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 上——卿曦

“我们小组第一！”赵懿桐还没说完，黎子渊就一脸愤怒的冲过去给了毫无防备的赵懿桐漂亮的右脸狠狠一拳，这一拳黎子渊完全没有保留实力，同为男孩子的黎子渊很明白自己这一拳的杀伤力有多大，但是赵懿桐竟就这样生生承受了下来，不能说不惊异，但是愤怒在胸腔里面熊熊燃烧，黎子渊也顾不得去想这许多，对赵懿桐暴喝：“你他妈的是白痴吗，接力赛不助跑接棒！？”

似乎面对的是积怨已久的仇人，黎子渊的怒容简直可以用狰狞来形容，赵懿桐、王成瑜包括受伤的曹文竸都一脸诧异的望着黎子渊，对他这一举动很是不理解，就算是赵懿桐没有助跑接棒致使曹文竸受伤了，但是伤者都还没发表意见他这厢着什么急？而且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对准赵懿桐的脸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吧，黎子渊过分的激动和愤怒，很不正常，几人如是想。

赵懿桐摸摸自己已经有点红肿的右脸，露出了委屈的神情，这更激怒了黎子渊，正要冲上去再打一拳，就被王成瑜拉住，喝止他道：“够了！”

黎子渊不服气地狠狠瞪了赵懿桐一眼，摔掉王成瑜拉住自己的手，满腔怨气无处发泄，干脆连还趴在王成瑜背上的曹文竸也不理睬，一个人掉头走掉。

赵懿桐似乎开始有点意识到是自己的错，连忙过去把曹文竸从王成瑜身上接过来背在自己厚实的背上，满脸肃容的对王成瑜道：“你快去看看子渊吧，我送文竸去校医院。”

王成瑜望望赵懿桐又望望赵懿桐背上的伤患曹文竸，终是点点头，走出了人群，寻黎子渊去了。

“文竸，我这就送你去校医院！”赵懿桐侧头对背上的曹文竸说道，脸上尽是惭愧和心痛。

“嗯！”曹文竸躲在赵懿桐背上偷偷一笑，非常心安地靠在了赵懿桐有力的肩膀上，竟连全身的疼痛都来不及去想了。

第十五章：表意

学校的建筑风格一直都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曾很留恋徜徉在其间的感觉，只是今天怎么一看到它们就觉得气闷，一幢挨一幢，紧得窒息！完全没了当初初见那时的喜爱，喜新厌旧吗？还是什么东西都是看看之后就会觉得厌烦？

香港本来就是一个快节奏的城市，永远翘首大步走在最前端。生活在这钢筋水泥般的城市中的人们每天为了生计四处奔波，永无止尽的辛勤工作换来的也只不过是能在这座城市的夹缝中生存的权利！

连学校也是这个样子！果然大学就是一个小社会，里面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会遇到，没有人能够自信地拍着胸膛大声地说“我的明天我做主”！在这样的夹缝里面苟延残喘，也算是都市人唯一的追求了。

抬头望望幢幢林立的教学楼顿觉一阵晕眩，再看看自己面前这条狭窄的小道，黎子渊感到从未有过的压迫感和失落，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为什么刚才会对赵懿桐发那么大的脾气？为什么在打了赵懿桐一拳后会觉得意犹未尽，甚至……有另一种更加可怕的冲动？为什么自从进了大学，生活并没有按照原来的设想发展？为什么明明和自己同窗三年多的曹文竸在进了大学之后就变了，变得不理智，变得疯狂地和自己唱反调，变得越来越不熟悉了？为什么自己的存在感越来越小？为什么身边的人好像都与自己渐行渐远？为什么连王成瑜都会因为赵懿桐而对我大吼？为什么……心里犹如翻滚的石油那样，粘稠而且浑浊！

橘黄色的阳光给整个校园蒙上一层童话般的色彩，照在外墙的瓷砖上熠熠发光，但在黎子渊看来却比正午的太阳更毒辣！明明已经是下午的太阳了，照在身上却还是那样的灼热，钻心的难受！

