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想女人想疯了!给老子滚起来!死醉鬼,他妈老子捏死你,你……”被毫无来由的又摸又捏,钟凛越发恼怒,借着一股意气狠狠一下子用膝盖顶向对方的两腿间,趁着对方呼痛滚到一边去的时候骨碌爬起来,抓起枕头被子就砸了过去。
“哎哟!靠,我他妈还没娶老婆,这就要……绝、绝后了!你娘的臭小子,你下手好毒!”被恶狠狠顶到了要害处,关翎终于疼得清醒了大半,捂着两腿间的要害在床上滚来滚去,脸疼得都变了形,连连破口大骂道:“你真不够义气,是兄弟他妈摸摸又怎么了?!少你一块肉啊!你好生的心狠手辣……”
“叫你手贱!你他妈多久没挨女人边儿了?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看看,老子这么有男人味你竟然认成女人?!”钟凛皱眉赶紧拉好被对方扯得乱七八糟的上衣,上去狠狠给了关翎一暴栗。
“屁!有个屁男人味,就你那搓衣板儿似的小身板,你就吹吧,使劲吹。”关翎在床上恶狠狠啐道,刚想穿衣服就又疼得弯下腰去,连声咒骂钟凛道:“你看看,我这辈子都要给你小子这一膝盖给毁了……要是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你他妈敢不以身相许!”
“啥?啥后遗症?你怕以后再硬不起来是不?要是你那话儿真那么没用,尽早割了不更好?”钟凛抱臂走到帐帘边,毫不服输的如此顶了回去。“老子才不以身相许呢,就你那根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要是以后连硬都硬不起来,劝你还是找个山头自己撞死……”还没说完,一只枕头夹杂着一床巨大的锦被凶猛朝他飞了过来,他连忙压身一躲,赶紧掀帘狂笑着逃了。
把关翎的叫骂声抛在脑后,钟凛及及大步走到点着篝火的营地中间,伸手拨开那些聚集在一起的狼族士兵,眼前的场景不由得让他惊在了原地。一行犹如游龙般的庞大军势正停在营地的入口,其中大部分都是高大魁梧的男人,身着铁甲,铁甲外裹着裘皮做成的披肩,所有人看上去都威风凛凛,周身散发出一种勇武跋扈的气息。
他听见浑厚的铜铃声在队伍中央响起,随即一匹高头黑马步出队伍,它看上去简直是钟凛所见过的最为高大强壮的马匹,肌肉贲张的马身上披挂着坠有巨大铜铃的毡毯,眼神也并非像平常马匹般驯顺,而是带着一股野兽般的暴烈之气。稳稳乘在马匹上的,是位魁梧得像座小山似的高大男人,肩头斜扣着毛皮缝制的大麾,袒露的右臂隆起犹如钢打铁铸的结实肌肉,只要仅仅注视一眼那男人粗狂而锐利的眼神,就能让人感到一种排山倒海似的庞大压迫感。
“哟,你,这不是神君大人身边的小夫人嘛?”钟凛刚想往后退,那稳稳乘在马上的男人却看见了他,驱马到他身边,翻身下马豪爽的用力一拍他的肩头。“好久没见啦!怎么,没在你夫君身边呐?”
“……我……”被当众这么称呼,钟凛尴尬的几乎要找条地缝钻进去了,他望向辛震,那个魁梧得像座小山的壮汉和他并立时几乎高他三四个头,他要仰头才能看清楚对方的脸。“别那么叫我,你要是找他的话,他在海市……”犹豫了半天,他最终还是拧紧眉望向对方道,没忘记恼怒的瞪对方一眼。
“海市?这正好!我们很快就要去海市了!别像个姑娘似的忸怩,来,和我先去喝一杯!”辛震愣了愣,仿佛理解了他的窘迫,豪爽大笑起来,用力拍了拍钟凛的背,几乎把对方拍了个踉跄。“你一定很忧心你夫君吧?放心,那些天界鹰犬还奈何不了他!过不久,你很快就能见到你夫君啦,哈哈哈哈!”
