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哀（一）——落忆凡

一个人的命运究竟会有多少未知？可笑！真的太可笑了！望着窗外的容颜，苍白的扭曲着。嘴角挂上的弧度，看上去似笑非笑的可悲，眼神中的迷茫透着绝望的气息。意识呢？唐易尘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意识却是如此的清晰！

胸口压抑着的痛楚变得越来越重，人类的多面性也许在自己身上就能够体现的淋漓精致的了。

身后有了动静。Van吩咐着下人去浴室准备洗澡水，他自己则是尽责的拿着温水和药瓶靠近了唐易尘。“先生，吃药吧！”面前出现的是戴着白手套的手，手心里有几颗胶囊。神情有些麻木的接过水杯，同时从Van的手心拿上药，一口塞进了嘴里，又一口气喝了半杯水总算把胶囊咽下了肚。

习惯性的蹙眉，他不喜欢吃药！垂着头的唐易尘没有看到，面前的Van见到自己有些孩子气的举动是脸上一闪而逝的笑意。

而后的是事情就发生的有点让唐易尘哭笑不得了……

现在的情况有一点点……唐易尘思索着！现在的他同Van两个人站在一间大小如同他自己那个小窝里的卧室差不多大小的浴室里。

抿了抿唇，视线落在自己几步之遥的男子身上。现在的Van已经脱去了西装外套，仅仅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当然衬衣外还有一件黑色的西装背心，两个手臂上的长袖已经整齐的向上翻折到了手肘处。

整个人干净利落的站着，并且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反观自己，唐易尘当然已经褪去了上衣，现在身上怪异的留着一件半旧的白色背心，而下身去依然穿着他自己那条洗得早已退色的休闲裤。差不多，现在这个局面已经保持了将近5分钟了。

第三十六章

撇了撇嘴，唐易尘最终忍不住开了口，“你不打算出去吗？”语气保持着一份冷静。对面那人含笑的点了点头，没说话。秀气的眉毛挑了挑，唐易尘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我要洗澡！”语气变得有些僵硬。

对面的那人似乎了解的依旧带着微笑的点了点头，还是没说话。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唐易尘有股子想骂人的冲动，“我不需要代劳的！”话语中透着明显的烦躁。然而在看到对面那人依旧不温不火的笑着颔首时，唐易尘的脸彻底的黑了！

臭着一张脸的唐易尘，对面站着一个笑的职业的Van，两个大男人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又熬过了5分钟。自己的话已经很明白了，怎么这个管家就不愿出去呢？难道有钱人的管家连别人洗澡的事也要管的？还是因为自己是特例？

想到这一点，唐易尘臭臭的脸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脸的认命。他怎么忘了，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被绑来关在这里的人而已！也许是因为他们的礼遇，他竟然忘记了自己真正处在的角色了。

看着男人脸上神情的微妙变化，Van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触。这是心疼吧？对于这个男人突然认命一般的表情，虽然依旧掩盖不了那骨子里的倔强，可是却又不得不在认清事实情况下稍稍做出让步，真是一个理性的有些过头的男人！

不露声色的轻叹一口气，Van却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站在原地。这是少爷的吩咐，他不得不照做，虽然明明就知道这个男人绝不可能从公馆里逃出去的！无奈的皱了皱眉头，估摸着时间，“唐先生，在这样下去，水要凉了。”

说完，他就迈步走过唐易尘的身边来到浴缸旁，伸手探入水中试了试水温。

唐易尘一动不动的看着这个Van的动作，心里头却闹腾得紧。虽说并不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洗澡了，就连更夸张的事情也都有在浴室里发生过。只是，真的在对着面前这个一脸无害却又严谨的Van，他就是心里不舒坦！

听得出这人话里的催促，唐易尘咬了咬牙，心一横，动手解开了休闲裤的扣子和拉链。大概是过了这道心理防线，三下五除二的就脱掉了身上的其他衣物，现在就只剩下一条内裤了。

手放在了裤腰上，眼睛连瞟一眼身边那个站的笔直的男人的意愿也没有，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一股脑的把自己给脱了个精光。停也不停的，唐易尘便一个大步跨进了浴缸，迅速的把自己整个人埋进了水里。

Van这边没有唐易尘来的拘谨。除了保持的标准的微笑外，他的那双丹凤眼倒是恪尽职守地观赏了一幅不错的春光图。唐易尘的身子看上去很单薄，清晰而又小巧的锁骨让人忍不住停下视线。

