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系不远不近——俟雾

仿佛是为了确认什么，谢亦飏双眼通红，大喊了一声：“小绪。”

十七感觉全身暖洋洋的无比舒适，他没有多余的想法去理解上一刻明明还水深火热，在听到收回机甲的指令后，下一刻便换了环境。

他知道莫绪如今是安全的，这样就好，其他的都不用多想。

莫绪半天等不到雷劫，心下诧异，但更让他难以理解的是身体的变化，他找不到词汇来形容，因为是第一次感受到。他的灵力自发地纠缠、分离然后又融合，最后仿佛完全和肉体化为一物。按照古老典籍的记载，他这便是渡劫成功进入大乘期，飞升指日可待。可这真是开玩笑。

莫绪没有时间多想，他只记得瞬间摧毁了袭击过来的鱼雷，然后全身发出的耀眼白光代表着他渡劫成功了。

他可以感觉到和空间融为一体，那层机甲外壳完全是个累赘。他将机甲放入储物戒指，竟没有往日里所有的阻碍，呼吸自如。

他居然在没有经受雷劫的情况下，身体发生了这般奇妙的变化，真不知该如何形容。还是说这个世界有它特殊的法则。

这奇特的世界，他可以不费力地看到整个太空的变化，战斗不知怎地暂停中，双方有些愣神，然后他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不用抬头就可以看到亦飏在机甲中的样子，他怎么到这里来了，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他们还在打仗啊。

第59章：传言

谢亦飏怔怔地看着全身并无助力，却仍旧稳稳立在太空中的身影，心头慌乱不已。没有心思去想他如何做到的，只是看着那仿佛不带一丝阻碍的身形，如同下一秒就可以立即远遁而去，再也看不到，找不着。

难道说这些日子的相处都是一场梦吗，他的小绪还是要远离了。不，他不允许。谢亦飏眼睛眨也不眨地向着小绪靠近，可是，为什么他这么努力却依然够不着。那不是虚影，一定不是。很快，谢亦飏便陷入了迷茫，眼前模糊一片，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但还是无能为力地昏睡过去。

莫绪看着越来越近的机甲，不由自主地开始后退，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的状态，这么诡异的事情要让他如何解释，亦飏肯定会认为他不正常吧。而且还有如此多的旁观者，突然的渡劫是他无法预料的，但幸好成功了，结合着在这个世界所了解的一些知识，莫绪才明白所谓渡劫不过是因为灵力过剩而带动了星球上空的变动，而太空中自然没有这一层顾虑。而先前的修真界眼界不过仅是局限于一处，竟是不知这等状况，而且他们自然也没有想过要借助法宝一类跳出重围，重新认识这一切。在这一点上，无疑他是极幸运的。

所有参加过那场讨伐叛军的战争的幸存士兵们所留在脑海中的只有当时的指挥官。谢亦飏真不愧是谢家的子孙，凭借着两千艘战舰竟然直面敌军接近五千战舰的突袭，并且在危机的时刻亲自踏着机甲上阵，所向披靡，一阵白光过后，敌军的指挥舰灰飞烟灭，形势立即倒转。

和另外几处相继遇到偷袭的舰队相比，他们的损失是最小的。更让人意料不到的是他们竟然在后续的战争中活捉了一位有身份的首领。

再没有比这更加进展快速的战争了，也没有比谢亦飏更加让人感觉满意和经验的指挥官，从容的指挥，凌厉的手段，恰到好处的布局，谢家真不愧是军部世家。

只是可惜当时的战争过于惨烈，他们所记录的战争录影竟然被破坏了，要么就是非常的模糊不清，唯一可以炫耀的大概就是那出人意表的神来之光，这奠定了整场战争的胜利。甚至后来的主力军队也没有取得更加辉煌的成就。

虽然有人对此提出质疑，但谢亦飏所在舰队所取得的成就和由此引发的牡德里首先提出的和谈事件便是最好的证明。

联邦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人心，对于优秀的士官自然也要大力奖赏，一时间谢亦飏的名声传遍联邦，人们对这个谢家突然冒出来的曾孙更多的是好奇，但嫉妒和诋毁也曾有之。他们对谢亦飏的底细打探个不休。

