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水天门的虞清岚又怎可能告诉他真相呢——可情动却毋庸置疑,他毒公子虞清岚真的就为了个季淳羽动了情,他真想嘲笑,又不甘,凭什么惟独他先落陷这情网。他不知道季淳羽对自己是怎么想的,会不会跟他一样?
季淳羽得到的答案,是一个吻。
他张开双手抱住他,对方没有挣扎。他高兴,又同预料之内,若非对自己有意,何能诱引。
于是他更加放肆,细细密密地亲吻,在那柔软的唇瓣里,像是一场巡礼。之前就想这么做了,碍于不便曝露太强的武功又不可强取。
“你没有推开我哦,淳羽……”他笑得像个狐狸,奸诈无比。
季淳羽的睫毛轻颤了数下,像被揭穿的困茫,一声叹息细不可闻。
他的确是有意于他,在当初红叶的暧昧之中,他分不清楚对他是怎样的感情。只是那个时候,谁都没有踏出那一步。
直到对方离开的那天,他寻遍了整个红叶谷,在他的居处足足等了十天也不见其回来,他才黯然而回。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江湖山庄的事务,也逐渐就把这些前尘旧事放下了。
季淳羽回抱他,同样索吻他,用这样的方式告诉着对方真正的自己是怎样的心情。感受着唇齿间的温度,彼此依偎,他们呼吸着对方的呼吸。
对于突变的友情,他并无太大诧异,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是超越朋友的存在,暧暧昧昧,猜测不定。只不过太无望,太不合情理,彼此在这方面却都万分默契般地各自划清界限。所以当初一个走的洒脱,一个移情别恋。
第八章:出浴
武林比武大会第二日,更是高潮迭起。各大门派十八般武艺层出不穷各显神通。
今日,虞清岚手摇碧扇,笑靥如花,眉梢眼棱,尽是神采飞扬。三人在比武场不远的亭中小歇,东方英从季淳羽手里拿过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又软又清甜。
东方英望着独自坐在那里始终面露蠢笑的虞清岚,悄悄对着季淳羽问道:
“那个人妖今天怎么了?”
“春天到了吧。”季淳羽低着头,也往嘴里塞了块桂花糕,饮了口茶。
东方英古怪地看过去,竟然觉得季淳羽的脸刚才是不是……羞涩?寒。皮肤上貌似微微地起了些鸡皮疙瘩。
“小羽毛……,你被他上了?”
“噗……咳、唔……”季淳羽的那口茶不但喷了,他还险些被呛死。
“为什么是我被上!?而且我们还什么都没干!”解释就是掩饰。
他擦了擦嘴边的茶渍,然后又突然想起昨晚似乎就这样沉醉在彼此的吻里了。脸上的热度又爬了上来。记忆中虽然不是第一次跟清岚接吻,但昨晚却是第一次真心诚意地期望和他接吻。
“哦——”东方英似恍然大悟般一声长叹,身上的鸡皮疙瘩又抖了抖。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话已经没有半点说服力了。
“你们两聊什么这么开心?”
虞清岚踱了过来,那扇子每摇一下,眼里的笑意就更浓一层。可见他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季淳羽撇头懒得搭理,东方英嘴角则进入了抽搐状态。
他气定神闲地拿过季淳羽刚饮过的茶杯,轻啜了一口,叹道:“这双井绿不比江苏碧螺春逊色啊。”
季淳羽的头撇得更远了,他已经根本不想看见这家伙了。语带双关,赤裸裸地在拿他喝过的杯子意淫啊,这个厚颜无耻的人。
“对了,东方,你那一口一个的‘人妖’究竟为何意?”虞清岚没来由地一句,把话题又带了开。
“就是娘娘腔呗!”东方英答的不假思索。
季淳羽那快转了大半个弯的脑袋,听见他这句话,竟稍微回转恢复正常了些。
“原来如此。”虞清岚啪得一下收了扇子。
那脸上的笑容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倾国倾城,美绝人寰。——但是,季淳羽寒了。东方英汗了。
“小羽毛,你干吗用那种表情看我?”那个是同情吗?为虾米是一种同情的目光!??
