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猾较量——凉洛笙

穆扬已经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了，如果真的讨厌吴炎彬这样，大可猛地甩开他然后跑走，现在只能任凭吴炎彬握着他的左手，带着他前进。

路程不是很远，拐过几条街就看见一家古旧的轩斋，很有古韵。穆扬远远就看到了，吴炎彬也毫不犹豫的直奔目的地。

跨过门栏站到厅内，一头灰发的老人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椅子后面从屋梁上挂下来一块暗红色的布帘，已经有些岁月了，红色已经脱的泛黄，布帘后面是一张单人床和炉灶，白天做生意就会把布帘放下来，不影响卖场的布置。

老头虽是一头灰发，骨架却还健朗，看到站在大厅里的二人，只是微微抬头，没有过多的反应。

穆扬东张西望，房子不大，里面摆放和悬挂的字画却不少，真迹是有，但仿制品居多。整个卖场扫视过后穆扬才把视线落在老头身上，穆扬凝眸细看，以为是今天没戴平光镜不习惯看花眼了，细看来老头额头上确实有一层细汗。穆扬发觉自己身上也出汗了，被吴炎彬的速度牵连，自己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上，想必这老头也是刚做过运动，才会在这里悠然喝茶的。

“何塞的画呢？我是来验画的。”找到这个轩斋里藏有何塞画的是林泽西，已经跟老头预定好了，他们会花高价买下这幅画。

何塞？是何塞？圣蒂西马吗？穆扬看了吴炎彬一眼，看到的是幽深眸子里难掩的开心，虽然情绪较弱，穆扬还是能看出来。很少有情绪变化的吴炎彬竟会为这幅不知真伪的画这么高兴，想必他对这幅画的执着程度。

老头没有出声，只是站起身慢慢走向墙边一摞靠着的画框前，掀开被一块脏兮兮白布盖着的画框。穆扬立刻确定自己的猜想，吴炎彬说的“何塞”确实是“新抽象派”鼻祖——何塞？圣蒂西马！

吴炎彬上前两步仔细看画，想要辨别真伪。这是一项相当困难的工作，何塞？圣蒂西马现今的名声之大堪比传奇绘画大师达？芬奇，美术界人士都称何塞？圣蒂西马有精神分裂症，此人疯癫，绘画水平堪称一流，五十岁之前从没动过笔，就连画书也不看一本，之后突然画出一幅名作《死魂》，在美术界一举成名。何塞？圣蒂西马无疑是美术界一朵奇葩，他的奇特思想和表现手法被学术界成为“亡魂警钟”，不仅有艺术价值，还蕴藏醇厚的文学素养。让人迷惑的是，奇迹真的会出现吗？何塞？圣蒂西马毫无疑问就是个奇迹，有关他的传说也只是传说，他真正的身份和生平经历都无从知晓，他就像个迷，这十五幅作品是否真的出自这个人之手都有待考究。

只可惜这个疯老头后半生只留下十五幅作品，每幅作品都价值连城，这可能就应了一句中国老话，物以稀为贵，何况这画中藏着惊天的秘密。正因为价值太高，想要借此发笔横财的落魄画家也就出现了，模仿何塞手法的画也开始在市场上流传，本就没有真品的范本，这样一来想要集齐十五幅作品更是困难重重。

能确认出何塞作品真伪的人，吴炎彬确定世上不存在。早在之前他就探听到一个消息，何塞？圣蒂西马孤独一生，既没有伴侣也没有子女，连个学生或者徒弟也没有。就好似完全处在世人目光所及之外，默默作画，再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将作品扔进世人眼中，做的一切都不留痕迹。就连《死魂》的作者是谁都是传出来，名字是《死魂》第一位买主散播的，这一切都让吴炎彬伤透了脑筋，在不能确定是“鱼目”还是“珍珠”的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鱼目”和“珍珠”一起网罗进来，挑选真品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幅画值多少钱？”吴炎彬如获至宝，穆扬不免困惑。

“三百万。”

