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里在放着一支MV,黎凯烈的歌,咏叹调和激烈的鼓声组合,古典与现代的冲击,让人起舞的节奏,店员和顾客们傻傻看着歌手本人从他们面前跑过,还有个男人穿着黑色风衣,烧过的半支烟在半空落下余烬,飘扬的像雪,在歌声的伴奏里,一切都戏剧化的叫人吃惊。
电视屏幕上灯光闪烁,炫目华丽的颜色里露出男人狂野的眼神,破烂的背心,古典的长袍,像是被海水腐蚀过的衣服下摆,长靴和紧身裤,中世纪海盗似的颓废,就连那下巴上的胡渣都和它的主人一样性感迷人。
迎面朝着屏幕冲过去,巫维浅不得不承认,无论歌声如何,黎凯烈本身确实有狂妄的本钱。
跑到后门,巫维浅放慢速度,沿着另一个货架走的黎凯烈同时到达,两个人靠在门边喘气,隐约还能听见外面的骚动,在那么多人面前开枪,目的没有达成,杀手一定已经离开,但也可能就等在这附近,等着猎物自动出现。
“走不走?”黎凯烈朝周围看了看,这里的骚乱引来警笛声,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的围观者,更多的记者,更多的问题。
第9章:秘密
当机立断,巫维浅走向路口,他不会在这时候选择徒步回去,最快捷便利又不引人注目的离开方式是伸出手——
计程车停在他的面前,他打开门坐进去,另一个男人不请自来的坐上后座,并对司机说:“开车。”掌控一切似的语气。
司机惊讶的看了眼后视镜,“哦!是烈!黎凯烈!我说的对不对?”
从他字正腔圆的发音来看,这个有着大肚腩的中年男人一定有个追星族的儿子或是女儿。
接过司机递来的纸和笔,黎凯烈快速的写了几个字塞过去,接过纸条的中年司机欢呼一声,巫维浅看到他脸上的雀跃,默默在心里又加了一句……又或者他本身就是个摇滚歌迷。
看到巫维浅的表情,司机张开嘴大笑,把签名纸放在外衣的口袋里,“音乐是没有国界的,也和性别年龄无关,别看我这副样子,我可是他忠实的歌迷!坐稳啦!”
最后的一句警告声在突然加速的情况下没有产生任何效果,一个急转弯之后,巫维浅抓紧扶手稳住自己,这时候他才深刻的认识到,在这个城市,想要彻底摆脱后面的那个男人造成的影响,是件完全不可能的事。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超市门前和周围热闹的像是圣诞夜提前到来,人满为患,警车和迟到的记者,闻讯而来的歌迷,将这块地方围得水泄不通。
如果再晚一点,恐怕想走都难了。
“你们要去哪里?”穿行在街道上,司机对周围都很熟悉,驾轻就熟的开过又一个陡坡,路灯和行人没有对他造成一点影响。
“你应该问我要去哪里。”坐在副驾驶座上,巫维浅闭着眼,试图理清之前发生的一切,莫名其妙的混乱让他难以保持礼貌的语气。
载着自己喜欢的歌手,司机的心情不错,完全不介意的又问了一遍,过了一会儿,巫维浅睁开眼,指了指街道的一边,“就停在这里。”
车程很短,从车里出来,巫维浅把找来的零钱装进口袋,硬币在口袋里碰撞的声音在夜晚听起来格外冰冷,他往自己的公寓门前走。
这是一座有点年代的建筑,距离商业街不算太远,维多利亚时期的风格,在周围都是类似风格的建筑群里也不算太出挑,房东是个慷慨的老妇人,在子女将她接往另一个城市居住之后,将这栋公寓以很便宜的价格卖给了他。
所以现在巫维浅是这里的主人。
两层楼的公寓外面是个斜坡,许多人的车都停在车道上,在黑夜里穿过这片寂静,让人有种不现实的虚幻感,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没有枪响,没有杀手。