所以这家伙根本什么都没理解啊!钟凛恶狠狠的腹诽着,察觉到周围的士兵眼神都聚集到自己身上,有如芒刺在背,只得踉跄的被辛震哈哈大笑着生拉硬扯推向营地中间的大帐。
梁征……吗。他在大帐中找了个空位坐下,看着士兵抬进来坛坛美酒,不由得陷入了思虑。说起来,那个家伙没事吗?那个人,已经脱离天界的威胁了么?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涌起一股酸涩,连忙努力提了提神,打算等会向辛震打听打听海市的事。
尽管有些窘迫,但他不得不承认,在内心深处,他还是希望那个人……希望梁征能安全的。
第五十章:夜议
在如同游龙的军势在大营旁驻扎安顿下来之后,夜色越加浓郁,天边的乌云盖住了月光,风中依稀传来几声寒鸦的凄鸣,让人不由得心生凉意。这座山离海并不十分遥远,几个巡逻的狼族士兵正抱臂和辛震的手下低声交谈着什么,由于海市连日的烽火,妖界与天界的关系已经达到了尖锐得绝难相容的地步。听着那些虎族勇士带来的海市的讯息,就连一些狼族的下层士兵也不禁紧张不安起来。
“我送到海市附近的探子回报,说海市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缭乱丰盛的佳席上,坐在大帐正中的辛震提起一坛美酒灌了一口,将酒瓮狠狠砸在地上,转脸对身边的白啸道:“再也耽误不得了。绫罗大姐的人在筹集物资和粮草,可能要耽误个三四天,既然你我军势已经合流,咱们就不妨带着军队先去海市吧,你看如何,白狼?”
“现在要去海市?谈何容易。”白啸冷冷一笑,不动声色的将酒盏凑到唇边,眼眸锐利的望向辛震道:“天界三十万精兵早就包围了海市周边,那可都是从天界百万铁骑中精挑细选的佼佼者,若是勇而无谋,贸然开战,我们的军队只能落得损兵折将,伤亡惨重的下场。”
“怎么,白狼,看看你,难道你他妈关键时候就想夹着尾巴躲在深山老林里?!”辛震一愣,随即腾的立起身皱眉骂道,重重一拳捶向桌边,那厚重的木桌上摆放的酒盏器皿狠狠颤抖了几下。“就算我们不先动手,等海市沦陷,天界照样会拿妖界开刀!你还不懂么?!现在妖界分崩离析,我料那天帝老儿早就在等着这个镇压妖界的机会了!你现在还在……”
“等等……为、为什么一定要去海市?”钟凛眼看辛震恼怒站了起来,身后那些魁梧的手下也一副虎视眈眈就要发作的模样,他生怕两方会在宴席上打起来,就连忙有意转移话题般的大声开口问道。他的声音在嘈杂的宴席上并不清晰,但很明显辛震听到了,转头望向他,他连忙又补充道:“海市……海市沉了就沉了呗!反正那姓梁的不在那儿啊!他、他前几天来见过我,他应该已经从海市脱困了,所以,我们不必……”
“哈,脱困?”那辛震眯紧了犹如猛虎的锐利双眸,拍了把钟凛的肩膀,拉他到身边坐下,粗声道:“小夫人,你以为天界的那些人都是傻子?三十万人,你以为他们会徒劳干守着一个什么也没有的空城?!神君他还在海市!若是他早已脱困,恐怕那三十万铁骑的矛头早就转移了方向!”
“可、可是我前几天还……”钟凛一愣,不免有些愕然。他的确不久前在林中见过梁征的,而且他很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那真实的感觉,还有那双紧紧盯视着自己的……凌厉而决绝的金眸……
“以他的本事,能分出一部分力量化出个同自己一般模样的分身也不稀奇。”白啸从容打断了他的话,在不远的桌边对钟凛投来一个略带讽刺的笑意,低声揶揄道:“看来你对他并不了解多少啊。我们甚至不用派出探子打探,只要那天界三十万铁骑一天不动,我就能断定他的本体还在海市!”
“白狼,你别老挤兑这小夫人啊!他还是个娃娃呢,又是人类,对这些幻术的门门道道不精通,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辛震看见身边的钟凛脸色一白,连忙开口打岔道,咚咚敲着桌子催促其他周围的人赶紧为钟凛满上酒。“我们还是回到原来的话题来,白狼,海市已经是风中残烛了,恐怕再坚持不了几天!若是我们不动,天界也迟早会对我们动手!你就给我个痛快的,出不出兵?!”
