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冒出一个念头,他竟然很想知道唐易尘现在在想什么?有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他露出这样的神情。自嘲的笑了笑,然后用力地甩了甩脑袋,下意识的要把那个念头甩出。
鼻间嗅到了淡淡地烟草味,唐易尘略微皱了皱眉。转过头,便看见了靠在门边的孙昶。认识了那么久,那个人很少会在自己面前抽烟。又遇到什么难题了吗?看得出他的眉头有些纠结,说实话他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孙昶。
在他的印象里,孙昶应该是自信的,应该是一个能够站在顶峰俯视苍穹的人。而那些东西却是同样身为男人的自己所没有的。自己的视线和他的相交,只一秒,唐易尘便不自觉地躲开了他的目光。
孙昶又盯着唐易尘看了好一会,然后转身走开。等他在回到卧室的时候,先前点着的那根没有抽完的香烟已经不见了。“过来!”看到男人还是站在窗边,孙昶轻轻地说了一句。他知道唐易尘不太喜欢香烟味,他为此甚至先前都漱了一下口。
有点好笑自己行为,可自己时常会在不经意间更多的为这个人考虑。听到自己的话,男人还是同往常一样,安静的走到了自己的面前。这一次,他没有回避孙昶的注视,两个人一高一低,彼此对视着。
唐易尘不算是一个迟钝的人,他知道刚才孙昶离开是为了什么。按着孙昶的话,他走了过去,站在他的面前,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这一次自己的目光没有闪躲,可更多的却被孙昶微微隆起的眉心所吸引。没什么理由的,他就是不喜欢他这样子。
顺着自己的心思,他慢慢地抬起自己的右手。一直到手指碰到了眉心处的隆起,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停顿了一下,心里也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地用食指揉了揉,然后才缓缓地收回手。
孙昶脸上的神情明显的一愣,有着那么一份吃惊的味道。有些尴尬地垂下头,将目光停留在了右手先前碰触那人的食指上。
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这样单纯的站着。彼此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孙昶盯着唐易尘的发顶,他看不到他的脸。唐易尘不太会主动和自己交流,更别提先前那样的接触。
微凉的手指碰触到自己的眉心时,一种特别的感觉随着这一触从心底慢慢浮现。被关怀、被担忧或者是被心疼,好像一时半会他找不到什么词语来诠释心中的感受。这样的滋味让孙昶高兴却也让他担心。甚至会有那么一点将会失去这人的错觉。
心,一下子被揪住了!
还没有想明白,身体却本能的作出了反应。一把将唐易尘搂在了自己的怀中,看着他因为诧异而抬起了脸庞。霸道的覆上了这人柔软的唇,毫不费力的探入了自己的舌,牵引着对方与自己纠缠。
孙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遇到这个男人的时候都会自动自发的消弱。结束了这个毫无缘由的吻,孙昶又怔怔地看着将脸埋在自己胸前的男人。眼神中流露出的是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的怜爱。
过了半响,头顶传来了孙昶一贯平稳的声音,“阿尘,你最近在我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吧?”在唐易尘听来,孙昶的话更像一句命令。很想问他为什么,似乎自己受的这点伤,还不至于让自己回不了家吧!
犹豫了一小会,唐易尘刚想开口询问,却看到孙昶突然抬起了自己受伤的左手。添加了辅助板的手腕显得有些笨重,手腕处依旧一片红肿,不过伤势还不算特别严重。“这次,你惹到点麻烦了!”突然的开口,说出的话让他一下子明白了孙昶的用意。一定是与那个金发碧眼的Barrett先生有关的吧!
