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了五分钟,才爬过一百多米,搞得霍狄很想丢下这厮自己先回去。
张恕回到洞里,跟其他住户打了招呼,然后点了房间里的炉子,再开好电热毯,把云鸠放到床上,一看,那两个还没回到,折身出来帮忙。
接过两人的包时,霍狄说:“刚刚菇菇抱怨……”
“咳!”古青华干咳:“张恕,你那剑能坐几个人?”
霍狄笑起来,张恕不明所以:“我没带过除了云鸠以外的人,你不怕坠机就上来试试。”
古青华可是有坠机历史的,一听这个词就后怕,连忙摇头:“我、我还是走路吧!对了,你刚离开的头两天,墨虺说有不少妖魔在附近溜达,他打发了几个,后来莫名其妙又都不见了。”
张恕一想:八成是甲甬派小弟到处找他,后来找到了,这里当然就没有妖魔乱晃了。
护送任务一结束,甲甬回窝收拾行李去了。
以后甲甬要作为云鸠的长期保镖兼两界通讯装置,必须住到云鸠附近,张恕打算让他跟墨虺做邻居,等见面再问下,如果不是甲甬的小弟在附近晃,那还是小心点好。
法阵能遮蔽灵气,也能隐藏其他东西,把魔王在找他的话告诉住户们没什么好处,白白吓他们干什么?不过还是该提醒一下……
“以后尽量少出来,妖魔活动越来越频繁,能不出来别出来了。”
万一有那位魔王派来的妖魔,发现古青华身上炼气期的修为,追着古青华的踪迹发现这里有一个隐匿法阵,那可不是好消息!
就像云鸠说的,他的修为不行,布下的法阵威力有限,万一引来的是在K市见过的影将那一群妖魔,法阵恐怕撑不了多久。
看张恕说的严肃,连古青华也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点头答应了。
洞里的粮食够吃了,山上暖棚种的蔬菜也够几个人吃的,大雪一直下个不停,靠湖边的山坡土地都冻结实了,本来还想早点开垦出来,等天气一暖和就种点新的作物,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只能等雪停以后再说。
墨虺帮他们找回来不少东西,这货很能跑,连汽油都弄回来一罐——不是罐头瓶,是油罐车的罐子。
那天全洞住户都出来帮忙,小货车马力不够,拖上油罐基本走不动了,墨虺又进不来树林,几个人想尽办法,费尽力气,才把油罐弄回来。
有了汽油,用电得到保障了,墨虺又搞了不少煤炭回来,以上种种,洞里生活基本就不缺什么了。
既然张恕这么说,必然有原因,那就不出来吧!
张恕不回洞里,反而往外飞,想着把甲甬要来的事情通知一下墨虺,免得这两个互相不知道,见面抢地盘。
他一飞走,霍狄问古青华:“不出来可以?你不想墨虺?不见面?”
古青华踩滑了一下,差点跌倒,稳住身体,没想就回答:“张恕和云鸠在,要见叫他进来……”然后,看到霍狄贼贼的笑脸,古青华才反应过来他怎么那么老实!
“霍狄!你是不是太闲了!?”
霍狄反问:“你不闲?”地不开了,娱乐活动太少,只好互相八卦一下解解闷。
古青华气结,他自己都没察觉地回头看了看HY村方向,墨虺不怕冷,总是只穿着单件衣服,气温越低,看他精神越差,这一冬天没冬眠,困得不行了吧?
想远了,一回头,霍狄还在贼笑,古青华没好气:“等下次告诉墨虺麻将长什么样,让他找来,给你找点事干!”
霍狄说:“麻将桌上最适合谈谈感情问题了,我以前有几个朋友,媳妇就是麻将桌上谈来的。”
古青华不接招了,默默地摸枪,霍狄忙收声,赶着赶着往洞里逃命。
到了晚上八点来钟,某个肚皮空了的饿醒了。
一醒过来的时候先习惯性蹬蹬小腿,没踢着人,再睁开眼睛看——张恕呢?
一看房间摆设,回来了。
可是张恕破天荒地不在身边,云鸠的火顿时就上来了!
倍儿脆地嚎叫:“张恕!!!!!!!”
两秒后,张恕推开门,一脸惊恐:“云鸠!”
一看清云鸠屁事没有地坐在被窝里,张恕愣了:“你……”没事惨叫什么?
云鸠气呼呼问:“你在做什么?”
张恕朝下面洞厅里一个个望着这边的人看了一圈,然后说:“没干什么,在火边聊天。”
云鸠歪着一边眉毛:“屋里比外边暖。”
张恕说:“我不冷,好几天没回来了,跟他们说说话。”
云鸠突然神色一敛,似乎被触动了什么。
张恕:“?”
云鸠嘀咕:“我饿了。”
张恕笑:“娟姐给你做好了,我去拿。”
大门、二门都关了,洞厅里没有风,张恕就没关房门。
墨虺跟张恕说完话后跟着一起进山洞,此时也坐在火塘边上。
张恕一走回来,墨虺问:“云鸠没事吧?”
