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 上——幻姬之殇

“呵呵……玩儿够了，贤知，这次要是他们再敢往上冲，可要见血了啊。”

洛辰脸上笑的温柔语气软糯，可眼神却阴冷篸人，慢慢扫过人群，双手将刀慢慢举起准偹着。那些围着他俩的男人看到贤知的瞳孔渐渐收缩，杀机毕露，有胆小聪明的就慢慢往后退着，深怕他真的会杀一儆百拿自己开刀，也有不怕死的二货呲牙咧嘴往上冲去，想干掉这两个谭四赏识的人，好在上海滩扬名立万，一举成名。

贤知唇角含笑，一双深幽的眸子猛然收缩，举起手中那把闪着寒光的砍刀，冲着一个嚎叫着举刀向他扑来的男人飞身上前挥起一刀，只听嘡啷一声响声过后，一把明晃晃的刀掉在地上，瞬间鲜血飞溅，那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声仰面倒地，抱着一只已经没了手的胳膊满地打滚，野兽般的嚎叫声吓住了那些个还想往上冲的人，手里拿的刀都在微微颤抖，站在那里虚张声势叫骂对峙着，却再也没人敢往上冲。

洛辰见他真的动了手，看着满地鲜血和那个已经疼昏过去的男人，心里一惊，脸色微变，往他身边靠了靠。贤知看到他的脸色稍变，心中暗道不好，最终还是吓到他了，急忙抓着他的手以示安慰，一语不发冷冷看着面前那些面如土色的男人们。洛辰强压住心头的慌乱，渐渐缓和脸色后冷声开口道，“还不走！是不是还想缺胳膊少腿儿的过完下半辈子！”

“今儿算你们走运，我哥哥不想大开杀戒，就放你们一马儿，还不滚！！！”

贤知面带笑眼含冰，猛然敛去笑意冷声骂道，凌厉的气势吓的一群男人扔下手里的刀，架起地上昏迷的那个断手男人，屁滚尿流一窝蜂似地往出跑去。一个胆大点的跑出去又跑回来，面如土色跌跌撞撞，捡起地上的那只还拿着砍刀的断手，头都没敢回的追着那群人跑掉了。刚才还混乱的仓库立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门口那四个还在发呆的男人，还有贤知洛辰身后已经近乎崩溃的阿山。

拿着刀警惕的看向大门口四个男人，洛辰大大呼了口气，缓缓放下举在面前紧握双刀的手，唇角勾起一道笑意来。这四个男人正是晚饭后他们来码头时碰到的刘长青，现在四人手里都拿着乌黑铮亮的枪，呆呆看着他俩，满脸都是崇拜震惊之情。贤知见状也放松了紧绷的心情，慢慢将手里紧握的刀放松，淡笑无语看着他们。静默片刻后，大家才从刚才的激斗中回过神来，冲到两人的面前，齐刷刷的鞠躬大喊道，“贤哥辰哥好！旺哥不放心，让我们来……”

“辰儿小心啊！”

他们的话还没说完，贤知用眼角余光看见阿山在不远处抬手举起枪来，惊得顿时魂飞魄散，黑眸一凌大叫一声，飞身将洛辰扑到在地上，手里的刀顺手扔向阿山。枪声和惨叫声还有闷哼声同时响起，洛辰倒地后大惊，在贤知怀中抬眼向不远处看去，阿山已经躺在地上抱着鲜血直流的胳膊哀嚎着。抬手制止阿青举起的枪，洛辰刚想开口问抱着他的贤知有没有事，就感觉有水滴在脸颊上，贤知脸色有些发白扒着他身上查看着，急声问道，“辰儿，你没事儿吧？说话啊，哪儿伤着了？”

洛辰不顾他的问话，伸手抹掉脸上的水珠一看，竟是满手鲜血，心里一紧，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猛的翻身站来拉起他，两眼死死盯着他的肩膀，抬手指着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贤、贤知，你流血了……流血了，啊！！！王八蛋！！！老子今儿不宰了你就不叫韩洛辰！！！”

