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柒爵

当时我正站在床边看着晚霞如血。希尔坐在床上，正在穿衣服。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应答之后一个血族推门而入。

那血族看了我一眼，转向了希尔。

“不好了希尔大人。”

希尔慢条斯理的将衣服穿好，看了那血族一眼问道：“怎么？”

“一只血猎的部队叛变了。”

Chapter 10

叛变的下一步就是讨伐。

前脚刚刚有人来报，叛军后脚就已经到了。

“啧，看来是筹谋已久了呢。”

希尔看着我邪魅又无奈的咧嘴一笑，站起身挥退了面前的血族。

“哥，你说他们是为了什么呢？”

希尔走过来从背后环住我问道。

“那你怎么想？”

希尔的脸颊贴在我的背后蹭了蹭，闭口不答。

他用力拉开阳台前的玻璃门缓缓走出去。下方罗列的军队已经逼在门外。希尔挑眉咂了咂嘴。

“这么早就来我这里叨扰，真是好兴致呢。”

希尔迎着风和最后一抹晚霞。橙光将他的脸分割在明暗之间，投下鲜明的墨影。

“温提斯大人，只要您交出希拉，我们依旧敬重您为领袖！”

下面带队的人说道。抬手指着靠在门框上的我说。身后的血猎军队将目光投向我，引出一片骚动。

希尔倾着身子，双臂懒懒的叠在一起搭在阳台的栏杆上。

“希拉是我的哥哥，我想这一点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哼，血统代表不了什么，我想您比我更能体会到其中的意义所在吧，温提斯大人。夜魔同盟的利益高于一切！”

“夜魔！夜魔！夜魔！”

身后的部队跟着喊道。

我翻了翻眼睛，瞬间想起了《XXX300勇士》，再这样下去，我估计我也跟着斯巴达了。

“要么把希拉交给我们，要么将他就地正法！”

“正法！正法！正法！”

后面的蹩脚鱼虾继续跟着瞎喊。

我的眼睛一转，看向希尔。

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我从踏进这府邸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了。

我和希尔处在对立的阵营，抵抗的立场。他执意将我留下已经犯了众议了。我也知道当时有多少人反对，多少人抗议。我不是聋子，即使在房间里，也依旧听得见他们会议的只言片语。然而希尔依旧一意孤行的将我留下。强硬的压下了所有反对的浪潮。

历代王朝的衰落不都是如此么？

犯了众怒，还让人如何推举，如何拥护？

最后的结果只是自取灭亡。水能覆舟的道理，我就不信希尔不明白。

聪明如他，狡黠如他。

这个男人如此厉害。谈笑间对方的一举一动早已映入他的眼帘。

被他盯上的人，命运无外乎四个字：在劫难逃。

而这样的人，是我弟弟。

我看着他，突然不知道内心到底作何感想。只觉得百感交集。

这熊孩子，没我照顾这么多年，现在也可以独当一面了。我这当哥的为你骄傲。

希尔的脸渐渐冷下来。他看着下面的人，缓缓直起身。

“交给你们？简直做梦。他是我的。”

这话说的……

我翻了个白眼，想到他干的那档子事。

百感交集更甚。

哎，作孽啊……

“那么，温提斯大人，您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希尔冷笑一声，抬手一挥，一片黑影闪过，一瞬间树枝上房顶上，瞬间出现了重重身影。

“你以为就你有军队么？”

希尔说。

我抬头看过去。侧面房顶上站着的是从小带着他长大的海森。

当年我把希尔带到他面前希望他可以亲自辅导希尔的学习，那时候希尔才到他的胸口。一瞬间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啊……

真不知道这孩子以前是有多没有安全感。从不信任别人这一点就看得出来。果然是因为没有我的照顾心里扭曲了么？

“你的军队？哈哈哈哈……！”

楼下的人发出一阵狂笑，打了个响指，身后的血猎全数掏出一直玻璃小瓶，里面的液体散发出盈盈蓝光。

他们动作一致的拔开瓶盖，将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明日坠落，晚风中危险的气味肆起。

我一愣，抓住门把的手瞬间收紧。

这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方的血族开始出现变化。他们痛苦的呻吟着，面部开始扭曲，开始变形。

“这是……”

希尔也是一愣，瞬间瞪大了眼睛。

“毒瓶。”