张恕摇头:“没事,睡醒了。”
张娟说:“我给你盛粥,一会你吹吹再给他吃,别烫着。”
小临德用铁钎子穿了一个土豆,不急着烤熟,用土豆打火炭,打得“啪啪”地说:“小排骨喜欢这么叫——‘张恕’!!”小孩声音很大,这一叫,几个大人耳膜都感震得慌。
张业用手塞着两边耳朵问张恕:“哥!你还没说完,机场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古青华指着小临德的土豆问墨虺:“土豆你吃不吃?”
谢高文扒拉竹筐里的土豆说:“要不我全洗出来,谁想吃就丢进去烤,对了!要下酱才好吃,酱放在哪了……”
不多几个人,却乌嚷嚷的很嘈杂的样子,先前云鸠在睡觉,明知小孩睡觉雷打不动,可大家对他另眼相看,说话都压着声音,怕吵了他,这时候听张恕说他已经醒了,纷纷拉开嗓门。
张恕等着张娟盛粥,一边跟张业说话,场面闹哄哄的,就像以前过年的时候,几家亲戚聚在一起,老的小的一大堆,每个人都在说话,虽然很吵,可是也很快乐。
张恕一下子想起来问:“是不是要过春节了?”
所有说话声全部停了,都愣愣的——春节?
末世了,谁都不敢提过去的节日,全家团圆的日子,天南海北地都一定要聚在一起过这个春节,可是到了现在……都选择性地把这个最重要的节日忘记了。
古青华低低地说了句:“其实该过一下,活着,就该庆祝。”
张娟怕勾起伤感,笑着说:“哎!我记得就在这几天!都给忘了!一会我看看!米、面、菜都有,好好做一桌!春晚是看不到了,不过想看唱歌跳舞的,赶紧来讨好我!!”
张恕知道说错了话,不过张娟这么一说,大家脸上又轻松了下来,他微微松口气。
古青华捶一下手,看着墨虺说:“对了,你不是问我你找来的那一箱礼花是什么东西吗?正好!过年要放鞭炮礼花,这下也有了,你还真有先见之明!”
墨虺傻傻地:“啊?”完全听不懂。
谢高文不洗土豆了,急巴巴地要翻红纸,还拉着张恕问:“你写字好看不?没春联!谁写字好看!?对了,福字怎么剪的?”
小临德满地跑:“我会剪纸!老师教过剪纸!!”
张恕被搅得转了好几圈才想起来云鸠还等着吃粥,等他抬着粥碗上去,云鸠沉着小脸坐在火炉边的毯子上,可想而知心情如何。
但是等张恕小心翼翼把粥碗放到他面前后,他居然没发火。
粥也没第一时间去动。
张恕正想找点话说,云鸠看也不看那粥碗,小手揉揉下丹田位置说:“我……不太舒服。”
张恕一下子急了:“怎么了?”
云鸠指指身体:“元婴似乎不太妥。”
张恕很自觉:“要我做什么?”
云鸠极其罕见地露出迟疑的神情:“若你元神能过来助我一臂之力,也许无碍。”
张恕不疑有他:“元神怎么过去?”
云鸠的眼底光芒一闪,然后双盘端坐,向张恕伸出手:“你依我指示慢慢来。”
第九十九章
张恕忙把房门扣上,回到云鸠面前老老实实坐下,拉住云鸠小手闭上眼,一步一步地,把元神过到云鸠小小的身子里。
云鸠的灵气全收在养元珠里,所以气海里跟普通人一样,除了静静漂浮的养元珠,空无一物。
张恕还在琢磨怎么帮忙,突然被养元珠里一股吸力一扯,不由自主地就进了珠子里边。
仿佛突然间落进一个虚空,上下左右各方全都没有任何着力点,虽说是元神状态,没有身体,可是习惯了有身体的状态,张恕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唯恐被深渊吞噬。
忽然后面传来光亮,一股暖融融让人安定的气息包裹住他,细小的光点从无到有,汇聚而成他的身体。
很奇妙的感觉,就像在梦境里,身体的感觉朦朦胧胧,不是那么清晰,但是直达内心深处的暖意却比用自身身体感觉的更加透彻,有点像失去了眼耳口鼻和触觉,但是内在的某个部分却因为失去的更加敏锐了。
没有声音,但张恕“听”到云鸠的声音:别怕,凡人只有在转为纯阴时可见其魂魄,但修仙者得窥天途,脱离轮回,只要你专注,便可使元神也具形。
张恕一下子安定下来,云鸠只能引导他,真正的凝形还得靠他自己。
分布在周围的细小光点就是神识,把神识集中在中心,再顺从云鸠给的引导,张恕渐渐觉得他能“看”了。
然后,能说了。
“云鸠?”