这个年轻优秀又俊美的年轻人，前途无量，吸引了更多年轻小姐和少爷的眼光。一场名为庆功，实则有各种目的的宴会就这样大张旗鼓地展开了。

宴会很成功，至少表面上这样的，甚至有人开始传言，这位年轻的却已经成为上校的青年要和幕格拉在生意场上颇有地位的刘家的掌上明珠定亲。

一时间真是热闹非凡，连和谈的关注也被压下去了。就在这样一场让人各怀目的的事件愈演愈烈，渐有消退迹象的时候，又一则特大新闻传播开来。

有人在对谢亦飏的生平进行考据的时候，蓦然发现，他的父母亲去世的极早，而且这一对夫妇可是有说不尽的话题，他们优秀而高贵，曾经也是令人敬仰的存在。

在遗憾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不幸时，更多的是惋惜和旁观。但也有人提出了不同的声音，他们细数了当时的蹊跷之处，无疑是为这事件投入了一枚烟雾弹，同时也引发了更多的关注。

在幕格拉的别墅中，谢亦飏登上了虚拟网络，然后和蚀叶交换了不少信息，作为这次事件的主导和幕后推手，事情的发展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但唯一让他心焦的却是小绪消失不见了。

那时候，他看着小绪仿佛要消失的模样，心里难受的不行，下一刻他的预感便成了真。昏睡过后，他醒来时已经在了指挥舰中，而且敌人早就已经被消灭。后面发生的事情愈加不受控制，就连胜利也来得稀里糊涂。

他再也没有见过小绪，而且最让他惊讶的是，他发现除了他和蚀叶当时的所有人都被改变了记忆。

这真的是件惊悚的事情，而且让人摸不着头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似乎从来都没有看懂过小绪，包括他的上辈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经历，以及他现在的实力都让人觉得深不可测。可是，小绪在躲着他，就好像上一次若不是小绪主动找来，他真的是没有办法，不知到何处去寻找，难道他又要陷入这么多年来的怪圈吗。

他可以不在乎小绪的隐瞒，这是人之常情，可是为什么他不出来和他说清楚，就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恨自己的力量脆弱不堪，为什么没有能力保护小绪，却反要利用小绪的力量来完成报仇。小绪一定是厌恶他，认为他是个没用的人吧。

谢亦飏和蚀叶讨论了一番关于二十多年前旧案的发展，以及如何推波助澜的计划，等确保万无一失之后，这才结束了交流。他退出虚拟仓，然后又去看了一脸郁闷的蒙祥。

蒙祥也受到了影响，只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在谢亦飏的诉说之后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然对于蚀叶的幸免，他并没有怀疑什么，只是认为到底还是自己的实力不够强劲，这才没能抵挡住记忆的错乱。

和谢亦飏的期望一样，他早就和阿井进行过通讯，可是一直关闭的通讯让他恨得牙痒痒。并没有带来多大的进展，他还是无可奈何地对谢亦飏摊了摊手。

谢亦飏苦笑，他早就知道那个阿井也不是普通人，若是有心，又怎么会让他们找到呢，对于蒙祥的沮丧，他还是进行了安慰和鼓励，这直接提高了蒙祥的自信心，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老大他也要和阿井搞好关系，争取打入他们的内部。

谢亦飏逼迫自己不去想这些，而是专心想要把父母和大哥他们的事情解决好，既然小绪已经这样帮忙，他又怎么会辜负一番好意呢。倘若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他还真的就没有脸去见小绪了，虽然他心里也知道小绪可能根本就不打算见他。

就在谢亦飏心头乱糟糟的时候，老爷子在庆功宴上略作表态的订亲也开始提上日程，不说他对谢家没有好感，就怎么会乐意成为他们争权夺利的联姻工具，更何况他根本就对那些讲究奢华的贵族小姐或者少爷没有兴趣，说到底在放逐星的生活还是在他心底烙上了抹不去的印记。

