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柒爵

希尔靠在我肩上咳嗽。我抬眼就见一抹身影刺进我的眼睛。

他勾着嘴角，笑的无比邪魅。沾染着鲜血的手指勾着一枚钥匙。

“啊啊~果然‘凶匙’就存放在你的身体里呐，看来我要给那些情报党们多发点佣金了。”

那人说完又邪气一笑。

我将希尔轻轻靠在墙上，站起身。看着他的脸挑眉。

“真没想到，居然是你……”

“呵呵，你想不到的还有很多。要不要试试看？”

Chapter 12

眼前的这张脸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是带上这狂妄冷血的表情，让人忽而觉得无比陌生。

“很不错的伏笔，威廉。”

“伏笔？呵呵，你不知道我筹划了多久。”

为了勾起嘴角看着希拉。

“当年十三圣器的传言，千年圣战的爆发……你不知道为了让这一切顺理成章，我有多辛苦！”

“还有莉莉丝。她的死也是因为你。”

“不错。完美的推断力。”

希尔站在原地，优雅的挥舞着胳膊。

“你的主人是谁？”

“主人？呵呵呵，他早就已经回到了父神的怀抱。”

威廉笑着说。

我从来没有发现他会有这么欠抽的表情挂在脸上。

我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入学的时候，被扎克斯欺负，而他就在那时候挺身而出的场景。眉宇间总是透出一种严谨，即使是微笑的时候，都会蕴藏几分自持。

而现在，那样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

剥落了外壳，内在的邪恶真不知道是血族的共性还是他自身的反差过于强烈。

“原来‘鬼灯’一直在你的手上。”

我皱着眉说。

“鬼灯”的光芒总能勾去人的意识。十三圣器中，能操控血族意识的物件似乎不多，“魂戒”一直都在我的手上。所以可想而知。

“呵呵，没错。这些多年我一直劳苦奔波，好不容易才收集到这些圣器。不过要让当时的‘希尔少爷’乖乖听话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每个家族中都渗透着背叛者，这一点不足为奇。只是你做了这么多，不过是为了‘父神的左手’，你明明知道十三圣器就算聚集在一起也不会有任何的效果。你煞费苦心，等待了上千年究竟是为了什么？”

“无聊。”

威廉撇了撇嘴。

“真是很棒的说法。”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时间带来的伤痕，希拉大人。”

“当然。但我很庆幸自己没有像你一样连内心都被时间夺走。”

威廉闻言一愣，紧接着清秀的面孔变得扭曲狰狞。

“是他活该！”

他啐了一口道。

像是刚才的对话刺激到了他的记忆一般。

“当时我根本不想活着！”

他说。嘴角还挂着笑，然而眉头却不由自主的拧在一起。

我带着不解和好奇直直看进他的眼里。关于这部分的记忆瞬间被调出，还原般的再现出来。

＊＊＊＊＊＊那年父亲病倒。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儿。肩上的担子重了很多。更何况是这个战乱横生的年代。

白天他将果园里的蔬果用架子车推到集市里去卖，晚上还要去离家很远的地方给父亲拿药。

冬天里的夜晚来的特别早。现世不安，所有人都匆匆忙忙的赶路，生怕路上遇到什么灾祸。他趁着夜色穿过小路，怀里抱着刚刚取回来的药和母亲让他捎回来的餐食。

刚刚拐进巷口，就见到村子里一片火势汹涌。

这是……为什么……

“爸，妈……”

他一愣，转眼就要冲过去。突然有几个人悄无声息的冒出来将他拦住。

“你们干什么？！”

他瞪大眼睛抱紧怀里的东西。

“找遍了都没收获，没想到在这儿逮到一个。呵呵。”

其中一个男人笑着说，朝另外几个人使了个眼色。他们一拥而上无助他的嘴把他扛起来扔进近旁的一辆马车里。

他的眼睛被蒙上。嘴里塞着布团，手和脚都被捆起来。

他想起父亲的药和今晚的餐食都掉在路边。

这可怎么办……他想。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他被人连拖带拽的弄下车，跌跌撞撞的走了一段时间，他听到了门把扭动的声音，里面的光线透过黑色的布条和眼皮晕开一抹橙红。

背后有人推了他一把，他踉跄了几下，掉倒在地上。脸触及到地上柔软的毛绒毯子，减缓了疼痛。

“来看看你们带回来了什么？”

皮靴踏在地毯上发出闷闷的响声。他感觉有什么靠近了他，站立在面前。

“哦，是个不错的小东西。”

那声音说。听上去想一个中年男人。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离他，房门再次一开一合。看样子那些人已经离开了。

