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竹马卷之郎骑竹马来——碧水梅落

作者:碧水梅落  录入:12-06

我朝分六部,吏、户、兵、刑、工、礼。礼部便是最悠闲最无事可做,并且最没前途的地方。礼部尚书是一个和蔼的花甲老头,最大的爱好是临摹各大家的书法,因此积了不少赝品。掌管礼部的是那个看似很严肃实则很八卦的礼部侍郎大叔。凌珣报到那天,他几乎就把礼部衙门上上下下的八卦给凌珣说了个遍。若不是凌珣找了个机会及时溜了,他可能还会把那看大门的家里养了几条狗都告诉凌珣。礼部的职权范围不大,就是吉、嘉、军、宾、凶五礼之用,管理全国学校事务及科举考试及藩属和外国之往来事。部下又设四司,仪制清吏司,掌嘉礼、军礼及管理学务、科举考试事;祠祭清吏司,掌吉礼、凶礼事务;主客清吏司,掌宾礼及接待外宾事务;精膳清吏司,掌筵飨廪饩牲牢事务。如今天下大定,外朝进贡皆在特定的日子,一般他们是不会来的。而占卜吉凶之事也不是天天占,除非天有异象或是特殊的日子,一般都不占卜。科考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才刚刚举行完三年一次的科举,下一次要忙的话就是三年后了。

所以,纵观整个礼部衙门,几乎是无事可忙。所以凌珣每天几乎都是等着下班,岳骁来接他,俩人一起在大街上勾肩搭背的晃到天黑,填饱了肚子再各回各家。

凌珣转了一边的脸,继续趴着,心里想着入夜后岳骁又会带他去哪里玩。岳骁比他早入朝廷,又身处军营,知道的自然比他多,所以凌珣跟着他,几乎每天都是惊喜不断。不过,每当他提议要进那青楼楚馆见识见识,岳骁是绝对不肯的,若自己胡搅蛮缠,他便直接提溜着自己的衣领回家去。

凌珣颇为不敢的叹了口气,记得第一次和岳骁经过那地方,门口的老鸨竟然扭着那翘臀跑过来扯着岳骁喊“大人”,还说什么院里的红儿翠儿想他想得快要得相思病了,天天盼着他去。那时候凌珣才知道,岳骁早就去过这种地方了!貌似还是那青楼的熟客,还把人家的花姐儿的魂都勾了去的日夜念想。

想起那天的事情,凌珣心里就跟针扎似的难受。不过他没往深处想,只当自己嫉妒岳骁比自己早谙那风月之事。

就在凌珣暗想今晚一定要岳骁带他进去,不然就死赖着不走时,门外就传来声响。

“凌珣凌大人可在?”门外,一名小厮模样的少年躬身叫道,一双精细的眼睛正往门里寻探着。

凌珣立马把自己的小心思甩掉,起身整理好官服官帽,低眉顺眼的走了出去。

那少年一见有人出来,还是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俊秀少年,便知这个就是凌珣无疑。还不等凌珣出声,便上前做了个揖,道:“小人见过凌大人!小人是惠王的小厮,受了王爷的吩咐来传口信。”

凌珣站定,听是惠王的府的小厮,当下便道:“王爷从那闽地回来了?可还安好?”

惠王于月前前往福建巡视,一是为了视察当地官员的政绩与百姓民生;二是因为福建临海,与扶桑比邻,沿海地区时常受那倭寇侵扰,烦不胜烦,他此去就是为了收集倭人的资料,日后好跟他们清算。

那小厮又对凌珣一揖,道:“王爷一切都好,劳大人挂心了。”

凌珣点点头,问:“王爷让你来所为何事?”