小路上的小石子们很无辜地被黎子渊踢得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打滚，路边的小柳树们很痛苦地被黎子渊扯下一条又一条新生的枝丫，正在簌簌发抖控诉着黎子渊的这一暴行！连天上的白云也被黎子渊很看不顺眼的横了几眼，眼光流转到平静的湖面上，却被湖面反射的太阳光刺痛了眼！

黎子渊静静站在湖边，闭目，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肆意地凌乱额前的刘海，感受着在这压抑的环境中难得的一丝静谧，感受着有如“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刹那轻松！

真的想，逃离！

“为什么一个人走掉？”

脸上的惊喜在瞬间被掩藏得不见踪影，没有回应身后的王成瑜，黎子渊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湖边聆听风吹过刘海的声音。

王成瑜望着黎子渊没有丝毫反应的背影，微微蹙了蹙眉，叹口气：“为什么一个人走掉？”

王成瑜的语气很轻柔，一声一声划过黎子渊的心，就像用上好的鹅绒轻轻地挠着黎子渊的心一样，痒痒的，但是很舒服。

黎子渊脚下一动，踢了一块小石子进湖里，湖面上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渐渐散开、淡去，渐渐的又归于平静。

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王成瑜，捕捉到了王成瑜脸上似乎隐藏着一丝焦虑，黎子渊平静地转身，和站在不远处的王成瑜对视。眼光是灼热的，就在眼光相撞的那一刹那，两个人都有瞬间的晃神。眼里的人在夕阳的照射下，都蒙上了一层细细的橘黄色的光晕，让对方看起来都平添了一分梦幻的色彩。就这样一声不响的跑出来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吧，自己对赵懿桐的怒气又怎么能借曹文竸受伤这个借口来发泄！

对视片刻，王成瑜动动嘴唇，似乎想开口说话，但是动动之后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许是连王成瑜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这种复杂的情况。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其实黎子渊对赵懿桐……相处这么久以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敏感如王成瑜经常都感受到黎子渊对赵懿桐有种隐隐的敌意，那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敌意，眼神、语气，处处传递着不满！王成瑜不明白是什么让黎子渊这样犹如厌世般的讨厌着赵懿桐却又时时刻刻装作若无其事一样和赵懿桐相处！刚才那一拳，王成瑜看在眼里，却又痛在心里！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处事之道吧，王成瑜并不想深刻的去研究和讨论这个问题，毕竟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又是那条小路，赵懿桐拦住自己，伸出手想来拉住自己，欲言又止的话语，苦涩的笑，良久的沉默……

“怎么不陪着去校医院，出来追我干什么？”黎子渊的双手直直垂在身侧，大拇指紧张得不停地摩挲着食指。

思绪中断在黎子渊的声音响起的刹那，王成瑜望望黎子渊不断摩挲的手，眼里晃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大家都很担心你。”不能让黎子渊知道是赵懿桐叫我出来找他的。

黎子渊咬咬下嘴唇，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还是去校医院看看文竸怎么样了吧。”黎子渊说着就要过来拉王成瑜的手臂，王成瑜被突如其来的一拉惊得诧异，但还是任黎子渊拉着自己朝校医院走去。

黎子渊对王成瑜的不反抗感到异常兴奋，甚至似乎连自己为什么会一个人跑出来的原因都暂时忘记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关心王成瑜最近的问题。

“最近看你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有心事？”黎子渊与王成瑜一同走在狭窄的校园小路上，时不时的瞄王成瑜好看的侧脸一眼。

“嗯。”王成瑜迷迷糊糊的回答。

“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时间一天天过去，但是关于赵羽意的消息却是一点也没查到，好像凡斯顿根本就没这个人一样，被黎子渊这一问，王成瑜又头痛起来。

“没什么。”想了想，王成瑜还是摇头。

“说出来或许我还可以帮你。”

“不用了。”刚说出口王成瑜就有些后悔，或许黎子渊真的可以帮上忙。

“算了。”黎子渊有些泄气，悻悻地望王成瑜一眼迅速把眼光转了回去。

“其实，”王成瑜拉住加快脚步的黎子渊，“或者你真的可以帮我。”

