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袋就是我的边疆
就是一颗梨
在我成型之前
我是知冷知热的白花
或者我的脑袋是一只猫
安放在肩膀上
造我的女主人荷月远去
成群的阳光照着大猫小猫
我的呼吸
一直在证明
树叶飘飘
我不能放弃幸福
或相反
我以痛苦为生
埋葬半截
来到村口或山上
我盯住人们死看
呀生硬的黄土人丁兴旺”,这半段诗歌说的夏木浑身紧张颤抖。
他侧着耳朵继续听下去,没有隔壁已经没有任何动静,他探出头去看,隔壁的阳台上已经空无一人。
爱情总是容易让人敏感,让人患得患失。凳子上的琴弦偶然发出的响动,低沉得如泣如诉。
第十四章
揣度、猜测、惴惴不安填满少不经事的爱情。那片云,来时乌黑密布,走时天蓝风清。
自从夏木、楠约会后,张宠在对待夏木的态度上发生着一些微妙的变化。
去教室之前他会主动在413寝室里等着夏木洗漱,尽管那小子磨磨蹭蹭的像个娘们。
放学的路上他会替夏木背着身后沉甸甸的书包,尽管那小子总是不肯。
吃饭的时候也开始照顾夏木的口味,尽管张宠一直都对鱼类十分敏感。
夏木把交往中这些微小细致的变化当做恩赐当做幸福,捧在手心虔诚的供养。
夏木找到一份家教的工作,教课时间从下午6点钟到晚上8点。那个学生的家住在丹凤街附近,只要从70路终点走上不足五分钟的路程便是。
有时候从市区回来会很晚,张宠便主动提出去丹凤街等夏木。夏木没刨根问底的追问原因,也没激动的雀跃起来,只是简简单单的默许。
晚间70路车上人很少,疏疏落落的几个乘客分散在车厢的各个角落里,不必担心拥挤,也不用担心小偷。张宠接送夏木回来同样意味着夏木可以天天跟张宠有更近距离的接触。有时候夏木会掏出MP3听着李健的《传奇》,两个人的耳朵上分别挂着一个耳机,张宠挂在左耳,夏木也挂在左耳,这样他们两个人便可以靠的更近一些,偶尔车厢晃动两个人的脸部会有细微的摩擦,夏木感受那瞬间带给自己的心跳和来自对方皮肤细腻的感觉。有时候课程结束得晚,劳累的张宠便会靠着夏木的肩膀睡上一觉,夏木则会趁机把自己的右手放在右腿边,这样就可以更容易的靠近张宠的左手,这样细微短暂的接触每一次都让夏木觉得快乐。
那一晚起风了,还零星的飘着几滴雨,佛面不寒沾衣不湿。只是风裹起的沙尘打在人的脸上的感觉很不好受。
从学生家里出来隔着马路夏木便看到路灯下面的张宠,这几天张宠忙碌着十大歌手的事情神情显得疲惫,两个人还没顾得上多说几句话,张宠就昏沉沉的睡过去,他的头也很自然的靠着夏木的肩膀。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张宠,闻着对方身体散发出来那种清爽的味道,夏木肩头的那阵温暖直抵内心。
还如通常那样,夏木假装不经意的用右手碰触着张宠的左手,夏木微微挪动身子两个人的手背便靠得更近了。手背接触一霎那夏木的欲望之火突然间被点燃,他看了一眼睡着的张宠,即便是他睡觉的样子夏木也爱看而且永远都看不够。
于是,夏木做一个很深很深的深呼吸,大胆的用自己的左手扣住张宠的右手,闭着眼睛,口干、紧张、不安牵动着夏木的每一个神经。张宠依然沉睡不醒,夏木的胆子也随着大起来,五根手指轻轻的在对方的手上揉搓。自认为小心翼翼的夏木还是惊醒了张宠,慌张的张宠看了看夏木又看了一眼被夏木握紧的手,立刻把手抽出,他明亮的眼睛看的夏木无地自容。
“张宠……”
张宠一句话都没有说,擦掉右手手背那层细细的汗,举起左手做出一个拒听解释的手势,转身在中途下车。
眼睁睁的看着张宠转身、看着张宠下车、看着张宠被公交车甩在后面,夏木孤零零的坐在位子上,刚才还是坐着两个人的座位,突然间其中的一个位子就空了;刚才还是两个相依相偎的背影,突然间就变得孤单清冷。
夏木掏出手机按开解锁键,屏幕给出电量低即将关机的提示,夏木抓紧利用每一秒钟不停的按着手机的按钮“张宠对……”手机关机,夏木死死的按住开机键,屏幕亮起,最先出现在屏幕上的还是那条电量低的提示“张宠对不……”夏木抓紧一切时间按着键盘,手机再次关机。
一遍又一遍不停的开机、死机、死机、开机,绝望、崩溃的夏木疯狂的按着下车铃,车子还没有停稳他就跌跌撞撞的朝来时路跑过去。
70路公交车站点空无一人,同样被掏空的还有夏木的心。
夏木蹲坐在路沿,看着车来攘往,秋风凛冽,无情的抽打在他的身上。他不敢走,生怕张宠会回来生怕错过他;他不能走,双腿如灌了铅一样沉重,寸步难行;他不想走,只有这样安静的蹲坐着,他才觉的安全,只要他稍稍移动张宠刚才冷淡的表情无情的身影就像这夜晚的风,鞭打着隐隐作痛的心。
回到寝室时夏木已经虚脱,神色萎靡的打开寝室的门,眼前的这一幕如最后的审判一样,击打着无力支撑的夏木。
床铺上摆放着海子的诗集——那是他们俩个相识满月那天夏木送他的礼物。
一个塑料玩偶——那是吃肯德基时候赠送的情侣玩偶张宠一个夏木一个。
一本薄薄的课堂笔记——张宠说他跟不上老师的思路,夏木暗自记下用了4天4夜的时间做的课堂笔记。
一片纹理清晰的彩色石片——那是在栖霞山脚下夏木拾来洗干净并穿上一根红线送给张宠的。
张宠把这些东西都如数送还,是的他把这些东西全部都送还回来了,一样不落。