巫维浅在后悔,这是个糟糕的决定,如果他不去超市,也许他现在已经躺在沙发上,舒服的品着红酒,让洗澡后的身体彻底放松,然后安静的入睡。
“不错的地方。”背后突然响起华丽磁性的男低音,他倏然转身,靠在门上的黎凯烈冲他扬了扬眉毛,扬起的嘴唇是愉快的弧度。
门已经打开,不速之客跟在他身后进入他家,不需要任何人招呼,坐倒在他的真皮沙发上,借着门外窗口照射进来的光线,能看到外套里面那层白色的纱布变成暗红。
“给我一杯水。”这一次要的不是酒精,黎凯烈的要求得到满足,巫维浅拿出一瓶矿泉水,省去了倒进杯子里的步骤,直接扔过去,“喝完就走。”
脱下外套,他走近厨房,已经冷掉的培根被他从锅里倒进脚边的垃圾箱,完全没有吃东西的心情,又取了一瓶水,大口大口的灌下去。
之前的事让他们暂时放下曾有过的争锋相对,各自拿着矿泉水瓶,两个人都显得若有所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房里没有开灯,异样的静默。
“你可以走了。”看了一眼时钟,巫维浅朝浴室走,“希望等我出来的时候你已经离开。”
黎凯烈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虽然沉默,双眼却像有火花迸射,不管这次的事是因何而起,看来他心里有了一番猜测。
摘下眼镜,关上浴室的门,十几分钟后,巫维浅从浴室出来,沙发上果然没再看到人,满意的拿起毛巾擦拭头发,他打开房里的灯,一转身,静立在窗帘旁边的男人让他再度皱眉。
“怎么还没走?”微微眯起眼,巫维浅的语气非常不耐烦,贴在脖子后面的头发还在滴着水,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在腰上,对黎凯烈,他的耐性早就用完。
“我在休息。”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迹象,黎凯烈回答的理所当然,看到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巫维浅,甚至还上下打量了一下,露出赞赏的表情,“练的不错。”
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趁着巫维浅洗澡的这段时间,黎凯烈将自己的伤口处理了一番,地上还有他扔下的带血的纱布,再次崩裂的伤口经不起折磨,从厨房翻找出餐巾,他用矿泉水清洗了伤口,腹部上没有完全愈合的创口看起来有些狰狞。
“多谢夸奖。”巫维浅敷衍的回答,他的姿态似乎永远拒人千里,继续擦着头发上的水,没有因为自己的半裸而觉得尴尬,他是这里的主人,应该觉得尴尬的是对方。
黎凯烈忽然指了指他背后的方向,“我看见了,这应该不是刚才受的伤。”
在他转身的时候,他看到在他背后有一道疤痕,很淡,但位置是在要害,“从这个位置刺下去,只要够深,一定会死人,你的运气不错。”
黎凯烈用像在聊天气那样的语气说着,眼神却另有一种深意。
这不是什么运气。
“只是个意外。”巫维浅无意识的瞥了下嘴角,黎凯烈用兴味的眼神看着他,“还有之前的事,你遇到杀手的反应不像一个普通的酒吧老板该有的。”
巫维浅似笑非笑的和他对视,“作为歌手,你的反应也不是你该有的。”
“我拍过很多电影,不过是重演一次而已。”张开双臂,用狂妄的笑意遮掩其下的真实,灰绿色的眸子划过暴风般的暗色。
“不过我身上没有你这么重的伤。”他缓缓的说,言外有意,直觉告诉他,那个伤痕的来历不太简单,也绝不仅仅是意外。
屋里有片刻的沉默,巫维浅没想到他会看到这个伤痕,“是某个人留的纪念,为了惩罚我。”
“惩罚你?”黎凯烈试图从他嘴边自嘲的笑意里看到更多东西。