“我还是那句话,现在我们既无谋策,也无部署,况且以我们的兵力对抗三十万铁骑,无异以卵击石。在详细打探到周边情况之前,我不会贸然出兵。”白啸在席间站起身来,掸了掸自己考究的银缎锦袍,抱着手臂俯视向辛震,语调平缓,像是根本不含一丝感情:“辛震,你带了多少人来?三万,五万?我可以告诉你,妖界百年来动乱不止,狼族也元气大伤,哪怕我抽调一部分防御本营的禁卫,勉强也只能凑到这个数目。”
他顿了顿,举起五个手指,随即视线缓缓冷了下来,沉声道:“五万人。这是我领下狼族精锐中的精锐,其余要么老朽,要么年轻得还不能上战场,你想想看,我们的军势加起来勉强只够天界精锐的三分之一!而且现在情况未明,我们还没有任何计策……所以,辛震,并非我畏战哪。”
“嘿,看来现在就是该咱们亮家底儿的时候了。”一旁的关翎干笑了几声,百无聊赖的干掉了一盏酒。“老子整个铁木寨也不过三千余人,好在他娘的都是能立刻上战场的精壮汉子,这倒也还凑合。妖界乱了这么久,内斗了这么久,等天界一来,都他妈歇菜了吧?咱们不就吃了这个亏?一天到晚互相抢地盘,兵力都内斗得耗完了!”
“或许天界真的和妖界开战后,这种一盘散沙的局面会有所改变呢。”白啸讽刺的一笑,眼眸中露出一丝寒意。“若是整个妖界足够团结,集结出的兵力大概也足够和天界一战,可惜除了你我二族和狐族早已结盟外,其余偏远的族群都还在各自为营,目前……恐怕暂时无法可想。”他最后冷淡的扬了扬唇角,带着手下离开了帐内,披着银锦大麾的身影消失在帐外浓郁的夜色中。
“现在妖界……情况真的那么严重?”钟凛愣怔了半晌,手里呆呆握着酒盏,偏头望向一旁的辛震讷讷道:“听你们说天界有天帝,那妖界应该也有个能领头的吧?按理说可以朝他借兵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辛震转头望向他,挠了挠下巴上的胡茬,叹了口气,抬手示意身后的手下拿过一卷半人高的巨大卷轴,一手粗暴的将桌面的东西都拂到地下,将那卷轴粗鲁摊开在桌上。
“不像和平安乐了千年的天界,妖界可是一直分崩离析的。你看啊,这是妖界现在的势力图。这一块,东方的版图,白狼的势力和我治下的势力各占二分之一,然后是绫罗大姐在青丘山占的地盘,最后是神君,以委羽山为根据地往外扩张的地盘……”他的手指敲了敲地图边缘一处巨大的山脉图腾,然后指尖划了个大圈。“短短百年中,他的势力吞没了数千族群的辖地,地盘差不多在这周围的妖界版图中占了十之六七吧。我和绫罗大姐都是神君一手扶植起来的新一代首领,所以,我是很感激他,一直愿意跟着他效命。”
“既然那姓梁的……势力那么大,大概也能筹措到不少兵马吧?”钟凛呆呆望着那完全陌生的一副卷轴山水,不由得搔了搔头,心里却有些发闷。他这才发现自己真的对梁征一无所知,一片茫然。
“问题就在这里了。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海市周边能调遣的也就只有我的人马,白狼的军队,绫罗大姐派来的人还在路上……”辛震死死盯着那幅巨大的卷轴,视线中露出深思,指尖不断焦虑的敲着桌面。“除了我们三族外……不对,我想起来了,还有一拨势力也在海市附近!”深思了半刻,他猛然像想起了什么,转向钟凛道。
“真的?!那,能帮上忙吗?!”看着帐中的其他人都面色严峻,钟凛也不由得紧张起来,飞快和旁边的关翎交换了一下眼神,迫切抓住桌边问道。