洛辰双眼泛红，大脑一片空白，大叫着扑向躺在地上鲜血直流，哑声哀嚎的阿山，从地上一把抓起来劈头盖脸挥拳就打，一顿暴虐的拳脚疾风骤雨般过后，洛辰弯腰捡起地上寒光闪闪的砍刀，红着眼冲到躺在地上只剩半条命的阿山身边，举起刀，向着他心脏没有丝毫犹豫的手起刀落，将闪着寒光的刀深深插进他的胸口里。

被打的面目全非的阿山，一声惨叫之后彻底没了声息，鲜血飞溅到洛辰的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冲斥在这间偌大的仓库里，让左肩中枪的贤知和阿青他们一时无法快速做出反应，仓库里静谧的只剩下呼吸声。洛辰紧握在手里的刀缓缓落地，清脆的叮当声惊回贤知的神，冲上前一把抱住脸色煞白，浑身是血双唇颤抖的他，紧紧搂在怀里，忍着肩上火烧般的痛楚，在他后背轻拍柔声哄道，“没事儿了，辰儿，别怕，没事儿了……”

“你、你流血了、流血了……我、我杀了他了……贤知……他想杀你，我、我就杀了他……”

趴在他怀里，洛辰浑身发抖语无伦次的说着，眼中的泪大滴大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无助惊恐的模样看的贤知心如刀搅，抱紧他红了眼圈，柔声哄道，“做的好，辰儿，他要杀我，你为了护我才杀了他的，做的好，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啊……”

“嗯……”

在他的轻声安抚下，洛辰轻哼一声，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软软靠在他的怀里，害怕惊慌的情绪慢慢缓和过来。贤知怕他的眼泪让身后的阿青他们看到，不着痕迹抬手给他抹掉，眉尖微蹙转头对阿青说道，“你们怎么来了？这儿的事儿能善后吗？我想我得去趟医院了。”

“是！贤哥，可以善后，您就放心吧，明天什么事也不会发生的，还有，您的伤不能上医院，我开车送您去四爷那里吧。”

阿青上前扶着脸色发白的贤知说道。听了阿青的话，洛辰从贤知怀里挣脱出来，从衣兜里掏出蒙面的黑布来，快速叠好捂上他肩头还在往出流血的伤口处，对身后跟着的三人说道，“那就先辛苦你们了，把这儿弄干净点儿，明儿还要运货呢，甭留下痕迹，阿青，快点儿走吧，这血要快点儿止住才成。”

“你们几个，把他的尸体用这绳子捆好，再弄个石头什么的绑在脚上，直接扔进江里就成，甭再往外搬运了，省的让人瞧见惹麻烦。”

贤知刚走几步转念一想，站住脚步，从怀里掏出刚才绑阿昌的那条麻绳来，扔给那三个留下来清理现场的手下。三人齐声应下，手脚麻利的拖过阿山的尸体开始捆绑起来，洛辰一看忙把脸转到一边，背起身形有些微晃的贤知向外快步走去，阿青急步跟着他先往外跑，到车前打开车门让他俩坐进去，然后快速上车启动车子，脚下加着油门往码头外快速开去。

洛辰在车里紧紧抱着贤知，眼圈又渐渐泛红，紧咬下唇沉默不语的看着脸色越来越白的人，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刚才那一枪若不是贤知扑过来挡住他，也许受伤或没命的就是他了，当时看到他受伤流血，洛辰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了，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立刻杀死那个冲他开枪的阿山。

当手起刀落真的杀掉了阿山之后，刺目的艳红血色才惊得他回了神，杀人的狂怒和怕失去贤知的后怕，让他心乱如麻，看他只是肩上受伤，好不容易缓过惊吓过度的心，现在又高高悬了起来。看着怀里贤知亮若繁星的黑眸渐渐黯淡，洛辰脸色煞白心惊肉跳的冲着前面开车的阿青大叫着，“快点儿开！！！他快要晕过去了！！！”

“别急……辰儿，我没事儿……”

贤知躺在他怀里，只觉的眼皮越来越重，身上越来越冷，就快要睡过去时听到他大吼的声音，强打起精神来，抬手摸摸他发红的眼角安慰着，说完后还想再摸摸他紧咬的下唇，可手还没有挨到他的唇上，眼前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失去意识之前，贤知仿佛听到了洛辰在车里的狂叫声，“贤知！！！快点开！！！！”

