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瘾更深 下——盈月流光

KEN似乎在出神，一看见叶扬来了，立马露出欣喜的表情：“小叶扬，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了，你怎么来这里了？林衍呢？”叶扬向四周望了望，并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身影。

“别找了，他忙得脚不沾地。有时间睡觉都不错了，不会来这里的。”见叶扬根本无视自己，KEN挪动了一下步伐，凑到叶扬面前站着。

“那……你来这里是找我的？”叶扬困惑的问，他实在找不出自己与KEN之间有什么联系。

“我想趁着老大不在的时候，把他家媳妇勾引走！”KEN笑嘻嘻的搂上叶扬的肩膀，却被叶扬躲开了。见叶扬还这么防着自己，KEN啧啧的笑着摇头：“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听话的O号。”

习惯了KEN的不正经，叶扬直接忽略掉没用的，切入主题。

“先进屋里吧，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别，我可没时间了。”啰嗦了这么久，KEN才正经起来。

叶扬从没有见过KEN这么认真的眼神，那双有些嬉笑的眼眸正牢牢的摄住自己，无形中多出一种压迫感。

这时候，叶扬听KEN说：“离简安远点，他不是什么好角儿。”

“……”忽然听到这个，叶扬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这次就是专门为这件事情来的。你知道你那兄弟这几天为什么不出现么？”见叶扬明显不明白，KEN又接着说下去：“他很聪明，发现了我在暗地里查他，所以在躲起来了。你要是不信，看我离开后，他会不会立马出现。”

“为什么调查他。”知道林衍在派人调查简安，叶扬心里不是滋味。

如果连简安一般纯净的人也还要用这种方法才能获取信任。叶扬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他还能相信谁。

“他贩毒。”

仅仅三个字，就把叶扬定在原地。

叶扬感觉自己好像吞了一个铁块，前所未有的闷。

“这可是我耗了半个月时间查出来的。叶扬，这个世界上谁的信息都可能不可靠，但是你必须相信我，没有我弄不到的真相。”说到情报调查，KEN好像非常有自信。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叶扬觉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再一回想这几天自己的反应，叶扬不由的感觉全身冰凉了起来。

“那又怎样。”过了好久，叶扬才干涩的回应了一句。

“是不怎样。”KEN深吸一口气，说了五个字：“我就怕他复仇。”

“复仇？”乍然听到这两个字，叶扬一头雾水。

看着叶扬这个样子，KEN就笑了。

难怪叶扬对简安一点防范都没有，原来简安没有让他知道真相。只有这样，简安的复仇才更加容易。想到这一点，KEN觉得有必要让叶扬知道真相，以便更好的保护自己。

“对，复仇。”KEN正色道：“他之前有个妹妹，你知道吧？”

“嗯，知道。”

“准确的说，他的妹妹因为你，死了。”KEN以一种叙述式的口气说出这种话。然而他却不知道这句话对叶扬有着多么大的震撼力。

“因为我？”一瞬间，叶扬不知所措。

回忆起那天询问简安的情形，简安也只是很平淡的说，她撞车死了。

难道……其实，简安骗了他？

“对于简安做了系统的调查之后，可以这么说。虽然你没有直接害死简月，但是确实间接的。”KEN似乎没发现叶扬苍白的脸颊，接着说下去。“那天晚上……具体就是简月出事的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跟她吵架了？”

“我没……”跟简月吵架？晚上？简直是太没可能了。他跟简月，简安从来没吵过架。

叶扬刚出口想要否认，却忽然想起是有一天晚上，他跟简月发生了争执。

那天自己看到了公司快要破产的新闻……然后叶岩在电话里说自己去了只会添乱……自己一气之下摔碎了手机……然后……为了不让发怒的样子吓到简月就跑出去了……

再后来，他梦见简月死了，简安很难过。

之后……再当他回去之后，简安就搬家了。

原来……那不是梦么？

“怎么？想起来了？”KEN见叶扬的眼神有些波动，似乎真的想起了什么。“周围的邻居说，那天见你们那个房间发生了争吵，你跑出去之后，有人就见简月一瘸一拐的抱着外衣也跑出去了。我想，她是担心你，所以出去找你。再后来，就出车祸了。我想她之前是去找了简安，因为出车祸的时候简安也在场。叶扬？”

见叶扬没声音了。

KEN有些担心的望过去。

“你没事吧？”

“一瘸一拐……是我推的……”只见叶扬的额头上蒙了一层细细的汗水，他的眼神凝固在一点，嘴里喃喃的说着一些细碎的话语，像是努力在回想当天的情景：“简月身体本来就不好……真的是过马路的时候死掉的么……一般情况下……谁过个马路就会撞死呢？肯定是因为脚崴了……”