我说。之前的闲散心态瞬间消失了。

十三圣器之中的毒瓶……为什么会在这种人手里……

将盛放在毒瓶之中的血液喝下，不管是谁，都会产生变异的效果。变异成恐怖暴戾的怪物……

我握紧手指，目不转睛的看着下方。

似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和我一样，在期待。在等候一场战争的降临。

下方的骚动开始平息了。

零头的血猎晃了晃脑袋，他抬起双手，此刻他的手已经变得蜡白。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他的肩膀晃动着带出一串笑声。最后他仰起脸。

我感觉身边的希尔瞬间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人皮肤惨白都近乎透明。面部所有的血管支脉蔓延，爬满了整张脸。他的牙齿变得很尖，并且向外延伸着。嘴被撕扯的很大。眼球朝外突起，像是蜥蜴。

紧接着，底下的血族陆陆续续抬起头，一脸的嗜血兴奋。

我心里一惊。

我靠，这是要上演《生化危机之舔舐者联盟》么？

突然左侧的角落变得有些骚动。几个血族大吼一声，瞬间朝我这边冲过来，希尔的血猎部队立刻有人上前阻拦。只见那个变异男如同野兽一般张开嘴吼了一声，一瞬间闪到对方身后，拉住他的肩膀向两边一扯，那个血族如同布条一样被撕碎了。

可怜的战士。

我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鲜血一瞬间浇洒下去，所有的怪物都开始躁动，他们张牙舞爪瞬间朝我们扑来。

“亲王大人，快走！”

海森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两个怪物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我面前了。他握着一把巨型长剑横在面前，抵住了他们伸过来的手。

“海森！”

希尔皱着眉看他。

这样的局面是希尔不曾预料到的，他一瞬间也慌了神。

一向高高在上从容不迫的希尔，此刻居然要当个逃兵？！

“不。”

希尔说。斜跨一步，“噌”的一声拔出长剑，斜手一挥，将一个怪物生生劈开。

更多的怪物涌过来。

我抬起头，铺天盖地一片血雾弥漫。地上到处都是尸体残肢。血腥味浓郁的让我一瞬间内心悸动。

“我们到底为了什么而战？！”

海森大吼一身，回头问道。

希尔抿着嘴。

“希拉大人的力量还未觉醒！保护好他！”

他说着冲进了前方的战乱里。

我突然明白了。

这就是希尔留下我的目的……

挖掘我的力量。

希尔看了我一眼，拉着我的手瞬间移动到了门口。

“哼，想跑？！”

我一惊。这外星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抬手就挥过来，我搂着希尔的腰将他向后一带，对方比手指还长的指甲贴着希尔的脸扫过去。

呼……真危险。

我夺过希尔的剑将他拉到身后。

“哥？！”

“乖乖呆着，你还太嫩……”

Chapter 11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战士。专拉仇恨的那种。

曾经梦想中“向我开炮”的情景终于变成了现实。我“啧”了一声。真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好现象。

外星人看着我闪身上前，嘴角直接咧到耳根上了。锋利的尖牙咬合在一起，像闸门一样。

“到底是谁让你们来的？”

我冷着脸问。

“谁？‘父神的左手’是所有血族渴望得到的。还需要‘谁’说么？”

我皱起眉。

“看来你是不打算松口了？很好……”

我边说边点头。抬手就此过去。然而对方似乎早有防备，瞬间消失在我面前，身后一阵邪恶的气味翻涌。我立刻回身。只听“哐当”一声，长剑劈下去，被他胳膊上坚硬的皮肤阻挡。

“如果是以前，也许你还有点希望。但是现在……呵呵呵。”

外星人嗤笑一声，抬眼看了看四周，鲜血已经染透了墙壁。那种只剩余温渐渐凉透的感觉意外的熟悉。

“追求血液是血族的天性。我很高兴夜魔解放了这一点。”

外星人说。

“你们会自取灭亡的。”

“灭亡的只会是你。”

他说着吹了一声口哨。

“唰唰唰唰”——鬼魅般的黑影瞬间立在周围。有一个甚至咆哮一声冲向我身后的希尔。我抿着嘴绕到他身后，一剑刺向那个怪物。

喝过魔血的血族力量提升的还真不是一个等级，连抗性也增加了。这一剑刺过去，要放在正常的状态，对方早就四分五裂了。而此刻，我只是勉强将剑身推进他的身体里。

“呵呵呵呵，希拉大人，没用的……”

那怪物慢慢向后推，将剑身拔出身体。

“不要着急。我们可以慢慢来。”

