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花的果实(生子)上——汀上白沙

作者:汀上白沙  录入:11-09

然而现在想想,怎么想怎么觉得可疑嘛!若不是出于私心,哪个男人肯几年如一日地跟在一个朋友后面当保镖,又怎么会一听到他同其他男人走得近一些时就会暴跳如雷!

虽然这个念头相当自恋,可佐岸只要一想到总是大大咧咧的梵洛伊忽然有一天可能扭扭捏捏地跑到他跟前说小岸我喜欢你,这胃就不由自主地想要翻滚。朋友就是朋友,干净单纯,哪容得下粉红色泡泡肆意破坏这份纯净!更何况梵洛伊……压根不是自己的菜嘛!尽管还没有一个正正经经的男友过,佐岸在内心最深处还是替自己画好了一付心仪对象的蓝图:他必须个头高大,肌肉结实摸上去有安全感,最好是那种健康阳光的男子——这算相貌上的基本要求,其次生活中两人还得有共同话题,同一专业的更好——啊对了,那人必须得有幽默感,要求不高,能逗笑他就行了,他不善言辞,可不想跟个同样的闷葫芦过一辈子……

人闲下来时候联想就联想不完了。于是乎佐岸在做完了这一切的白日梦后,猛地就从一个噩梦跳到另一个噩梦了。

且不管洛伊喜欢的是不是他……他刚才为自己设计的那个理想对象的蓝图啊,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更古怪呢!

就像图穷见匕首一样,他佐岸缓缓展开自己那副未来伴侣图,越展心里头就越不安。

天呐,他的这些描述词,根本就是给佑海这家伙量身定制的嘛!

这念头一出来便如同没了缰绳的野马一般再也收不回去了。佐岸也没空关系那个远在阿姆斯特丹同他闷生气的梵洛伊是不是真的对他有不正常的念头,一颗心相反全全挂在了这同一个办公室的男人身上。期间佑海如同约定所言带着佐岸又去了这边那里不少地方,举止绅士礼貌,不刻意保持朋友间该保持的距离,却也绝不会狎昵地让人觉得有非分之想。每趟活动结束了还会颇为照顾地驱车将其送回,一次不落的所谓goodhug也做得使佐岸都习惯了这份怀抱,好几次下车前还主动倾身抱住男人后才舍得离开。

总而言之,心里的那竿天平已经开始渐渐出现了倾斜的现象。

周五下班的时候照例是佑海提出邀请的时刻。不过经过多日的相处佐岸也渐渐学会了主动提出邀约。“明天有什么活动吗?”浑然不知自己的语气中带了多少满满期待,佐岸望着正在换上外套的佑海,“我很想再去一次那个海滩欸,你说过落潮的时候海滩上会有贝壳的对吧,上次上午去的都没见着……”

“晚上去不方便的。”佑海翻翻衣领,转头看着他,“那里是保护区,没有饭店食铺,得起码开十几公里的路才能找到吃东西的地方。不如我们去城西的S山好了,那儿风景也不错……”

“不好,S山我小学就已经爬腻了,去海滩吧!”声音里充满了不自觉的撒娇耍赖,只有同最亲近的人讲话时,佐岸才会表现出自己稚气的一面,“我好想捡贝壳啊!而且听说赤脚走在湿漉沙滩上的感觉很不错的——食物么,带点干粮就行了,又不是少爷身子,没有那么娇气的!”

“那好吧。”佑海笑了,好像被他说服似的,“那明天下午四点的时候我来你家接你,不要忘记准备东西。”

“嗯,晓得。”

隔日下午六点半。

保护区没有限制游人出入的时间,只是区域外会有人收着防止车辆的进入。看守的是个老大爷,眼神不怎么好,只见远远两人挨得紧紧地走来,长发的那位手中还提着个小篮子,便在心里料定了两人的关系。左右两人一走进,大爷立刻扯开了洪亮的嗓,“诶,小两口吃完东西别把垃圾丢在保护区啊,随身物品要全部带走的晓得不?”