“清岚今天心情不错,一定会手下留情的。”
什么?!什么!!?这是什么意思?!那人妖难道想对她出手?!而且季淳羽却打算袖手旁观?天理何容!果然人妖和同性恋都不是好东西。
其实并非季淳羽弃东方英于不顾,而是他对虞清岚这种人心知肚明,睚眦必报的小人一个。求情求饶也没用!在他面前只有一种妥协方式,那就是认命!——不认则死,认则不得好死。想他当年刚到红叶谷那会不知被虞清岚整得有多惨。
初云山的天空很蓝很清澈,在这蓝天白云下,凉亭歇息的三人不知何时变为了两人。
本这亭还有许多别的人,但人人拱手自报家门时,虞清岚那三个字便把人都给吓跑了。毒公子,施毒无形,近三尺内必中毒。江湖传言有的时候还是很好用的。
此刻,虞大美人正充分发挥着舆论与流言的力量,人人皆对他避如蛇蝎。此亭只有二人世界。
“东方英没事吧。”季淳羽还是忍不住问道。刚才那丫头青着脸跑了,他就知道定是虞清岚干的。
“放心吧,只是巴豆而已。”
“……”这好像比毒药还毒吧。
“不行,我还是看看她去。”他拂袖就想走,却被虞清岚一把拽住。
季淳羽眨眨眼,动动唇,想抽手,被抓得就更紧了些。他的手被另一双漂亮的手牢牢地包裹住,被递到唇边,轻柔虔诚地缓慢亲吻着。
“清岚,好歹东方英是个姑娘,你不该那么对待她。”季淳羽不自在了,借着话题试图想解除自己的局促。他四下观望了片刻,好在众人的目光都在看台上,无人看这边。
“那家伙哪里像个女人了……”
虞清岚仍旧低着头,但传递上来的声音则透着满满的不悦。这种时候你还给我走神?想逃?没门!季淳羽的鸡皮疙瘩也站立起来了。提气,出力,解脱成功。可是当下,他的脖子却被拽了下来,双唇压上来的温度,是昨天才感受过的熟悉。
“唔、会被人看见的……”
“没关系,我可以先毒瞎他们,再毒哑他们。”
“草菅人命、没你这样的。”
乘着对方翕合的空隙,唇舌纠缠而入,像要贪婪的吮遍他口腔内的每一处角落,冗长而温柔。
在虞清岚娴熟的挑逗下,季淳羽终于按捺不住被挑起的欲火,顺其沉溺了。啧啧,这千年毒精的技术真不是一般的好。
杨枫提着裤子上茅房的时候,恰好就见到前面的门碰得一下被推开。爬出来的竟是一个面色青白的清丽“少年”。那青面只差没装獠牙,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
“咦?这不是东方不败少侠吗?!”他忙惊呼道。
“你个人妖娘娘……,老子跟你势不两立……!唔!”妈的,又来!日!
东方英一转身,凄凄惨惨地爬了回去,门又是一甩。老子如果脱肛必定叫小羽毛菊爆了你!
而他却不知小羽毛,也就是季淳羽季少主,现在也只是那万恶根源的盘中餐而已。
杨枫站在门外,许久不见里面人再出来,只好捂着鼻子灰溜溜地走了。
晚上,虞清岚一回客栈便叫小二准备了烧水沐浴。这两日因为门内突如其来的事情,让他颇为烦恼。借着泡澡便想让身心暂时放松开来。
水天门暗中在除掉正派的势力,如无音所说,假设门主真要杀季淳羽,那么派的人就必然不会是那些被自己毒死的弟子。
但是……
他浸泡在温热的水中,却不禁感觉到了一阵寒冷。自己先前在门主面前的行为,像被洞穿了心底的秘密一般,充满了恶意的挑衅。看样子此行结束后,还是尽早回到门里吧。
“清岚!你洗好了没?!这么慢,不会是泡晕了吧!”