“……不行,行不通呐。”辛震凝视了他很久,终于搔搔头发,皱紧眉关和关翎对视了一眼,沉声道:“我手下的人打听过了,驻扎在海市附近不远的山中的那支势力,有万人左右,是不可多得的战力,但是……”他重重摇摇头,烦躁啐了口道:“他们的头领从来不和其他族群为伍,从来对妖界事务只是冷眼旁观,没可能这次会帮忙的。”
“哎,你倒是仔细说说啊!我们派人去求求看,这都火烧眉毛了,他们的头领是谁?!要是真的打起来了,他没理由会不帮忙吧!”钟凛有些急躁起来,连忙抓住辛震的胳膊连声追问道。
“唉,我说了你也不知道啊!”辛震被他弄得没法,只得摇头坐回席间,灌了口酒缓缓道:“他们的头叫刑风,是千年前从天界流落到凡间的叛军,原本都是天界中的精锐,若能作为战力,肯定相当出类拔萃……你也听过吧,关寨主?”他望向关翎,拍了拍膝盖道:“那伙叛军,据说就是千年前天界的飞将冥鸿亲自一手带出来的军队啊!个个都是勇武善战的铁汉子,真真正正在战场上熬出来的强兵,刑风那小子也是当年冥鸿的副将,要是真的能为我们所用,那就真他妈的带劲,这和天界打起来也有点盼头了!”
冥鸿?这个名字骤然在脑海中回旋而起,钟凛望着皱紧眉关的辛震,头脑一阵古怪的晕眩,忍不住扶住了桌边。他是知道这个人的,他心底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个念头。在他无数古怪而可怖的梦境中,唯一响彻在他脑海里的就是这个名字,简直像一个无法逃离的诅咒和枷锁,将他扯进越来越可怕的幻觉中,永远没个终点……
“臭小子!你没事吧?!辛震大爷,你看,这臭小子可能是有点喝多了!”身后关翎粗厚的声音猛然惊醒了他,随后关翎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背,对辛震笑道:“这妖界的酒都烈,这小子怕喝不惯,有点醉啦。今晚是喝不得了,我把这小子先送回帐里休息,咱们等会再来喝。”
“行啊。小夫人,你倒是没事吧?脸色这么苍白!”辛震也注意到了他的脸色,哈哈大笑起来,示意关翎扶好他。“今夜先回去睡吧,小夫人。明日哪怕不出兵,我也会遣人去海市周边调查情况,你要不要跟我们去啊?神君大人想必惦念你很久了吧!这倒也奇怪,他既然化出分身来寻你,怎么没把你带回海市呢?”
“因为海市危险啊!那姓梁的肯定是怕这小子遇到危险,所以再惦记他也没把他带到身边去!这还要想?!”关翎一边扶起脸色苍白的钟凛,一边对辛震大声笑骂道。
听着两人的粗声笑骂声和宴席中此起彼伏响起的嘈杂笑声,钟凛抓住关翎的胳膊稳住身体,胸腔中的情感郁结得几乎疼痛起来。不是这样的。他在心里苦笑道,想开口解释,足下却有些发软,根本说不出什么像样的句子。那个人来找过他,那个人想要带他一起走,想要带他去安全的地方,是他自己拒绝了,亲手将那个人推开了……
半刻后,关翎将钟凛扶出帐篷,皱眉将钟凛带到就寝的帐中,小心扶着钟凛躺下。他自己也有些醉了,于是坐在榻边往帐中的铜炉里添了几块木炭,把取暖的火拨亮了些,烤了烤手指,望向倚在榻边的钟凛。他头一次发现钟凛的脸色比平常苍白,看上去也有些憔悴。
冥鸿?他一直就知道那个在妖界四处流传,几乎众人皆知的传说,传说的主角,便是那位曾在古老神州四处征战的半神将军。很多妖怪都传闻那位年轻猛将的身躯强韧犹如铁铸,身负斩杀千万妖魔魍魉的血债,曾是天界千年前一名强横无匹的武神。他甚至还听过有人如此说,若是那冥鸿未曾被天界封神,以那人浴尽千万魍魉鲜血的身躯,早就该堕落成魔,从此永远立于黑暗一面,与天界永远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