“哦,我们不是……”两口啦!大爷的嗓门叫佐岸吓了一跳,“小两口”三字更叫他带着说不出的尴尬。可话还没说完,空着的左手已被佑海攥住。

“是是,我们会注意。”佑海报以同样爽朗的声音,“您老注意身体,我们先进去啦!”

莫名其妙的脸红中佐岸被佑海一席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的话弄到无话可说,小篮子随着主人害羞而别扭的步伐一晃一晃。终于脱离了大爷的视线,佐岸终于找回些神智,抽回自己的手,娇嗔,“在别人面前瞎说什么!他眼花了你也傻呀,我们哪是……”

闻言佑海赶紧解释,“可别误会了,我这不也想少些麻烦吗!”他顿了顿,瞧瞧周围无人,方道,“这大爷嘴可贫了,要说我俩没什么关系,他还不得揪着我们问上一大串让你更尴尬的问题?反正也不检查证件,那我想干脆将错就错,就让他以为我们俩是一对,他反而也没话好问——你觉得呢?”

“啊,这样啊……”这解释非常合理,合理到佐岸找不出一点可以揪住耍赖的地方。心里头是明白了,可那份紧张的微带甜蜜的心情也荡然无存。

原来是我多想了啊,还以为……

忽然很希望那位老大爷再次出现在面前,这样他就能找到借口再次将手放入佑海的掌心了啊。

可惜这个愿望无聊到荒谬,谁会在意他这份古怪的心思!

可怜的小篮子在他寂寞的手中被捏了又捏,竹丝被无意中抽掉好几根。

灿烂星光已悄然笼罩上走在林间的两人,折射出曲曲折折的影子来;皎洁明月静静趴在云间看着地下这对各自有梦的人,后者脸上挥散不去的红晕和前者眼中蕴含的捉摸不透的目光在这片明朗光耀下,都是如此清晰。

只是这两个当事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对方彼此。

第十四章

今晚的天气正适合散步,皎月当头星光烂漫,加上清新宜人的海风扑面而来,连那股海腥味都令人心情舒畅起来。

“晚上来,感觉果然不同呵。”

终于走出那片略显暗沈的密林,佐岸面对着浪花朵朵的大海忍不住赞叹。微风吹起他没有束起的长发,几丝顽皮发丝因而拂上了身后的佑海。

“头发乱了。”很有耐心地将闹得他痒痒的头发轻轻抚平,佑海从后头用手替佐岸整理那头飞舞的发,“把篮子里扎面包的丝线给我,我替你束上。”

“啊,啊……好……”

佐岸的心顿时有些乱了。佑海的手在他的头上游走着,细心而温柔地将每一丝想要逃逸的头发软软抓住,细长的手指头拂过的微微麻痒感叫他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心跳得很快,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接下丝带递给佑海,只记得那比他自己更轻柔的手法和头发束起后那双从发上移动到肩上的温暖的手。

“今天才发觉你的头发又软又滑……一定花了大力气保养吧。”佑海比佐岸高出不少,因此揽着佐岸肩膀的时候他的下巴顺势抵在了对方发顶,“留了几年了?”

努力试图忽略背后传来的温度,可惜那份炙热根本让佐岸难以抵抗。他的声音意外地有些颤抖,“从,从进大学的时候就留了……”

“大学啊……”听出了佐岸不正常的语调,佑海计划成功了一般得意地在心里暗笑,嘴上却是仍然不变的赞美,“你很适合长发……”

“是,谢……呃!”