这些东西安静的躺在夏木的床铺上,搅乱着夏木动荡不安的心。他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然而心中那被掏空的部分不时地有冷风吹过。
他跑去张宠的寝室,寝室没有人;他拨打张宠的电话,无人接听。
“张宠,你到底在哪里,怎么不接电话,只要你回来任你打任你骂。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毫发无伤的站在我面前。”
小河北、牛涛拉着夏木去网吧泡通宵,夏木答应了。
当年网络视频远远没有现在发达,那时候优酷、酷六不及现在火,电影量较多的是一个叫TT的视频网站。当年审查很宽松一般过得去的青色电影都可以在那里搜索到也包括同志电影。
那晚夏木第一次看到了久仰大名的《蓝宇》,电影中陈汉东和蓝宇几次拥抱的场面分别把夏木看的泣不成声。他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更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艰难的爱情。
人不可能在电影里活一辈子,也不能在网吧里躲一辈子,夏木得需要面对现实,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既然来了那就来吧。
他登陆了和张宠的私密QQ,张宠的头像亮着并且把个性签名更改为“一个人的心到底怎样才能变得强大?”
“张宠”夏木指尖颤抖“你没生我的气吧”
“有点”
夏木慌乱的在键盘上打着字,看着张宠后来发过来的几行字夏木无言以对“夏木,你是同性恋吧?”
这样的问题他该怎么回答?说不是,那就是在骗人。说是,恐怕要永远的失去那个人。
“我只想听你的真话,如果你是同性恋我绝对不会排斥你,请你相信我也请你不要骗我”
夏木把这句话反反复复的读了好几遍,脑子中浮现着张宠温柔的眼神,他认真的敲下一个字“是”
那个“是”字发去后的第二秒张宠的头像变成灰色。
夏木的双手尴尬的放在键盘上,迅速的把千言万语敲打成长长的句子,看着对方变灰的头像,又把字一个接一个的清除掉,每清除一个字都如同割下身上的一块肉,疼得撕心裂肺。
屏幕上电影中黄品源同样撕心裂肺的在唱“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没说一句话就走。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却从来没有感动过”
夏木趴在键盘上泪流成河。
夏木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以后,如何面对张宠,多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结束,一了百了。
星期一的经济学课上,上课的预备铃声已经打过,夏木刻意环顾四周,不见张宠的影子,从周五之后他们俩在没见过面。短短的两天度日如年,夏木更是把所有相见的希望与可能全部都寄托在今天。
天不遂人愿希望随着张宠的翘课变成绝望。
在那段时光里,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很容易多愁善感,动不动的就提希望、动不动的就被绝望,当时我们以为疼痛难忍的绝望现在回想起来,绝望程度就连绝望的百分之一都不如,即便如此,我们每一个人还都是绝望的那么认真,绝望的那么美丽。
在正式上课的第五分钟张宠意外的敲门进来,他背着书包不加考虑的径直的朝夏木的座位走来,坐下并放下书包搔搔头发,微笑着小声对夏木说“起来晚了”,四个字温暖如初。
夏木感激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看的男人热泪盈眶。
“喏”四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和一杯牛奶塞进了夏木的手中。
“就知道你肯定没吃早饭,经过食堂给你带的”夏木接过滚烫的包子热泪沸腾着自己的双眼,他一边哭张宠就在一旁不停的给他擦着眼泪,“夏木,我都懂”
他越是这么说,夏木哭的越凶,“我都懂”这三个字在夏木心中胜过生死相许的誓约,胜过白头偕老的承诺,从心爱的男人空中得到这三个字,一辈子足以。
第十五章
学院新开设一科叫做自主学习的课程,每个学院选出四个班级作为试点班级。夏木的班级在试点名单当中,所谓的自主学习无非就是根据电脑上系统进行英语口语对话练习。
上课地点在学校微机室,两人一台电脑,夏木张宠一台。
张宠英语不好,只是粗略的认识几个简单的单词。夏木自然成为张宠的英语秘书,每一篇对话他都逐字逐句的念给张宠听,逐字逐句的把汉语解释抄写在笔记本上,留给他空闲时候复习。有些字母很长音标又很复杂的单词夏木会在下方标注上汉语拼音,通篇笔记夏木写得一笔一划工工整整。
“这个单词怎么读”夏木故意指着屏幕上那个“love”问张宠,
“love”张宠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那这个呢?”“you”“
连起来怎么读?”夏木指着文章中那句“I love you”停顿几秒钟后张宠用鼠标切换着网页说到“夏木,正常点儿”