外星人狰狞的笑着。

我拧着眉头。

最看不惯的就是夜魔的这种恶趣味。他们把人类看作是低贱卑微的存在。以前我就不赞同这样的认知，如今更不赞同。因为我也曾是个人类。

夜魔喜欢把自己的猎物玩儿够了再吃。

啧……

这种太过粗俗暴力的嗜血冲动完全不符合我的美学。更不要说是一群连自己的身体都双手献给腐败的血族。

真是败类中的败类。

“还真是放肆，有了圣器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我原地慢慢转了一圈，挨个扫上他们的脸。那一张一张狰狞的面孔布满了猎杀的兴奋。

真是无药可救了……

我叹了口气。

“本来还想陪你们玩儿玩儿的……”

我撇了撇嘴继续说：“不过看着你们我就觉得恶心。所以……”

我长长吸了口气。手伸进口袋里。古老的红宝石戒指在逐渐昏暗的室内闪烁着明暗不定的红光。

“这是……”

外星人眯起眼睛，片刻之后他倏然后退了一步，死蜥蜴眼瞪得老大。

“这是魂戒！”

他看着我食指上跃动的红色光芒喊道。

“你怎么会有它？”

“为什么会有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荣幸死在它的手上。”

“你……”

我闭上眼睛，指环的力量缓缓融入血液。我转身看向一个变异的血族，他猛然睁大眼睛，如同被摄魂夺魄了一般，不由自主的看着我，瞬间他眼中红光一闪。整个人消失在我面前。

“扑通”——那人转瞬间出现在外星人面前，扼住他的脖子一把将他按在地上。

“你！……”

“没有的，他已经为我所用了。”

我勾了勾嘴角。

越来越多的人涌过去。他们互相撕咬，相互残杀。低吼和撕裂声不断。

我后退一步，冷眼看着他们。

我不喜欢这样的暴力。但是没办法，是你逼我的。

“希拉！这只是个开始！只是个开始！”

外星人发出最后的嘶喊。

怪物的身形已经挡住了他，但是依旧能看到缝隙中他脱落的肠子和碎肉。

“那位大人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哈……”

“喀拉”。

嘶喊声消失。不知是谁拧断了他的脖子。

我垂下眼睛，看着地面。

那位大人……

到底是谁，居然能找到消失了上千年的“毒瓶”……

会不会就是他，设计了这一切？

真是城府够深……现在的彼此厮杀只怕是他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经设计好了的……

“希拉大人……”

突然一道温婉的声音从背后飘过来，如同魔咒一样夺取我的心神。心跳一阵剧烈。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声音……

我缓缓转身，下面的混战还在继续，然而当我看向楼梯，却突然恍如隔世。

我蠕动嘴唇，喉咙却梗的生疼。

“莉莉？”

我轻轻唤了一声，嗓音突然变得沙哑。

只见莉莉丝一身白衣出现，就是那件当年我亲手为她挑选的睡袍。她看着我微微一笑。

“你总是这样看着我…

…“

她缓缓走下楼梯，对一旁的血腥场面熟视无睹。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看我？

——为什么呢……

我心里一阵狂跳，温热潮湿的感觉如同海潮轻抚心田。

我迈开步子不由自主的走过去。

“哥，别去！”

突然希尔在身后拉住我。

“莉莉丝已经死了！”

希尔皱着眉看着她。

“你到底是谁？！”

“我是莉莉丝，希尔少爷您忘了么？”

她温柔一笑，又看向我：“希拉大人，我回来了，回到了你身边。”

她抬起手伸向我。一如当年求婚那日，她把手放在我的手心里，表情腼腆又温柔。

我抿着嘴往前走。

“哥！”

希尔还拽着我的袖子。我拉开他的手。走过去。

她此刻在我面前，如此真实。

她抬手抚上我的眉心，帮我辗平眉头。

“为什么你总是喜欢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的眼中流泻出忧伤。

我没说话，伸手抚摸她的脸。

“很像。”

我说。

“什么？”

“很像莉莉丝……”

她愣住。

“你在说什么啊，我就是——”

“莉莉丝比你善良。”

我眯起眼睛，投手卡住她的喉咙。

“你到底是谁？！”

“呵呵呵……我是谁呢？呵呵呵呵……”

眼前的面容开始溃散，手中的触感变得冰冷而粗糙。

魔偶……

一天之中，早已失踪的两件圣器居然同时出现在这里……

我看着手中破败的玩偶，收紧手指。

突然，身后一阵肌肉撕裂的闷响清晰无比的传来。

我猛地回身，便看到希尔瞪大的眼睛和他胸前穿透的手指。

“哥……”

他轻轻叫了一声。

“啧，似乎偏了一点呢……”

“哗啦”一声，后面的人将手抽回去，带出一片血肉。我瞬间移动，抱住希尔撤出一段距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