这时候，嘴里的布团被拿出来，一双手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抚摸。

他身子一抖，往后缩了缩。

“谁？”

他问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一双手将他抱起来，他身子瞬间绷紧，似乎是害怕自己被摔下去。他想抓住什么，但是手还被束在背后。突然高度一降，他发现自己已经背朝下深陷在被褥里。接着身边的地方向下一沉，温热的手掌从药侧探进他的衣服里。

“你要干什么？！”

他手臂一紧，夹住他的胳膊。那人依旧不答，箍着他的手腕，将绳子解开，刚刚获得自由，胳膊却被人猛力提起来绑在床头。

微凉的手掌此时更加肆无忌惮，解开他的衣扣尽情抚摸。

“唔……你……放手……”

初经人事的身子哪受得了这样的挑逗。一阵一阵的燥热直往下冲。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蒙着，没有了视觉，身子变得更加敏感。

身后的人退却他的裤子，上下齐手不停的抚弄。他咬着牙，拒绝发出声音。身后的人贴着他的后背开始摩擦。直到灼热的感觉触碰到他的双腿，这才浑身一震。

“不要……”

他无力的摇头，声音里夹杂的哭腔似乎让对方更加兴奋。

猛然一记挺身。他惨叫一声，疼的连心脏都停顿了片刻。腰上一阵失力，坠下去的片刻，腰背猛地抽起来，后背紧紧贴合着那人的胸膛。也不知过了多久，手腕一松，身子翻过来。眼前的黑布被拿开。他在世界晃动的间隙了微微睁开眼，看见此刻在上方俯视着他的男人，一瞬间失了神。

那人柔亮的金发扎在脑后，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微微发亮，鼻梁硬挺，皮肤白皙。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那人见他看得出神，不觉扬起嘴角。俯身下去勾弄他的唇舌。他的亲吻有一种魔力，可以减轻痛苦。陌生的感觉慢慢流遍周身，像是即将来临的洪水。他不由自主的抱紧他。生怕被冲到一个再也找到的地方。

男人对他很温柔，但是却很少说话。每天都会过来抱他。却始终将他的手绑在床头。

他甚至连名字都不曾告诉过他。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血族。”

这是男人第一次说话。

声音如同天籁，缓慢而低沉。

“血族……？”

“可以拥有用不完的财富，无上的权利以及永远不会死去的身体。”

他听着他的话，眼前一片恍惚。

不知道他的父亲母亲是不是还在家里等他。

“还记得你看到的大火么？你的村庄已经毁了，连同你的父母。”

“什么？”

“你应该感谢我将你从上帝不公的命运里拯救出来，孩子。”

他勾起嘴角看着他道。

怎么……会这样……

他脑子一空。

泪水毫不自知的在眼眶里打转，“啪”的落下来。

“为什么……”

“你们所信仰的上帝才是魔鬼。”

男人说着勾起他的脸，吮吸眼角的泪水。舌尖顺着他的脸颊滑进脖子里……

他的悲伤被男人的温柔抚平。

他的孤寂被男人的拥抱温暖。

也许情就是这样也说不定。

他想。

“我想成为血族，可以么？”

他在某个夜里突然问道。

男人看着他，身上的动作一滞。随即展开笑容，眼中流光闪烁。他呆呆的看到他。这个男人，从他第一眼见到，就觉得分外美好。

然而也就是这样的美好，带来的转变才会分外的让人绝望。

第二天，他被一阵说笑声吵醒。睁眼就看到七八个男人出现在他的房间里。最后进来的是他，自始至终他都扬着嘴角。

“就是他么？是个不错的猎物。”

其中一个男人说。

“你还真是老样子，瞧他看你的眼神，分明是已经心动了。”

“嘿嘿，你还不知道他么？搭建好的玩具，再亲手毁掉。这才够劲儿。”

他听着他们的对话，眼神从迷茫转为惊恐。

他始终记得那天晚上，这些人是如何将他压在床上百般蹂躏的。剧烈的疼痛中，他看着斜倚在一旁带着似笑微笑的表情观赏这一切的男人。内心的崩溃感席卷了一切。

他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在心底反复的问，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

他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人。

他的意识逐渐朦胧，身体的疼痛已经变得麻木。不知什么时候，那些人陆续离开了。屋子里恢复了安静。他闭着眼睛，内心彷徨的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死去。

死去多好。

这样他可以见到父亲母亲。也可以远离这一切。

身子被人抬起来。他费尽力气想要睁眼。微凉的嘴唇附在他的脖子上，两枚锋利的尖端贴在了皮肤上。他心下一凛——不……

不要……

他蠕动着嘴唇，却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看到了吧，希拉大人。这就是我的主人……喜欢建立一种信仰，再把它彻底毁掉。让我自此永远活在那一刻的痛苦里。每当见到他，就会一遍一遍的想起来。”