傍晚正美,夏木拎着泰戈尔的诗集跑到张宠的寝室,张宠正站在阳台上吸烟,云蒸霞蔚的美丽由远及近。他看着他笑了笑,他感受着他的微笑低羞着头。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 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
而是想你痛彻心脾 却只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
而是 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 彼此相爱
却不能够在一起 而是明知道真爱无敌
却装作毫不在意 ”
张宠捧着书本,虔诚的朗诵,字字珠玑,声声温润如玉。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树与树的距离
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树枝无法相依
而是相互了望的星星却没有交汇的轨迹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星星之间的轨迹
而是纵然轨迹交汇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瞬间便无处寻觅
而是尚未相遇 便注定无法相聚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是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在天
一个却深潜海底 ”
张宠把这首诗歌完整的读完夏木轻轻的重复一句“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你有过这样的爱情吗?”
夏木自问自答“我有过”他眼角闪着泪花。
张宠合上书本,闭着双目,他关闭了那扇通往他心灵的窗口,那扇窗究竟是什么风景,夏木看不到。
“夏木,我把你放在这儿了”张宠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夏木热泪盈眶。
夏木有写日记的习惯,一本一本不厌其烦的写,臭小子这辈子也没接触过几个人,真他妈不明白,都有什么好写的。
大一那年新生有晚自习,不能翘课,学生会同学按时查人,一旦被查到是会记大过的并且影响期末成绩。那时候课程不紧作业不多,大家去上课无非就是看看闲书、听听音乐或者大睡一觉。
夏木则一直埋着头趴在桌子上写着日记,“写什么呢?”“日记”“给我看看”“不给”夏木欲擒故纵,他本意是希望张宠看到他的日记,他希望张宠能深入的了解自己,他更希望张宠通过对自己的了解而喜欢上自己。
“火车开往遥远的夜
把我扔在这耀眼的世界
我寻找着你
在这条陌生的街
要一起赶往花开季节
……
等着我吧
不会太久请扔掉
头上的塑料花
忘记姓名吧
我们去天涯
就这样一去不回呀就这样一起不会呀”
张宠轻声的读完这首诗用赞叹的目光问着夏木“你写的?”“嗯”“写的真好”“张宠……你看懂了吗?”夏木不敢抬头,又是短暂的沉默,张宠一边用中性笔改着诗歌上的错别字,一边柔情的说“懂了,都懂”。
爱情可以激发人的勇气,可以让人义无反顾,可以让人粉身碎骨,可是你就是找不到原因找不到所起之处。
大家还在自习,夏木在下课铃声未敲响之前冲出教室,其他人甚至觉得莫名其妙。夏木是个爱情疯子,是爱的最早的那一个,也是爱的最深的那一个。夏木是疯的最早的那一个,也是疯的最深的那一个。
他跑过几个教学楼在超市里精挑细选一个宽宽厚厚的笔记本喝一根精美的中性笔,接着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教室。
“张宠,答应我从今天起你也写日记,把我们俩在一起的日子都记在这里面,有一天老了,我们还可以翻看当年”张宠眼睛里充满感激,他没打压夏木的情感只是顺从着说了一句“好”
爱,是一个人的事。爱情,是两个人的事。爱情如果做不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如同断了一根弦的吉他,即便音色再美,即便材质再上等,可终究还是无法弹出动人的曲子。
只是这些,这些爱情的心经,没人教给过夏木,一直以来他都是一意孤行任由自己犯错,任由着自己越陷越深。
张宠是个开朗的人,加之他之前的那段演绎生涯的经历,自然吸引不少女生的注意,隔三差五会有骚扰电话打来,时不时的也会收到一些署名或者匿名的书信。
夏木也曾收到过别人要他转交给张宠的情书,大约有4封吧,张宠处理这些信的办法很直接,那就是扔进垃圾桶或者索性全部撕碎。时间一久,夏木发现这些信中有一个署名叫辉的人,凡是这个人来的信张宠都会完整的读完,而且宝贝似地把这些信夹在书本中。每次看见辉的来信,尤其是看到读完信后挂在张宠脸上的笑容,夏木都会莫名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