“真黑！”穆扬下巴险些掉地上，不假思索的就喷出这两个字。转念一想，如果穆扬是这个老头，“清风画廊”想要收走这幅画，他也会瞎着眼睛喊价，嘴边的肥肉谁不咬谁是笨蛋。

“不是，现在已经涨价了，售价五百万。”老头紧紧攥着白布站在画旁，脸上的汗珠还没干。

穆扬张大嘴巴看着老头，黑一点就算了，干嘛要灭了良心黑这么多？吴炎彬又不是笨蛋，怎会拿比谈好价钱高出接近一倍价的画，绝不可能。

吴炎彬终于从画上移开目光看向旁边的老头，脸上的不悦已经通过视线传递给老头了，老头被吴炎彬看的额头上汗珠直冒，就连攥着白布的手都在瑟瑟颤抖。

“老板，你都一大把年纪了，三百万已经够你花到入土了，别这么黑嘛，说好的价怎么能这么昧着良心做事呢？”穆扬嘴上说着心里却在喊“干吗不要三千万”，吴炎彬带他来一趟，最起码也要起到一点作用吧？他又不是废物，至少这句砍价的话还是能说的。

吴炎彬直直的看着老头，不发一语。吴炎彬被气到，穆扬心里真叫爽。

穆扬把所有心思都花在和老头一起坑害吴炎彬上了，毫无防备就被吴炎彬一把攥住了手。

“走。”低低的一声后，就拖着穆扬往外走。

“画不要了吗？”穆扬跟着吴炎彬脚步往门口走，却不舍坑害吴炎彬的计划泡汤，不舍的回头看呆立着的老头，同时看到静止的暗红色布帘剧烈的抖动起来，一票人窜出帘后穆扬才知道不妙……唔！

穆扬扭在身后的脸猛然转过来，没有一点缓冲的撞在吴炎彬硬如钢板的背上，鼻子顿时酸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透过吴炎彬坚实的肩膀穆扬看见门口俨然堵着一票人，还没看清是哪方的兄弟，吴炎彬长臂一勾，把穆扬探出的脑袋收回背后，快速后退几步，和门口那票人保持好距离。

第72章：意外插曲

吴炎彬虽然火大老头无故涨价，却还是注意到老头抑制不住的颤抖和脸上的冷汗，这绝对不是正常的紧张，吴炎彬第一反应就是此处危险，老头遭人挟持中，就算尽全力想要离开还是慢了一步，没想到刑蓬会带着一票人正巧堵了去路。

“后面的人不用这么害羞，出来见见世面，别为小弟省子弹，一颗就能解决你们俩。”刑蓬只看到吴炎彬身后多了一个后脑勺，就算躲着也没用，今天吴炎彬算是彻底栽了，前有他刑蓬，后有……寥司。

还是刑蓬的风格。

穆扬无所顾忌的走出来，在吴炎彬身边站定，好好看看站在门口一向锐不可当的刑蓬。

刑蓬目光呆滞的看着穆扬，整个人仿佛石化了，就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你可能连一颗子弹也能省了。”轮不到刑蓬动手，寥司咬牙切齿的恶狗样，已经等不及要冲上来撕碎吴炎彬了。

刑蓬眨眨眼，心中暗骂，真他妈的美！

“上帝又犯了个错误。虽然我很想拿你当女人，可你除了长得绝美胜女人，身型苗条曼妙却怎么也改变不了你是男人的事实，这就抱歉了，想拿你当女人放了，还真找不到借口。只怪你命不好，搭上了吴炎彬。”刑蓬视线在穆扬身上来回的扫，恨不得立刻扒了干净好好看看内在。

“我运气向来不是盖的。”穆扬嘴角浮出一抹笑意，读不出是嘲笑还是阴笑。

吴炎彬警惕的扫视全场，“徽帮”和“寥帮”显然是分成了两派，两票人的气氛绝对不是同党该有的，那种相互防范程度不比防吴炎彬若。先不说那些小罗罗手里都有枪，只要刑蓬一人手里有枪就是个麻烦，何况还多增了一个肖藤，他的枪法及灵敏度和刑蓬不分仲伯，这两人分成两派同时出现，今天果然是他吴炎彬的灾难日……，也许还有转机。