这是为了惩罚他的无情。看不到背后的伤,但巫维浅知道,过了这么多年,那道伤口的痕迹没有被岁月消去。
被再次提起的旧事,就像是死水泛起波澜,翻动底下的污浊。
烦躁的顺过额前的发,他把门打开,“你可以走了。”
黎凯烈笑的古怪,张口,嗓音似乎具有让人动心的魔力,“我的爱人呐,你为何离我而去?漫长的岁月,叫我如何将你忘记,不如让我们就此永不分离……”他转头,目光像两团火,“这是那个想要杀我的歌迷寄给我的诗,巫维浅,这道伤口究竟是为了惩罚还是铭记?我很好奇。”
他对他的秘密步步紧逼。
巫维浅放弃掩饰,让他知道一部分也没什么大不了,“情形和你遇到的事差不多,他爱我,我不爱他,就是这么简单,够了吗?你走吧。”
“我发现你对我好像有敌意?”低沉诱人的嗓音在夜里有特别的蛊惑力,黎凯烈倚在打开的窗口边上,姿态慵懒,像是蓄势待发的黑豹。
第10章:出人意料的吻
“歌手和偶像不过是包装精良的商品,我只是对商品的外包装不感兴趣,更不会去盲目崇拜,至于敌意,我想是你弄错了。”扔下擦头发的毛巾,巫维浅朝门外指了指,送客的意思不言而喻。
但门里的客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如果你是想惹怒我的话,我得告诉你,我向来喜欢强劲的对手。”半张脸孔落在窗边的阴影里,黎凯烈对他这番话的反应不是发怒,而是微笑。
微笑最初的起源不光是友好,是野兽露出牙齿,为了让对手感到威胁,黎凯烈的笑容兼具了两者的功用,黑夜让人撕下伪装,在火爆脾气的表面之下,他显露出更多的危险性和侵略性。
就如刚才所说,那是一层包装,这是个具有多面性的男人,包装太多,在表象之下让人难以看到真实,分辨不出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冷风从门口吹进来,黎凯烈走到巫维浅面前,指着他围着的浴巾,“不会冷吗?”
“只要送客关门就不会冷了。”没有计较这点风,巫维浅感觉到黎凯烈走近之后带来的压迫感。
他的身形即使在西方国家也绝不算矮小,但黎凯烈比他还要高上两公分,身材高大挺拔,腰部以下全部收紧在合身的牛仔裤里,与欧美人容易肌肉过度不同,他的比例保持在视觉上最匀称完美的程度。
敞开的外套里能看到胸部的线条,因为沾了伤口的血迹而更有种力量的美感,如果说上帝造人分作男女,并赋予他们各自的体态,那男性那一方的完美呈现,就该是黎凯烈这样的。
“喜欢你看到的吗?”自大的最完美的体现或许也在他身上,黎凯烈的话让巫维浅挑动了动眉,嘲弄般的扬起嘴角,“商品要维持自身价值,就需要付出相对的代价。”
“别一再试图惹怒我,巫维浅,现在是晚上九点,我会离开,不过要等外面安静的时候。”拉开窗帘,他朝外面看了眼。
超市就在这附近,遭到枪击而出现的骚动和混乱正在朝四周扩散,巫维浅同情心恰好在此时用完,“你的意愿和我无关,重要的是我现在要你从这里出去,否则的话我可以打电话找警察,让他们把你带走。”
“警察到来的同时记者也会来,你要是想和我有更多纠缠不清的话,你可以这么做。”嘴边勾起一点恶意的笑,打开的门被黎凯烈慢慢关上,他抱着双臂靠在门上。
柔和的光影照出他深刻的轮廓,据说这张脸上的五官符合黄金比例,不过此刻巫维浅只看到这个男人无赖恶劣的本质,尽管那双放电的眼睛漂亮的让人迷惑,他还是拒绝被打动。
“我对男人没有兴趣,你可以省去你对歌迷用的那一招,对我没用。”他欣赏美好的事物,但不接收同性的魅力,而且他重视商品的内涵,胜于包装。
“我没有对你表示什么,如果你有错觉,那是你的问题。”擅于给人这种错觉,黎凯烈露出自满的表情。
“不过也许你是在暗示我应该那么做?”有意这么问,他的视线落到巫维浅的身上,没有擦干的水珠从胸口滑落,引着他的视线一直往下。