独自一人呆在一间整洁明亮的办公室内,努力让自己放松心境的靠在柔软的沙发内。离自己不远处的茶几上放着一大盘新鲜的水果,一旁还有些销量一直很好的杂志。唐易尘有点无奈,他也只是在头两天里还对那些杂志感兴趣,可是5天下来了,他实在是提不起在去翻阅杂志的心情了。
几天来,每天早上他都会同孙昶一起到这里。N医院,多少学子向往的医院!这里是孙昶的私人办公室,同那天晚上来的不是同一间。这里的布局乍看之下更多的像一间小套系的公寓房,一旁有一张大床,甚至还有两大个书橱,而且里面塞满了书,都是一些医学着作。
那些书曾经也是唐易尘收藏的,只不过现在又看见,心境却是截然不同的。起先的两天里,他做的最多的事情竟然就是盯着那些着作,一个人傻傻地发呆。
从茶几上拿起这间房间的电子门卡,唐易尘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走走。穿上自己的外套,没做停顿就走出了房门。五天了,在自己的坚持下,孙昶终于同意他取下左手上的辅助板。动了动手腕,只要动作不太大,其实没有觉得怎么疼痛。
只不过,那个人还是不允许他左手使劲。盯着自己的手腕看了半天,脑海里却总会出现孙昶皱眉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样子不适合孙昶。
孙昶,现在好像是自己想得最多的一个人。甚至比想起小琨还要多。愣了一下,唐易尘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好奇!是什么时候起脑子里时常出现的那个人变成了孙昶的了!算了,摇了摇头,吐了口气,他没有去深思这个看似简单其实复杂的问题,就当自己在逃避吧!
N医院很大,对于一般的民营私立医院来说更是大的出奇。不知道何时起,N医院已经成为了这个城市里所有学医的学子最最希望加入的医院了。选择直达电梯,唐易尘直接走到了医院内部的花园里。这里的环境很舒适,天气好的时候,花园里的长椅上总会有很多病人、家属或者是医院的职工三五成群的坐着。
晒晒太阳,其实也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
唐易尘独自一个人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看着一旁一个特意围成的室外的儿童乐园。现在这个时间,还是有几个小朋友在里面玩耍。一旁的几个护士打扮的女生也是满脸笑容的看着。孩子,生活还不识愁滋味的年纪。唐易尘看着看着,自己的心情似乎也被那些孩子的笑脸所感染,嘴角也不知不觉中翘起,露出了一个清新而又和煦的笑容。
突然想起自己那个优秀的弟弟小琨。在小琨还小的时候,有一次得了感冒,连续几天发烧,后来轻微的咳嗽竟然演变成了肺炎。
不得已的情况下,妈妈只好将小琨送进了医院。住院的那几天,小琨谁也不要只粘着自己。一找不找自己,他就会不停的哭。实在没了办法,到还是自己擅自在学校请了假,留在医院里照顾弟弟。
那时的医院没有这里大,条件也比不上这,他和弟弟那时在医院的唯一消遣就是蹲在草地里数蚂蚁。
那些美好的记忆回忆起来总是那么的甜美,自己那个宝贝弟弟现在也已经长大了,或许再过不了几年他就能够独当一面,到了那时也许他也就不再需要自己这个没用的哥哥了吧!自己现在是一个怎么样的身份,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他甚至都不敢去假设,如果小琨知道自己现在在用什么方式挣钱,小琨还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愿意粘着自己。浓浓地苦涩泛入心间,脸上挂着的笑容也立刻垮塌。这样的苦涩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独自品尝!
