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富山白了三儿子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好气氛都要让你糟蹋了。”
江韶年回到司令部时,唐小五还坐在床头等他,瞧见他进来,唐小五从身后拿出一只枪盒欢欢喜喜的递给他:“你可算回来啦,吃完饭就见不着你了,我还以为你去了司令那里。这个送你,我看你的枪盒旧了,给你换个新的……”
江韶年内心闷得透不过来气,他瞧见人就烦,当即不耐的推开了唐小五的手:“滚。”
唐小五的心意被拒,他十分不乐意:“我的东西是不值什么钱,入不得你的眼,只要在军需处打个招呼就能领上一堆,可我也是辛辛苦苦挑了大半天的呀。大不了等我存了钱,再补给你一个嘛。”
江韶年不搭理他,蹬了鞋子上床倒头就睡。唐小五见着他这样的态度,立刻就火了:“江韶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就这么不受你待见么!还是你今天升了副官,瞧不起我们这些勤务兵了!好啊,反正你在这里也是最后一晚,明天你就不住勤务班,和那些副官们住到一去!你才瞧不上我们这些基层小兵,因为你要去那些长官身边享受荣华富贵了!”
唐小五话音刚落,被一跃而起的江韶年抬脚踹到了地上:“你他妈给我闭嘴!老子剥了你的皮!”
唐小五捂着肚子站不起身,他愤恨的破口大骂:“江韶年!你升了官发了财就原形毕露了么!你还敢动手打人!不……你是动脚踹人……你还敢动脚踹人!枉我这样关心你!勤务班谁会给你送礼物!只有我!我……我还没给香菊送过东西呢!”
江韶年一把提起唐小五扔到了床上:“滚回去闭上嘴睡觉!”
唐小五满心的委屈,他得知江韶年的生日之后,欢欢喜喜的四处挑选礼物,自己财力不够买不起什么好东西,忽然瞧见江韶年腰间的枪盒已经磨的不成样子了,他钻进军需处扒拉了大半天,左挑右捡才挑出一个满意的,从仓库里灰头土脸的怀揣着枪盒出来,别人递给他一块毛巾要他擦擦脸,哪知他拿起毛巾把枪盒细致的擦了一遍,当成什么天大的宝贝似的用布裹着,就等生日这天给那人一个惊喜。
他缩在木板床上,把枪盒捂在怀里,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他从未认真的生过谁的气,可江韶年却让他气坏了,这样一个不可理喻的人,别人的关心在那人的眼里简直狗屎一般。唐小五愤恨的想着,难道就没有人让江韶年上心过,就没有一个人让他真心实意的在乎过?
思及至此,唐小五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和江韶年待在一个房里活受罪了,他爬了起来,自言自语:“我要走,我要离开这里,去别处!”
哪知他瞧见江韶年躺在对面的床上身体略微发抖,他又不由的有些担心,走近了用手背拍了拍对方:“哎,没事吧。”
这时他听到江韶年隐隐约约的低语:“别走。”
唐小五彻底软了心,他的心气一下子消了大半,犹犹豫豫的把手抚上了江韶年的头摩挲了一下:“好了,我不生气了,我不走,你以后也别气我……”
他的话音被堵进了翻身而起的江韶年的嘴巴里,紧接着是一阵狂风疾雨般粗暴的吻,唐小五蒙了,可他推不开江韶年,因为对方不给他任何的机会,双手被抓住撑在头顶,江韶年的另一只手钻进了他的衣服。
他可以清晰的感触到江韶年的牙齿咬在自己皮肤上,灼热而疼痛,他的脑袋空了,随着江韶年的噬咬而发出细碎的声音:“不行……我们不能这样……”
他听到江韶年在他耳边低声言语:“你别走。”
他扭动着身子试图挣扎,脑袋用力的点着:“是是,我不走……你放开我吧。”
可是他只看到了对方空洞的眼神,以及那暴怒的声音:“我不放开!”