现场僵化状的还有一人，那僵化程度更甚刑蓬。举枪的手无意识的垂下去，杏眼圆睁，红唇几乎张成“O”型了。

刑蓬寒暄过这边，还不忘像一副见鬼状的肖藤打招呼。

“好久不见，藤。”刑蓬眉眼间全是微笑，完全漠视旁边确实存在的某人。

肖藤像施了粉黛的桃花脸上，眉心渐渐收成一个“川”字。他他妈的不清楚死了十年的人怎会还好好的站在他面前？！而且还用这种久违的微笑对他……，不要用蓬哥的经典温柔对他，这样的微笑是专属蓬哥的，谁也不能模仿，谁也不行！

“藤，过来这边。”声音随和，刑蓬只有在面对刑双和肖藤的时候才能有这样的表现。

蓬哥的微笑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渗进他的心里，这辈子他最想守护的人，曾经发誓无论海角天涯还是地狱火海他都会跟着蓬哥，知道蓬哥死了，他却没有结束自己的生命，而是拼劲全力守护蓬哥的基业……

“肖藤！”一声吼拉回肖藤的思绪，寥司恨铁不成钢的怒骂，“你还想像狗一样的活着吗？”

有这样的枪法，辰昊天有刑蓬，他寥司绝对不能失去肖藤，肖藤身上都是刑蓬的影子，无论是举枪时的随意还是不经意的一个习惯动作，都和刑蓬如出一辙，刑蓬不在的日子里，寥司一直默默的看着肖藤练枪，想象着这个人是刑蓬。真身没回来，替身怎么能先离开？

混乱的眼神被这一声吼，重新凝聚起斗志，深深的看了刑蓬一眼，才低下头。

“别忘了今天的任务，就算刑蓬是旧相识，眼下却是敌对方，不能手软！”枪法能跟刑蓬抗衡的，放眼国内黑帮只有肖藤一人……，寥司脑海里蹦出另一个身影，那个让他没有一丝还手余地的黑衣人……，总之现在，要想封住刑蓬“神枪手”的一击，肖藤必不可少！

“拿起枪，你只需防住刑蓬就行。”寥司给足了心理暗示，像在催眠。

肖藤果然握紧枪举起来，真正的高手一见这样的眼神就知道他没有胜算，即使勉强开枪，也只会让自己葬身对手的枪下。

刑蓬没有举枪，还是习惯性的把枪扛在肩上，眼神平静注视着肖藤，他太了解肖腾了，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

肖藤看着刑蓬，眼眶渐渐红了，握枪的手也开始剧烈晃动。

肖藤是刑蓬从夜市上捡来的。那时肖藤还只是个专靠偷抢别人东西为生的毛头小子，那晚准备偷一个落单少妇的钱包，怎巧刚伸手就有一只大手放在肩上，肖藤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就被扭到了身后，出手的人很明显没有半点怜悯，一个动作就把肖藤的胳膊扭到脱臼。生性倔脾气的肖藤什么不行就是很能忍痛，疼到冷汗直流也不喊一声。

从小就混在夜市上的肖藤没少挨打挨饿，只是这次选的目标有点大了，几个结实健壮的男人一顿拳打脚踢直把肖藤往鬼门关里扔，正巧被出来巡视地盘的刑蓬看见，二话不说就上前制止。

几个健壮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富人家的保镖，一见过来的人就立刻判为是同伙，拳头刚要砸过去，几把黑洞洞的枪口就抵上他们的脑袋，这可是真枪，他们虽身为保镖，却没接触过真枪。健壮嚣张的男人立刻变成了狗熊，抱头缩成一堆，动也不敢动。

意识模糊的肖藤从没遇见能为他说话的人，当刑蓬想要查看他的伤势时，肖藤耷拉着一只脱臼的胳膊，一只手就抱住刑蓬的腿。

“带我……走，求你……带我走……”有这样悲惨命运是他的不幸，有机遇不抓住才是最大的不幸。

刑蓬蹲下身，面无表情打量在这个时代还能穿的如此褴褛的少年，捏起肖藤混着血和泥土的脸，脸上青肿混着泥土看不清容貌，唯一看到的是用尽全力睁开的清亮眼神。

“以后就跟着我吧，能做到吗？”

“能。”肖藤不用思考，用最快的速度回答。

刑蓬腰一弯横抱起地上比非洲难民还要悲惨的少年，就那样徒步走回去，不乘车不要小弟帮忙，就那样面无表情往前走，没人知道刑蓬当时在想什么，总之那晚刑蓬一路抱着肖藤回家。