黎子渊惊喜的回头：“嗯，说说看。”

“你有没有办法可以弄到全校学生的基本资料？”王成瑜这次是在赌，用这么长时间以来积累的信任打赌，而且他赌自己这次会赢。

“有，而且很简单。”

王成瑜不可置信地盯着黎子渊，自己花了这么长时间都毫无头绪，他居然说“很简单”？

黎子渊嘿嘿傻笑两声，凑到王成瑜耳边轻声说了四个字：“调查问卷。”

调查问卷？王成瑜恍然大悟，自己居然傻到想去偷学生资料，其实有用的也不过只是名字而已，用调查问卷不正好！

感激的看黎子渊一眼，王成瑜正要说什么黎子渊又说：“这个你交给我就行了，全校学生的资料的话应该时间会长一点，一个多月应该差不多。”

不知道为什么，王成瑜此时竟完全放下了对黎子渊的戒心，好像眼前的这个人真实到自己可以将他一眼望穿。“谢谢你！”

夕阳下，两条长长的影子映在狭窄的校园小道上，越拖越长，越拖越长……

第十六章：“初夜”

曹文竸的手掌和膝盖都有严重的擦伤，虽然已经仔细地消过毒上过药了，但是医生还是建议留院观察一个晚上，以免半夜突然发起高烧。对于这一点曹文竸是没有说“不”的时间和权利的，赵懿桐经过一段时间的反省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是自己没有助跑接棒致使曹文竸受伤。所以在医生提出让曹文竸留院观察的建议时，赵懿桐点头如捣蒜，完全没有问过曹文竸本人的意见，飞快地去办了住院手续。

在医生给曹文竸消毒上药的时候，赵懿桐一直守候在曹文竸身边死活不肯出去，看着医生用酒精和碘酒一点一点小心的给曹文竸擦洗伤口，赵懿桐似乎比曹文竸还痛，一旦曹文竸因为医生消毒时的力度有点大而疼得大叫出来时，赵懿桐比伤者的反应还大，连忙手脚并用的叫医生“轻点轻点”。

医生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看了赵懿桐这副反应不禁笑道：“呵呵，小伙子，不用点力洗不干净伤口，伤口更容易发炎，发炎了就更容易发烧了。”

赵懿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还是一脸焦急的看着医生接下来的动作，由于受了医生的“警告”，赵懿桐几次强行别过脸去不看曹文竸脸上痛苦的表情，但始终还是放心不下的回过头来继续皱着眉看着医生手上的动作。

曹文竸本来被伤口折磨得死去活来，看了赵懿桐这副样子也不禁莞尔。其实身为男孩子本不该在这种情况下大叫的，咬咬牙，忍忍也就过去了，但是曹文竸心里就是非常邪恶的想看看赵懿桐手足无措的表情，似乎这样有着莫大的乐趣。不管自己的伤是不是因为赵懿桐而受的，此时此刻曹文竸竟莫名其妙的欢喜起自己能够住院，似乎这样就能够更多的看到赵懿桐那种局促不安的表情，借以满足自己那点小小的邪恶心思。

伤口包扎好了之后，医生交代了两句“饮食要清淡，多注意休息，不要随便下床走动”就出去了，偌大的病房里一下子就安静得只剩赵懿桐和曹文竸两人。为了能够让曹文竸得到最好的休息，同时也为让自己的良心稍微好受一点，赵懿桐挑了校医院最好最贵的病房给曹文竸。这一点曹文竸倒是没怎么反对说赵懿桐浪费云云，因为在这个空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人，赵懿桐和曹文竸，这个空间是只属于他们的。

突然安静了下来，反而让两人都有点不知所措，望望窗外已是漆黑一片，想起自己和曹文竸忙乎得都还没吃晚饭，赵懿桐帮曹文竸掖了掖被子，眼神并没有看着曹文竸反而是在整个房间到处飘忽。“你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买？”