“威廉……”

“我恨……真的好恨……我想要毁灭，但是我却不甘心！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死了？！”

他的回忆无疑是痛苦的。他的眼睛里光芒变得狂热，这一点足以证明。

“所以我用圣器杀了他！”

“血族的血液里流淌着对自己尊长的绝对效忠。杀害自己的尊长是要受到血族法律的制裁的威廉。而你自身也会受到诅咒。”

“哼，那又怎样？！温提斯家的人我早晚都会杀光！”

“你以为就凭你？”

“你以为我会贸然行动么？”

“没有‘父神的左手’你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还是说你已经找到了同盟？”

我挑眉看着他勾起嘴角问道。

“呵呵，现在才后知后觉太晚了吧，希拉大人。”

威廉扬起一抹嗜血的笑容看着我。

“我本来不想跟你为敌的，温晨。”

他突然放轻声音说。

“要怪只能怪希尔。温提斯间接转变了你。”

“别装了威廉，蛊惑希尔围攻加布洛利尔的就是你。”

威廉不说话，只是邪气一笑。

“大局已定了希拉。”

他说着将“凶匙”举起来。

“啊啊，那倒未必呢~”

突然一个不属于我们的声音在上方突兀响起。我和威廉同时扭头看过去。

只见两道身影直挺挺的立在上方。其中一个面如神只，两一个笑容顽劣。

“所以我就说啊，亲王大人，你和希拉大人的合谋真是太卑鄙了。会伤害到小孩子的心哦。”

威廉一愣，脸上的表情瞬间沉下来。

“原来你们合谋在演戏……”

“呵呵，我们吃了那么多苦头，不骗骗你，怎么出这口恶气呐~”

那人说完话，看向我，四目相对，他的笑容咧的更大。

“呐，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希拉大人……”

“好久不见，梅林……”

Chapter 13

其实当初我推测的故事始末是这样的：有人想借希尔的手除掉我和加布洛利尔家。这个人千辛万苦设下的阴谋只是为了让我和自己的亲弟弟反目成仇，然后再借着希尔对我的一种执着把密隐同盟一柄铲除，让夜魔从此称霸天下。

当然，这个推论一出口，我就被尼特彻底鄙视了。这也再次证明了我糟糕的推理能力。这也正是以前做几何证明题的时候，老师看着我的卷子总是揪头发的原因。

尼特后来告诉我，威廉的计划早在我认识莉莉丝之前，也许更早，在圣战还没有爆发之前就已经产生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威廉的策划水平有多高。因为圣战是必然的。这是从古到今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他只不过充当了一个导火索。

试问谁的心不向往着权力呢？

威廉的计划自始至终都是瞄准着“父神的左手”。他认为这件圣器就是传说中火焚末世的一个序幕。他其中蕴藏的秘密，可以令耀光黯淡，令弯月染血。

他散布关于圣器的传言，加速了圣战的爆发；他蛊惑了希尔害死莉莉丝，无疑是想让我和希尔互相残杀，甚至莉莉丝的出现都有可能是他策划下的产物。他想毁了温提斯家族。

然而他并不是神，依旧有很多的结果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比如希拉的转生。

自从希拉沉睡之后，他一直在寻找着圣器。当他发现了我转生的秘密，无疑让他距离圣器远了一步。所以他蛊惑了夜魔的元老会，希尔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策划了一场意外，又被说服着围攻了尼特。却反而逼着我跑去找梅林初拥。

等我跟着希尔回来，他又跑到了尼特面前，声称要为了血族间的平衡想与尼特联手把我夺回来。

这算盘打得很好。

他先攻过来，尼特等充当援军，然后当他们赶到的时候，会发现希拉和希尔都已经死了。

哦，我尽力了……希拉大人为了保护我和希尔同归于尽了。

云云。

然后“凶匙”和“魂戒”通通被威廉收入囊中。

这还真是……

不过计划的越缜密往往越事与愿违。

应该叫什么？造化弄人么？

父神一定在某处看着这一切呢，怎么会让你这么得意？！

不过这都是后话。

眼下突然出现的两个人衣摆一扬，瞬间移动过来，于是我，尼特还有梅林三个人将威廉围在了中间。

威廉眯着眼睛把我们三个挨个扫了一眼，冷笑一声：“哼，我还以为他伤透了你的心……”

我挑眉。当然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

“谁都可以为了利益结盟。与其他无关。”

我说。

“是么？”

“不是么？”

梅林抱着手笑道。

“从你对尼特轻信大意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失败了，威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