此刻思路被瞬间打断,仿佛是在外面吹够了冷风,季淳羽不耐地推门而入,见到的便是刚从水中站起的虞清岚。
房里并没有用屏风遮挡,他背着自己,乌黑的长发水流淋漓,覆在光裸的躯体上。对方一个不经意的回瞥,狭长的眸里竟是氤氲萦绕。
“…打扰了……”
他像个提线木偶似的僵硬地退出房,关上门。然后靠在门上,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直到隔壁的东方英跑了出来,他才略微回过神。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啊?发呆呢?”
东方英毫不容易摆脱了肠子的危机,正打算去觅食填饿。便见到脸红的跟个龙虾似的季淳羽。
季淳羽的眼睛定在了东方英的身上,他以前好像有喜欢过她的吧?怎么完全就没有那种感觉了呢?可是对于虞清岚……年轻气旺,只要情动,隐埋的欲也跟着醒了。还是说,我实际真的就是一个断袖?季淳羽挫败郁闷地想道。刚才他真的很想抱着那个人一丝不挂的身体去亲吻,去安抚……
“喂、你不要对着我用那么恶心的表情!”
东方英气急地险些就要跳脚,跟个蟑螂似的迅速倒爬数十尺,同同同同性恋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然后一溜烟地就跑了开。
恶心的表情?季淳羽摸摸脸,现在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恶心的表情啊,他想起刚才的所见所感,顿感一阵尴尬。
而在房内的虞清岚已擦干了发和身体,穿上衣服,却只是随意地束了下腰带。他回味着刚才季淳羽失魂落魄的样子,充满笑意的唇畔宛如月勾。
而第三日场的时候。季淳羽又跃上了擂台跟人家过了几招,毕竟看大会高手如云,任谁都忍不住想去切磋一番。
虞清岚只在台下坐等,喝着凉茶,摇着扇。盯着那人的笑容,活脱脱地就像个要偷腥的猫。
这边季淳羽没打完,目光正好瞄到另一边的擂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映入眼帘。
“在下无音,水天门。”
站上台的少年,声音清脆悦耳,一如天籁。无音显然也注意到他了,报以一个若有若无的笑。
虞清岚那墨黑的瞳孔急遽收缩起,一切朦胧的猜测都确定了。这次大会门主是来向武林耀武扬威的,水天门的实力本就在江湖上估不可测中。若赢个几场,必让江湖中人更有所忌惮。
不用再过问门主,他也是心领神会。
只见无音从怀中掏出玉萧,在手里转了两圈,抵上唇边,当众吹起,顿时萧音悠扬。
衡山派的弟子见状,以为他目中无人,提刀就立刻扬了上去。连砍数下,却不见其中。
少年长发衣袂尽飞旋,竟兀自伴着萧音,脚底踏起了舞。对方的落刀一如切中流水般,每每擦身而过,沾不到无音丝毫。
曲终舞停,只见那双桃花眼弯了弯,美得迷离幻梦。而本站在眼前的无音,不知怎么就瞬移到了身后,待那衡山弟子还未回神之迹,一记手刀落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无音平日惯用的是剑,加上动用缩骨功,武功也有所限制。江湖中人便不会猜测一个少年就是刺客邪影。
虞清岚收回目光,敛了敛眉。只是他依旧不明白门主先前究竟为何要袭击季淳羽呢?却又不像是要取对方的性命。还是说,先前不是,但现在他已有打算要杀季淳羽了呢?不知为何,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席卷而来。
第九章:鱼水
虞清岚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猜测的东西在当晚就发生了。无音出现的时候,长剑直罩季淳羽的双目双耳咽喉人中四处要害。
剑与剑的碰撞声在不大的房内回荡,无音看见虞清岚在的时候,也无愕然,显然是知他在房内的。
前来的无音已除去易容并恢复原本的颀长身型,额头左上角有两道浅色的疤痕,交错而过宛若十字,一条狭长甚至过了眼尾。惟独那双明亮的眸子,在流光剑影间,摄人心魂。
“你是邪影……?”