江韶年撕开了唐小五的裤子,几近野蛮之力抬起了对方的一条腿,他瞧见了身下之人的神情,与他记忆里的那张脸重合,那张脸在最后一刻淡漠,倨傲,诀别,关闭了他们最后一扇希望的窗。
他俯下身去咬住了唐小五的耳朵:“究竟什么对你是重要的……究竟什么对你是重要的!”
唐小五面临被侵犯的恐惧,奋力的哭喊:“我不知道……可能你是重要的……我把你当成重要的……朋友……可我不想你这样对我!”
江韶年用手掌遮住了唐小五的眼睛,尔后重重的一挺身,他听到了唐小五凄厉的尖叫。他满意了,他高兴了,他控制不住的大笑:“你疼了?你终于知道疼了……你他妈知道老子心里有多痛!”
他死死的按住唐小五的头颅,拼命一般侵入对方的体内,就好像对方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肉体,毫不怜惜的,狠狠的肆虐撞击。他不愿看到唐小五的眼睛,更不愿瞧见那相似的脸,就把对方翻了个身压在床板上,又覆盖了上去。
唐小五觉得自己身体几乎就要分裂,他不知道江韶年又发什么疯,而这回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势汹汹,江韶年就在他的体内,与他紧密相连,他在疼痛中荒唐的想着,自己竟然可以和江韶年融为一体。
于是他奋力的扭头,想要看清楚江韶年的表情,却被对方赏了狠狠一巴掌,他听到江韶年暴虐的嘶吼:“不要看我!”
这一夜他们不知道做了多少回,唐小五逐渐感觉不到痛楚,最后他被容许露出脸来,疲倦的望着身上那个依然使着蛮力的人,他看到江韶年的汗珠从鼻尖滴落在自己的胸膛上,仿佛要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他无力的笑了笑,嘲笑自己真是出现了幻觉。
他在晃动中伸出了双手,想要抱一抱对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个动作是一种接受对方的行为,他在心里说,唐小五,你真是晕了头了。
江韶年俯下身去与唐小五紧紧拥抱,吸吮着唐小五的脖子,紧闭双眼呢喃着:“韶矽……别让我走。”
天亮之时,江韶矽换了身干净衣服,瘸着腿独自走到花园之外江韶年站过的地方,那烟头还存留在地上,灰色的地面烧出了一个黑点。他身体剧痛,颤抖着蹲下身来,用手指摩挲着那点黑,眼泪洒在大地上:“哥……”
没过多久他听到周佟的呼喊:“五少爷,五少爷。”
他用衣袖抹干了眼泪,小心翼翼的直起了腰,他实在不敢用劲,后面一动就疼,他的声音也显得很是虚弱:“哎,我在这儿。”
周佟耳朵尖,听到墙外有人,急忙询问道:“五少爷?是您么?您怎么跑外面儿去了,老爷睡醒了找不着您,可急坏了。”
江韶矽又应了一声,把那只烟头珍重的放进口袋里。
早餐吃的十分沉闷,阮陌臣不说话,江韶矽也不说话,只有阮富山和阮陌杨阮陌婷絮絮叨叨片刻之后也没了声响。
江韶矽穿了套黑色中山装,身下的伤口轻微裂开,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渗了出来,坐在板凳上疼了一身汗,明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
他一眼也不看阮陌臣,尽管他们就面对面坐着,反之亦然,阮陌臣也懒得瞧他一眼。两人视彼此为空气。
阮富山是真心想念老三阮陌寻,他想要是老三在,那一定热闹的很,可惜老三还在睡大觉。他终是忍不住吩咐道:“周佟,把三少爷给我叫起来,下楼吃饭,一家人独独缺了他,过成什么样子了!”