“你的绯闻对象一直是女人,是你准备去变性?还是在女人身上受到打击,只能转而去诱惑男人?”没有被他的眼神影响,巫维浅气定神闲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你有被我诱惑吗?”黎凯烈倏然拉近两人的距离,面前的男人总是能轻易挑起他的不快。
“如果这是你的意图的话,还需努力。”朝自己围着浴巾的部位指了指,巫维浅的动作仍旧保持着贵族般的优雅和傲慢。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有时候真的很让人火大?”阴鸷的暗影从眼底划过,空气停止流动,房里的气氛让他们两个都想到酒吧里的厨房。
“不想进医院的话,我劝你现在就离开。”扫了一眼黎凯烈腹部的伤口,巫维浅提出善意的警告。
黎凯烈低头,咒骂几声,目露凶光的眼神让巫维浅想到暴怒的兽类,他在房里走了几步,看到架子上放的眼镜,没有度数的镜片。
“把自己和外界隔开,轻视一切又固执己见,你是个不错的对手。”把玩手里的眼镜,他把冰冷的镜框放到巫维浅的手里。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黎凯烈走出公寓的门,打电话给经纪人奥文。
“我有个主意,一定能解决所有问题,要不要听听?”黑夜中霓虹照耀,他慢慢踱步走到街上,被风拂乱的刘海下露出眼底的暗光,“对,就是那个巫维浅……”
看清走在路上的男人是谁,行人纷纷驻足,才平息的骚动再次在这里形成漩涡。
第二天,媒体见报的又一则消息,赫然刊登着巫维浅和黎凯烈两个人的照片,在超市门前的对峙,被人拍的美轮美奂,如同深情相望,而在巫维浅的家宅附近拍到黎凯烈现身,再次引起轰动的效应。
子弹和暗杀,还有未知的友人,两个头条。
对于一厢情愿认定他们是好友的各方媒体,巫维浅觉得头痛,茉莉却高兴的只差跳上桌面来表示她的喜悦。
“BOSS!他来了!他来了!”
早就确信黎凯烈不会就此罢休,巫维浅还是在茉莉的兴奋叫喊里叹了口气,“闭嘴。”
“哦!”捂住自己的嘴巴,茉莉从窗口往外看。
Y2K留在超市门口,被人带去警局还没有送回来,黎凯烈开着一辆红色法拉利跑车,风驰电掣的穿越整个街头,停在酒吧门前。
他的招摇绝对是刻意,巫维浅非常肯定。
“要酒吗?”和对所有客人问的话一样,他站在吧台后面观察他的客人。
黎凯烈身后还有许多人,各方记者还有各地歌迷,这一次他还带了两个保镖,西班牙裔的白种人,面无表情的拦住差点涌入酒吧的人群,维持秩序。
“不要酒,要你。”似乎不知道他的话会引来什么误会,黎凯烈说的干脆而清晰,在周遭的吸气声里凑近过去,在巫维浅皱眉怀疑的时候按住他的肩膀,“我要你帮我个忙。”
“我不上男人。”表示自己帮不了这个忙,他微笑,镜片后的眼神高傲冷冽,吧台前的男人勾了勾唇,不屑的挑眉,“我也是。”
砰,下一秒,他撞上吧台,嘴唇被对方吻住,黎凯烈的舌钻进他的口中,周遭响起一片快门的按键声。
口鼻之间充斥着对方身上残留的女人香味,相比之下更让人无法忽略的是袭来的雄性气息,那种侵略性的味道随着深入口腔的动作,触感逐渐加深,巫维浅霎时后退,但他的右手手腕被抓紧,黎凯烈的手臂扣住了他的肩部。
隔着吧台,他危险的半眯起眼,在眼前放大的脸孔上只能看到一双神情诡秘的眼,冰冷的灰绿,狂热的火焰,两人的舌尖碰到一起,口中的唾液被交换,巫维浅不是没有和同性接吻的经验,起初还是无法适应这个吻。
黎凯烈的吻很直接,带着原始野性的挑逗,吸吮他的嘴唇,又转而卷噬他的舌,他只能作出反击,只是一个吻而已,他不会斤斤计较于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