“叶扬？喂……”看叶扬的样子有点不对劲，KEN努力推了他一下。

只见叶扬如梦初醒的一震，转身就往别墅逃野似的跑去。KEN眼见事态不对，追了两步一把将叶扬抓住！

“你到底怎么了？！”

“放开。”叶扬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似的，声音低的可怕。

“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你提防简安！你到底知不知道啊！他恨你都恨到骨子里去了！他已经不是你从前的兄弟了！”

“我知道。”叶扬依然保持着一手被KEN抓着但仍然背对KEN的姿势，低声回应了一句。

“叶扬……我他妈的要不是得听从安排真想留下来保护你！你这副模样让我怎么放心！”

“你走吧。”

满腔热血，竟然换来这么一句话，KEN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就这么抓着叶扬的手腕，觉得实在舍不得放开。

有时候KEN就在后悔。如果时光倒流，是自己先遇见叶扬。那事情到了现在，又会是个怎么样的结局？

心里的感觉告诉他，他完了，他好像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眼前这个人。

“走吧……”叶扬的声音轻轻的，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

KEN看了看表，回X市的飞机也要起飞了。

终于，他松开了叶扬的手。

却不知道这一松，竟然再也无可挽回。

叶扬就这么背对着KEN站着，一直感觉到KEN的脚步消失在很远的地方。

他才终于缓缓的蹲下来，用双手捂住脸颊。

夜幕笼罩，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叶扬指缝间流出的泪水。

叶扬不再去找简安了。

他很清楚的知道简安对自己做了什么，但是却无从责怪他。曾经在电视上看过，那些吸毒的人，只要沾上一口，就再也戒不掉了。叶扬曾经以为那样的事情离自己很远很远，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毒瘾这件事情，已经离自己很近了。

想起在千鸟之渊的时候林衍落寞的表情，叶扬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失去控制之前先戒毒。

不然他无法面对林衍，也无法扛起他许下的承诺。

然而自我戒毒的行动才过了不到两天，叶扬已经觉得自己快要到极限了。全身又闷又痛，就跟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似的。他不停的撞墙，想把那些“蚂蚁”“撞死”可是一点也无济于事。

叶扬终于在那种万般的折磨下知道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这世界上没有最痛的疼痛，没有最深的深渊。只有更痛，更深。

很多次手机的铃声响起，叶扬握着手机痛苦的在地上扭曲着，就是无法按下接听的按钮。他看着屏幕上林衍灿烂的笑脸，忽然泪流满面。

叶扬连续五天没去上班，一直到了第六天，叶扬觉得自己快死了。

难受的感觉时重时缓，扰的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他拿着身边的手机，给林衍回了个短信之后，新一波的折磨又涌上来了。

叶扬甚至就想冲劲厨房拿菜刀把自己了结了，可是在看见林衍回复的短信之后，终而不舍得死去。

窗外下起暴雨，雨水打得窗户噼啪响，叶扬挣扎着站起来想要开门出去淋雨。觉得这样可以缓解身上的疼痛。然而没走几步，叶扬就摔倒在雨地里站不起来。

豆大的雨水垂直的打落下来，打在叶扬身上，竟然感觉不到疼痛。

叶扬望着遥远的天际，忽然觉得神智恍惚起来。他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却无济于事。

就在他合眼的前一秒，仰望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把青灰色的伞。

Part.45

青灰色的伞慢慢的占据了叶扬的一整个视线，接着简安的脸庞出现了。那张面容看上去似乎非常的疲倦而劳累，就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连夜赶回来似的。他的那一双眼睛空灵透彻，就像天边遥远的繁星。

叶扬眨眨眼，发现那不是幻象。

“叶扬，是不是很难受？”简安站在雨中，轻声问。

被全身的疼痛折磨着，听见这样复仇得胜性的问话，叶扬冷笑了一声，侧过头去。然而他这一侧，便感觉到罩着自己脑袋的雨伞忽然掉地了，暴雨大量的冲刷下来。下一秒自己就被简安托起，抱在怀里。

叶扬有些惊讶的侧头，就看见简安紧紧的抱着自己，眼睛已经红透了。

“叶扬……对不起，对不起……”

狂风暴雨中，简安的话语很快就被淹没了。叶扬可以感觉简安的身体在瑟瑟发抖，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任由简安抱了一会，而后轻轻的抬手，覆盖上简安那早已湿漉漉的头发。

简安只听他轻声说道。

“没关系。”

一瞬间，简安的哭声更大了。

叶扬听着简安的哭声沉睡，觉得世界万物都离自己远去。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叶扬刚从床上坐起来，就看见简安换上了一身轻便的家居服在阳台上跑来跑去，洗衣服晒被单。他有些吃惊，觉得这样温馨的场景，已经很久不曾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空气中飘荡着洗衣粉清淡的香气，叶扬不禁闭上眼睛，连连呼吸了好几口。

