。

他既然背叛了六王爷，又如何跟着苏北望十几年，替他照顾凤萧如自己的亲儿子般，我很是不解。且他到底是敌是友仍然难以分辨。还有我知道身边定有六王爷的耳目，而这个耳目据我推测应是于殿丘没错！

当一日我们盘踞在山上，于殿丘下山寻找干粮时，我剑一横挡住了他的去路，“王爷要凤萧怎样才能放过他？”

他收敛起那温和的伪装笑容，道：“你在乎他的生命还是几个月的离别？”我看着他狠噬的眼神，我竟然有了些怕，他推开我的剑，径直向山下走去。我不知道他们的阴谋，但直觉告诉我，他也在保护着苏凤萧，只是用另一种方法，而这种方法恰恰有够残忍。

当我听到山下的动静时，我立即回转身劝苏凤萧，一人逃离。但谁都知道他不会，就算他表面坐的如何冷酷，但他不会撇下我们。我们打了起来，甚至在于殿丘回来时还僵持着。

我一看见于殿丘，我就像上前揍他，他一定是下去领兵上来的。这座山崎岖陡峭，只有一条隐蔽的小路可以通上来，没有领路者很难上来，然而人马上来连间隙都不给人留。看着低着头拨弄火的于殿丘，甚至打起来时，小何倒在血泊之中，那种致人于死地的手段手机正对着凤萧的，只是小何上前挡了下来。看着这一幕，我竟然缴械投降了。凤萧，原谅我，我不想你有事。

当凤萧搭着我的额脉直摇头时，我对自己发誓，这是我第一次骗你，也是最后一次！我跟着他们的队伍，出了关外，甚至看到了那个飞扬跋扈的家伙，对凤萧动手动脚，我恨不得立即冲出去杀了这群混蛋！

然而只是那一瞬，我忽然想起了，六王爷与颠之国的这个人的阴谋，他们是想联合起来某朝篡位？如此凤萧只是他们的交易品，如此那十年前的达官贵人，竟然就是他了。当我看着火焰烧灼了整个天空时，我笑道，凤萧，你的这个仇就由我来替你报吧！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凤萧再次原谅我一次不能立刻救下你，我必须与于殿丘合手，一定要颠之国的国灭来向你领罪。

六王爷的阴谋败露是在几月后，然而在我见到凤萧时，他已然杀了殿内的所有人，我将他从那幻影寒冰中救出来时，他那失了心神的神情，我心痛的在淌血，我后悔没有早些来救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我甚至痛恨自己当时的逃避，逃避着董承建身边的高手，为自己逃脱说出一番的说辞，我真TMD不是人！

我自此发誓，再也不让你再受一点的苦，一点的痛。

凤萧醒后就说不要见我，我想他恨我是对的，对起码他有恨这种感情，因为我害怕他那样的空洞眼神，就如一具没有感情的尸体。两年，我用两年的时间在他身后做隐形人，我不会让他看到一点自己的影子，也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为了能够听到他舒畅的呼吸声，我离他很近。

但这种距离却又是无比的远，因为我没有听到他哪怕是一句的言语，我甚至害怕他因此而失了语。看着他坐在木制轮椅里，推着轮子到书房翻看每一本书，查阅各种资料，他这是在学什么？当他趴在桌上睡下时，我会翻每本他翻过的书，他写过的每个字我也会看那么一看，但似乎都没有一个“花退殇”三个字的。

每当用到这些字时，他会跳过，此时我同样也会低下头，他一定恨我很深，但又转念一想，只有爱过才会恨吧，可能在他心里，连个恨，我都不配给。

今日他要行弱冠之礼，当他带着玉冠从大堂出来后，他竟然站了起来，回身看着我，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冷艳神色，他对我只说了一个字：“滚——”

我想自己可能幻想了，他看我了，他说话了，两年来他终于看我了，说话了，我兴奋地不如何是好，甚至连这个“滚”字也是如此的悦耳，忽然我回过了神，他让我滚。

我想我要离他远一些了，毕竟他现在可以站起来了，他可以说话了！随着风，我就离开了他的视线，没有声音的，我伏在屋顶看着他，他的表情有了些许动容，这可不可以说两年的脉脉相伴感动了他，他可以原谅自己了吗？

也许我不应该再奢望这些，只要他能够好好的，就已足够。看着他被兰静搀扶着离开的背影，风吹过水面的走廊，扶摇着修长的身体，我才意识到，两年来他又高了……呵呵，我笑。

风中芳华毕露的决然衣袂，心还是为它的一小涟漪失了神，丢了魂……

突然我背后被人拍了一记，“花大哥！”我回头才看到是优人这冒失鬼。

我不好气的站起身，“什么风把优大将军吹回来了？”他现在可是威风，不仅讨得个将军头衔，甚至还与小皇帝称兄道弟，我十七岁可没他这般威风，就怕世界没人知道他这个鬼才。

“我是专为凤萧庆祝生日回来的……”他说着已经飞身到下面的走廊，追着他们的身影大叫：“凤萧，有没有想我？”

“你要乱跳好不好！”兰静烦恼地推开优人，“你这哪有将军的风范？喂，都小心点啊……”也许我永远融不到他们的嬉笑当中，不过如此远远的看着他的笑，荡在那尘封的冰面，撒在暖暖的阳光中化成风，温暖着这冰冷的心田，我已乘风欲行。

就如开春初融的雪，化了便露出让人心悸的嫩芽，绿绿的惹人流连，风华绝代！

第30章：颠鸾

待兰静扶我到了房间，在桌前坐下，我看着他每一个动作温柔又细心，不知突然从哪里来的勇气，我张口便道：“我们成亲吧？”

她看着更是睁大的眼睛，看着我，像是被耍弄了，一脸满脸的委屈泪水不可抑制的涌出，“公子说笑呢！”她轻掩着嘴鼻，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而紧紧揪起的眉头却将她的心表露无疑。

我拉开她掩着口鼻的手，一把拥她入怀，仍然说着那句话：“我们成亲吧，我想有个家。”我自私的不待她回答，我想用下半辈子的时间去偿还她替我受的罪。

“可我只是个下人，只是一个烟花女子，而且花大哥……”她兴许觉得说错了话，就不再言语，我只是拍拍她的后背。

“我们成亲，就明天！”

“可是……”

“没有可是！”我冷酷地拒绝她的所有顾虑，也给自己的心堵上最厚的一面墙。我想这是最好的办法。

当我对于殿丘提出明日婚礼的事宜时，他只是温和的笑着，嘴里却说：“恕下人无权决定公子的终身大事，还望公子向相爷讲明，由相爷定夺！”我看着这个挡在苏北望门外的于殿丘，他的心我永远看不透，也许就因为以前有过信任，才会变成这个模样，我扶着轮椅站起，我知道苏北望和那些他的心腹已经深谈到此时，太阳已然落了西，看来是个不一般的计划，但我就是要此时见他。

“爹，孩儿有事找你，还望各位大人行个方便！”我大叫着，推开一边的轮椅，颤巍巍的站着。

“公子，你何苦呢？你的婚事明天与相爷讲不也一样！”于殿丘走在我面前苦口婆心的劝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