“我们家王爷说,请大人于申时末在衙门口等候,王爷为您设了宴,说是大人您上任之时他未来得及亲自向您道喜,现下为您补上。”小厮说道。

凌珣一怔,他没想到惠王还会为他记挂着这样的小事。想起这两年自己心情郁结的时候都是他陪伴在自己身边,今天刚到京城又想着为他庆贺,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当下便说:“好,你去回王爷说,凌珣一定会准时等候。”

“是,小人这就回去禀报王爷,小人告退。”那小厮又对凌珣一拜,才小步走了。

凌珣笑笑,转身回去继续发呆,想着走时给门房留个话,告诉岳骁不用等他了。

岳骁今日提早从三千营出来,便兴冲冲的跑到礼部衙门接凌珣,听说今日福临酒楼来了个吴越著名的戏班子,凌珣从小便爱听那吴侬软语的调调,他想着邀凌珣去听一听,让他高兴高兴。可谁知扑了个空,衙门门房告诉他,凌珣早就走了,还是被一辆奢华至极的马车接走的。

岳骁犹如被一个闷雷打中了,在原定愣怔了许久,才转身离开了衙门。

奢华的马车?不会是凌珣自家的马车,不然那门房定会认得。难道是怀礼来接的凌珣?岳骁摇头否决了,怀礼入了户部,最近忙的焦头烂额那还有空约走凌珣?岳骁想着想着,忽然皱眉,听说今日那惠王回京了,难道是他?

不知不觉中,岳骁已经走到了福临酒楼的门前,里面已经锣鼓喧天宾客满堂。他一向不喜欢戏乐,正打算转身就走,眼角却瞥见那停放马车的地方停着一辆漂亮华丽的马车。想起了那门房的话,岳骁鬼使神差的转了个身,进了福临酒楼。

福临酒楼的最中央,搭建了一个大型的临时戏台子,戏台上已有浓妆艳抹的戏子在嘤嘤咛唱,唱的是肝肠寸断,岳骁听得脑门一抽。刚想退出去,就被后面进来的人推了一把,岳骁想退退不得,只能顺着人潮走进酒楼。

一楼大堂已经坐满了人,齐齐望着台上那妖娆的戏子大声叫好。岳骁本想出去,可是不来都来了,就打算寻个位置坐下,四目望去皆是人头根本没有空位。刚转身打算上二楼去,抬头瞧见二楼上的某个身影,犹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冰到脚。

凌珣与朱怀德坐在二楼的雅座上,他们的位置是全酒楼视野最好的,正对着戏台,把台上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凌珣把椅子掉了个头对着凭栏,靠坐在椅子上,上身懒懒的依在凭栏处,望着台下的戏子听得如痴如醉,偶尔还会和两句。

朱怀德则坐在凌珣身边,一脸宠溺的微笑看着他,见他因为沉迷于戏曲中连饭都忘了吃,怕他饿着便亲自拿了筷子,喂他吃菜。

凌珣也是一时迷瞪了,听那靡靡之音都忘了身在何处,对自己的行为更是忘乎所以,朱怀德连喂了他几口菜都不自知。

岳骁一双星目怒睁,渐而慢慢冷却下来,看着还怡然自得的凌珣目光渐渐冰冷,最后转身离开了福临酒楼。

台下又一声叫好爆喝,凌珣被吓得一愣,才知道这场戏已经唱完,方从那妙音中回过神来。刚好看见朱怀德举着筷子往他嘴边送,凌珣一惊,偏过头躲开了。

朱怀德也不怪责他失礼,笑道:“方才喂你吃了好几口,怎的现在才回过神来?”

凌珣满脸尴尬,脸红的快要滴血了,低头嚅嗫道:“下官,下官实在是失礼了,请王爷恕罪。”

“呵呵,”朱怀德把筷子一放,温和道:“无妨。不过现在你可要把饭菜都吃了,不然饿坏了肚子,本王定饶不了让你沉迷的戏班子。”

凌珣暗暗吐了吐舌头,想起这人不是岳骁,差点得意忘形害了自己。当下不敢再出声,抓过筷子满头苦吃。

朱怀德执着酒杯,饶有兴味的看着低头吃饭的凌珣,眼中精光一转,意味不明的笑了。

第二十五章:挑破

自那天跟着惠王去了福临酒楼听戏后,凌珣就发现岳骁没有来衙门找过他了。凌珣也没把这当回事,以为是营中事多。因为最近衙门也忙,听说那扶桑派了使臣出使我朝,虽说不过是米粒之国,但也是一个国,还是我朝的附属国,自然要打点好一切,等待使臣来访。凌珣是清吏司主事,那接待外宾之事当然就落到了他头上。其实凌珣不太想理会这些事情,前几天才听他爹说了,那扶桑国放纵浪人来闽地沿海烧杀抢掠,闹得是民不聊生。若不是朝中文臣多数主和,朝中武将早就摩拳擦掌打算出兵好好教训那些不知死活的小矮子一顿了。