“扬？醒了？”眼见简安又晒好一件衣服，他朝着房间里看了看，正好看见叶扬坐起来。

“嗯。”叶扬点头。

“桌子上我做好饭了，洗漱好了就去吃吧。”

坐在早餐桌上的时候，叶扬才恍惚的回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

后来自己被简安强行拖着进屋后似乎清醒了不少，简安说他跟那个贩毒队拆伙了，现在无处可去。自己就让他和自己一起住下了。这样好有个照应，也可以一起戒毒。之后简安的眼睛又红了，活跟个小白兔似的，与以前再无区别。

说句实话，叶扬是很希望简安留下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叶扬特别缺乏亲情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对亲情的需求总比一般人要多得多。他总是对弟弟妹妹之类的小孩子没辙。他喜欢当老大，喜欢被人崇拜，喜欢照顾别人，有了好玩好吃的东西也第一个想与别人分享。

简安就像他的小弟弟，他想把世界上美好的一切都奉献在他面前。

叶扬每天去上班，简安就在家里打扫房间，做饭，等叶扬下班。

这样的生活看似非常的美好，如果其中没有戒毒这一环节的话。两人之中，叶扬算是比较有信念，意志力也比较坚定的。而简安是看着叶扬坚持下来的。

但是当叶扬离开了他的视线，他便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房间里简安留给叶扬的苏烟被高高的放在书架上，简安独自一人无法承受那种超越身体极限的戒毒痛苦的时候，就会爬上去取下来一支，偷偷的吸两口，久而久之他的毒瘾便很少犯了。

两人一起戒毒，最怕的就是其中有一人放弃。

试想，当其中一个人浑身发抖，冷的打摆子，头晕恶心想吐，站都站不稳的时候。另一个人却舒服的飘飘欲仙的坐在自己面前，浑身散发着自己渴望的味道。那个时候，几乎不用努力，另一个人的意志就会立马被摧毁。

尤其是简安不忍心看着叶扬疼的满地打滚，主动先替叶扬投降的时候，戒毒简直就成了空谈。

当叶扬再次重吸苏烟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

他一直都这么天真，总以为万事万物都是善良的，总以为只要努力事情就一定能有个好结果。这颗水晶一般的心总是在浑浊的迷雾中闪烁不息，怎么也掩盖不去他的光华。

然而，终于有一天，这个肮脏污秽的世界全部坍塌下来，以实际行动强烈的告诉他。

这个世界……是黑色的。

重新吸毒后的日子确实比之前好过了很多，生活正常了，也不用再忍受犯毒瘾时候的痛苦。偶尔吃饭起来还有些味道，闲暇时间居然还可以看看电视。

这一天叶扬看电视看到很晚，简安先是在一边跟着一起看，最终支持不住，趴在他圈起来的腿上睡着了。叶扬低下头一看，简安睡颜舒展，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有些不明所以。叶扬甚至有种错觉，他觉得对于简安来说，这种吸毒的生活似乎比他以前的日子还要快乐。叶扬想不通，所以也不去想。

他弯下身，把简安抱在臂弯间，轻声说：

“简安，晚安了。”

把他送回二楼的房间后，叶扬还是无法入睡。就在他准备继续会客厅看电视的时候，手机出乎意料的想起来。他拿起手机一看，浑身轻轻的颤抖了一下。那张自己非常熟悉的俊逸笑脸就出现在屏幕上，两个星期后，他终于又打电话来了。叶扬的脑子一下子有些乱，他不会说谎，也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如果林衍一问，自己绝对彻底露馅。

但是……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为什么呢？

因为……太想听见他的声音了。

“喂？”叶扬有些紧张的问了一声。

“喂……”电话那头传来了林衍的声音。林衍似乎有些醉了，说话也不是平常的语调。叶扬还隐约听见了KEN的声音，似乎是要帮林衍脱去外衣，但是被林衍踹走了。“……媳妇？”

熟悉的呼唤响在耳边，叶扬忽然觉得眼眶热了，他轻轻的点点头。

“媳妇……？媳妇……你在不在？”显然林衍那边并没有获得什么信息，还在一遍又一遍的叫着。

“我在。”叶扬说。

“我跟你说……你父亲的仇，我马上就能替你报了。”林衍的声音有些小小的得意，但是叶扬也想不出什么场合，能把林衍都给喝醉了。“你今天要是在就好了……就可以好好看看魏承秦的脸色……肯定能笑死。他、他完了！哈哈哈哈哈哈……这天下，谁能斗得过我？谁都不行！除了你……除了你……叶扬……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叶扬……只要你要……我就把这个世界捧在手心里……送给你。”

“你喝醉了。”眼睛湿漉漉的一片，叶扬忍了好久才说。

“我没醉……没醉。我明天就回去看你，不管多晚，等我。”

一听到或许明天就能看到林衍，叶扬不自觉的渴望的浑身发抖起来。他正想说什么，却发现电话被小四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