也能听了。
“专注。”
忍着转过身看云鸠的冲动,张恕认认真真地把神之形凝结完成,直到看见自己的手脚如同外面的身体一样,反手一抓,抓到背后人的衣袖,这才忙不迭转身。
第一眼看到的是和淡淡白芒一起,烟一样缓缓荡开的头发和宽阔的衣裾。张恕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云鸠时,他闭着眼睛坐在身旁,也是有烟云缭绕不去,不像凡人。
最近一段时间三头身小宝宝的形象顿时就像散开的烟气一样无影无踪了。
熟悉感才让张恕的心情跃到高处,入眼的面孔却是个陌生人,张恕傻了——
“青城……”
淡墨晕染的眸子里泛出笑意,可是嗓音还是张恕熟悉的云鸠的声音:
“我习惯听你叫我云鸠。”
知道是同一个人,可是眼睛不习惯看到的模样,再加上面前的男人有着超越性别,甚至超越种族的美,带来的冲击太大,张恕脑子一下子浆糊了。
“云鸠?”
“嗯?”
笑意随着低沉的鼻音加重,修长如叶的眉毛歪挑起一边,有点小得意和臭美的模样。
张恕一下子回过神——青城的年纪看不出来,不过云鸠说过,年月太久,感觉很淡,充其量记得而已,所以一仔细观察,十六岁少年的讨嫌劲连完美的外表都遮不住,刺一样扎出来了……
张恕的表情从迷惑一下子变成冷静,扁嘴问:“我没看出来你元神有不舒服的样子。”
云鸠一瞪眼,眉心一皱,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怎么招时效这么短?狂躁症患者脸皮抽搐,看起来要发病。
这下好,张恕彻彻底底的清醒了,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不管是小屁孩、蜀山弟子,还是元婴,本质就是一点,也只有一点,那就是狂!躁!症!!!
养元珠是云鸠的地盘,没有身体,没有灵力的自己就是鱼肉,要小心某人发病。
云鸠还没想明白哪里出了错,就看张恕往后退了一大截,还一脸戒备盯着他,顿时火大:“你干什么?”
张恕惊叹:“还是要发作!”
“什么?”云鸠贴过去,然后更加恼火地发现张恕继续退:“你退什么!?过来!!!”他还没抱够,怎么可以跑!?
张恕这次不退了,转过身朝远处飘:“今天的灵气还没炼化,炼化完给你,我看你也没事,那我出去了……怎么出去啊?”
云鸠扬手就想给张恕一下子,突然想:张恕莫非是在怕他?
扬起的手放下来,云鸠跟在后面追,满肚子苦水……
七玄曾经苦口婆心地说过:“你要是肯耐心一点,压制一下脾气,实乃大幸也!”
他脾气很差吗?哪里差了?
尤其对张恕,耐心那是无尽无终,要多少有多少,脾气?从来没对张恕发过吧?
总之,不记得对张恕发过脾气。
怕他干什么?简直不识好歹!!
张恕一回头,正好看见云鸠一脸暴戾,原本淡墨色的漂亮眸子硬是变得阴沉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一瞬,把张恕吓得飘更快……
云鸠脑门上青筋拧起个疙瘩:我忍——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话题只有修仙,很单调是不是?那他在拼命地补充知识拉近距离了啊!嫌他找麻烦?要对付妖魔怕了?还要对付魔王,还要做不想做的BOSS,除了这些,也没有多麻烦嘛!
照顾小孩子是有点麻烦,这个他承认,怕张恕慢慢的失去耐心,所以才以元神相见,好像完全没有意料中的作用。
看着越飘越快的张恕,云鸠黑线了——何止没起作用,还起了反作用!
他长得像夜叉还是怎么的?逃这么快!?
……
云鸠绝对想不到张恕脑子里,过去蜀山弟子的模样跟脾气成反比,现在比例不变,外表往上翻了好几倍,这代表什么?这代表脾气往下翻了好几倍!!张恕敢惹么?不敢!所以没命跑。
直到云鸠在后头凉飕飕地来一句:“你还要露体多久?”
露体?什么意思?张恕迟钝地往身上一看,T_T#忘记凝衣服了……
心里乱,专心不下来,衣服死活凝不出来。
云鸠这会不急着追上来了,像朵大水仙飘在几米外,看着张恕使劲。
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可惜衣服的影子都没有,再看云鸠,侧身斜躺,手肘下一片薄云充作依托,一手撑着脸侧,眼神直勾勾地。
张恕捂着下头吼:“转过去!”
云鸠伸个懒腰,居然很听话地转过身,张恕出也出不去,只好拼命集中注意力。
云鸠勾起唇角:元神凝形不过是个习惯,元神本就无形,即使凝形,要看哪还需要把形体给搬过去才能看?笑话。
张恕先转过身,不行,又坐下,以打坐姿势,心才慢慢静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感觉到身体外覆盖了一层东西,成了。
睁开眼睛一看,衬衣牛仔裤。
“呼——”长出一口气再擦一把汗,好久没这么累了!
云鸠手一挥,无尽的虚空忽然变了,张恕突然发现自己坐在草地上,前方一道飞瀑迸溅出几米高的水花,古榕的根茎盘曲虬结扎入泥土、石隙里,这里是——
向四周一看,张恕认出来了,这是来过的那个山谷,那时候在最里边的山洞水面上见到了一个人。
张恕回头,瞄着仍旧背对他懒洋洋侧躺的云鸠——那就是云鸠的元神吧!还是青城的模样。
上次来时,整个山谷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可是这一次,场景就像真的一样,稍远处水流冲击的轰鸣声,身旁有草叶尖尖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无一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