躺在柔软豪华的大床上沉睡着，贤知在梦中又回到北平的戏园子里，鸟语花香，清风拂面，偌大的园子里高亢嘹亮的吊嗓声，依依呀呀的吟唱声，胜叔泉叔的二胡梆子声，俊秀的云笙和帅气的离飞在对词走边唱着《霸王别姬》，他和洛辰在偏院里练着李玉楼教的一招一式。

洛辰一张小脸上满是汗珠，正在身形灵活手脚并用，接着师父快速向他扔过来的短枪长枪，他自己则上下翻飞，拿着一把红缨长枪舞的风生水起。园子里盛开的白桃花在他红缨枪舞过之处，飘落下似雪般纷飞的花瓣，缓缓落在一袭白袍飘逸如仙，站在那里看着他和洛辰笑的师父身上。

突然，梦幻般的画面突然转换，李玉楼躺在床上面目青肿，眼神空洞的告诉他不可以找刘如非报仇，洛辰趴在他身上哭的肝肠寸断，云笙的身子他怀里渐渐变凉变硬，俊秀的脸上带着一丝解脱，洛辰抱着他在戏院门口，让他哭出来就好。在梦中渐渐感到心疼的贤知喃喃自语起来，“辰儿……师父……大师兄……报仇……”

“贤知、贤知，快醒醒啊，做梦啦？”

听到洛辰在耳边轻唤，贤知使劲睁开双眼，有些迷糊的看着一脸憔悴和惊喜的洛辰，不知身在何处，他又为什么如此憔悴，刚想抬手摸摸他憔悴不堪的脸，就被左肩上传来的剧痛疼的脸色微变，头脑也顿时清醒过来，想起原来是受了枪伤晕在车上了。慢慢抬手摸着他的脸开了口，贤知声音嘶哑的紧，“辰儿，你没事儿吧？有没有受伤？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

“我一点儿事都没有，倒是你，都睡了两天了，可吓死我了。”

洛辰抓住他的手，眼圈泛红说道。贤知听完点点头，扯唇笑了，转头看向四周，才发现这是个极度奢华的房间，描金红木桌椅家具，屋子中央摆的宽大真皮白色沙发，还有身下躺着的这张极大的红木雕花大床，和柔软干燥的棉被，都让他满心疑惑。洛辰见他环顾着这间屋子沉默不语，轻笑着坐到床边，摸摸他微蹙的眉尖，道，“甭瞧了，这儿是四爷家的客房，你那晚受伤后，阿青就把咱带这儿来了，大夫也是四爷自个儿的私人大夫，你肩上子弹就是他给取出来的，四爷这两天儿天天儿抽空儿过来瞧你，还说等你的伤好了之后，就安排咱去他的赌档干呢。”

“真的？这儿是四爷家啊……呵呵……这四爷也忒有钱了吧？这间客房都快赶上皇上住的地儿了，啧啧，咱什么时候儿也能住上这样儿的屋儿啊……”

贤知听了他的话后连连咂舌道，乌黑闪亮的眸子里露出极度羡慕的光来，幼稚的模样看的洛辰笑出声来，起身端起小桌上的热茶来，扶起他递到嘴边。贤知正好有些渴，一口气喝干那碗清香扑鼻的龙井茶，刚刚躺下，就听有人敲门，洛辰应声后进来一个中年女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白粥和几样精致的小菜，洛辰接了谢过后打发她出去，端着来到床前笑道，“这是李妈，是四爷专用的厨娘，她做的东西可好吃了，肚子饿了吧，起来先吃点儿垫垫。”

贤知慢慢坐起来靠在床头上，洛辰端着碗坐到床边，拿起勺子盛了粥，放在嘴边吹凉，脸色微红的将小勺送到他唇边。贤知心里乐极，看着他羞涩的模样和憔悴的脸色，张嘴吃掉后满眼心疼，伸出没受伤的右手想接过勺子来自己吃。

“这两天儿把你累坏了吧？把托盘儿放到我腿上，我自个儿吃就成，你上来躺着歇会儿吧？”