被赵懿桐这突然一问，曹文竸猛然发现自己的肚子竟早已空空如也，想来自己现在行动不便，多多依靠一下赵懿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便没和赵懿桐客气，一口气说了许多自己想吃的东西，赵懿桐数数手指头一一记了下来。

“你先看着电视，我马上就回来。”赵懿桐迅速地为曹文竸开了电视解闷，独自一人出去买吃的了。

赵懿桐前脚一走，王成瑜和黎子渊后脚就进来了，看着躺在床上双手被绷带包得像熊掌一样的曹文竸，两人不由都小声笑了一下。

“好点了吗？”黎子渊一脸关切的问，完全没了刚才丢下曹文竸不管潇洒的走掉时的一脸漠然。

“嗯，好多了。”曹文竸见到王成瑜和黎子渊也很兴奋，但是碍于刚才医生再三的“警告”还是压抑住了跳起来的冲动，只用他那双熊掌指了指墙边的组合沙发，“坐。”

“赵懿桐呢？”王成瑜环视房间一圈，没有发现赵懿桐的身影，随口问道。

“他给我买吃的去了，对了，你们吃了吗，要不打个电话给他叫他多买一点回来？”

一旁的黎子渊听见曹文竸的建议立马从沙发上跳将起来：“不用了，我们还是先走吧，不打扰你休息了。”

王成瑜和曹文竸很默契的对望了一眼，都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其实相处这么久以来，大家都很清楚赵懿桐的个性，况且这次赵懿桐的确也有不对的地方，他又怎么会和黎子渊计较这许多呢！

但是，和黎子渊相处了三年多的曹文竸更了解黎子渊，知道他也肯定已经在心里痛定思痛的狠狠骂过自己的鲁莽许多遍了，从他愿意来校医院这点就可以看出来了，但是碍于面子问题多多少少应该还是不太好意思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赵懿桐的。发生这种情况时，时间就是最好的良药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之间应该会慢慢的恢复以前那样，也就给他一个台阶下吧。曹文竸在心里这样想着。

“嗯，这样也好，明天还有课呢，你们就先回去吧！”打定主意的曹文竸望望两人，“记得明天帮我请病假就行了。”

这小子，都伤成这样了还念念不忘学习！黎子渊好笑的打趣道：“偏就不帮你请假。”

曹文竸知道黎子渊是在开玩笑，便也不想扫他的兴，顺着黎子渊的话茬说：“好啊，反正我是学习委员，等哪次我心情不好了，顺便就把你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劳动成果顺手就丢湖里去。”

“算了算了，我还是帮你请假吧！”黎子渊双手举起作投降状，“明天再来看你。”

“嗯，走吧。”曹文竸向两人挥挥手，微笑着目送着两人开门离开。

不久后，赵懿桐就回来了，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赵懿桐出去和回来竟都没撞上黎子渊和王成瑜两人。双手提满了食物的赵懿桐用脚踢开了病房的门，迅速闪了进来。

看着赵懿桐累得满头大汗，曹文竸估计他肯定是跑着去跑着回来的，心里顿觉温暖，赶快招呼赵懿桐先坐下休息一下。

随后，曹文竸就把刚才王成瑜和黎子渊来过的事情和赵懿桐说了，赵懿桐平静的听着，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曹文竸知道赵懿桐已经不在乎黎子渊下午那一拳的事情了，心里更添了几分愉悦。

由于曹文竸的双手都被绷带紧紧缠着，不能自己用手吃饭，也就只有赵懿桐来喂了。赵懿桐笨拙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喂着，有时一个不小心手一抖就会滴一些饭粒和汤汁在曹文竸身上，但是每次都是很温柔的为曹文竸拭去，接着继续喂。

曹文竸在赵懿桐殷勤的服侍下心神一阵荡漾，也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赵懿桐喂过来的饭菜。心脏在赵懿桐为自己擦嘴的瞬间急速跳动，“怦怦”的撞击着胸腔，曹文竸担心它就会这样跳了出来，只能努力的压制着，不禁憋得脸上绯红一片。

“怎么了，是汤太烫吗？”赵懿桐见曹文竸红得不像话的脸一阵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