待到阮陌寻懒洋洋的从楼上走下来,众人已作鸟兽散,阮富山自己坐在饭桌前生闷气,他有心教训老三几句,可瞧见老三那副要死不活的懒样子,他连责怪的话都没了,拍了拍吃饱的肚皮,自言自语:“算了,也就老三最像我年轻的时候,我干嘛要指责一个年轻时候的我呢。”
江韶矽一坐上汽车就觉得已经不行了,浑身冒冷汗,紧贴皮肤的衬衫湿了大半,他解开衣扣,对阮陌杨建议道:“二哥,我们走路去学校吧。”
这倒是出乎阮陌杨的意料,平日里这个五弟上下学司机接送,一步路都不情愿多走,连带着自己的好习惯都被破坏,不得已跟着他坐汽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江韶矽居然主动提出走路。
两人走了一阵,江韶矽实在疼痛难忍,他靠在墙边停了下来,阮陌杨这才慌了神:“刚才就觉得你不对劲,韶矽你怎么了。”
江韶矽的伤口裂痕太大,他感受得到裤管的潮湿,隐藏在一片黑色中,可他死也不愿别人知道,就艰难的摆了摆手:“没事,肚子有点疼罢了,二哥你先去学校吧,我自己站一会儿就好了。”
阮陌杨当然不可能扔下五弟不管,伸手就要来扶:“那怎么行,我送你去医院吧,我看你的脸色很难看啊。”
江韶矽背抵着墙,他不能让阮陌杨发现他裤腿的秘密,情急之下打掉了阮陌杨的手:“你别碰我!”
阮陌杨傻眼了,五弟一向温和,哪里对他耍过这样的脾气。江韶矽也觉得自己失了态,立刻好言好语的补救:“二哥,我就是肚子疼,没有别的事儿,你要是真不放心,陪我站一会儿吧。”
阮陌杨心疼弟弟,拿出手帕要给江韶矽擦汗,这次江韶矽没有拒绝,阮陌杨瞧见江韶矽额前湿漉漉的发梢,迷蒙眼神,挺直的鼻梁上渗出细微的汗珠,嘴巴微微张着,仰起漂亮的颈子,脸色苍白,却有一种病态的美感,不禁看得有点发愣。
他不禁自语:“韶矽倒是比秦小姐好看的。”
江韶矽站了一会儿,觉得不活动时身后倒没有那么痛了,便强迫自己站直了接着走,阮陌杨赶紧来扶,两个人搀搀扶扶的走了一路。
等进了学校,阮陌杨把江韶矽安顿在教室里才放心的去上课,他前脚刚走,江韶矽便出了校门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医院。
盘子里扔了无数只染血的棉球,医生为江韶矽擦拭着伤口,他听到医生隔着口罩含糊不清的声音:“事后没有做好清理,伤口有些发炎。”
他无声的点了点头,阮陌臣对他的身体伤害倒是其次,心理的阴影却是巨大的,他以前认为这事虽疼,但可以是美好的,经过昨夜,他怕了,面对阮陌臣,他更是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精神与肉体双重的折磨令他一夜之间如同霜打的茄子。
医生开了消炎药和一些药膏给他,他塞进口袋里,抬起腕子看了看手表,他要赶在下课之前回去,以免阮陌杨生疑。
可他还是晚了,阮陌杨满校园的找他,见着他从校外走回来,便火急火燎的迎了上去:“你跑去哪里了,黄老师跟我说你一上课就往外跑。”
江韶矽拍了拍裤袋:“我去医院开了一些药。”
阮陌杨关切的问道:“怎么没让我陪你一起去呢,医生怎么说?”
江韶矽想起他在医院里看到的一些专业名词,当即糊弄起来:“没什么,肠道感染,拉肚子而已。”
这时秦淑欣从远处跑来:“你总算找到他啦。”
阮陌杨十分紧张这个弟弟,他对江韶矽的关心,向来带着一种怜悯,他总觉得这个穷苦孩子需要更多的爱,每个有良知的人都理应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关怀。
他对秦淑欣说道:“秦小姐,我带他回家,你帮我告个假,谢谢啦。”
秦淑欣脸色一红,低声埋怨:“怎么又称呼我为秦小姐呢,你要向其他人那样……”
阮陌杨笑眯眯的接上她的话:“知道了,秦老师。”
这俩人之间的小暧昧连傻子都瞧得出,江韶矽不自在的别过头佯装听不见,他心想,二哥和秦淑欣也要做那件事么,秦淑欣会不会很疼?