他的骨架不大，但是却配合着这人的个子反倒显得很匀称。嫩白的肌肤，没有连接成块的肌肉，或者直接说他太瘦了。胸前的两粒因为接触了空气而不禁挺立，平坦的小腹上看不到一点赘肉。

修长的双腿看起来虽然不那么结实但却也不似无力般的瘦弱。看着他把芊芊十指抵在裤腰上，而后才一鼓作气地扯下裤头，虽然只是停留的一会，但是自己还是看见了那人的隐秘地带。

疲软的分身静静地呆着那一簇小小的树丛里，如此宁静地却能引人产生无限的遐想。总体来说，唐易尘的体毛很稀疏，颜色也不深，所以白皙干净的身体让他看上去更为羸弱。

身体被温热的液体包裹，舒宜的感觉让唐易尘忍不住低声呻吟。舒服的闭上了双眼，放松了身体，随着自身的呼吸，身体慢慢地沉入浴缸底部。

不一会他就将自己整个人都沉入水中，当然也包括了他自己的脑袋。虽然这样的举动比较不可取，但是却让他能在短暂的窒息中感受到自己依然在母亲的怀中，周身同样充斥着母亲给予的那份安全气息。

目瞪口呆的看着浴缸中的男子安静的沈在水底，一动不动的紧闭着双眸，就连呼吸都静止了。心中默念着：10秒……30秒……50秒……1分10秒！这已经是一般人的极限了！有了这个认知，Van丝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一把捞起了依旧沈在水底的唐易尘。

不想，才刚刚露出水面的双眸便睁开了。带着一丝迷茫，却在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后，目光却立刻变得冷漠了。见状，Van似乎也不生气，见到男人没什么异样，他的笑容倒是发自内心的。

不确定的看了一眼一脸笑容的Van，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唐易尘垂下眼，抬手抹了一把脸，顺带将粘在额头上的发丝统统抄向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其实他说要洗澡是夸张了些，他只是想在水里泡一泡。

再说，现在一旁还有这么一个人站着，他也实在没什么心情了！随便的洗了洗，从头至尾一直有一道视线跟随着自己。他唐易尘就算脸皮在厚也不由得渐渐红了脸。沐浴露的芳香让人心情能够平复些，也许守在一旁的男人知道自己的意图，所以那人便很自然的取来一块大浴巾，并且体贴的双手握住打开。

偏头看了看，这个姿势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个戴眼镜的家伙。是不是戴眼镜的人都有这个怪癖？硬着头皮，仿佛上刑场似的从浴缸里站了起来，一步跨出浴缸。Van很称职的将浴巾裹上全身湿漉漉的唐易尘身上，随后才走向了一旁取来了之前准备好的换洗衣物。

重新走到男子身边，那人已经快速的抹干了自己的身体，于是Van将手中的衣物交给对方。唐易尘看上去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毫无表情的接过衣物，然后就以最短的时间整齐的套在了身上。不再是赤条条地站在别人面前，他的心情也平复了些。

Van一手带着手套并且拿着电吹风，另外一个没有戴上手套，神情自然的站在唐易尘的身后。目前的唐易尘虽然脸部表情有些无奈，但也没有过多的惊讶了。闭着眼，端坐在没有靠背的凳子上，任由身后的管家先生熟落的帮自己吹干头发。

细长的手指在发间游走，指尖感受着男人丝质般头发的柔软顺滑，从来不觉得为别人吹干发丝竟然也能成为一种享受。Van对唐易尘的关注似乎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这让一向严谨的他有那么一小点点的地惊奇。

自从小时候被上一任Stock的总管家由孤儿院带回这个家族后，他便有了这个符合他东方人气质的名字：Van，也就是：范。生来做事就有着一丝不苟的性情的他，在学习成为一名出色的管家的时间里，始终都是以导师的满分评价中成长起来的。

所以，自从少爷接管家族一切生意后，他便取代了那位领他进入这个家族的人，并且以Stock家族的新任总管家的身份跟随着主事的少爷。就如现在，他虽然人在此处的公馆，但是主屋那里许多事情却依旧需要直接电话请示他。

即便是Stock家族的主屋以及每一个公馆都有一个常年驻守的管家打理一切，可是只要他出现，所有的管理事宜都会由他决定，而主屋的事情无论他在与否都必须向他请示。

这是Stock家族的一个奇怪的规矩，或许其他大家族也会有类似的行为，这个他不曾去探究过，不是他懒，只是在处理完所有事情后他也实在没有这个精力再去打探别人那里的消息。