刑蓬不知道，那晚肖藤用红肿的眼睛注视他一路，脸上泥土被眼泪冲刷出一条白白的泪痕，肖藤一路都在流泪。不明原因的，受再重的伤肖藤都没有哭过一声，那一路，他把累积十五年的眼泪都流尽了。

蓬哥对他的温柔和关怀，肖藤本想储存起来度过余生，从没想过蓬哥还有可能活着。可是，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他？

“对不起，我做不到。”让他拿枪指着蓬哥，还不如给他一枪来得痛快。一个大男人在人前流泪实在太难看了，肖藤身子一转，推开小弟钻进布帘后面去了。

刑蓬看着晃动的窗帘，眸子里隐约蒙上一层雾气。

站在最前面的刑蓬离吴炎彬只有两大步的距离，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居然会插上这么一段认亲故事，搞得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这无疑是最佳机会！吴炎彬心念一动，还没有动作，旁边身影晃动抢在了他前头，顺理成章的右手抓住刑蓬扛在肩上的手枪，左臂勒住刑蓬的脖子，背后自然不能留给敌人，穆扬身子一转拖着刑蓬靠向吴炎彬。

两拨人立刻慌乱起来，都从刚刚的事里惊醒，一时之间枪械声四起。

“都他妈别动！‘徽帮’的混蛋现在立刻让开！”穆扬像个专业挟持犯，对着群龙无首乱作一团的“徽帮”小弟吼。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学着吴炎彬挟持穆冠明的样子，寻找一条出路。

“徽帮”小弟生怕这个绝美小子真的会在刑蓬脑袋上开个洞，只能乖乖让到一旁。

“站住！”寥司可没糊涂到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寥帮”所有的枪口都指向了门口的两人。

“你他妈再敢走一步试试看我能不能把你们射成蜂窝！”寥司对无视他话穆扬恨得紧，紧紧的扣住扳机，随时都会射出子弹。

穆扬轻蔑的一笑，“那要看你能不能舍得在这个人胸口上开一枪了。”穆扬就在赌这个，输了的话他们会做一坑埋，赢的话就能离开。

寥司阴气十足的脸变得狰狞，他眼睛里的怒火快要烧起来，握枪的手恨到微微颤抖，就是迟迟不开枪。

“拿车钥匙的人出来！”穆扬可没疯到这样走在市中心，他可不想和那些警官碰面。

一个个子小巧的男人站出来，穆扬再次出声，“你当司机。”

“我们走。”穆扬轻声对身边的吴炎彬说，拖着刑蓬退出轩斋。

“吴炎彬，我知道你对这些画可是宝贝的很呢！”寥司咬牙挤出这几个字，“砰砰”几枪把那副价值连城的画射成蜂窝。

穆扬心想不好，急忙说：“这是他的激将法……”右手突然空了，手枪不知怎的就到了吴炎彬手里。

穆扬第一次知道手枪也能当机枪来用，子弹可谓是一颗也没浪费，不知什么样的枪法能让仅有的几颗子弹放倒一票人。事后如果检查伤者一定会发现吴炎彬开枪的精妙，穆扬亲眼看到一颗子弹从一个微侧着脸的男人左眼进去从左太阳处出来射穿斜后方男人的眉心，如果精确来算，子弹的痕迹和第一个男人的脸刚好是三十度，才将子弹受阻的阻力降到最小还能杀死后方的男人。这几枪几乎都是这样巧妙的连杀，才能让有限的子弹放倒所有人。想到吴炎彬枪法精进到的那个程度，穆扬心里出虚汗。

吴炎彬还没失控到什么都不顾，至少枪里有八颗子弹他是清楚的，用了七颗放倒了十五人，最后一颗子弹指向了寥司。

第73章：只要身体

吴炎彬还没失控到什么都不顾，至少枪里有八颗子弹他是清楚的，用了七颗放倒了十五人，最后一颗子弹指向了寥司。

“你的人头莫加可是等了很久，穆家后人！”霸绝的杀气萦绕在渲墨一样的眸子里，在寥司又惊又怒的眼神里开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