他在谢家忍辱负重多年，巴不得早就离开，而且一旦父母的事情闹开来，他和谢家的关系也走到头了，和仇人共在一个屋檐下，好脾气好颜色几乎要将他逼疯。如今小绪的安危并不用他来担忧，所以尽可放手一搏。

如果，如果一定要有个共度一生的人的话，他希望那个人可以是小绪。

谢亦飏心头突然跳得厉害，他怎么会这么想，一直以来他不是都把小绪当做他的侄子，一个小孩子来照顾的吗，而且就算后来意识到他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也没有改变过想法，直到他的身份陡变，对小绪也仅仅是亲人的关心吧，可是，现在呢。

谢亦飏有些不知所措，这份感情竟在不知不觉中变了质，也许是在他对小绪日复一日的寻找中，或者是他在和小绪相处的日子里，对他的变化感到惊讶和欣喜，对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乖巧的孩子上，如今仔细想想，小绪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而他也不再是小绪血缘上的小叔叔。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说不清楚，他只知道在这个时候，他无比希望可以见到小绪，想知道他是否还在怨恨自己，他的出现毁了小绪的家，如果不是他，他们一家也不会沦落到放逐星，更不会死于非命。

他对于小绪一直都是愧疚的，所以想要补偿他，一直以来的寻找恐怕也是为了确认他过得好。天知道当他从海盗那里知道小绪可能还活着消息有多么激动。

只不过，谢亦飏闭上了双眼，有些痛苦地想，若是小绪知道他的想法定是会瞧不起的，最起码他还没有得到小绪最终的信任，他甚至比不上阿井那个所谓的大哥。可是，他一向都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无论如何他必须要见到小绪，哪怕是在整个网络上发布通告呢。这真是个好办法，谢亦飏苦中作乐地想着，小绪就曾经开玩笑一般提过他的这个设想。他的顾虑自己是没有的，一想到小绪在那种时候还想着他的安危，他就知道他会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小绪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谢亦飏绝对没有想到被他嫉妒着的阿井却是站在他的这一边的，阿井在网络上晃了一圈，对着正在观看新闻的莫绪说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对他避而不见算什么事情。”而且也严禁他和其他人通讯，多不人道，到底知不知道，他在灵星上也有不少志同道合者的，也不知道是谁让他多接触人群，现在又剥夺他的乐趣。

第60章：一百岁算什么

莫绪顿了顿，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抬直接回道：“不是跟你说过了，我和他一直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先前还好，现在根本就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相处。”

他有着无尽的生命，何苦去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熟悉的人都一一离去呢，不如干脆不见得好，知道他们过得好也就足够了。

阿井对此倒是认同的，同样来说他也是属于另一个文明的存在，联邦那短暂的生命却是徒增伤感，看着别人一步步老去也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

“可是，人家一直在到处找你呢，你真的不见。”见莫绪没有反应，阿井轻声嘀咕：明明是互相牵挂，还这么别扭，真搞不懂，大不了让他和你一样修炼好了。

阿井漫不经心地想着，如果他有了很重要的人需要选择的话，干脆等他老了之后提取脑电波变成机器人，那样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莫绪的灵识是何其的敏锐，他只能摇摇头，从来没有打算要干扰别人的人生，自从渡劫成功之后，他对于联邦就成了一个过客，而谢亦飏不一样，就算脱离了谢家，他依然会有对于普通人来说相对完美的人生，他会在军部扶摇直上，然后娶妻生子，最后儿孙满堂，慢慢老去。说不定会偶尔想起来在放逐星有过的经历，还会记得有个叫做尤绪的侄子和一对忙碌的兄嫂。

他也知道面对长生，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反倒是一种无尽的折磨。

而他呢，也许他会继续待在联邦，也许会进入太空到处探险一番，或者真心考虑一下去其他文明观光。他很难想象如果有一日所有熟悉的人有离开了，阿井也已经回到自己的家乡，那么他呢，又该如何度过呢，是不是应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家园，也许随着修为的提升，回到另一个平行世界恐怕真的是件可能的事情。