虽然凌珣不过是个小小的礼部主事,但他也是有少年男儿的热血,心里也赞同主战的做法。有些人一味的忍让,只会让对方越来越猖狂。只有把对方狠狠的揍一顿,揍到对方从以后见到你就绕路走,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凌大人。”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正是礼部侍郎。

凌珣赶紧起身拜见,“下官见过侍郎大人。”

礼部侍郎摆了摆手,对他道:“无须多礼。”

凌珣起身,问道:“不知大人前来有何要事?”

“哦,本官要到三千营去,听说你与三千营的坐司官岳骁有点交情,本官便想让你与本官一同前去。”侍郎大人捋着八字胡道。

“啊?这是为何?”凌珣不解的看着对方,就算他和岳骁有交情,和侍郎大人去三千营有什么关系吗?

“咳咳,”侍郎大人老脸微红,尴尬道:“本官要去三千营与提督大人商议扶桑来使之事。听说三千营骑兵,一个个都是骁勇善战之人,还有不少胡人在其中。你知道,最近因为倭寇作乱一事,朝中分为战和两派……”

明白!凌珣撇了撇嘴,礼部便是主和之一,礼部侍郎要到主战的三千营办公,只怕会被那些人刁难。所以才会拉他去壮胆,兴许有凌珣在那些人会给他点面子。

“如此,下官明白了,那下官就与大人前去吧!”反正也好几天没见着岳骁了,偷偷带些点心去慰劳慰劳他吧!

凌珣借口让侍郎大人先去准备,自己则拿过食盒,挑了几样精致的点心包好藏在了怀里,打算给岳骁带去。这食盒本是凌夫人给他准备的,饿的时候就吃些点心点点肚子,现在刚好拿来做人情,希望岳骁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为难礼部。

礼部的马车晃晃悠悠在三千营停下,凌珣先下了马车,差随侍拿了手谕去通报。等了一会,便有四个侍卫模样的人提着大刀走来,脸色不善的看了凌珣与那侍郎大人一眼。

凌珣抬头挺胸一派淡然,侍郎大人则头冒虚汗差点没两腿发抖。

其中一个勾着嘴角对凌珣一笑,似是佩服凌珣的胆识,道:“两位大人有请,提督大人已经久候多时了。”

凌珣偷偷扯了扯侍郎大人的衣袖,示意他走在前面。侍郎大人回过神来,忙走在凌珣前面,凌珣才提步跟了上去。

三千营驻扎皇城百里之外,设军营百帐,除了文武二提督和五司的坐司官外,其余人一律住在营帐中,非令不得离营。

所以这一路去主营帐的路上,随处可见高壮结实、身材硕长的骑兵在训练,号令之声震耳欲聋。

侍郎大人两脚微颤的走过,凌珣则是暗自好笑,那提督大人故意把议事地点约在此处,看来就是为了吓一吓这侍郎大人的吧?

入了主营帐,凌珣抬眼便见到岳骁立在右侧,双手抱臂目光微垂,听到有人进来动也没动一下。营中二提督与五司坐司官俱在,还有岳骁他老爹岳纵横居然也在,还有他的几名副将。岳纵横坐在营中首位,两名提督分坐两侧,一起看着作战草图,其余人都是站着的。

“下官见过将军、提督大人!”礼部侍郎大人与凌珣对着几名大人物一拜。

岳纵横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真的是凌珣,微微皱了皱眉。想来是那礼部的老狐狸怕来这里挨骂,就拉了凌珣过来做架梁。岳纵横心里暗嗤,却也不好当面发作,便沉声道:“起来吧。”

“谢大人。”凌珣抬头,偷偷对岳纵横眨了眨眼,意味“伯伯手下留情”。

岳纵横看的好笑,便轻咳一声道:“行了,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下去吧。珣儿——咳咳,小凌大人,也下去吧,在营外候着便可。”

凌珣嘴角微翘,感情伯伯是想把自己支开好做事呢?当即也不看侍郎大人投来的求救眼神,对着岳纵横一拜,便跟着众人退下了。

凌珣出了营帐,也不管周遭有人,跑上前去拉住走在最前面的岳骁,把人拉到一个角落。

“我给你带了好东西!”凌珣说罢便低头往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献宝似的递到岳骁跟前,笑道:“我娘给我做的糕点,给你带了好些,你尝尝!”