“行了，我不累，快吃吧，你的胳膊不是疼吗，我喂你。”

洛辰收回快要被他拿走的勺子，红着脸低头说道。眼中的柔情和微微勾起的唇角让贤知看得心神荡漾，喜的眉开眼笑，慢慢吃着他仔细吹凉后喂进嘴里的粥。一碗粥喂完，洛辰放下空碗帮他擦了嘴，刚想扶他躺下，就听又有人敲门，洛辰应声后推门进来了三个人，谭四和阿旺，还有一个没有见过的中年男人。贤知一看急忙想起身下地打招呼，谭四快步走过来按住他笑道，“快躺着吧，别起来了，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多谢四爷的出手相救，贤知感激不尽，伤好多了，谢谢四爷关心。”

贤知半靠在床头上微微颔首，不卑不亢的向他道谢，看他眼神清亮冷静，浅笑款款，谭四闻言大笑起来，伸手拉过一旁的那个男人说道，“章大夫，快给他看看，这伤口好些了吗，你可要精心治啊，不能留下一点后患，将来他俩可是我的好帮手呢。”

“是！四爷尽管放心，他的伤没有伤到筋骨，只是打伤了肩上的肌肉而已，子弹也取出来了，没什么大事，养个十天半月就会好，保证到时还你一个生龙活虎的得力助手。”

章大夫抓着贤知的肩膀，在包着厚厚绷带的伤口四周轻轻按了几下，看贤知只是微蹙眉尖，笑着收回手转身对四爷说道。听他亲密的语气，让洛辰贤知一听就知道他和谭四的关系很是亲近，阿旺也看着贤知笑了，趴在谭四耳边说了几句话后又退回一旁。谭四听完微微颔首满面笑意，洛辰贤知有些疑惑的对望一下，不知又有什么事了。见他俩一脸疑惑，谭四笑了，轻轻拍着洛辰的肩头，道，“你俩的住处阿旺都给安排好了，就在离我这里不远处，以后你们就住在那里吧，那个大杂院里的东西也都拿到新的住处了，怎么样？有兴趣去赌档和舞厅做事吗？”

“搬家？四爷，我们在那儿住的很好，不劳您费心了，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还是就住在原处吧，已经住惯了。”

洛辰一听竟然要他们搬家，还是要搬到这满是洋楼的租界来，担心这里昂贵的房租他们付不起，吓的急忙起身回绝着。贤知也有些担心，这里可不是一般人能住的起的地界，刚想顺着洛辰的话回绝，就见谭四从床边的凳子上站起来说道，“我说要搬就搬，别再争了，既然你醒了，那再养上两天一起吃顿饭，把你俩正式介绍给兄弟们，我还有事，你们先歇着吧，有事可以叫阿旺。”

说完后也不管他俩的反应如何，霸气十足的转身就出了房间，阿旺笑着拍拍贤知的头，什么也没说跟着他出去了，只留下那个章大夫，好笑的看着他俩呆呆的模样，道，“呵呵……你俩发什么呆啊，既然他说了让你们搬家，只管搬就好了，剩下的事自然有人打理，你们只管进去住就行了，还想那么多干嘛？养着吧，我先走了。”

章大夫说完也快步出去，看着厚实豪华的双扇大门紧紧关上，洛辰转头看看贤知，口中喃喃的问道，“这就是让咱跟在他身边儿的意思了？”

“哈、哈哈哈，是啊，辰儿，咱发达了，哈哈哈，四爷要重用咱了啊，来来，快让我亲亲你，不然我不信这是真的……啊……疼啊……”

贤知乐的那双桃花眼都快没了，用没受伤的右手一把拉过洛辰，在他的脸上唇上胡乱亲起来，又羞又气的洛辰满脸通红，狠狠打了他的脑袋一巴掌嗔骂道，“小贤知！你再给我耍不要脸，瞧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的笑闹声传出这间奢华的屋子，传到了刚刚走到楼梯口的三个男人的耳朵里，不禁顿住脚步停下，相互看看对方后，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在这座极大级奢华的公馆里回荡着，久久不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