第十七章
耳畔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唐易尘偏过头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同样的独自一人,有些不安地坐在轮椅上。此刻的她正在努力地朝着地面伸着手。看着她双腿上覆盖着毛毯,唐易尘猜想她的腿脚一定不方便。
视线飘落到一旁,在轮椅边的草地上掉落着一块方格子款式的男士手帕。看了看,他选择默默地走了过去。弯下腰,伸出手拣起了躺在地上的那块手帕。“这个,给!”淡淡地开了口,唐易尘将手帕递到了老太太地面前,脸上流露出的是一个邻家大男生一般的腼腆笑容。
“呃!谢谢啊!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接过唐易尘手中的手帕,老太太抬起了头,虽然脸上早已布满了许多皱纹,可是在此刻却笑得无比慈祥。只是含笑的摇了摇头,盯着老太太看了看,这块草地的日照已经减少了,想了想他大胆地提议推老太太换个地方继续进行日光浴。
得到了对方的允许后,唐易尘便绕到后边伸手推起轮椅。左手一使劲就有点犯疼,暗自吐了吐舌,转由右手使劲。推着轮椅,唐易尘来到了一处有暖洋洋的太阳还有空闲的长椅的地方。踩好轮椅的刹车,唐易尘也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坐在了长椅上。
这样一老一少的奇怪组合,安静地一起晒着太阳,竟然也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和谐景色。
“这个是我老伴活着的时候最喜欢的款式,现在人走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它陪着我的,呵呵呵!”兴许是平日里一个人孤独久了,老太太发现有人在身边能够陪着自己,忍不住就开始谈起了自己的过往。
每每听见老太太说到她的老伴,唐易尘总是能够从她脸上看到幸福笑容。这就是相濡以沫的爱情吧!即便是天人永隔了,那曾经一同生活的美好记忆也还会是鲜明的、满足的。有那么一点点感叹,这样的美好生活或许自己永远也无法获得了!
一位护工打扮的男子前来将老太太推走了,看着她朝自己挥着手,唐易尘也不自觉地抬起了自己的手。直到看不见了,他这才又独自坐在了长椅上。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这让他有点无奈,思绪也不知飘向了何处。
一个阴影由身前笼罩了下来,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直觉告诉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一定是孙昶。欣欣然地抬起脑袋,背着光线,看不清来人脸上的神情。只是看了一眼,随后唐易尘又垂下了头。
孙昶从先前唐易尘同那位老太太聊天时就看到了他。不久之前,孙昶刚刚完成了一个心室修补的手术。有些疲惫的他回到了顶楼的那间专署休息室,但是却没有见到那个人。稍稍一思量他便猜到这人在这个时候多半去了楼下的花园。
一路找来,眼尖的他老远就发现了这个男人。自顾自的坐在了他的身边,“她的时间不多了!”淡淡地说了一句话,明显感到身边的人一愣。没有转过头去看这一刻的唐易尘,孙昶只是望着远处的一个晃动的千秋架。
意外的听到了这样的一个消息,唐易尘明显有点不可至信。抿了抿唇,他刚想开口询问刚才那位老太太的事,只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孙昶就已经转过了脑袋,四目同时相交。“我是她的主治大夫,所以我知道。”
注视着男人的神情,孙昶停顿了一下,“她之前心脏已经做过了搭桥手术,可是那次在外院的手术效果不怎么好。之前我同她交流过,她是个非常淡定的人。”
有点木楞的盯着孙昶的侧脸,好像突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她拒绝手术了,是吗?”平静地,唐易尘说出了自己猜测。回答他的是孙昶略显无奈的点头。抬起头,唐易尘看着天空中漂浮着的稀疏的白云,眼睛一下子变得有些湿润,什么时候起他变得那么多愁善感了?
想着才刚认识的老人,同她交谈时对方总会流露出对过世了的老伴的思念,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竟能理解那个老人何以会如此的淡定。一滴泪水还是不小心从眼眶中滑落,悄无声息的滴落在自己的衬衣领子上。
有时候幸福的定义是截然不同的,或许在老太太看来这样的选择才是能够让她重新拥有幸福的抉择。
轻轻地拍了拍身旁男人的肩膀,孙昶率先站起了身子,“走吧,我可以下班了!”很想伸出手去握住对方的手,最终却还是将手掌藏在了白大褂的口袋里,悄悄地紧紧地握成了拳。唐易尘抬眼看了看孙昶,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站起。
两个人并肩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及其默契的谁也没有打扰彼此间的这份沉静。
和前些天一样,当孙昶携着唐易尘一同踏入‘彼岸’时,秦拓会第一时间地跑到孙昶身边想要调侃他几句。头两天,脸皮稍薄了些的唐易尘或许还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可是两天一过,只要他一见到秦拓那张脸,他就会直接选择忽视他,并且侧身走开。
这么一来,搞的秦拓只能傻傻地站在一边,反过来倒是被孙昶给笑话了。
换好工作服,唐易尘便走出更衣室。进了酒吧,按着自己习惯的路线,慢步走到了吧台内。从一旁的酒柜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付崭新的白色手套,正动手带上时却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抬起了脑袋向四周看了看,有点纳闷,心里不禁犯了个嘀咕。只是稍稍停顿了几秒,然后他又垂下了头,继续完成先前的动作。秀气的眉头稍稍隆起了些,总觉得怎么好像同平时不太一样了!