“阿井，你的宇宙舰到底忙活地怎样了？”要不顺路载我一程呗。

阿井：“……”

明知道是不可能一步完成的事情，居然还专门打击他，不就是让他去见个人吗，也省得那个蒙祥老是借通讯询问他。

不对，刚才他似乎想到什么很重要很关键的事情，一下子没抓住，真是的，看来他还是比较擅长读取现成的资料。见莫绪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他也没有多劝，还是赶紧去忙自己的宇宙舰要紧。

莫绪长叹一声，他现在唯一要操心的只有为父母报仇这件事。至于那些难以取得的证据，还是由他出手比较方便一些，毕竟谢家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如入无人之境。

在那些被迅速打压下去的关于当年的海盗事件的报道之上冒出来的，是谢润的百岁寿辰。这位在联邦深受赞誉的老将军，戎马半生，寿宴亦是十分隆重。

虽然说一百岁是个曾经十分好听的说法，但在联邦不过是寿命的三分之二而已，和古时的六十六这般吉利的数字倒是极其相近，所以说谢润依旧十分康健，并没有老糊涂。这次的打压分明是他的主意，不管怎么说，自家的事情还是应该关起门来解决的，哪里能够充当整个联邦的笑谈。

不过，莫绪心头涌上的却是不甘和愤怒，既然你对自己的儿子如此包容，那也怪不得他有非常手段。如果说权势可以决定一切，那么他的力量自然也不会输给他们。

在寿宴即将到来的时候，谢家的大厅中张灯结彩，机器人们正在管家的指挥下做准备工作。和外表的华丽相比，谢润的书房内部却有些阴暗和寒冷。

他对着不远处低眉顺眼的中年人冷声吩咐着：“查，继续查，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那个在幕后推动的知情人也不要放过，通通都查清楚。否则就不用来见我了。”

老将军气势逼人，中年人不住点头，背后却是冷汗淋漓。自从远离战场之后，老爷子的直率脾性已经好久没有领教了。还真是不习惯。

见人已经走远了，谢润一掌打在上好的千金难得的萩木桌上，纷飞的碎屑和坑洞充分显示了他的怒气。

他们谢家的脸简直要被丢光了，真是造孽啊。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真假，但那种说法又怎么会是空穴来风，他可以暂时压制住那些负面的新闻，但是却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只希望这次的寿宴一切顺利才好。

他已经活了太久，可以不在乎这些。但谢家不能够就这样倒下去，还有亦飏在，只要他和刘家联了姻，地位自己更加稳固，自然也不会有人再多说什么，他们谢家依旧还是和美团结强大的。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好好解决，万不可让对头看了笑话。

谢润的想法并没有什么错，而寿宴的发展也的确是向着这个方向来的。同僚、旧属、各种身份不同的贵宾流水一般涌进来，礼物、祝福、美人络绎不绝，简直要晃花人的眼。在这种喜庆的场合，所有人都有默契地避免了尴尬的话题。

他们有心要称赞一番谢老将军后继有人，却又怕引起不好的联想，干脆不提。所以谢亦飏反倒落得轻松。倒是谢润毫不在意一般，继续为亦飏做着介绍。

就在气氛融洽，宾客略微放松下来的时候，谢润走到台前宣布了订亲的喜讯。众人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有人羡慕，有人开始不怀好意的讽刺。但都同时表示了恭喜。

谢亦飏有些恼怒，他明明已经拒绝过，想不到老爷子还是这般自作主张。他和蚀叶的计划受到了比预想中更加严厉的阻碍，而且他又要为小绪的下落操心，当真是头痛不已。如今又来了这么一出，真当他是个摆设不成。

而且，不知怎的，谢亦飏想着如果小绪通过新闻看到他订亲的事情，恐怕更加不会出现了吧。说不定还会对他说声恭喜，然后便再无交集，他们之间的亲情恐怕也存在不了多久了。他甚至自暴自弃地想着，如果一直报不了仇，说不定小绪就会一直出现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