岳骁没有接,只是垂着眼俯视凌珣,木着一张俊脸,眼中尽是冷光。

凌珣被他的眼神看的一刺,心里开始不安,那种目光他很熟悉,从前那种慌张不安的感觉又回来了。举着糕点,凌珣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岳骁问:“喂,你怎么了?不喜欢?”

岳骁心中闷痛,眼前这个凌珣与那日在福临酒楼和惠王亲密如情人的凌珣渐渐重叠在一起。冷冷的勾起嘴角,伸手拿过那包糕点,看也不看就随手甩给旁边一个经过的营兵,道:“拿去和兄弟们分了。”

那营兵下意识地接过,惊愕的看了岳骁一眼,又看了看脸色难看的凌珣,识趣的走了。

“你什么意思?”凌珣生硬的挤出一句话,胸膛因为极力忍着怒火而颤动起伏。

岳骁挑眉,声音不带一丝感情道:“如你所见,我不喜欢。”

凌珣一颤,心里难受不已,说不出是痛还是苦,只觉得呼吸都难过了。

“坐司官大人!”一个随侍模样的人提着一个精美的食盒走了过来,看到还有一个人后一愣,随即对岳骁道:“大人,又是那宋大人托人送来的点心,您看……”

“拿过来,去跟送东西来的人说,谢谢宋大人的心意。”岳骁淡淡扫了那人一眼,说。

那随侍明显一怔,看岳骁眼神不悦,便赶紧把手上的食盒递给他,答应着走了。心里暗道奇怪,平时那个宋大人送来东西大人都会让他给回了,怎么这次竟然收了?

“宋大人?”凌珣看着岳骁竟然收下了别人的东西,咬牙颤声问:“是那个宋襄?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要好了,还给你送东西来?不止第一次了吧?”

岳骁冷哼一声,道:“我与谁要好,你与何干?”你可以抛下我与那惠王同食,我便不可收他人的东西么?凌珣,如今你摆出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给谁看?

凌珣几乎咬碎了一嘴银牙,怒火冲上了脑子,伸手夺过岳骁手中的食盒,狠狠的掷在了地上,盒中的吃食落了一地。

“就跟我有关系!我不准你跟那宋襄来往,你听到了没有!我不准!我不准!”凌珣红着眼推打着岳骁,“我不准”三个字几乎是吼了出来。

岳骁一震,任凌珣捶打着自己,涩声道:“为什么不准?”

凌珣被他问得一愣,忘了动作,本能答道:“因为我不喜欢。”

岳骁又是一震,眼中露出狂喜,又问:“为什么不喜欢?”

凌珣有些迷惑的看着岳骁,迷茫答道:“心里,不高兴,我不要你和那个宋襄来往。”

岳骁深吸一口气,心中的激动却难以压抑,抖着声音道:“为什么会不高兴?”

凌珣更是迷惑,这次他没有即刻回答,而是低下头开始仔细思考。为什么会不喜欢,为什么会不高兴?为什么?从前岳骁和怀阳也玩的很好,自己却从来没有想今天这样排斥和难过,究竟是为了什么?凌珣心里“扑通扑通”的跳,有一个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可是仔细一想又像是毫无头绪。眼睛看到了一件落在自己脚边的糕点,凌珣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因为糕点?我给你带了糕点你却不收,转手送给了别人。可那宋襄的你却收下了,我自然不高兴。”说完,自己更迷惑了,真的是这样嘛?好像,又不对……

岳骁听到这个答案,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凌珣本来就什么都不懂,他还能指望对方明白他的感情甚至给予他回应吗?痴人说梦,说的便是自己吧?岳骁睁开眼睛,眼里的狂喜和激动早已平复。

“我——”凌珣还想说什么,便被岳骁轻轻推开。凌珣抬头望去,岳骁已经侧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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