身后树林中蓦地传来悉悉索索的树枝声让迷失在佑海暧昧话语中的佐岸突然惊醒。下意识逃出那个怀抱,佐岸着着急急往后看去,像是怕被人撞破什么秘密似的惊慌,“呃,好像有人……”

他这种被人捉奸似的举动逗笑了一脸镇定的佑海。不在意地往后一瞧,只见草丛中隐约一双长耳朵。“野兔子而已,这也被吓到了?”他好笑地问。

“不是……”两个人已经分开了。顺着佑海的手指他见到了那只灰色的让草丛发出细琐声响的小兔子。那兔子竖着耳朵蹲了片刻,大概是感觉到附件有人的气息后便再次跃入草丛消失无踪。

那种可惜的情绪又升了上来。佐岸讪笑地回头,“是我听错了……我们走吧。”说着也不等佑海点头,径直就一人往前去了。

“那兔子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望着佐岸颀长的背影,佑海不禁可惜地笑笑。佐岸先前的惊慌失措一点都没有逃出他的手心。如果胆子再大一些,气氛再暗上一些的话,怕是自己吻上他的耳垂,他也无能为力地只能接受吧。

佐岸走得很快,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让对方赶上自己。大概真的是自己疯了吧。他细细喘着气,让冰凉的海水蔓上自己赤裸的腿。佑海接近自己的时候,自己竟然会没有来由地颤抖,脸红。这种同人接触时的不正常举动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不过肢体上的与人亲近他还是有不少经验的。和梵洛伊在一起疯闹的时候,两人也曾抱在一起醉酒过,甚至还有半裸着上身同床共枕的经历。只是在面对洛伊时,他完全不会有那种似触电一样的感觉,更不逞什么脸红心跳了。

可一遇上佑海这个被洛伊称为该躲开的男人时,他一贯的经历都变了。佑海,虽然和以前那帮对着他会流口水的猪哥一样似乎找着各种各样的机会想要接触亲近他,可那双锐利的眼中根本找不到一丝一毫想要侵占他的不洁眼神。牵手搭肩,又或是每个礼拜的邀约,都绅士地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他有受到冒犯,又带了浓浓的亲密友好。

有这样的一个朋友,真的,真的很不错了吧。

可是啊……为什么他想到朋友这个词,心里就堵得难过!

不由得又拿了洛伊做对比。他和洛伊都是单身,朋友间插科打诨的时候不免谈到这一事实。他曾是无数次撺掇洛伊同人出去交往的,甚至还开玩笑地引狼入室,安排一些喜欢洛伊的小男生躲进洛伊的被窝。这也就是说,无论洛伊怎么想,他佐岸对于这个朋友总是抱着迫不及待想成人之美的态度。但对于同样被他称为“朋友”的佑海,这个词的意味便完全变了。他甚至不敢想象其他人被佑海牵着抱着的亲昵模样。那个怀抱有多温暖,那双大手有多温柔,一切的一切打心底不愿同人分享。

这是不是一种奇怪的独占欲?又或者,是某种特殊情感的前兆?

“你不是要拾贝壳吗?”

一只手忽然从身后伸来。佐岸低下头,愣愣地看着那双被摊开的手中一只白得几乎像是陶瓷做的雪白贝壳。

“海兔螺——很漂亮吧。送给你。”

那话语中满满的邀功口气,听上去竟带了三分可爱。

“谢……谢谢……”

接过那只带着男人热度的雪白贝类,佐岸拿在手里细细揣玩。啊呀,前面光顾着瞎想,完全忘了自己前来的真正目的。“我前面没见到啊……”白得这般耀眼的贝壳在这片灰扑扑的沙滩上该是很显眼的,怎么被自己竟会跳过?

“是,因为不是在这里捡的嘛。”佑海摸摸脑袋笑道。

“啊?”

“这是我以前在三亚的时候捡到的,想说你喜欢贝壳,所以特地带来给你——嗯,不是什么名贵的贝类,只是这里没有而已……你喜欢吗?”