戴上了手套,走到一边,看了看还是选择了拿起杯子,动手开始抹。耳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唐易尘不自觉地嘴角弯出了一个弧度。放下手上的酒杯,弯腰从台下拿出一瓶苹果汁,顺便又拿了个玻璃杯,最后在杯子里加上了两块冰块。
满意的看了看,顺手将杯子放在了吧台上,然后他才又开始先前的事情。
一个年轻的服务生匆匆从吧台前面走过,眼角的余光正好让唐易尘捕捉到了那一抹黑色的制服。终于明白了,今天的不同之处发生在这里。放下手中的酒杯,抬起头的唐易尘有意无意的环视了一下四周,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人的身影。
默默地垂下头,心底竟然有了那么一点点地寂寥。不得不承认,很多东西,无论指的是事、人或者物,一旦有了习惯这个感知,那么曾经最原本的那一份情愫就会变得不一样了。他不敢说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同自己一样,但是起码这样的认知是自己的亲身感受。
八点过后‘彼岸’开始营业,陆陆续续有些客人围坐在吧台边上。吧台内,唐易尘独自一个人忙忙碌碌的为点酒的客人们调酒,这样一来他倒也先把陆峰的问题搁置在了一边。那天在这发生的事情,这里有很多客人都是亲眼所见的,几天下来还是免不了有人会透着好奇的眼光仔细的观察他。暗自提醒自己,尽量去忽略那些视线!
“阿尘,给我来一杯‘醉香’吧!”这个声音?唐易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慢慢抬起头,正巧对上了一双迷人的眼睛。黑亮的眸子,仿佛是深潭之中星光的倒影,不是那么的炫彩夺目,却也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上几眼,就是生怕有微风拂过,水波之间无法屏息凝视。
有片刻的失神,直到他无意间瞟见男人嘴角处那一抹玩味的笑容。定了定神,略微点了点头,手上却已经动手为这人调起了‘醉香’。
‘醉香’还是他刚当上调酒师没多久时,无意间出错调出来的。而正巧也是为这人调的,没想到最后这人反而给这酒起了一个与之极不相符的名字,当然这是其他客人在品尝过后得出的结论。
没有一个客人觉得‘醉香’能让人醉,反倒是能让醉酒的人酒醒几分。熟练的进行到最后一个步骤,在酒杯中滴上了少量的薄荷油,唐易尘这才从一旁的一个银质小盒里取出一根绿芯的火柴棒,沿着吧台内侧一处粗糙的石料面上轻轻地一划,火柴瞬时就被点燃了。
吧台四周的人几乎都是屏息注视着唐易尘手中的那一抹亮光。暗紫色的火焰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分外妖娆。随着他手臂的移动,神秘感十足的火舌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暗紫色的光亮轨迹。终于火柴停留在了酒杯的正上方,唐易尘抬眼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对方还是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手上还不忘作了个‘请’的动作。
垂下眼,看着面前的那个酒杯,手上的动作在继续。将火柴头朝下,慢慢地靠近杯内最上层的薄荷油,一簇明晃晃地火焰燃起,挪开自己的手,剩下台面上的那杯尚未完成的‘醉香’。
整杯酒水被亮绿色的火舌点亮,一时间特别诡异。吹灭了手中的火柴,唐易尘带着白手套的手掌又移到了酒杯边,快速地在杯口类似扇扇子一样的挥了两挥,亮绿色的火舌立即被引到了他的掌心,慢慢将手掌握起成拳而后松开,漂亮的火焰就这样被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