一个人的命运是无法自己全权做主的！每一个人所处的角色也必然有他存在的价值，无论或大或小！要成为一名几近完美的Stock家族的总管家，他必须付出的和必定放弃的都是他绝对需要认清的。

身处这样的地位，也许有些人会很羡慕，甚至也有人挑衅过他的实力。年轻，这是他被嫉妒的首因，就同现在主事的少爷一样！

那些自认为手段、资历都更强的前辈不愿臣服于年轻气盛的少爷之下，不断的尝试着推翻那人的阵脚，却在一段时间内不得不消失的消失、屈膝的屈膝，这就是一个强者生存的地方！

只是在外界看来的一个小小的管家，在这个诡异的家族里也成为了一个手段、阴谋的见习之所。

关掉开关，对于需要他亲力亲为的事项Van都有一个自己的尺度。看着面前背对着自己的男子，他一向平静无波的心湖竟然开始泛起了涟漪。只可惜……颇感无奈的垂下眼帘，掩藏了那稍纵即逝的波澜。

脸上保持的一贯的职业笑容，Van目送着唐易尘离开浴室，而后，他打开了浴室另一处的暗门，门外一直都守着的佣人送上了一副干净的白色手套。

顺手接过，同时脱下了手上的那个，换上了新的那一副。侧身让门口的佣人进入浴室处理善后，Van则从另一扇门那边走了出去。

回到先前的那间房间，唐易尘慢慢走到了窗边，视线停留在窗外，即使窗外的一切已经被黑暗笼罩了。身体舒畅了，虽然不知道之前那位管家在试水温时在水中加入了些什么，但是前后微妙的香气差异还是被他嗅出了。

他没有挑明，因为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自己人都在他们的手上，这样的小事根本就没有提出的意义。再说，那样的气息让他心神变得宁静，心底平静无波，甚至有种通体舒畅的感觉，这样也挺舒适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不用回头他也知道对方是谁。

看见男子依旧立在窗边，消瘦的身影映衬着白色金丝滚边丝织长袍，修长而又单薄、孤独却又沉寂。“唐先生，少爷今天不会回来的。您可以放心休息！”他的那位少爷在唐易尘到来之前就留下口信，所以他才会在先前撒上了一些安神的药粉。

这样做处于私心，Van知道，自己看着这个人疲惫的样子，只想他能够好好休息一晚。这句话似乎很有效，看着面前男子转过身面向自己，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一份审视和怀疑，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真假。

Van回视着男人，看着那人如同仓鼠一般小心谨慎的滑稽样子，会心的笑容挂上了脸颊。

看了他一会，Van竟自走向那张大床，掀开被角放平枕头。床铺在唐易尘洗澡的时候已经由佣人从新整理过了。站直身子，一手指示一样的伸向大床。唐易尘无意识的眨了眨眼，好像敌不过瞌睡虫的骚扰，看着Van的笑脸，就如同受了蛊惑一般的走向床边。

身上的长袍在身后那人的帮助下已退下，柔软顺滑的丝质睡衣穿在身上很舒服，唐易尘爬上了床。身体接触了软软地床垫，昏昏沉沉的脑袋搭在了蓬松的枕头上，忍不住眨了眨眼，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气。

最终还是在Van的注视下缓缓闭上了眼睛，安稳的进入了梦乡。

立在床边，Van静静地看着唐易尘毫无防备的睡脸，默默地脱下了手套。伸出手指，轻轻地用食指指腹摩挲了几下熟睡中男子脸颊。自己的这双手因为常年不被照射阳光，显得异常白皙，可是贴在这人的脸上，却不再显得那么刺目。

唐易尘的皮肤也很白，舒适的触感从指腹传入大脑。徒然地收回手，望着自己的指尖发呆。一阵夜风从开启的窗户中吹了进来吹乱了Van一向书的严谨的发丝，退去了干练的仪容，剩下的也只有空虚的躯壳。

慢慢走向窗边，抬起带着手套的那个手，轻轻地将窗户掩上。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的将来。始终只是以一个Stock家族的管家作为自己的唯一目标，却从来不曾考虑过除此之外的事情。

一直都觉得自己这样就很好了，为什么今天会有那么多奇怪的举动！回头望了一眼熟睡中的男子。那个人周身散发出来的清冷孤寂竟然会那么吸引别人的注意！

太过理性的处世态度，明明心里头是那么地抵触，却也可以强迫自己去面对，拥有着坚毅的外表，更让人想要敲开它，看看那伪装内的真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