柔美的光线折射在犹如上好白瓷一样的贝壳表面,说不出的好看。再加上佑海那份细心,就算现在手中拿着的是一枚普通的蛤蜊壳,在佐岸的眼里也会熠熠生辉起来。“喜欢,它真的很美。”手指拂过光滑的贝壳表面,感受那细腻的手感,佐岸不禁又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我,我当时只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你记得这般牢……”

“你的吩咐,我当然牢记于心。你是我的恩师嘛!”

佑海爽朗地打着哈哈。其实在月光下,佐岸粉颊上的红晕清晰得让人想忽略都难。比起当时的冷淡和之后单纯的猎奇,今天的佐岸——他暗暗思忖着——应该终于是有动了情的表现吧。谁叫他连一点经验都没有,喜怒都溢于言表,根本就不需多少猜心术就能了解这家伙的内心。

嗯,看起来是很可口没错,只是,这块纯情的蛋糕咬下口就甩不掉了吧。

心中忽然有些可惜。有那么一瞬间,佑海竟希望这一切不是自己坏心的游戏。只是这样的良心发现很快便被一肚子的坏水压了下去。

纯情如小兔子一样的佐岸啊……闹起来最好玩了!

尽管已经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可是不要紧。佑海坐在沙滩上,看着不远处欢快如孩童般拾着被海浪冲刮上来的贝壳,眯着眼勾起一抹莫名的弧度。

“啊,我拾了那么多!”

本该装着面包的小篮子已经被大大小小各色的贝壳卵石所装满,提起来颇感沉重。佐岸却一点不在乎,跪坐在佑海对面兴致勃勃地展示给他看战利品,“看,这块卵石黑得很艺术吧,拿来当镇纸最好了……唔,还有这块,差点被浪卷走,幸好被我发现得早……对了对了,前面我找到一枚会变色的贝壳,在哪儿……哎呀,等等,被压在最下面了……”

他话匣子大开,叽叽喳喳地给佑海展示自己的战利品。佑海就在一旁当着安静的聆听者。两个人的配合异常美好。

翻完一整篮子的小物件,佐岸稍稍歇了会。就着佑海递过来的水杯喝了口水,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了掏,翻出一块雪白的,上面有黑色花纹的漂亮卵石。

“呐,送你的。”往佑海怀里一塞,佐岸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这花纹……很别致,我挺喜欢……所以希望你也……”

那块不大不小的石块还带着佐岸的体温,温温热热的就像那只海兔螺一样。

只是佑海不晓得的是,这块看似普普通通的石头,实际上包含了佐岸多少说不出的情愫!

第十五章

照例把佐岸送回家,照例是一个贴得紧密的拥抱。只是这一次两人分开的时候,佐岸的脸上不意外地带了三分羞涩。“星期一见。”他低着头,手还留恋似的搭在佑海腰间,“我先走了,路上,嗯,路上小心。”

“好,那么下个礼拜见了。”佑海礼貌地回以笑容,“今天弄得很晚了,早点洗洗睡吧。”

很平常的朋友关心,佑海的语气掌握到恰到好处。亲而不近,十分纯粹的好朋友话语。

要不要上来坐坐?

佐岸原本是有问这句话的冲动的。虽然几乎每个礼拜都会让佑海送他至楼下,他却都以家中脏乱,没有一次提出这个邀请。但今天出门之前他有意做了趟整理,心道两个人的关系不该只有佑海一味的付出,自己也该出点力什么的。

只是现在看来,佑海同他抱的,似乎不是同一个心啊。

他以前没有喜欢过别人,所以不晓得在面对一个心爱之人的时候应该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和动作,可能肯定的是,起码不会像佑海现在一样,淡定而自然,拥抱时没有弧度,仿佛只是例行公事。

可恶,什么goodbyehug,还有牵手出游的,不都是他带起头来的吗?

不愿离去,却又捉摸不透佑海若即若离的心思,佐岸尴尬地别过头,咬着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他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一下子会变得这么古怪,好像跳进了佑海挖的深坑却不肯爬起来,反而自愿般的越陷越深,明明晓得当中有不对劲的地方,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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