季淳羽万分诧异,他曾听父亲提过此人,江湖上有名的刺客邪影,其特征是额上有着十字伤痕。
“不错。”他也没料到对方竟认得出来,毕竟见过他真面目的人没几个能活口,嘴角一扬,顽劣至邪气的笑容绽放开来,“有人买凶杀你,做鬼可别来找我。”
后一句明显是说给虞清岚的,他的脸色一沉。
“清岚!退后!”
虞清岚本想动作,却闻季淳羽大呼。流光剑临界一闪,挑刺敌人的剑尖,从虞清岚的旁边擦身而过。桌椅瓷瓶早就倒碎,满地狼籍。
他知道无音那剑故意刺他是为让季淳羽露出防御破绽,二人的剑术看似伯仲之间,实际无音的更快。剑若流星,一纵即逝。
无音的眸子渐冷,衬着额上的那疤痕,竟似增添了一种狠戾的英气。虞清岚暗叫不妙,无音的疾风刺已让江湖上几大高手身首异处。季淳羽微一漏防便马上处于下风,无音怎会错失良机,直刺而上。
剑入身体的声音响起。无音惊异,季淳羽更是愕然于不动了。只听虞清岚有气无力地道:
“季少主,……你好歹练、练…房内出剑吧……,真是、……逊死了。”
剑刺右胸,不及要害,却痛得虞清岚面色惨白。但也好在用了内力没让剑扎得更深。
“你……”无音回了神欲要收剑,只见眼前的人微一张口,银针已出。
身体顿时被一种异样的麻痹感侵袭,他狠狠剐了眼虞清岚,翻跃出窗。
“清岚!”季淳羽急呼,赶紧将他扶上床头查看伤势。
正要转身去叫大夫,却被虞清岚忽然拉住。失去血色的脸上,那双澄澈的眼睛越来越幽深,牢牢地盯着他,像要刻入骨髓。
“清岚,我现在就去给你找大夫。”
“哼,有几个大夫比得上我自己的医术。”他嗤笑,神情不羁。另一手摸出个瓶子,想必是他的特制金创药。
季淳羽会意忙撕开布帛帮他上药,胸前一刃,已是血肉模糊。他倒吸一口气,瞳孔收缩,尽是痛心疾首。那剑,是为自己挡的。
而这时,睡眼惺忪的东方英可能是听见隔壁的声响,推门而入。
“深更半夜,两口子吵什么……、啊……!?怎么回事?!”
见满屋东翻西倒,还有躺在床上满是血迹的虞清岚也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刚才是刺客。”季淳羽道,继续查视着虞清岚的伤。
“那我马上去叫医生!……啧,没电话真他妈不方便!”
东方英嘴里碎碎念着不知所谓的东西,一回头又急奔了出去。
身负毒伤的无音隐入了另一家客栈,胸腔内的麻痹感令他越来越无法控制住身体,逐渐向四肢百骸蔓延。只差一点了,就快到了……
“门主……”进了房内,尊贵霸气的男人背手而立,无音想屈膝行礼,却不耐腿脚也麻痹险些摔倒,“属下办事不利,请门主责罚。”
“是清岚干的?”水御华睨视着无音,仿佛高不可攀。无音默认不语,头压得更低了些。
水御华似乎早已料此,他笑得戏谑,目光则始终冷然。只见他从袖中掏出把匕首,寒光一闪,手腕上渗出一丝殷红。
“可别浪费了。”那手伸至无音头顶,无音本有犹豫,但触及水御华那散发着冰寒和不可抗拒的眸子时,他张开了口。
水天门的门主水御华乃是少有的药人。从小就被上代门主浸泡在药材中培养,百毒不侵。而此血亦可解毒,即使自己中了剧毒,也可独自调养化清。故江湖第一毒公子的毒,对其也并无作用。