江韶年从一名勤务兵晋升为副官,他倒是和老上级张副官平起平坐了,两人穿着同样的服装,佩戴着一样的枪,级别同等,那称呼就要改一改了,以往张副官很随意的管江韶年叫“小兔崽子”,此刻他刚要出口:“小兔……”,后面那俩字还没说囫囵,自己就先别扭起来。
江韶年正了正军帽,歪头对张副官一笑:“叫我小江就行。”
这时张副官神神秘秘的靠近江韶年,笑嘻嘻的问道:“听说你亲了阮家的五少爷,可是真的?”
江韶年忽然痞子一般咧着嘴:“长得好看,抱着就亲了一口。”
张副官佩服的拍了拍江韶年的肩膀:“啧啧,胆儿真大,你也不怕阮家的人闹到司令这里来。”
江韶年反手搂上了张副官,挤眉弄眼低声说道:“你可千万别告诉唐小五,我不怕司令,就怕唐小五知道。”
张副官当即哈哈大笑:“没想到老弟你是个怕婆娘的主儿,我可听于久生说了,你们俩夜里折腾狠了,唐小五那一嗓子整个勤务班都听得见。”
这二人一副流氓相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正欢,韩苏从大厅里走了出来,依然是个红唇玉面的模样,军装穿得有型有款。他比江韶年稍稍低了一些,可那矜贵的架子端得比在场所有人都高。
张副官首先上前打了个招呼:“哟,韩参谋。”
韩苏微微点了个头,眼睛却盯着江韶年。张副官觉得自讨没趣,撇了撇嘴告辞。
江韶年不走张副官老路,他只当韩苏是团空气,连招呼都懒得打。韩苏高昂着一颗头颅从江韶年面前走过,忽然说道:“陪司令洗澡换来的副官职位,做的如何?”
江韶年冷淡的扫了韩苏一眼,毫不示弱:“和韩参谋你当年差远了。”
韩苏倒也不恼怒,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微微一笑:“至少我的这里对得起我的职位。”
二人之间暗流涌动,不动声色的擦肩而过,却彼此暗自握紧了拳头。
江韶年回房规整自己的物品,唐小五趴在床上瞧着他,初尝云雨,唐小五简直累坏了,他又羞又气的说道:“我告诉你啊,我……我是不会对你负责任的,我还要娶香菊呢,你可别赖上我。”
江韶年默不作声,埋头干自己的事,他昨夜伤害了唐小五,但内心却一丝愧疚也无,今早他把唐小五丢给了军医处理,结果这事闹得人尽皆知,唐小五自然没脸见人,缩在房里不肯出门,而江韶年面不改色一如往常,唐小五给了他四个字的评价:没脸没皮。
唐小五揉了揉屁股,敲着床板又说:“喂,我说话你听见没,我不会对你负责任的!”
江韶年冷淡的“恩”了一声,哪知唐小五从床上窜了起来,指着江韶年就骂:“你你昨晚可是占了我的便宜!你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江韶年,你的人心是肉做的么!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我爹娘,对得起香菊么!”
江韶年依然不言不语,背对唐小五整了整武装皮带,唐小五惊弓之鸟一般扯起被子挡住身子:“你……你干嘛!你还想做那事么!不行!我……我疼着呢!至少我好了才行!你要滚快滚,你不是要跟那些副官搬到一起住了么!”
江韶年回过身来走向唐小五,拽着胳膊就按到了床板上:“从我回来你就没停过嘴,他娘的吵死了知道不知道!”
唐小五疼得嗷嗷叫,竭力翻了个身,把屁股露在上面:“我事先说好啊,我不会跟别人同住了,我这房里……除了你别人休想进来。”
江韶年伸手在唐小五的头上弹了一下:“我又没说要走。”
听闻此言唐小五十分惊喜:“你还住这里么?你不是已经升到副官了么,跟我们勤务班住在一起算不算降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